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若意识到了什么,卢卡斯瞪大的双眼中流出一行晶莹的泪水,他不愿相信发生了什么,只想爬过去,把自己的尼奇抱在怀里,给她喂上一瓶恢复药剂。
可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连手指尖都仿佛有千斤般无法抬起。
后背已经摔麻了,他觉得自己应该断了几根肋骨,应该是痛的,可他现在什么都感觉不到,唯有心痛,是那样清晰。
眼前的场景逐渐模糊,眼皮逐渐沉重,他双眼微眯,昏迷过去。
“咔…嚓……”
意识消失的瞬间,他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是一声清脆的破裂声。
“好奇怪啊…我不是,在耳鸣吗?”
“怎么会听到这么清晰的声音……”
第四十四章
海岸边,宫殿内。
大厅很暗,教皇高坐宝座,正听着台阶下手下的汇报。
“尼奇自爆了,带走了我们的人。卢卡斯还活着。”他低着头,浑身发抖,卑微的匍匐在地上,不敢抬头。
教皇银白的头发微微飘动,手指玩味地绕着耳边垂下的发丝:“你确定他死了?”
“是,我去查看时还残留着魔力波动,想来他不选择自爆的方式也很难带走一位大魔法师。”
她懒得继续听下去,摆摆手示意那人下去。
黑暗中,她沉默良久,忽然询问隐在暗处的人:“卢卡斯真的值得他去送死吗?”
那人沉默,没有回答。她轻笑一声:“算了,反正他死了。”
“还需要派人去杀卢卡斯吗?”那人问。
她思索片刻,玩味道:“洛斯帕家跳不了多久了。”
黑暗中的人:“......?”所以到底杀不杀?
求问,老板答非所问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
卢卡斯从一片黑暗中醒来。
梦里一直上演着尼奇死亡那一幕,他被梦魇和伤势折磨得几近昏死。等好不容易从梦境中逃脱,他发现自己浑身都是虚汗。
视线有些模糊,他努力聚焦瞳孔,终于从模糊的视线中探寻一二。眼前是自己房间的天花板,他呆愣着,从死寂的大脑中调取可用的记忆。
“卢卡斯少爷?卢卡斯少爷您醒了!”
他听到侍女惊喜的声音:“我马上去通知公爵。”
不久后,一阵紧密的脚步声响起,洛斯帕公爵急匆匆地赶来。他脸色青灰,明显是没好好休息的痕迹。
“卢卡斯。”他唤他一声,声音里难得有些柔情。
他眼神似在询问,却又克制住,害怕听到答案。
卢卡斯似有所感地低下头,声音哽咽:“尼奇......死了。”
旁边的侍女发出倒吸凉气的声音,后又慌忙捂住嘴,泪水夺眶而出,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
这一天,洛斯帕家的别墅上下都被浓郁的伤感和死寂笼罩。
卢卡斯自醒来之后,就被勒令禁止下床走动,只能在床上静坐养伤,无论他如何反抗都没用。
“我理解你想要尽快成长,为尼奇报仇,可你伤还重着,现在下床活动会留下后遗症的。”
卢卡斯闭上眼睛,不想听医生的话,心里却明白他说的没错。他心烦地翻身,用后背对着他表示愤怒。
听到医生离开的脚步,他睁开眼睛,正看到不远处堆叠着自己被袭击当天穿的衣服,忽然想起什么,他换来侍女,让她帮忙把衣服拿来。
衣服很脏,上面除了血迹和尘土,居然还有不少石子碎片,他摸出一个白色的碎渣,仔细看去,好像是......骨头渣......
额,不会是我的吧......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浑身包着的绷带,心有余悸地咽下一口唾沫。继续翻找起来。
口袋里只有当时放进去的药剂瓶,他翻来翻去,终于在上衣的小口袋中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
拿出来一看,是一颗通体黑色的珠子,在阳光下,散发着五彩的光芒。
他心下一惊,想起了尼奇自爆前和自己说的话——拿好它。
拿好什么?是这个吗?
卢卡斯把珠子攥在手心,唤来侍女,询问道:“我是怎么回来的?”
“是家里的侍卫带您回来的。”
“那我和尼奇的行李带回来了吗?”
“带回来了,就在那边的柜子里,要给您拿来吗?”
“好。”卢卡斯克制住情绪,用尽量平静的声音回答。
小侍女打开柜门,忽然想起什么道:“对了,少爷,当时带您回来的侍卫说,你昏迷时,身下躺着的地方有一块亚麻布,上面还画了一些圆形的东西。”
卢卡斯:圆形的东西?难道是法阵?
他红了眼眶,急切道:“拿来给我看看。”
小侍女把叠放好的东西递给卢卡斯。
他接过,展开,举在眼前的一刻,瞳孔猛地一缩。
这是......解开封印的法阵。他之前见尼奇用过。
举着抹布的手颤抖起来,脸上的肌肉因为扭曲而抽动。他带着不可思议的惊喜和对失落的害怕,忐忑地尝试调动自己的魔力。
牵引、流出。那感觉和曾经不同了!和过往的每一次努力都不同,他看着自己掌心涌出的力量,又一次,泪水从眼角滑落。
尼奇......这真的值得吗?
......
阳光明媚,从窗户照进屋子。
说是窗户,但实际只是墙壁上一个方方正正的开口。这是一座破败的木屋,潮湿,阴冷。
温暖的阳光照在莱拉眼皮上,她睫毛微颤,悄无声息地睁开。
抬手挡住阳光,莱拉轻哼一声,看清了周围的布置。破败的蛛网,墙壁上的青苔。房间里几乎什么都没有。
她尝试着起身,忽然看到床脚站着个人,金发碧眼,眉眼有些熟悉。
莱拉下意识裹紧被子,迟疑开口:“你是......”圣骑士长?!
不行,不能说出他的身份,保守起见。我刚恢复,不管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或者就是他把我带到这里的,总之我还没死这件事不管对皇室还是教廷都必须保密。
“我是奥里利乌斯,你好,我们曾见过。”
他并没有行骑士礼,也褪去了骑士的铠甲,这让莱拉微微安心。这起码代表自己不会一复活就被皇室控制,虽然不知道皇室对自己的存在有多大的了解,总之还是小心行事吧。
“不用紧张,小姐。”他笑得温柔,上前一步,站在了床脚的阳光中。他的头发长长了些,在阳光下散发着圣洁的光辉:“我并不是代表圣骑士团而来,骑士长的职务我早已辞退。”
听闻此言,莱拉的警惕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更加强烈。她的眼神像蓄势待发的猫头鹰。
“昨夜,命运女神给我托梦,让我来找你。我就循着你的气息来了。”他轻笑出声,发丝摇摆着,有一种独特的破碎感。“我看到你在林中晕着,身体只长出了一小半,就寻了这处地方把你搬来了。”
莱拉疑惑:“命运女神?”
奥里利乌斯:“对,我是女神的信徒。”
莱拉:先别说你到底是不是,就算你真是女神的信徒,我怎么能确定她是不是我这边的。
她思索片刻,询问道:“那你现在找到我了,也帮助了我,谢谢。”假装相信,伺机而动。莱拉不认为自己需要帮助,她打算找机会把他手脚剁了,在审问自己想知道的问题。
“女神和亚夫结是曾经是很要好的朋友,她知道他计划的一切,她也知道你需要帮助。”奥里利乌斯说道。
莱拉:?
神和人类怎么会是朋友?
似是看出她的困惑,奥里利乌斯解释道:“女神还是人类时,曾经和亚夫结一同就读于西亚魔法学院,她曾唤赛丽,她说把这个名字告诉你,你就会愿意相信我。”
莱拉喃喃自语,仔细回忆着这个熟悉的名字:“赛丽...赛丽?这是校报上记载着,和亚夫结一同在魔法障碍赛中取得冠军的成员。”
“这确实很值得相信,但有很多其他的可能性,保持警惕吧。”她想着,决定先假装相信他。
“女神让你来帮我什么?”她问道。
“这要看你现在需要什么了,教皇并不好对付,你魔力才恢复没多久,新长的身体需要锻炼。正好现在你在她眼中是个死人,不如就先休养生息,提高能力?”他态度坦然,像是靠谱的哥哥。
莱拉垂着头,暗自惊讶:“他怎么知道得这么多?这都是女神告诉他的?不管怎么样,他应该不是被国王派来的,他绝对不知道这么多东西。”
她点点头,表示信服。
又过了一天,莱拉的身体完全生长完成后,清晨,她早早被奥里利乌斯唤醒,两人并肩步行到林中。
新生的身体就像柔弱的少女一般无力,什么动作做出来都软绵绵的。
莱拉举着剑的双臂不一会就开始发酸,动作慢下来,被奥里利乌斯一剑劈得趴在地上,疼得她半天爬不起来。
“起来继续吧。”他柔声道。
莱拉抹掉鼻子里流出的血,慢慢爬起来,摆好架势准备应战。
之后的几天,奥里利乌斯每天都会和她对战,帮助她恢复身体机能。这让莱拉对这位前圣骑士长多了些了解:他虽然看起来是个十分温柔好说话的人,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锋利。
他就像一把华丽宝剑,平日里总是靠美丽而精致的剑柄掩盖,像精美易碎的装饰品,让人不自觉放松警惕,直到关键时刻,宝剑出鞘,一击毙命。
......
自卢卡斯醒来才过了三天,但对他而言仿佛有一年那样漫长。
这三天,他全力配合医生的治疗,闲在床上的时间就用来阅读魔法书。
医生不让他现在就尝试运行魔力,怕他刚刚恢复,身上有不适应的地方,坚持要等他为他检查完身体再开始训练。
卢卡斯对此很抗拒,他觉得尼奇为自己解的封印不可能会有任何问题,他相信他。
“总之,变强吧,先变强吧。这样无论是为她报仇还是替她完成使命都能有所依仗。”
对于卢卡斯魔力恢复的事,罗斯是很高兴的。在得知是尼奇临死前替他解开的封印时,他沉默了良久,脸上的表情是悲痛,是惋惜,是愧疚。
良久,他抬头,郑重地对面前的卢卡斯说:“是我们亏欠他。”
第四十五章
复活的第七天,莱拉的身体机能恢复得还不错。中午,她吃着从附近小溪里抓捕的小鱼,看着自己身上灰扑扑的袍子,尘土、干枯的树叶、还有不知名的土色污渍和油污,她陷入沉思:“自己是不是该换身衣服了?”
她皱皱鼻子,感觉自己的衣服上充满了汗臭。
“不行,这绝对不行,我得去买身衣服。”她站起身,冲不远处的奥里利乌斯喊道。
站在河边的奥里利乌斯舒缓口气,心中大喜,提起精神道:“好。”
虽然味道不大,但这几天和她对练时偶尔距离近些确是能闻到味道,他很庆幸莱拉终于注意到了,否则他很难说自己还能本着骑士礼仪忍耐多久……
当天,莱拉在河里洗漱一番,二人来到了小镇上。
镇子不大,是莱拉熟悉的风格,酒馆、港口、搬运工,还有商人和冒险家,这也是一座海边小镇,像是自己的家乡。
她走进一处面包铺,叫老板给她装了两片黑面包,手刚摸进口袋,忽然发现自己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是啊,莱拉身上的钱在死的时候全都给炸没了啊!
她回头,挠挠自己光滑的卤蛋脑袋,尴尬又乞求地看向奥里利乌斯。
年轻的店员看着面前奇怪的卤蛋,心想这人真奇怪,不过他的眼睛可真漂亮,是个五官英俊的卤蛋。
莱拉自复活后,头发一直没有长出来,到现在头顶都是光秃秃的一片,连个毛孔都看不到。
对此,她担心过,现在却释怀了。对此,她表示:“头发就是一道枷锁,一道封锁行为的枷锁,是恶魔对人类的诅咒,没有了头发,就没有了焦虑与折磨。没有了脱发困扰,我的灵魂将永远圣洁,我将于夜晚聆听神的教诲,带着对神明的忠诚与信仰熬过每一个夜晚,以感激神明对我的头发降下的恩泽。”
她吃着奥里利乌斯给她买的面包,势要回瞪每一个用异样眼光打量她的陌生人。这是对神圣卤蛋的不敬!
被莱拉莫名其妙的热血震撼到,奥里利乌斯侧目看她一眼:神经病.......
他觉得莱拉变了,和自己上次见她时不太一样...可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呢?好像又说不上来,只是感觉,她之前好像没有这么...自由?或者说...没这么贱......上次见她时她明明是个乖巧淡然,气质洒脱却有着敏锐的眼神和锋利爪子的少女,现在怎么变成了这副土匪模样?洛斯帕家对她做了什么啊?
莱拉向奥里利乌斯借了些钱,买了机械工具和材料,打算做零售赚点钱。脱贫致富不到一年,她又不得已拥抱了贫穷,变成了一个又穷又秃的乞丐......
“好吧,无所谓,我会手刃每一个试图从我口袋里赚钱的无良资本家。”
哈哈。
整个镇子逛完,终于买齐了自己需要的东西,夕阳西下,太阳收敛了他的光芒,在海面头投下它的倒影,给冰冷的海水染上火热的颜色。
“很美,不是吗?”莱拉看向远方归来的船帆。
奥里利乌斯不解的看向她,看着她的侧脸,坚毅又温柔,却有一股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癫狂,诡异感在此时达到了顶峰。
亚夫结当然知道莱拉不是这样偏执的人,不过他不在乎。
两人各怀心思沉默的工夫,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亚夫结打算回去,奥里利乌斯则指向旁边的旅馆,表示:你回去吧,我晚上睡那里。
亚夫结:吔?
莱拉:吔?
你晚上睡镇上最好的旅馆,就让我睡又阴暗又潮湿的小木屋?我天天啃水果吃烤鱼,在那个破木屋里都快睡成野人了,你在镇上住的好不舒服啊!
亚夫结:“不是,现在的年轻人,一点同甘共苦的概念都没有?”
莱拉原本还很气愤,看亚夫结这么说,立刻不认同起来:“我们的关系还没有好到那种地步吧,本来就已经很麻烦人家了。”
亚夫结用不认同的眼神看她:“现在的年轻人,一点同甘共苦的概念都没有。”
莱拉:“喂喂喂,你不要说我啊。”她在意识空间里嚷嚷着,注意到亚夫结狡黠眼神,她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你要干什么啊?别这样啊我和你说,这是我的身体!你丢的是我的脸啊!”
她努力想把亚夫结拽回意识空间,可他的灵魂力量太强,她实在拽不动。
莱拉:这辈子没这么无力过。
亚夫结热络地凑到奥里利乌斯身边,伸胳膊搭住他的肩膀:“奥瑞(奥里利乌斯的昵称)啊,你看你住这里,每天要一大早起来就跑到森林里,晚上又很晚才能回来,多辛苦啊,不如这样吧,现在天也晚了,我们今天晚上一起住这里,明天咱一块把木屋翻修一下,你以后晚上就不用走了,还能省些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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