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受控制地干呕一声, 狼狈地跑去洗手间。
折腾了一下午,人都飘了,好在工作量被娇娇分走了一半, 没那么多活要干,硬撑着捱到五点半, 再也提不起力气。
关掉电脑,她靠在椅子上小憩, 胃上压着已经变温的热水袋。
还是不太舒服,好在不反酸水了,也没有想吐的感觉,她收拾收拾下班,走到电梯口的时候,刚好六点。
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 她透过电梯的反光,看到男人从经理室出来,和叶珍珠说了句什么,然后突然抬头,看向办公区。
大家都没下班,空了一个工位应该很明显吧…
电梯偏偏这个时候卡在10楼不动,她怕被逮到留下加班,慌不择路地选择走楼梯,刚下去一层,门就吱嘎一声开了。
她只觉凉风嗖嗖,下意识抬起头。
刚才还在部门里巡视的陈昼,竟然瞬移到这,她面色凄苦,赶紧捂住肚子请假,“陈经理,我胃有点疼。”
陈昼压下急促的呼吸,边下台阶边说:“怎么回事,要去医院吗?”
“没那么严重。”迟念故作轻松地指了指楼下,“可能下午的饭没吃明白,去药店买盒药就好了。”
说话间,他已经走到。
突然,伸出手,干燥的掌心压在她的额头。
声控灯因为短暂的安静熄灭,眼前一片黑暗,视觉被蒙蔽,触觉却异常灵敏,迟念呆住,和世界断联了三秒。
陈昼却无比自然,咳了一声,灯再次亮起时,移开手掌。
迟念不理解他突然的动作,向后退了一步,“我是胃疼,不是发烧。”
他低头捻了捻指尖,淡淡地说:“我知道,我胃疼的时候会体温低,冒冷汗,好在你没有这种症状。”
他双手插兜,看向楼梯口,“走电梯吧,我送你。”
迟念一听,瞬间从懵神的状态里清醒,慌张拒绝,“不不不,不用麻烦,我就去后街那家药店,不远的。”
“你打算吃完药回来加班?”
“是。”她撒谎了。
陈昼走下三节台阶,高度刚好和她平视,如此近距离,迟念有些恍惚,这张脸若是褪去工作时的严肃,还真是毫无攻击力。
五官端正,标准的国产帅哥。
心跳加速,胃更疼了。
她赶紧捂住,脸色也变得扭曲。
他下意识伸出手,指尖在触到她衣袖时,突然停住。
灯,又灭了。
黑暗中,男人的语气不容置喙,“我送你去医院。”
距离公司最近的医院开车只需五分钟,不过只是一个中医附属院,虽然小,但是看胃疼绰绰有余了。
迟念一路都在抵抗,碎碎念着不需要,直到急诊的挂号单强硬地塞到她手上,才讪讪的闭上嘴巴。
敲门看诊,陈昼站在门口等。
迟念以为,医院的急诊室都是体力好的年轻医生,毕竟工作时间不定,还要应对突发情况,结果…
是个头发白了一半的女大夫。
她慢悠悠抬头,上下扫了一眼迟念,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说:“坐。”
迟念尴尬地坐下,小声说:“已经没那么难受了,开点药就行。”
大夫不急不缓,像没听到似的推了推眼镜,看完挂号单,拉长音问:“胃不舒服啊?”
迟念小鸡啄米点头,她太想速战速决了,“对,就是很久没吃方便面了,冷不丁吃有点反酸,现在好多了。”
“反酸?”大夫拿笔在病例本上画符,边记边问:“恶心吗?”
“恶心。”
“吐没?”
“呕了两次,没有吐出东西。”
大夫写完,掀起眼皮看她,像一台精密的CT仪,连站在门口只露出衣角的陈昼也没能逃脱扫描。
迟念觉得太小题大做了,平白浪费时间,自己倒没事,陈经理可是日理万机啊。
她再次和大夫提议,“真没事儿,不开药也行,我回家喝点热水就好了。”
许是她屁股着火般的急切惹了大夫不满,她把笔插在白大褂兜里,语气有些硬,“没事儿还加钱挂急诊?”
迟念哀怨地看了眼门口,心说:又不是我挂的。
大夫面色严肃,示意她把衬衫袖子挽起来,皱眉说:“你们年轻人怎么都不拿身体当回事。”说完,拉起她的手,放在桌角,两根手指压在脉搏上,问:“哪天来的月经?”
“4月10…啊?”大夫音量不小,迟念惊恐地看了眼门口,“我胃不舒服和这个有关系吗?”
大夫不满她突然移动,力道突然加重,继续问:“平时用什么避孕措施?”
短短的几个字,堪比天雷,精准砸在迟念的头顶,她像一只掉进沸水里的青虾,倏地一下变红了。
手足无措地解释:“我…不需要避孕啊。”
大夫挑了挑眉,终于松开她的手,恍然道:“是在备孕啊…”说完,略带遗憾地告知,“没怀,下次再恶心的话别乱吃药,药店买根验孕棒,一块钱那种就可以。”
人在被戳到痛处时会失去理智,迟念好不容易平心的情绪卷土重来,也不管陈昼在不在门口了。
“我没结婚,没有男朋友,没有性生活,只是单纯胃疼来这开点药而已…”
刚刚愈合的伤口又渗出血丝,现在是胃疼委屈加情绪激动,突然哽住说不出话来。
身后传来脚步声,迟念的肩膀被按住,耳边一阵温热,然后是清冽的男声,“不好意思,我先带她离开。”
迟念任由自己被他带出诊室。
她突然觉得全世界都来戳自己伤口,对于许维安,没觉得自己用情至深,严格来说,甚至不算失恋。
因为实在太丢脸了,所以很难受。
她擦了下眼角,有气无力地说:“陈经理,我真的没事,浪费你时间真的太不好意思了。”
陈昼双手插兜,一身黑色在入目皆白的急诊大厅过于扎眼,却眉眼温和,和平日在公司里的严肃完全相反。
他抬起手,本想抚上脸颊,最后却落在她的肩头。像领导安慰员工一样,轻轻拍了两下,笑着说:“请你吃饭。”
*
迟念拒绝不成,又不敢让他破费,执意选择医院门口的馄饨店。
热气氤氲,透明的玻璃门上覆了一层水汽。
店超级小,只有四套桌椅,老板娘招呼他们坐下之后,起身去后厨烧水,布帘传后来轰隆隆的声响。
陈昼个子高,坐在没有靠椅的木头板凳稍显局促,进来之后什么都没说,只是目光淡淡地打量桌子上的调料罐。
空气安静,男人距离极近,迟念拘谨地坐在对面,觉得这和在公司开会没什么两样。一紧张,胃又隐隐作痛。
陈昼看出她不舒服,喊老板娘要了一壶热水,用纸巾仔细地擦干净玻璃杯,倒满,送到她手边。
迟念哪享受过这种待遇,恨不得对折自己给他鞠一躬。
“谢谢谢谢!”她猛喝一大口。
话间,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上桌了。
升腾的白雾遮住了男人的表情,待散去时,又恢复了平时。
他用勺子搅动碗底,状作无意地说:“分手了?”
迟念经过这会儿的心理建设,已经好多了,她不是那种能独自消解心事的性格,这次持续这么久,是因为何伶不在。
她要是在的话,下班回去喝点酒,对着聊个半宿,也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嗯,分了。”她到死都不会说自己自作多情单相思。
陈昼唇角微微扬起,很快又落下。
“听说他升职了。”
“嗯。”迟念心不在焉地把晾凉的馄饨送进嘴里,闷闷地说:“他工作能力强,性格也好,升职是应该的。”
陈昼并不觉得,如果没有他插手,那个人最少还得熬两年。
听到她分手之后还在说对方好话,心情有些复杂。
“不想分?”
“唔…那倒没有。”迟念真不想说这个事了,纳闷陈经理不是最讨厌说私事吗,话锋紧急一转,“我决定向他学习,在未来的日子里,努力提高业务能力和沟通技巧,争取早日成为部门骨干,为领导分忧!”
陈昼定住,勺子里的馄饨啪叽掉进碗里,看来自己对她的了解依旧很浅薄,原以为她擅长在工作时跑偏,没想到在私人时间也会诈尸一样跳回工作模式。
他挑眉,“为领导分忧?”
迟念坚定点头,狗腿地拿起桌边的醋瓶,双手送过去,“对!陈经理,来点醋吗?”
陈昼不喜欢吃酸,但没有拒绝,接过来,象征性的滴了几滴进去,抬眼看她,“胃感觉怎么样了?”
迟念挺直脊背,元气满满地说:“吃了你请的馄饨,已经痊愈了!”
陈昼看她生龙活虎,故意逗她,“那就好,吃完回去加班。”
第三十二章 为了她的声誉
早上八点, 迟念准时打卡。
下地铁的时候买了绿豆饼,特意给珍珠姐带了一盒,她把包放在椅子上, 小碎步走到经理室门口。
叶珍珠也刚到,看到迟念怀里鼓鼓囊囊的,她猜, “绿豆饼?”
“对啦~”迟念把盒子放在桌角,邀功似的说:“我记得你说过这家好吃,这盒是豆沙和板栗双拼,三分糖。”
叶珍珠眉眼弯起, 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谢啦, 说实话, 是有事求我吧?”
迟念瞪大眼睛, 仿佛平白被泼了一盆脏水,怨念地说:“什么啊,我是那种人吗?”
“好像不是。”叶珍珠狡黠地笑了一下, 宝贝地打开盒子,从最边上捏起一个, 掂了掂,沉甸甸的。
她整个放嘴里。
迟念震惊, “不噎么。”
叶珍珠小口地嚼着,含混不清地说:“没事儿,对了…”她抚了抚脖子,全都咽下去之后才问:“没给谢欢和张娇带啊?”
迟念想到这几天的事,态度顿时变得冷淡,“没有, 才不给她们带呢。”
“只给我带了?”
“是的呀~”
叶珍珠抿了下唇角粘的糕点屑,揶揄她,“没给小陈总带?”
她这么问,是因为最近流传的好几种谣言,有说他们分手的,也有说复合的,更夸张的是,竟然还有说迟念怀孕的。
分分合合很正常,怀孕就有点离谱了,叶珍珠想听当事人亲口说。
悄咪咪靠近,眼底闪着八卦的光,“小迟,就别瞒我了,你和小陈总现在到底怎么回事?”
迟念悔不当初,怎么就那么倒霉买到的是他照片!
“我俩什么事都没有,真的!”她双指朝天,眼神坚定地说:“我发誓!”
说完,怕珍珠姐不信,追加一条补充,“以前的事不要再提,以后也不会有任何交集,在公司里是上下级,下班就是陌生人。”
叶珍珠瞪大眼睛,却是看向门口,脸上的八卦神色瞬间消失,板板正正喊了一句陈经理早上好。
迟念脊背一凉。
她硬着头皮转身,果然看到神清气爽的陈昼。
天气渐热,他没穿商务套装,而是牛仔裤配平底鞋,上身白T,外面随意套了一件浅蓝色衬衫,手里拿着一杯咖啡。
工作时的压迫感消失了,但表情还是严肃的。
陈昼也不想这样,从昨晚到一分钟以前,心情是很不错的,他为自己能和她更进一步感到愉悦。
——主动制造相处的机会,再表现出明显的偏爱。
他一直记得她说的这句话,作为一个理性思维的直男,在没有很丰富恋爱经验的前提下,只能从心仪对象那里得到方法,并付诸行动。
他自认做得很好,来到林江后,刻意制造和她私下接触的机会;至于明显的偏爱…他承认自己公私分明,不是那种在人前作秀的性格。
所以她没感受到?才脱口而出那种和他绝对不会有交集的话。
迟念鼓起勇气瞟一眼,见男人面色严肃,赶紧低头做鸵鸟,奈何刀子在空气里乱飞,刺得脊背发凉。
昨晚还挺好的,今早怎么又变冰山了。
男人开口了,“迟念,来我办公室一下。”
叶珍珠隐晦地对她眨眨眼,分明是你俩还有戏的眼神。
白说了,刚才那一堆都白说了。
迟念在心里叹气,再次体会到,维持一段虚假的关系比上班还累,疲惫地跟在他身后,走进经理室。
她仔细关好门。
陈昼脱下衬衫,随手扔在沙发角,走到办公桌后坐下,黑色的老板椅转了半圈,他直视她的脸。
迟念不知道他叫自己进来什么事,这里是半透明的,被同事看到怕是又会误会他们“藕断丝连”了。
她心虚的要死,嚅嚅地说:“陈经理,有什么事吗?”
陈昼靠在椅背,手指搭在扶手上,无意识地轻点;沉默三秒,他说:“念念。”
迟念谨记之前的教训,听到指令,以为让她念方案之类的,目光在办公桌上搜寻,却什么都没看到。
她硬着头皮问:“念什么?”
陈昼神态自若,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我在叫你的名字。”
“啊?”迟念吓一跳。
说实话,她不太能接受上司叫自己乳名,念念这个称呼,这个世界上只有三个人在叫,爸爸妈妈加何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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