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雾咋咋呼呼的声音打断她的咬文嚼字。
话本子?!
宋今浑身一震,连忙扑过去抢走话本,把眼一看,顿时觉得眼前一片灰暗。
这不正是被崔怀寄没收的那本吗???
《侯爷的谋妻之路》!
“青雾!!!”宋今惊慌失措藏起话本,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我渴了,你去沏壶茶给我!”
青雾不明所以,觉得她奇奇怪怪的。
“……是。”
待人走远了,她才惊魂未定拍着胸脯。
“还好还好,差点被青雾发现。”
这种话本,落到青雾那里她可就洗不清了。
不过泰眠眠怎么知道她之前的那本被没收了?
宋今又是疑惑又是好奇。
上次看到的内容在脑海里自动连成画面。
笔者的文笔实在太好,单是寥寥数笔的描写就让人浮想联翩,更不用说那些细节的描写。
宋今脸红心跳,挥手试图驱散脸上的躁意。
方才急于把话本子抢过来,无意中瞄见一行文字,似乎与先前的那本不太一样?
所以……这本是新出的?
宋今暗暗看了眼周围,怀着忐忑又好奇的心情,小心翼翼翻开书页。
开头第一句话,就让她遭受暴击。
无知的小狸奴终究没躲过猎人的心计,高高兴兴住进猎人的屋子,猎人露出“良善”的笑容。
宋今:???
“这笔者莫不是在我身上安了眼线,我才住进侯府几天她就写完了?!”
这句话是个引子,下面的内容承接上回她被徐南珩带回七皇子府。
薄薄的一小本,倒是写清了这些日子发生的种种。
宋今自己都看得入迷。
她不得不承认,笔者很会写,不然也不会一书难求。
好在笔者还有点良心,没把她封县主的事写进去,编了其他的代之。
她看得投入,期间青雾沏了茶回来她都没察觉。
一个时辰后,宋今看完整本,翻开最后一页,发现后面居然还有一篇梦中梦!
梦中梦啊!
宋今想到上一本的梦中梦,小脸霎时红透了。
这次的梦中梦,该不会也……
“娘子,方才有人传话,侯爷晚上为你摆宴,说是去去晦气。”
“嗯?”
宋今一拳打散脑子里的幻想,“我知道了。”
困意蓦然袭来,宋今掩唇呵欠,预备回屋睡会午觉。
让青雾一个时辰后叫醒她。
*
梦中梦。
烛光朦胧的屋子里,红绸无风自动,绿竹春意屏上倒映出一个模糊的身影。
宋今感觉自己身上凉飕飕的。
脖子上似乎戴了什么东西。
她伸手一摸,一阵清脆的铃铛声随之而起。
宋今顿时清醒了。
低头打量自己。
一身露骨的红裙将她的腰线掐的恰到好处,金灿灿的臂钏勾着薄薄的纱带,而她本人正以一种妖娆的姿势躺在床上。
宋今吓得从床上蹦下来。
身后猝然贴上一具火热的身子。
脑袋上有什么东西被人扯住。
“今今……”
熟悉的声音令她耳朵一麻。
双腿也跟着一软。
全靠身后的人捞住她。
“侯、侯爷……”
她这是在做梦对吧……
崔怀寄顺势搂着她,稳住她的耳垂,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脖颈处,痒痒的。
一贯的调笑语气。
“叫我扶季,今今。”
双手不规矩的乱动。
宋今眼波狠狠一震,水雾掩住视线吗,她颤着嗓音求饶:“侯爷,别……唔!”
柔软又脆弱的脖子被人拿捏。
她无助地扬起脖子,又被人勾起,双脚无法支撑,只得盼住他的脖子。
宋今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那张如玉观音的面庞染上欲色,白皙的面颊透着一层薄红,打碎了他一贯的沉稳。
她从他眼中看见无边的占有和欲/望,而他把这些情绪化为动作,切切实实的告诉她,他有多想占有她。
崔怀寄的大手一面捞住她,一面揉捏她脑袋上的东西。
酥酥麻麻的感觉遍布全身。
脖子上的铃铛叮铃作响,也遮不住激烈的声音。
宋今终于知道自己脑袋上的东西是什么了。
是一对猫耳。
第30章 030 少年和狸奴的故事
宋今从梦中醒来时, 香汗淋漓,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回想梦中发生的一切,不自觉咬住唇瓣。
太羞耻了!
她怎么能做这样的梦!
手边的话本还摊开着, 落页处正好是梦中梦的结尾。
宋今低头看了一眼, 仿佛被烫了似的缩回自己的视线。
梦境和话本重合了……
实在是羞耻, 她叫了水净身。
晚上还要和崔怀寄用膳, 她现在没办法直视他啊怎么办?
宋今磨磨蹭蹭收拾自己, 硬是把原先定好的时间延迟半个时辰。
她想她这么磨蹭,崔怀寄应当等的不耐烦先行离开了, 总不能在那儿真等了她半个时辰吧!
可惜事与愿违。
宋今浑身僵硬, 感受到他炙热的目光落在身上, 仿若梦中那只点火的手指在游离,顿觉哪哪不自在。
“侯、侯爷。”
崔怀寄只字不提她来迟的事。
玉瓷酒盏盛着晶莹的液体。
他勾着手指摇晃, 语调微扬:“这是摘月楼新出的酒, 名唤浮生。”
酒过心田, 浮生若梦, 前尘往昔不可追矣。
这是秦绾从她身上得来的灵感。
秦绾曾说, 她的身上给人一种无言的愁绪, 一个花季小娘子,多了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思愁。
她也回应说,经历过一场光怪陆离的梦,有些当真了。
宋今看着面前的酒杯,毫不犹豫一口闷下。
或许喝点酒她才能直视崔怀寄。
“如何?”崔怀寄目光含笑望着她。
浮生的后劲不大,却是悄无声息醉人的。
宋今眼睛亮了一下:“不错!”
美酒入口,她一扫之前的羞耻,开始敞开心胸和他聊起来。
很显然,她有些上头了。
崔怀寄也不点破。
“侯爷, 我觉得我欠你一句谢。我承认在青州时算计过你,可是我没有办法。来盛安后你不计前嫌,屡次帮我,我真的很感激,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这杯酒,我敬你!”
说罢,仰头饮尽杯中酒。
崔怀寄直直盯着她,指腹抚过杯口,无声等待她的下文。
[如今婚约退了,小狸奴是不是预备离开盛安了?]
宋今歪头看着他。
她其实不打算离开的诶。
“我欠侯爷两次,今后侯爷有何需要,尽管吩咐我!”
【收尸之恩还没报,又来另一份恩情,这要还到何时啊!】
宋今嘴上盼着还完恩情,实则心底隐秘地升起一股喜悦。
无所知罢了。
“好。”崔怀寄举起酒杯饮下,晶莹的液体润湿了他绯红的薄唇,莹莹光泽衬得那对唇瓣好亲极了。
宋今避不可免又想到傍晚的梦。
“宋小娘子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宋今甩去脑袋里的杂念:“唔,我还不能离开盛安,正好阿爹在这边有生意,我可以去帮忙管管。”
【叛军的事还没有头绪,我必须盯着杨朝雪,若是她和叛军联系了,我也好下手为强。】
又是叛军。
崔怀寄眸色微沉。
他不清楚宋今口中的叛军是何人,但能联想到的,只有十三年前发生的叛变。
是肃离王带兵反叛。
难道是肃离王的余孽吗?
“侯爷?”
宋今的意识还是清醒的,就是说话有点不经大脑,控制不了自己。
崔怀寄不动声色看着她。
二人相顾无言。
明亮的月色下,虫鸣入耳,清风习习。
狸奴在假山下嬉戏打闹,软绵绵的叫声惹人怜爱。
崔怀寄侧眸看去,忽然开口:“宋小娘子不曾好奇我院子的狸奴吗?”
嗯?
宋今也跟着看去。
玉奴正和其它狸奴玩耍,黑曜站在它身边,一高一低,像极了保护的姿态。
她忍不住勾唇:“有点好奇,狸奴这么可爱,侯爷喜欢也不足为奇吧?”
世人都爱在宅邸内养一两只狸奴,既是陪伴慰藉,也是打发闲情。
偏生在崔怀寄这里,二者都不是。
她没发现崔怀寄的眸色变得晦暗起来。
“不一样的。”他低低说了一句,又倒满两杯酒,食指抵着推给她,“它救过我性命的。”
“什么?”
宋今迷茫地眨了下眼睛。
【救过性命是什么意思?侯爷这是要对我说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吗?】
【那这是不是意味着……】
她不敢深想。
崔怀寄的目光却是落到黑曜身上,眼神柔和下来。
他知道宋今有些醉了,今夜同她说的这些,指不定明日酒醒就忘了。
可现在是攻略一个人心的最佳时机,不是么?
崔怀寄落寞地垂下眼。
“和你说个故事吧,一个少年和一只狸奴救命的故事。”
*
崔家也曾是盛安的一大家族。
崔父更是昱朝的元老大将,祖祖辈辈都为昱朝的江山拚搏,不过到了崔怀寄这辈,他选择了从文,哪怕武艺胜过崔父,也是宁死不从武将。
气得崔父罚他跪祠堂。
而这个时候,崔玉媱就会偷偷带着点心来看他。
十二岁的崔怀寄,年轻高傲,有着同龄人的叛逆。
也同样是意气风发的。
直到崔家被人举报通敌叛国。
一封封通敌书信从崔府搜出来,彼时的老皇帝眼盲心瞎,顾忌崔府势大,便顺势借此机会除掉崔家。
崔父为了护住崔家最后的血脉,在崔玉媱站出来要为崔家寻人救命时,诓骗她嫁给太子便能护住崔家。
崔玉媱信以为真。
在没有纳彩、纳征的情形下,十九岁的崔玉媱草草将自己嫁了出去。
而以她如今的状况,只能嫁给太子做侧妃。
她满心以为崔家能获救,却还是眼睁睁看着崔家被满家抄斩,年幼的胞弟不知所踪。
苦苦寻找一年无果后,她被诊出了喜脉。
那时的崔玉媱是怎样一个心情生下孩子,崔怀寄不得而知,后来的崔玉媱也不曾告诉他。
那个时候崔怀寄正与死神搏斗。
老皇帝动不了崔玉媱,便派兵暗中一直追杀他。
他掉下悬崖后,追兵才消停一段时间。
悬崖下是湍急的流水,掉下去必死无疑,可惜老天都不想他死,他被冲到一个岸上。
崔怀寄从阎王手里捡回条命。
睁开眼是刺眼的日光,以及身旁黑色的小狸奴。
他的伤势不轻,短时间内是行动不了的,且这里除了水没有别的东西裹腹。
唯一的活物便是这只黑色的狸奴。
狸奴不怕他,亦步亦趋跟在他后边,看他一次次站起又摔倒,看他一次次被饿昏过去。
狸奴身子灵活小巧,很容易进出这里。
它给崔怀寄带了野果回来。
自那以后,崔怀寄就靠着他带回来的野果裹腹,有时候也会含着几株草药回来。
如果没有它,他也许会死在那里。
崔怀寄在那个地方呆了整整一年。
养好伤后他跟着狸奴离开那里。
重新回到盛安已经是三年后的事情。
他用三年时间蛰伏自己,联合太子扫清障碍,助他登上皇位。
也是那一年,肃离王叛变,妄图争夺帝位。
刀光剑影的日子让他习惯了挥剑。
叛党肃清,崔玉媱登上侯后位,他被封为曲陵侯。
昱朝最年轻的侯爷。
那只狸奴陪伴崔怀寄度过了最孤独的时光。
封侯的第二年,狸奴怀孕,诞下小狸奴后便死了。
在旁人眼中,死的只是一个畜生。
可崔玉媱明白,那只狸奴于他是不一样的。
他用心照料着它的后代,亲眼目睹它的后代产子、死亡,重复它母亲的路。
最后留给他的,便是后来的黑曜。
那之后,侯府断断续续有了其它狸奴,却远不及黑曜在崔怀寄心中占有的地位。
盛安也自此传出曲陵侯钟爱狸奴的传闻。
*
宋今听完整个故事,心口有些发疼。
她无法想像一人一猫相依为命的日子。
“侯爷……”
崔怀寄抬眼和她对视,她能清楚窥见他藏在眼底的愧疚与怀念。
那样强大夺目的曲陵侯,变得如此脆弱。
隐忍的泪水,发红的眼眶,让他看上去愈发脆弱。
宋今已然醉得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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