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褚苒脚步不稳，直接晕了过去。
第55章
褚苒是被一股香薰燃烧的味道熏醒的。
她对气味非常敏感,偏偏这股香味非常浓郁，简直像在空气中投入一枚浓缩数倍的香料炸弹，以至于让褚苒一阵头晕目眩。
褚苒努力稳住身体,发现自己站在一个书架前，手臂里正抱着一摞书,维系着将书放回书架的姿势。
“露娜,你愣着干什么？小姐还在楼下等你。”旁边响起一道声音。
褚苒回过头，发现一个像是中世纪打扮的女仆，在朝自己说话。
等等，如此熟悉的感觉……
褚苒低头，果不其然,自己也穿着仆人特有的制服,腰间还系着一条束腰绑带。
不过，上次有这样的体验，是因为在底城矿井,褚苒被汉娜吞到了肚子里。但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呢？褚苒努力思索，昏迷前，自己只碰了玛莎·布雷格递来的沙漏。
褚苒打量着这个造型古朴,却处处流露出奢华的书房,难道,自己这回是来到了布雷格家族内部？
褚苒把怀里抱着的书胡乱塞了回去,转身下楼,去见那位所谓的小姐。
“露娜，宾客们都准时到了吗？”楼梯下方，一道年轻的女声响起。
褚苒看着来人，愣了一下。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遇到的,居然是年轻版的塞西莉亚·布雷格！
之前路过评委席时，她对塞西莉亚·布雷格印象颇深，那是一位不苟言笑的中年女士，她的鬓角有些发白，眯起眼睛时，眼角会多出数条皱纹，虽然她的五官精致，能看出年轻时绝对是一位漂亮的小姐，但她凌厉的气势阻止人们进行不合时宜的联想。
眼前这个看上去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女人，赫然是塞西莉亚年轻时的模样，如出一辙的金发，精致小巧的五官，昂贵精美的礼服……唯一不同的是，塞西莉亚现在还没有日后那股凌厉的气势，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天真无忧的贵族小姐。
“小姐，宾客们已经都到了。”旁边一位女仆说道。
“那就好。”塞西莉亚转身回到房间。
褚苒跟着那个女仆进去。
塞西莉亚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子，不断练习微笑。
塞西莉亚似乎和贴身女仆的关系不错，褚苒听见旁边那个女仆打趣道：“小姐，您很紧张吗？”
“当然！”塞西莉亚微笑道，“即使已经练习了上百次，但登台的机会只有一次，怎么可能不紧张呢？”
褚苒听见'自己'鼓吹彩虹屁的声音响起：“塞西莉亚小姐，不是所有贵族的小姐都能在自己二十岁生日这一天，举办一场大提琴独奏会的！上城中所有体面的贵族们都会来参加这场独奏会，您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塞西莉亚脸上泛起一阵淡淡的红晕：“露西，你总喜欢说这些言过其实的话。”
褚苒：“……”
她，算了，她要接受成为一名NPC的宿命。
旁边那个女仆说道：“小姐，不止是上城的贵族们，您的家人也都来了呢！”
“巴尔也来了吗？”塞西莉亚眉心轻蹙，“他的身体……”
“少爷说等演出结束后，他做第一个为您献花的男士。”褚苒听见'自己'这样说道。
“希望他的身体安好。”塞西莉亚眉心舒展，再度恢复了放松的神色。
等所有事项都料理妥当后，塞西莉亚穿着一件繁复华美的礼服准备上场——褚苒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复杂的礼裙，居然要六名女仆合力，才能将这件衣服套到塞西莉亚身上。
登台演出时，作为贴身女仆，褚苒待在后台，全程留意着塞西莉亚身上的动静。
以她的视角，恰好能看到舞台下第一排观众的脑袋，这些坐在第一排的人，应当就是布雷格家族的成员，他们有着如出一辙的金发，以及高挺的鼻梁。
其中坐在左侧的年轻男生，旁边放着一束花，应该就是塞西莉亚的弟弟，巴尔少爷。
他脸色呈现异样的苍白，时不时会掩面咳嗽一两声，但他恍然未觉，只是向台上独奏的塞西莉亚，投以痴痴的视线。
“喂，你也看到了，小姐很优秀，对吧？”有人碰了碰褚苒的胳膊。
其他无所事事的女仆们凑在一起，小声闲聊。
“我从未听过如此悦耳的琴声，小姐大提琴独奏的水准，真的堪比上城音乐剧院的演奏家啊！”
“小姐不仅会演奏大提琴，还精通多国语言，可以和异邦的访客无障碍交流呢！”
“听说小姐去年因为学业成绩优异，被选派到联盟实习了一段时间，太厉害了！”
“小姐机甲维修的手艺也非常出众，她和新希望公司合作设计的第一款小型机甲，下个月就要面世发行，我一定要买一个！”
“小姐性格仁慈，对待我们根本没有那些贵族的傲慢和偏见，也十分体恤我们工作的辛苦，甚至还会向我们道谢呢！”
“塞西莉亚小姐如此完美，真是可惜！”有人突然道。
“可惜什么？”褚苒问道。
“虽说贵族的家主之位，也有女士承袭的例子，但通常来讲，都是男士优先。巴尔少爷虽然体弱多病，实力也远不如塞西莉亚小姐出色，但他毕竟是布雷格家族的公子……”
“是啊，小姐再优秀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要退居二线，远离权柄中心！”
“不过，你们说，巴尔少爷身体那么差，万一他生病——”有人大胆道。
“嘘！塞西莉亚小姐和巴尔少爷的姐弟关系一向不错，你们不许多嘴！”资历最深的女仆叫停这场闲谈，驱散众人，“姑娘们，演出即将结束，你们应该忙碌起来了！”
——
褚苒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坐在一众戴着礼帽的人群中，正在拍手鼓掌。
身边人们在压低声音议论。
“不愧是布雷格家族，继任仪式也要搞出这么大的规模——”
“身为上城传承百年的贵族，他们当然要在乎这些东西，据说他们还和芙娅公爵那一脉有一些关联呢！”
“呵，说是重视贵族礼节，不如说是现在处于上城的权力中心，议会、研究院和秩序官那边都有他们家族的人脉，谁会不给这个面子过来参加继任仪式呢？”
“嘘，仪式要开始了——”
褚苒环顾四周，发现布雷格家族的人仍旧坐在第一排的位置。
只是相比于上次大提琴独奏会，他们所有人的模样明显更加成熟，塞西莉亚坐在父亲旁边的位置上，她的五官愈发明媚娇艳，脸上挂着标准的贵族淑女式的微笑，不断回应其他人的问好。
现任家主，塞西莉亚的父亲，当众宣布选中巴尔·布雷格作为下一任家主继承人。
众人纷纷鼓掌，褚苒也跟着拍了两下手。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看向塞西莉亚。
塞西莉亚神色未变，脸上仍旧挂着贵族淑女式的微笑，看起来似乎很为她的弟弟高兴。
所以，后来究竟又发生了什么呢？为什么塞西莉亚会变成那副冷峻威严的样子？
褚苒有些迷惑，终于对布雷格家族的故事产生了一丝好奇。
继位仪式结束后，塞西莉亚和她的父亲老布雷格的谈话，解答了褚苒的疑惑。
老布雷格将塞西莉亚叫到自己的办公室：“塞西莉亚，你应该知道，我们布雷格家族最重要的是什么吧？”
“当然！”塞西莉亚说道，“奉献，对家族的绝对奉献和自我牺牲，才是我们布雷格家族能够时至今日，依旧站在上城权力中心的原因。”
“很好。”老布雷格打量着自己的长女，神色满意道，“今天我选中你弟弟成为下一任家主，你可有所不满？按照实力来讲，其实你的能力远胜于你那体弱多病的弟弟。”
塞西莉亚看向父亲：“既然您已经选择了巴尔，我自然不会有任何不满。因为我们家族是一体的，每个人都必须为家族竭尽全力——我相信巴尔会成为一个好的领导者。”
“是吗？但我却不太相信你那个心慈手软的弟弟。”老布雷格说道，“我们家族的传统，是除了家主之外，还要选出一名首席密探，成为家主的辅佐。”
“密探？”塞西莉亚皱了皱眉，“克洛伊他们不是已经在替家族办事了吗？”
“当然不一样。首席密探需要成为家主手中的刀，而非从事简单的跑腿或者情报调查工作。”老布雷格说道，“你的身体更为强健，比你弟弟更加适合成为暗中的棋子——所以，塞西莉亚，我的女儿，你愿意为了家族做出牺牲吗？”
塞西莉亚毫不犹豫道：“为了家族的荣耀，我愿意奉献我的一切！”
“你不会后悔吗？”父亲问道。
“当然不会。”塞西莉亚坚定道。
离开父亲的办公室，塞西莉亚遇到了正好要进来的巴尔。
“姐姐，今天我很高兴，你呢？”巴尔看着塞西莉亚，问道。
他和塞西莉亚年龄相差将近八岁，再加上他从小体弱多病，姐弟之间的关系并不算十分亲昵，但即便如此，他十分崇拜自己这位优秀的长姐。
“我也是。”塞西莉亚说道。
“我以为父亲原本会选中你当家主，没想到……”巴尔脸上升起淡淡的红晕。
“你要履行好自己的职责，才能维系我们家族的荣光，明白吗？”塞西莉亚叮嘱道。
“当然！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巴尔踌躇满志道。
接下来一段时间，在父亲的授意下，姐弟两人踏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塞西莉亚换掉了贵族淑女的相关课程，转而开始与密探工作相关的培训，包括但不限于审讯、潜伏和暗杀格斗的技巧……
巴尔每天则开始参加贵族的礼仪培训，谈判的技巧，深入了解上城政治体系的构造……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推进。
直到那一天，老布雷格被竞争对手派来的刺客刺杀。
对方一击命中，老布雷格当场断了气息。
短暂的哀悼过后，巴尔成为新一任家主。
塞西莉亚则按照父亲生前交代的那样，伪造出一场天衣无缝的“意外”，假死脱身。
看到弟弟巴尔在“自己”的葬礼上痛哭流涕的模样，塞西莉亚轻叹了一口气。
她已经改名成为“索尔”，变成布雷格家族的首席密探，继承了家族所有的地下势力，帮助扫除布雷格家族所有潜在的风险和障碍。
有的人生活在光明中，就注定有的人要生活在黑暗中，不是吗？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褚苒并没有附身到具体某个人类身上，她更像是塞西莉亚身旁的“眼睛”——有时会成为塞西莉亚的贴身婢女，有时又会成为她的下属，甚至有时会附身到她随身携带的武器上。
正如外界传言的那样，布雷格家族不仅在明面上处于上城的权力中心，暗中也经营着一支庞大的情报势力。
所有与布雷格家族作对的竞争对手，都会遭到这支势力的惨重报复。
塞西莉亚很快锁定了杀害父亲的仇人。
由于一处矿井的归属权“争议”，面对势力庞大的布雷格家族，对方走投无路，选择将老布雷格当做复仇的对象。
塞西莉亚亲手终结了仇人。
作为家族的首席密探，塞西莉亚的实力也在一场场冷酷的审讯中，变得愈发强悍。
此时的克洛伊，只有左臂缠满了绷带，他向塞西莉亚道喜：“塞西莉亚小姐，您的进步越来越快了——”
他是塞西莉亚的教导老师，也是布雷格家族忠心耿耿的仆人。
塞西莉亚盯着他，嘴角挂着熟悉的贵族式微笑，语气却冰冷异常：“克洛伊，我的代号是索尔，请叫我索尔。”
“好的，索尔。”克洛伊低下头，收敛了神色。
然而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像塞西莉亚这般具有出色的能力，既能扮演好一位多才多艺的贵族小姐，也能胜任杀手密探的职务。
巴尔·布雷格常年卧病在床，鲜少参加这些讲究贵族礼仪的活动。即使有礼仪老师的教导，他依旧无可避免的搞砸了一些事，当众闹出不少笑话。
这种丑闻像是长了翅膀般，迅速在整个上城的上流社会中流传开来，布雷格家族的影响力一时骤减。
塞西莉亚轻轻摩挲着手指上的扳指，上面刻着一只老鹰的图徽，这是布雷格家族首席密探的象征：“克洛伊，你应该告诉巴尔，让他迎娶一位贵族小姐，平息那些舆论的影响。”
克洛伊问道：“您为什么不亲自向他说明呢？”
“这是家族的传统。”塞西莉亚轻声道，“我当初自愿放弃了长女的身份，注定生活在黑暗中的人，最好还是不要为巴尔他们带来困扰——姑姑当时是这样做的，我也应该如此。”
“好的，我会向他传递您的意思。”克洛伊恭敬道。
很快，巴尔迎娶了另一位上城贵族家的小姐，次年春天，那位贵族小姐生下一名女儿。
但令人失望的是，这样强强联合的喜讯并没有挽回布雷格家族的名誉。
巴尔性格敏感多疑，又冲动易怒，在一个又一个冲动的决策颁布下，布雷格家族失去了越来越多的合作伙伴，正在逐渐走向衰败。
许多八卦小报，将巴尔“誉”为布雷格家族历史上最糟糕的掌权人之一。
眼看家族声誉滑落至近百年的低谷，塞西莉亚终于在一个夜晚，现身于巴尔的书房。
不过这对姐弟再次重逢的画面，并不美好。
巴尔·布雷格身上酒气冲天，刚刚训斥完一个笨手笨脚的仆人，他的脸色因为酒精和愤怒而变得通红，身材也像吹了气的皮球，臃肿不堪。
“巴尔，你为什么会变成这幅样子？”塞西莉亚十分不悦道。
“你没死？”巴尔神色并没有过多的惊讶，只是苦笑道，“我就知道。”
“你知道？”塞西莉亚有些惊讶。
“父亲原来那么喜欢你，怎么可能会让你轻易出车祸死掉——只是当时我没有追查下去。”巴尔打了个酒嗝，“姐姐，你还是这么优秀，就像过去那样。”
他打量着塞西莉亚，许久未见，塞西莉亚身上没了贵族小姐那份骄矜脆弱，转而变得身形挺拔，衣服下的肌肉彰显出十足的力量感。
“你做什么都很好，不像我，什么都做不好，还要被那群人嘲笑——”巴尔说道。
“你要努力。”塞西莉亚皱眉道，“一次做不好，就重复一百遍，直到你有信心做好。”
“我努力了！！”巴尔突然提高了声音，“但只能做到这里！是我想闹出那些笑话的吗？不，是他们想要挑刺，想要针对我！”
“你坐在家主这个位置上，代表着布雷格家族的脸面，当然会被人针对！”塞西莉亚说道。
“姐姐，其实你更想成为家主吧？”巴尔语气尖酸道，“现在你又突然跑出来，不就是看我搞砸了一切，过来试探吗？”
46/97 首页 上一页 44 45 46 47 48 49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