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着也是无聊,回想重生回来到现在,她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了退婚,保护宋家不再受前世之惨。
今日面圣,不出意外应当是能把婚事退了,只是叛军的事……
【杨朝雪和叛军勾结的事,我也不清楚是何时的事,这要如何调查起来呢?】
【叛军?昱朝史上似乎只发生过一件事和其有关……】
“宋小娘子。”
奉海向她行礼,提醒道:“陛下唤你进去。”
末了,他隐晦地扫她一眼,低声说了一句。
“七殿下一刻钟前进了御书房。”
徐南珩也在,看来是为了退婚的事。
然宋今打定主意要退了婚事。
“多谢公公提醒。”
她跨门进入御书房,镇定自若对上皇帝审视的目光,言行有度。
虽是商户女子,礼仪却丝毫不输盛安的公主贵女。
皇帝对她稍有改观,免了她的礼。
宋今谢过,抬眼看见殿中的二人,眸光微闪。
【侯爷也在?】
崔怀寄正思考方才她口中所言的叛军。
皇帝看着下方的三人,也不兜弯子:“宋小娘子,这次造轮一事,你功不可没。朕竟不知赵午安还有这等才能,他的恩赏朕亦派人去宣了,至于你的,朕想问问,宋小娘子想要什么?”
半月前皇帝对外宣称有功者会允其一个要求。
无论什么都会满足。
宋今所求的只是宋家平安。
她提起裙摆跪下,声音坚定:“民女别无所求,只请陛下解除民女和七皇子的婚事。”
皇帝不问其缘由,或许早已知晓其中干系。
他只问一句:“你确定吗?”
确定要退了这场破天的荣华富贵。
徐南珩急了,“父皇,儿臣不同意!”
宋今仿若未闻,一字一句坚定自己的答案:“民女意已决!”
徐南珩失声:“父皇——”
皇帝抬手,半分眼神都不曾给予他:“朕既然对天下人允了口,断不会食言的。老七,你与其在这里央求朕不要退婚,为何不反思自己?宋小娘子……”
他的话戛然而止,平静的眼神中掀起一丝波澜。
徐南珩瞥见她手腕上的贵妃镯,二话不说拽起宋今的手腕,将那贵妃镯完完整整的露了出来。
他隐隐窃喜着。
“父皇,儿臣已经带今今见过母妃了,母妃也认可了今今,父皇当真要狠心吗?”
宋今怔怔盯着自己腕间翠绿的贵妃镯。
【这镯子是良嫔娘娘戴上的,我也没想到会摘不下来,失策了!】
崔怀寄眼皮懒散地掀开,那抹翠绿固然衬得她皓如凝雪,但眼下的情况,落在他眼里就十分碍眼了。
眼尾掠过冰冷的杀意,朱红的泪痣也掩不住他流露出的嫌恶。
皇帝似乎陷入了往日的回忆。
崔怀寄伸手解救出那截手腕,无视他充火的视线,强行插进二人中间。
余光看了眼她手腕上的红痕,翻涌的杀意几乎要泄出。
徐南珩被他这么冷冰冰的注视,下意识打了冷颤。
“不过一个贵妃镯,臣以为,良嫔是何想法,陛下当亲自问过她才知。”
皇帝堪堪回神,目光似眷恋似怜悯:“退婚的事,待朕见了良嫔再做定议。宋小娘子,朕还要额外奖赏你,便封你为郡宁县主罢。”
“谢陛下。”
徐南珩震惊,隔着崔怀寄注视她,仍是不敢相信她被封为县主的事。
若非对皇朝有功劳者,一介商户断是不可能成为县主的。
他隐隐感觉到,他和宋今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心慌蔓延整个心间。
*
皇帝驻足太常宫殿前,仰头望着那三个字,有一缕光折射进他的眼里。他眨眨眼,陡然回过神,心情有些难言的沉重,推开这扇大门。
木鱼的哒哒声回荡整个冷宫。
良嫔跪坐观音像前,眼皮未睁,“何人?”
皇帝不言,静静凝视她的侧颜,竟觉得有些恍惚。
佳人衰色,情人陌路。
良嫔蹙起眉头,不悦地睁开眼,以为是新来的宫女不懂她的规矩,正要斥责,冷不丁看见皇帝,霎时呆住了。
她已经很多年未见皇帝,皇帝的容貌不再是记忆中的年轻,她这才模糊地意识到,原来她和皇帝之间,隔了这么多年的光阴。
最先回过神的,是她。
她缓缓起身,对他毕恭毕敬,毫无往日的温存。
“嫔妾见过陛下。”
皇帝默然看着她,身侧的手抬起又放下:“起来吧。”
二人相顾无言。
纵使昔日情感复苏,但伤害仍在,那是永远无法抹平的。
“陛下怎么来太常宫了?”
皇帝沉默一瞬:“老七带他的未婚妻见过你了?”
良嫔瞬间明白他过来的意图。
“见过。”她微微一笑,“是个不错的小娘子,可惜我与她无缘。”
皇帝了悟。
气氛又变得沉默起来,隐约浮动着压抑。
良嫔实在不适应和他相处。
十多年的陌路,她已经无法用当初的心境面对现在的皇帝了。
容颜衰老乃常态,是他们过不了心里的那一关。
她垂眼:“陛下,您该回去了。”
这是很失礼的行为。
皇帝完全可以处罚她,念及昔日的情分、七皇子的离母之情,他终究是狠不下心。
“罢了,你今后好自为之吧。”
良嫔目送他踏出太常宫的殿门,看着缓缓阖上的殿门,漠然转身。
这应该,是他们此生最后一次见面了。
*
徐南珩看到皇帝低沉的脸色,心知退婚的事已无圜转之地。
他想不明白,母妃明明很喜欢宋今,为何还要答应退婚?
退婚的圣旨隔日便传下来。
宋今接下圣旨,无视徐南珩痛苦的眼神,吩咐青雾回去收拾行囊。
“娘子,我们要去哪儿啊?”
她们在青州无依无靠,还能去哪里住呢?
宋今也不知道。
她和摘月楼的关系还不能公之于众。
“先离开再说吧。”
左右不过住客栈,再差也差不到哪里。
总府太监巴不得她和七皇子退婚,迫不及待指挥人把门关上。
青雾气得直跺脚:“娘子,他们!狗仗人势的东西!”
宋今心底是开心的,笑着安慰她:“好啦,还是想想我们住哪儿吧。”
低调奢华的纯白马车缓缓停下。
宋今不认得这辆车驾,直到车帘被一根修长的手指挑开。
“宋小娘子,可还愿意来我这儿住?”
[小狸奴,我来接你回家。]
第29章 029 叫我扶季,今今。
重新回到曲陵侯府, 主仆二人肉眼可见愉悦起来。
青雾连收拾屋子的气劲都有了。
其实也费不了什么劲。
上次徐南珩带人搬走她的东西,把院子搞得一团乱,没隔几日便恢复如初, 平日里也有洒扫的仆人过来打理。
仿佛就为了等这一天。
宋今望着熟悉的陈设, 心口一阵暖意。
当她无处可去时, 看见崔怀寄出现在自己面前, 说着那句“我来接你回家”, 所有的彷徨和迷茫瞬间烟消云散。
她想,她也不是无所可依。
崔怀寄, 真的对她太好了。
青雾一面收拾带回来的衣物, 一面感慨:“也不知谁家小娘子能得侯爷青睐。”
像崔怀寄这样顶顶好的郎君, 盛安的小娘子怕是都在觊觎着。
她倒是想自家娘子得侯爷青睐,可是眼下她们身处风浪眼, 还是不要给侯爷招麻烦的好。
宋今回味她这句话, 竟觉有些吃味。
仔细想想, 她又没理由吃味。
宋今心情刹那低落起来。
“呀!”青雾低呼一声, 抱着一个小匣子过来, “娘子, 这里面的东西还没给七皇子。”
宋今看见那匣子,眸色微怔。
里面装的是她和徐南珩的定情信物和定亲信物。
“找个人送过去吧,省的你跑一趟。”
“是。”
青雾抱着小匣子咕咕哝哝回去了。
如今婚事已退,要不了几日阿爹便会收到消息。
宋今现在还不能回去。
思及此,她摊开笔墨,预备写一封家书寄回去。
青雾等着她写完才过来,看了眼未干的信纸,道:“娘子不若趁这个机会,叫员外寄些引香丝过来?我看娘子眼下的乌青是愈发重了。”
这些日子宋今确实睡得不踏实。
侯府的安神香虽好, 却远不及阿爹为她寻来的引香丝效果好。
在徐南珩那里心力交瘁,安神香的效果便不怎么有用了。
“也好。”
*
宋今走了,七皇子府似乎变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变。
佳人住的院子空荡荡的。
所有和她有关的东西,都被她狠心带走。
徐南珩失魂落魄站在院子里,后悔当初同意杨朝雪的计划,蓄意接近宋今。
他是真的爱上宋今的娇俏灵动。
只要阖上眼,脑海里总会浮现宋今的身影。
“今今……”
无力又痛苦的低吟。
寂静的小院里,有人悄悄靠近。
杨朝雪望着为她人伤神的男人,胸中的钝痛愈发剧烈。
她怀着满腔期待而来,却看到自己喜欢的男人在思念别的女人。她无处可宣的怒火盘踞心口,灼烧她真挚的心。
深深呼吸一口气,杨朝雪重拾脸上的笑容,步履轻盈走向他。
“南珩哥哥。”
她自身后环住他,脸颊贴在他宽阔的后背上,缓缓合上眼。
徐南珩不为所动,喃喃道:“朝雪,她和我退婚了。”
杨朝雪听着他自言自语,话里全是对宋今的愧疚和懊悔,全然不见得对她的本分关心。
明明,在他最需要人的时候,是她陪着他的啊!
她继续自欺欺人。
也许,南珩哥哥只是接受不了被人退婚呢?
她和南珩哥哥之间,有着别人跨越不了的过往。
“南珩哥哥。”杨朝雪嗓音微微发抖,置身愧疚的徐南珩毫无察觉,更不知她贴在自己背上无声落泪。
“南珩哥哥想要的,朝雪都会倾尽所有帮你拿到。只有南珩哥哥权力足够大,想要一个宋今,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成为昱朝最有权威的人,自会有人为了巴结他,把宋今献给他。
徐南珩迷茫的双眼逐渐恢复清明。
他似乎把那句“权力足够大”听进耳朵里。
“对,扳倒了太子,那皇位于我便是唾手可得,宋今亦然!”
届时他想要一个宋今,谁还能阻止?
杨朝雪又哭又笑。
为什么?为什么南珩哥哥那么在意宋今?
原来青梅竹马抵不过天降这种事,也会发生在她身上么?
她不甘心啊!
倘若她怀上徐观临的孩子……
杨朝雪抱着他的手越来越紧。
暗暗做了一个荒唐的决定。
*
宋今这些日子难得好眠。
眼下的乌青消退不少,青雾高兴的给她炖了补汤,说是要好好给她补一补精气。
宋今喝着补汤,听她汇报摘月楼那边的情况。
秦绾和皇商的人正式接触,生意上有了皇商这个靠山,暗地里的老鼠都不敢造次了。
她激动地写了好几封书信寄过来。
后续的洽谈交给秦绾去办,宋今是万分放心的。
“还有一事。”青雾皱着眉,语气忍着些许怒意,“我昨天让人把东西给七皇子送回去,被那总管太监好生一顿奚落,说什么娘子即便被封为县主,也配不上七皇子。”
“我呸!一个腌臜玩意儿,我还嫌他站在那儿污了我的眼呢!”
宋今淡笑,“东西还回去就好,今后也见不到几回。我日后如何,且瞧着去吧。”
青雾仔细想想也是,脸上的怒意消退几分。
这时,府里的侍女拿着什么东西过来。
“见过县主。这是泰小娘子托人送过来的,说是务必要交到县主手里。”
泰眠眠托人送来的东西,一封信和一本……书?
包裹得严实。
宋今拆了信看。
是泰眠眠转述泰岭的一些话,其余的便是她自己的唠嗑话,什么都写,看着很温馨很平凡。
如果没有最后一句的话……
‘今今,听说你住进侯爷府中了,最近可有什么进展?’
末尾画上了一个生动的八卦表情。
还真是没忘那一茬儿啊!
当初就不该答应的。
自己承诺出去的话,跪着也要完成。
宋今找来纸笔,思忖着该如何“普通”的描述。
“呀!这话本子写得怎么这么眼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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