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凝烟气呼呼地道:“正规平台!”
陆京御依旧不放心地叮嘱道:“注意尺度。”
江凝烟咬牙切齿,“不会被抓!”
陆京御那眼神将信将疑。
江凝烟觉得楼下有太多李佳盈的东西,为了防止明天李佳盈买块豆腐撞死,把陆京御拉到二楼,“算了,你在楼下不大方便,跟我睡二楼吧。”
陆京御心脏猛地一跳,眼睛倏地亮了。
江凝烟见他这样,内心冷笑。
合着她撩了半天,都白撩了,这哥好像也很想啊。
那还让她撩,还表现得欲拒还迎。
江凝烟那颗鲜红的心脏装上了犄角,笑成暗紫色小恶魔,“就是二楼没有沙发。”
陆京御呼吸放轻,刚才清澈的瞳仁眸色转深。
江凝烟拉长声调,状似犹豫地说:“啊……那你……”
陆京御眼底亮晶晶地盯着她,像是这山上的星星都落入了他的眼底。
江凝烟非常抱歉地说:“委屈你睡我的椅子吧,靠椅可以放倒。我帮你找条被子。”
陆京御:“……”
第20章 除了自己没人值得信任
江凝烟进了屋。
陆京御想跟着进屋, 被她拦在门外。
“你等着。”
陆京御脚步顿住。
“嘭。”
门关上了。
一分钟后,门打开,江凝烟从屋里拿了一条毯子, 把毯子递给他,“你睡这间书房吧。”
陆京御伸手接过毯子,沉默地注视着她。
江凝烟也没说话, 又进了屋。
陆京御看着她的背影怅然。
一分钟后, 江凝烟又出来了, 给他拿了个吹风机, “晚安。”
陆京御接过, 吹干了头发, 把她的椅子搬来调平,躺在上面深深地吐了口气。
-
当晚。
山间的别墅静谧。
窗外的树枝随着风雨摇曳,夜间的雨一直没停,砸在窗户上嘭嘭嘭的,急骤又猛烈, 像是人恐惧到极致的心跳声。
江凝烟梦见了十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时候年幼无知, 错把魔鬼当成救赎。被恶鬼缠上, 在那条狭窄的巷子里狂奔。
那年她的腿很短, 力气也不如现在这么大, 她不过十岁左右, 对方比她大好几岁,个子比她高, 速度比她快, 力气比她大。
被追上就完蛋了!她心慌意乱地想。
“嘭!嘭!嘭!”
心脏像天上的惊雷, 震耳欲聋。
她恐惧得腿软,更加跑不快, 依旧跌跌撞撞地往前冲。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雨砸在她脸上,有时候不巧砸到眼睛里,模糊她的视线,她看不清前面,颤抖着手抹眼睛,焦急得哭泣。
她脚下一滑,猛地摔倒在雨里,地上的碎石磨疼了她的膝盖,她命令自己的腿忍住剧痛,爬起来接着跑。
但是恐惧像是一张巨大的渔网,而她就是那条被捞在船上完全无法游动的鱼。
一只手逆光伸过来,像是恶魔的爪子,扯住她的头发,她头皮一阵剧痛。
那人背着光看不见表情,却狰狞得如此清晰,“我妈也死了,你得怎么惨死才能偿命啊?啊?”
她头皮又被重重扯了一下,她疼得飙泪,“别杀我……我真的帮你求过我姥爷了……我真的,别杀我……”
那人不怎么相信,“哦?求了也没用啊?那你不是废物吗?”
那人阴森地笑着,脸上流下来的雨像是一道道血痕,“你确实活着多余,这次是你爷爷喊我来做掉你的……”
她伸手去掰她的手。
那人邪笑,“唉哟,所有人都希望你消失,还挣扎什么呀,乖乖去死吧……”
“烟烟!烟烟!嘭!嘭!嘭!”分不清谁在叫她。
她的喉咙被勒住,她痛得窒息。
“烟烟!没事!是噩梦!我在!”
江凝烟神志从混沌中拔出,猛地坐起,胸口剧烈起伏,浑身冷汗淋漓。
“烟烟!醒了吗?可以开门吗?”
江凝烟喘息着,眼神直愣愣的,放空着搞不清状况。屋里漆黑一片,一点光都没有,注意力自然而然在听力上,有人在拍她门。
有人在喊她。
“烟烟?做噩梦了吗?还好吗?”
是陆京御的声音。
“能应一声吗?可以开门吗?”
江凝烟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胸口的心跳依旧快得发慌。
她不肯开门。
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才是最安全的。
狮子、狼、老虎都知道受伤的时候躲起来独自舔伤口。
这就是丛林世界。
独自一人才是安全的。
“我没事,睡吧。”她声音还颤抖着,带着喘息。
门外沉默了一会。
她以为他去睡了,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缓缓地躺在床上,而后把被子给自己盖结实。
她眼神放空,呆呆地注视着天花板。
不要怕。
你已经长大了。
没那么弱小了。
你可以保护自己。
没人能伤得了你。
床头柜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她被吓了一跳。
同时她听见陆京御更温柔地说:“不想我进来的话,我们打电话好吗?”
江凝烟犹豫了下,铃声一直在响。
她好久好久好久没哭了,这时候有些鼻酸有些脆弱。
她吸吸鼻子,稳住声音说:“我想睡了。”
电话声音结束。
他柔声说:“我在你门外守着,好好睡,别害怕。”
江凝烟闭上眼睛。
陆京御的手握成拳,撑在门上,微微发颤。
他听见的不多,只听见她在求饶,求对方别杀她。声音可怜极了,每一声柔软纤细的求救声都像是锋利的刀片割在他心上。
要是,要是刚才他没警告她就好了。
起码这会他能在她身边,抱住她,哄着她睡。
他额头抵在她的门上,心脏缩成一团。
书房里的钟声滴滴答答,走了很久,里面不再有动静,他才逐渐松弛下来。
旭日初升,阳光驱散黑暗,山上雨过天晴。
陆京御打了个电话,让附近裴清誉的山庄里的人来送早餐,顺便给他送点洗漱用品。
江凝烟起床之后,就闻到了早饭的香味,也能闻出各种各样的香味。
她创作一直是进入心流模式的,又喜欢自然风光,创作地偏僻,外卖都不愿意送进来,日子过得一塌糊涂,早饭就是熬个粥,蒸蛋器里煮个蛋。
日复一日,都这么单调。
她倒是觉得单调就单调了,总比图省事吃外面的中毒好。
这早餐估计是陆京御让人做了送来的。
江凝烟拢了拢长发,洗漱完收拾完就下楼。
“后来睡得还好吗?”陆京御问道,满眼关怀。
江凝烟避开他的眼神,有些尴尬地笑道:“还好,噩梦而已,没事。”
陆京御讳莫如深地注视着她,过了会儿,才问:“今天有课吗?”
“有。”大周一的当然有课,上午有,下午也有。
“好。我陪你去上课。”陆京御说。
江凝烟震惊地道:“啊?你要陪我去上课?”
这他爹不是全校都知道她有老公了?老公还是陆京御?
陆京御点头,“警方那边没通知我就不能懈怠。”
“不是。哥,您不上班吗?”
“班随时都能上。你小命只有一条。”陆京御说。
江凝烟:“……”
这就是顶级大佬对工作的松弛感吗?
卧槽。
“我没事的,还有那么多保镖呢。”
陆京御:“今天我电话已经设了呼叫转移,所有电话都会打到我同事那儿。”
江凝烟愕然,傻愣愣地看着他,“不要了吧,我京大的同学都不知道我真实身份呢。你一出现,我直接爆马。”
“你能瞒她们一辈子?”
“我就是不喜欢麻烦。”江凝烟搅着咖啡,“我还想在京大直接把博士读完,还要好多年,太麻烦了。”
“安全最重要。”陆京御不容拒绝。
烦了。
毁灭吧。
江凝烟说:“那我请假吧,你去上班。”
“你请假可以,但我也不去上班。”陆京御说,“万一等会警方有动静了,我陪你去。”
江凝烟默不作声吃早饭。
陆京御一直在看她,良久才问道:“这事,你是不是有怀疑的对象?”
昨天警方问她她也不说,只让他们先调查是不是故意的。
江凝烟喝着燕窝,没立刻回答。
陆京御继续问:“除了争财产,还有没有男孩子对你爱而不得?女孩子嫉妒你?最近有感觉到别的异样吗?”
江凝烟轻描淡写地说:“等警方调查吧。”
“当”的一声,陆京御不轻不重地搁下筷子。
江凝烟撩起眼皮看他,心里已经开始不耐。
陆京御语气尽量克制,温柔地说:“烟烟,你是不是曾经发生过什么,所以才让你这么敏感,是什么让你第一反应就觉得这可能是杀人未遂,能不能跟我说清楚,你不肯说,我不知道怎么帮你。”
江凝烟低头喝了口燕窝,懒懒淡淡,模样像是完全不把他的话听进去。
陆京御深吸一口气,放软语气,“昨天是我不好,你可以继续跟我生气,怎么惩罚我都行,但是,这事,你得跟我说清楚,行吗?”
江凝烟昨晚做了噩梦,好多年没想起来的事又想起来了。
想起年幼的自己是如何愚蠢地误把魔鬼当救赎。
她才十来岁的时候,失去父亲,又听到爷爷那种话,很恐惧,她把小区里一起玩的邻居姐姐吴雪雯当亲姐姐,无话不说,把家里的事都告诉了她,包括爷爷说的那话。
对爷爷的恐惧一点没解决,却引来了真实的杀身之祸。
吴雪雯的爸爸出了事,吴雪雯让她找她姥爷帮忙,她也去求姥爷帮忙了,姥爷没同意,吴雪雯的爸爸入了监狱。
吴雪雯的妈妈生病了,她带着自己所有的零花钱去看她妈妈。她却把她拐到荒芜之地,说都是她害的,都是她不肯帮忙,害得她家破人亡。她企图杀掉她,还告诉她说没人会知道是她杀的,因为她会跟警方指控她爷爷。
那时候她才知道,不能将这种关乎生命的秘密告诉别人,没有人会来解救你,反而会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好在,吴雪雯低估了她的求生欲与战斗力,她逃走了,误打误撞翻墙进了王亦薇家。
王亦薇父母报了警。
吴雪雯比她大五岁也是未成年,而她也没受伤,她没多少时间就出来了。
出来的时候,吴雪雯的妈妈死了,她又把仇恨转移在她身上,又对她动了一次手。
她还是没能杀了她,但她告诉她,这次是她爷爷看中了她的狠劲,要她除掉她,以防她成年后要回钱。
吴雪雯第二次杀她失败后,她跟她姥爷说了吴雪雯说是爷爷让她杀的。求她姥爷把她接去姥爷家。
结果,姥爷拒绝收留她。四两拨千斤说那姑娘这么说过,江家就绝对不敢动手。但他更倾向于是吴雪雯想让她难受,感受下众叛亲离的感觉,故意这么说的。
他说他给她找个女保镖保护她。
她哭着问姥爷为什么她不能去姥爷家,她都快被杀掉了,她好害怕,姥爷居然说,外孙女没有住姥爷家的道理。
外孙女没有住姥爷家的道理!
外孙女没有住姥爷家的道理!
外孙女没有住姥爷家的道理!
这种腐朽的思想居然比她的命还重要!
他是怕她坏了他家的风水?坏了他的官运?
她在内心冷笑,她以为的血亲,她最后的靠山,嫌她坏风水!
姥爷帮她争财产或许只是不想便宜江家。
她对他而言,一点都不重要。
她逃跑途中摔断了腿,腿疼了整整上百天,骨头愈合的时候那种钻心的痛就像是刀片刮骨,谁痛过谁知道。
那一百天,每晚都在做噩梦。
嘘寒问暖有,所有人只是轻描淡写地让她别瞎想,没人会再伤害她。吴雪雯已经被抓住了。
但没有人真正知道她有多痛,没有人真正关心她有多痛。没有人满足她小小的心理需求!
她看着眼前姥爷指定的丈夫陆京御,扯出一抹无懈可击的笑容。
所有人都不在意她,不在乎她的生命,甚至想除掉她,这种话说出来,让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卑微很低贱。
更何况,陆京御跟她也是利害关系人。
杀妻案那么多,为财的居多。
她也不能完全信任他。
说不定这次对她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是陆京御。他要是坏一点,这幕后要是真有黑手,他完全可以借别人的刀杀了她,钱都进了他口袋。
虽然这次他救了她,那是因为她抱着他的腰,要么两人一起上去,要么两人一起坠楼。
不代表陆京御完全值得信任。
事实上,这世上,除了她自己没人可以信任。
“陆京御。”江凝烟喊他的名字。
陆京御看着她。
“或许是冲着你来的。”她语气不重,笑着的。
陆京御拧眉。
“我希望你牢牢记住我们是假结婚。”江凝烟淡笑着说。
牢牢记住她的钱,不属于他,千万别打这个主意。
陆京御瞳孔一缩。
“如果你接受不了这样,那我把那三十亿还你,我们立刻离婚。”江凝烟不咸不淡地说。
陆京御心脏猛地一坠,瞳孔像是石灰一样发白暗淡,他不敢置信他出于关心,她却会直接提离婚。
客厅里一阵沉默。
餐桌上的饭菜香味浓郁又温暖,但整间屋子冷冰冰的,空气令人窒息。
陆京御甚至觉得手脚冰凉。
江凝烟也隐约觉得,陆京御可能跟那些只图利益不讲感情的人不一样。
陆京御对她的照顾无可挑剔,或许他误解了她在她姥爷心中的位置,真的想报恩照顾她帮助她。
如果他是真心想帮她,那她此刻是亲手赶走了最后寥寥无几的愿意对她好的人。
她知道有他是好心这种可能,但她不愿意赌。
赌赢了也只是暂时有人对她好了。暂时而已,感情是最会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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