被江野抬了下眼皮打断,说自己是老祖宗不是老爷后,鹦鹉立刻就改成了老祖宗吉祥。
谁说它蠢笨如猪,教一百遍都学不会一句话的?
人家聪明着呢。
其实鹦鹉不自救也不会出事的。
毕竟,鹦鹉既然没有成为餐桌常客,那就说明,它的肉味道一般,称不上什么绝世佳肴。
要不然它早成食谱了。
大众选项不是很认可的食物,江野同样不是很认可。
他厨艺一般。
大众都不认可,他不认为自己上手就能超过大众认可了。
不好吃就是不好吃,救不了的,等死吧。
“老祖宗吉祥,老祖宗万安。”
鹦鹉一句都不敢听,上蹿下跳地绞尽脑汁说着吉祥话。
奈何它的脑瓜子太小,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宛如人工智障一般。
即便是人工智障,也足够江老爷眼红了。
明明是他先来的,他才是主子,为什么?
为什么??
江老爷狠狠地破防了。
他恶狠狠地盯着江野,完事就让江野拎起拐杖一顿打。
挨揍的江老爷莫名有种梦回儿时的既视感。
想当年,大家都还是泥腿子,还在地里刨食的时候,他娘也是这么揍的他。
至于起因,好像是他把哥哥的书给毁了的缘故。
“呜哇哇哇哇,大哥大哥,老娘就知道大哥大哥,老祖宗你也是,你都是老祖宗了,况且我大哥又不在,你就不能看看我吗?我才华远超我大哥!”
江老爷挨打挨着挨着,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江野:……
江老爷的大哥,江野都没见过,怎么就成了和他老娘一样偏心他大哥的人了?
虽说江野不认识他大哥,但这老小子那句才华远超大哥的话,他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不害臊,不行,还得打一顿。
江老爷挨了第二顿毒打,前后间隔不超过三秒。
他哭,嚎啕大哭。
江野冷笑:“再哭打断你第三条腿。”
江老爷下意识噤声。
江老爷是个鱼肉乡里忘恩负义的货色,但他同样也怂得一批。
背地里恨不得自己大哥立刻原地暴毙,这样他就能一飞冲天,和大哥一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实际上面对大哥,他像个鹌鹑一样唯唯诺诺。
他大哥但凡没个好脸色,他就开始战战兢兢,汗流浃背。
想当年,刚娶妻的时候,他说自己大哥打压他,他妻子还曾义愤填膺地为他打抱不平,同样深深埋怨过江家大老爷。
并耗费家财,为江老爷打通过渠道,好叫江老爷,绕过他大哥的打压排挤,成功出头。
然而实际上,江老爷就是个志大才疏的货色。
打压?
他压根用不着打压,不打压就已经泯然于众人了。
不说打压,就是给他造势,他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只是,看清归看清,人都已经嫁过来了,江老爷妻子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自己丈夫志大才疏这个事实。
她只是富商之女,本身会嫁到江家,也是因为他爹当时觉得江家大哥早晚出头,所以精准过来投资来了。
这份投资称不上大赚特赚,毕竟,江家大哥对自己弟弟都是三令五申,不许其为非作歹的。
虽说三令五申没用,江老爷该横行霸道,还是横行霸道,该鱼肉乡里,那也没少鱼肉。
江大老爷人不在江湖,但江湖处处都是他的传说。
江野都好奇了起来,踩着江老爷当脚凳,让他详细说说自己大哥什么情况。
被当成脚凳踩在地上的江老爷敢怒不敢言,唯唯诺诺地开始说起了自己大哥的坏话。
通篇下来,没一句客观评价,全带了主观情绪。
总结就是,别看我大哥如今功成名就,一人得道鸡犬飞升,其实,我大哥远不如我,当年若是我怎么怎么,如今我大哥也得仰我鼻息巴拉巴拉。
说到激动之处,江老爷难免激动得肥胖的身躯震颤不已,然后就惨遭江野制裁。
虽然江老爷这儿的话,全是主观评价,不带一点客观存在。
可还是能够听得出来,江家大老爷,是个传奇人物。
就等同于SSR卡。
R卡泯然于众人,SR卡异军突起,SSR卡就不得了,那是金光闪闪,青史留名,出一个,就保底……额,串台了,不好意思。
总之,SSR卡,很强。
不过得看用的人是谁,遇不到好伯乐,SSR卡不但发挥不出自己SSR卡的优势,还会下场凄惨。
目测江老爷大哥目前是遇到了伯乐,也就是现在的皇帝,可皇帝是个老皇帝了,年龄挺大的,又沉迷酒色。
怎么知道老皇帝沉迷酒色的?
这个简单,天下皆知,江老爷还琢磨把自己女儿送入宫中当贵妃,自己当皇亲国戚。
奈何他闺女样貌遗传的他,属实是平平无奇,还当贵妃,当宫女人家都不收。
当然他大哥和他不同,他大哥好看,就是他不好看。
虽说是亲兄弟,但样貌气质之间的差距,比人和狗的差距都大。
哦对,江老爷一直觉得,他大哥不但挡了他的路,打压他,排挤他,不敢让他出头,怕他超过自己,在母体中的时候,还抢了他的营养,这才导致他没能成为小白脸的。
什么,他们又不是双胞胎,他大哥怎么在母体里头抢他营养?
别问,问就是就是被抢了,怎么抢的,那他当年也是婴儿,他怎么晓得。
第52章 孤儿寡母篇6
反正,一个人只要不肯怪自己,而是怪别人,那就总是能够找到责怪的目标的。
无论责怪的理由多么离谱,反正千错万错,必不可能会是自己的错。
错的是别人,是世界,总归不会是自己。
这种人就不会陷入内耗之中。
他们一向都是外耗别人的。
就像是江老爷,怨大哥,但是又不敢真的忤逆大哥,那就阳奉阴违咯。
他大哥叮嘱他善待家乡百姓,毕竟自己家当年也是从泥腿子出来的。
他表明应了,实际上干的全是相反的事。
不同之处只在于,他干坏事不敢闹大,没那份权贵家的纨绔子弟有恃无恐的嚣张跋扈劲。
把江老爷踩得都快半身不遂了,江野这才把脚挪开。
旁边的下人不敢第一时间去挪江老爷,而是小心翼翼地打量江野的脸色。
江野的脸色是没有脸色。
江老爷破口大骂:“你们这群刁奴,不要命了不成?还不快把老爷我扶起来?仔细点,否则老爷饶不了你们。”
太嚣张就会挨打。
尤其在江野面前太嚣张。
刚站直的江老爷重重地挨了一脚,这一脚有点重,重得他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位了。
痛苦中,他感觉眼前被阴影笼罩。
打眼一瞧,老祖宗神色冰冷,居高临下地瞅着他:“你什么身份,也敢在老祖我面前自称老爷?”
不等他回应,老祖宗又变了个口气,阴恻恻地笑了起来:“老祖我可不是你那娇滴滴的大哥,老祖我,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江老爷:……
面对有的是力气和手段的老祖宗,江老爷水深火热的日子正式开始了。
幸好,他老娘本来身体就快不行了,之前有点儿回光返照的意思。
认回老祖宗后,老夫人有点儿心满意足,没什么遗憾了的意思,完事精气神一泄,人迅速变得萎靡了起来。
人一萎靡,当即就开始缠绵病榻,并且这一次远比上一回来得更加凶猛。
凶猛到一直盼着老娘死的江老爷都真情实感地伤心了起来。
真情实感地伤心了起来的江老爷想到先前大哥往家里寄了千年雪参,他连忙让人去拿,却被告知千年雪参早就没了。
江老爷嘎了一声,什么?竟然有人敢拿他江老爷的东西?
谁拿的?
谁?
谁???
江老爷暴怒。
下人不敢支支吾吾,直接告知答案:“是夫人。”
江老爷是府里的老爷,那夫人自然就只有他的妻子了。
江老爷气冲冲地直奔后院,一脚踢开门,门内,他妻子发钗凌乱,脸颊红肿,瞅着在哭。
但他无视这些,大步走过去,恨不得掐着他妻子的脖子质问:“我大哥寄回来的千年雪参呢?拿出来!”
“拿出来?”
江夫人的声音一下子尖利了起来:“拿出来做什么?你不是盼着你娘死吗?她如今真的快死了,你还拿人参救她,怎么,是嫌头上有个老祖宗还不够,还要让老娘和老祖宗一起死死压你一头?”
这话一下子说到了江老爷的心坎上了。
江老爷看着老娘快死了的那点儿真情实感的伤心瞬间就淡了下来。
他不敢忤逆他大哥,也不敢忤逆他老娘,挨他老娘的嘴巴子也不敢躲,更不敢还手,只敢委屈嚷嚷。
可这不代表,他就乐意让人这么压着。
本来就有两座大山压着,如今还又来了一座。
后面来的这座还更狠。
好消息是后来的大山更老,他大概率可以活活熬死对方。
到时候江老爷头顶就又是一片蔚蓝的晴空万里了。
可那毕竟是自己的亲娘……
江老爷面色阴沉,救还是不救?
江夫人看他犹豫变化的阴沉神色,冷笑一声给他加了把火:
“千年雪参可是好东西,是陛下赏赐给你大哥的,这么好的好东西,即便给你娘用了,她也不见得能活,可你要是留着,这好东西,可就是你的传家之宝了,将来,你还能用在自己身上。”
这句话一下子就说服了江老爷。
不是当传家之宝让江老爷心动,而是能够用在自己身上这句话才叫江老爷疯狂心动起来。
心动那当然就要行动咯。
江老爷怒骂江夫人毒妇,他骂归骂却没有真的动手逼迫,显然是被说动了心思,打算把这株千年雪参昧下。
至于亲娘……哎,老娘毕竟也活了那么多年了,人老了,这是天数,他这个当儿子的,必定会风风光光地为她大办一场,叫她风光下葬的。
但老娘没了,还有大哥,现在不但还有大哥,还多了个老祖宗,江老爷不能让这事和自己有关系,那就只能把锅推给自己妻子背了。
所以,江老爷大发雷霆,和自己夫人大吵一架,整个江府都知晓这件事。
而后江夫人闭门不出,说是染了风寒。
下人猜测,怕是叫老爷给打了,脸上有伤,怕叫人见了损失自己的威严,才干脆闭门不出的。
但猜测只是猜测,实际如何,他们也不知晓。
江老爷心动,就没出力逼问江夫人千年雪参的去向。
但凡他出力逼问了,那么他就能知晓,千年雪参是被自己妻子拿了没错,可前脚拿了,后脚就让某个讲不通道理的老祖宗踢上门,阴沉脸你竟敢私自拿老祖的宝物,你已有取死之道取走了。
江夫人反正毒打是挨了的,千年雪参也没保住。
江老爷但凡对她当时的凄惨模样关心一句,江夫人就还是站在江老爷这边的。
现在嘛,哼,就让江老爷和他那蛮横不讲理的野蛮祖宗掰扯去吧。
蛮横不讲理的野蛮祖宗在老太太屋里,问她:“你还想活不?”
老太太呆了一下,洒然笑道:“不必啦,我知道,我该走了,生死乃是自然规律,不必强求。”
对生死这方面,这老太太看得怪开的。
当事人都说不必了,江野也不必非要把对方从鬼门关拉回来。
事实上,他会来问一句,还是因为老太太慧眼识珠,一眼就认出了他这个老祖宗,对他也是发自真心地敬重着的。
这么孝顺的好孩子不多了。
也就当年的苗疆族人能和老太太相提并论。
之后的全都不成。
一个个都是不情不愿认下他这个老祖宗的。
老祖宗倒是不介意,但不代表老祖宗不会清算。
尤其申屠老爷,不但不认,还污蔑他是妖魔鬼怪,不孝,太不孝了。
但是没关系,他是老祖宗,他会包容的。
试问,谁家老祖宗能和自己一样包容自家不孝的子孙后代们呢?
那不得子孙不孝,爬出来就给不孝子孙给啃了?
都不孝了,已经不是合格的子孙了,直接啃了得了。
这么一想,他真是太好了。
江野被自己感动到,假惺惺地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泪。
老夫人病得很重,她想见一眼自己的公主孙媳,但又知道,那是公主,不单单只是她的孙媳,她的愿望,大概率是没法实现的了。
说起来,娶了公主的孙子,还是她当初一手带大的呢,当时那孩子才五岁,身体弱,大儿子下放地方为官,去的是穷山恶水的流放之地。
怕带着孩子去养不活,就把孩子送了回来。
老夫人带孩子从来都是亲力亲为的。
不同于大家族带孩子,有一堆下人嬷嬷候着。
大儿子最小的一个孩子,是老夫人亲手带大的。
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成亲了,老夫人自然想见一见对方的新媳妇。
但她知晓这不可能,因此自始至终都没透露出过自己的期盼。
老夫人没能熬太久,很快就没了。
江老爷悲痛大哭,给自己大哥送信,送完继续哭着给老娘守灵。
不哭不行,不哭要被毒打。
你娘死了你都不哭,老祖宗我死了,你岂不是不但不哭,还要在老祖宗我的坟头和你的爱妾颠鸾倒凤?
江老爷满心悲愤,却不敢多话,他敢多话大逼斗子就敢来。
即便他觉得谁神经病才会跑坟头和人颠鸾倒凤,但他只敢心里想想,不敢嘴上说出来。
虽说已经入秋,但天气还没变凉爽,老娘的棺椁不能一直停在家里,直到他大哥回来。
所以,这边先把丧事办了。
对于江老爷念叨甚至是憎恨的大哥,那位江家大老爷,江野还挺好奇的。
他肩膀上停着一只鹦鹉,这回不杵拐杖了,而是坐回了山轿,走哪都让人抬着。
江老爷在灵堂哭得撕心裂肺,哭灵的间隙,眼角余光往外头一看,江野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那叫一个耀武扬威,对家里头的下人也是使唤得和自己家的一样。
江老爷看得咬牙切齿,都忘记了哭。
刁奴,一群刁奴,背主的刁奴……等着,等我大哥回来,我定要这个冒牌老祖宗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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