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不容易拐到手的人,岂有说分就分的!]
宋今莞尔,仔细想想,不过就是一个北狄人和昱朝人相恋罢了。
北狄和昱朝之间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只是两方下意识会排斥彼此。
“还记得我和你说的那个话本子吗?”宋今抬眸凝视他,杏眸倒映着他此刻的模样。
温柔、自信。
“我不是昱朝人,我也是最近才弄明白自己的身世。”
“阿娘是北狄的贝茵公主,在昱朝走丢失忆后嫁给了我阿爹。”
宋今说完,等着他的回答。
其实她能猜到答案的。
她了解崔怀寄的为人,就如同他了解自己一般。
崔怀寄握住她的手,语气坚定:“即便如此,我也不会放手,北狄和昱朝一直都是友好关系,若是陛下真不允我们在一起,我便舍弃这个曲陵侯的名头,和你一起去北狄。”
他说的很认真,仿佛真的会丢掉曲陵侯的身份。
他们唯一能庆幸的,是两方没有战事的纠纷。
异己排除,不过尔尔。
“真的吗?”宋今巧笑嫣然揪住他的衣襟,故意道:“我那小舅舅对你颇有微词,真要去了北狄,那些个素未谋面的亲人,可不知会如何待你。”
“那我也不怕,他们是你的亲人,我拐走你他们会怎么待我也情有可原。”
崔怀寄软下声调,可怜巴巴望她:“难道姩姩舍得看他们欺负我么?”
【当然是舍不得的。】
宋今笑而不语。
左右他能听到心声。
没说出口的话,就不算保证。
狡黠。
崔怀寄无奈叹了口气。
是要好好想想对策。
*
接待北狄使臣的接风宴终于办妥。
皇帝为表示对北狄使臣的看重,但凡有阶品的官员都要参加。
宋今也因此能进宫。
她记得自己答应徐涟儿的事。
不过八公主被关禁闭,想要探望还得找个人。
“你要见八妹妹?”
徐沐柠惊得从美人榻上坐起。
离开席还有段时间,她便在自己的宫里躺着,等时间差不多再去。
宋今颔首:“我受大公主之托,给八公主送样东西进去,很快就出来。”
想进去也不是不能。
徐沐柠思索片刻,点头答应了。
好歹姐妹一场,八妹妹落得如今的下场,也是可怜。
有三公主作保,宋今轻松进了八公主的宫殿。
殿中空无一人,嫩绿的枝丫安静释放生机,摆件大多是干净的,看得出每日有人进来清扫。
但宋今要找的人不在这里。
“八公主?”
无人应答。
想到什么,宋今从袖子里掏出拨浪鼓,边摇边往里面走。
拨浪鼓声清脆,一波一波似浪翻涌前行,将记忆带回某个夜市。
喧闹的街市上,稚子摇着拨浪鼓互相追赶嬉戏,蹦蹦跳跳跑到自家阿娘腿边。
徐怀捻蹲在树下发愣,熟悉又陌生的拨浪鼓声,令她不禁发出几声呜咽。
“大姐姐……大姐姐……是、拨浪鼓……”
她跌跌撞撞爬起来,奔着声音的来处跑。
宋今在后院撞见她。
手上的拨浪鼓被一把夺取。
徐怀捻拨动拨浪鼓,痴痴笑起来:“好听!是大姐姐!”
“嗯,是大姐姐让我交给你的。”
徐怀捻扭头看她:“你……是谁?”
宋今慢慢靠近她:“我是大姐姐的朋友,她有事不能来见你,便托我给你送些东西进来。”
“大姐姐……”徐怀捻陡然落下泪,“呜呜呜,大姐姐!大姐姐!捻儿怕!怕!”
她抱头蹲下身,一阵大声的哭喊。
宋今忙不迭蹲下来安慰她:“八公主不哭哦,你看这是什么。”
她拿出准备好的白玉花簪。
“你看,这是我和大姐姐一起为你准备的及笄礼,我记得捻儿说过,只是我进不来宫,及笄礼送的迟了。”
徐怀捻泪眼婆娑盯着她那支白玉花簪。
听她说是大公主准备的,立马不哭了,拿着簪子咯咯笑。
“好漂亮!大姐姐记得!”
“捻儿好高兴!高兴!”
见她不哭了,宋今松了口气。
“那我给捻儿簪上?”
“好!”
及笄礼是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
宋今不知道她在宫里是否还有人记得她的及笄礼,至少她和大公主记得,给她补上迟来的及笄。
“好看吗?”
徐怀捻摇晃着脑袋追问她。
“好看。”
宋今不能久留,剩下的东西一股脑全交给她。
都是徐涟儿寻来的稀奇玩意儿,托她带给徐怀捻解闷的。
“捻儿,我得走了,这些玩意儿和吃的,你慢慢看。”
她以为徐怀捻会被这些东西吸引住,谁料听到她要走,登时瘪起嘴。
“你要走了?”
“捻儿一个人好孤单,三姐姐说来找我,我等了好久好久……”
宋今俯身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道:“三姐姐在外面呢,她这次进不来,下次,下次三姐姐一定会来。”
“那你来吗?你送我礼物,捻儿也想你!”徐怀捻泪眼汪汪。
“来。”
“拉钩!”
“拉钩。”
*
一刻钟后,宋今从里面出来。
接风宴也要开始,二人并肩朝那边走去。
“你和八妹妹聊什么呢,进去这么久。”
“送些小玩意儿进去,算是补上八公主的及笄礼,八公主还说想三公主了,说等了你好好久好久。”
徐沐柠倏然缄默。
徐怀捻的及笄礼,他们所有人都忘了。
上元节家宴出了事,所有人都被禁足等刑部的人调查,父皇身体每况愈下,皇子公主们都想着去给他侍疾。
一来二去,便忘了她的及笄礼。
徐沐柠低声:“宋今,谢谢你。”
谢谢你补上了她的及笄礼。
不远处,琴音悠悠飘来,接风宴要开始了。
徐沐柠一扫低沉的心情,拉住她的手:“快走吧,不能让父皇母后先到。”
第84章 084 我不会负她的
关了一月禁闭的杨朝雪, 安安分分坐在徐观临身侧。
帝后还未入场。
席间的交谈仍旧继续。
徐沐柠回到自己的席位坐下。
倏然发现下徐昭染坐在自己右手边。
“三姐姐这是去了哪儿,身上一股子冷气。”
徐怀捻的宫殿偏僻,没有人气的地方自然是很冷的。
徐沐柠在殿外站了片刻, 身上沾点冷气也正常。
只是她嘴里的话听着实在叫人不爽。
“嫌冷就离我远些!”
姐妹二人互相冷嗤, 扭头各看各的。
余光瞥见和北狄使臣走得很近的宋今。
徐昭染阴阳怪气道:“父皇封的这位郡宁县主, 真是好大的本事, 北狄王子和使臣都围着她转, 我记得她住在曲陵侯府上。”
徐沐柠斜眼乜她:“郡宁县主如何,与你有什么干系?你怕不是前些年追求不到侯爷吃醋了吧?”
“胡说八道!”
徐昭染飞快睨了眼崔怀寄那边, 见他面色如常才松了口气。
早些年, 她是追求过曲陵侯, 彼时年纪小,只知道曲陵侯是整个盛安最俊俏的, 一时色迷心窍, 大胆追求了一阵子。
皇子公主都在暗笑她不识趣。
何人不知曲陵侯对小娘子冷淡万分, 也就她热脸贴冷屁股。
屡战屡败后, 徐昭染自尊心受挫, 扬言会嫁给比曲陵侯好一万倍的人!
叫他知道, 不是她徐昭染追不上,是她看不上他了!
可盛安有能盖住曲陵侯风采的人,寥寥无几。
回想以前,徐昭染恨恨搅紧手帕。
她徐昭染追不到的人,凭什么宋今就能轻轻松松追到?!
街坊盛传的话本子,她看到一次便烧一次!
对面若有若无的杀意传来。
李慕意不动声色观察对面的人。
都是皇帝的子女。
“今今,你最近有得罪谁吗?”
宋今睇眼那过分安静的人,摇头:“真正和我有过节的,只有杨朝雪, 旁的人我就不知晓了。”
她也管不住有人要记恨她啊。
李慕意若有所思,又嘱咐几句:“这几日我们走得近,你恐怕被人盯上了,万事小心,我便先回去了。”
宋今颔首。
待他走开,那股窥视他们的视线终于散去。
目光微移,手边多出来一盘剥好的橘子。
宋今慢条斯理吃着某人剥好的橘子,无视周围投来的羡慕眼神。
【看不出来扶季这么受欢迎。】
正和李慕意谈话的崔怀寄冷不丁听见这句,嘴里的话顿了下,旋即继续谈起来。
[姩姩莫要污蔑我,我可是很洁身自好的,绝无什么烂桃花。]
宋今嚼啊嚼。
【心急什么,我又没怪你。】
【她们羡慕她们的,你是我的人。】
人都是她的了,她还怕什么。
崔怀寄失笑。
“曲陵侯在笑什么?”
李慕意登时想到宋今,语含威胁:“侯爷,今今的身份想必告诉了你,她现在不是谁都能欺负的,你若是敢负她,我定会带着北狄的大军替她讨回公道!”
这人怎么这么莽?
崔怀寄向他保证:“王子殿下放心,我不会负她的。”
李慕意不会轻信他的话。
昱朝的人在他眼中的信誉度几乎为零。
即便他们已经商榷过,但难保计划有变,赫殷那边的计划,照样会执行下去。
“帝后到——”
奉海的尖嗓音蓦然响起。
所有人起身拜下。
“参见陛下、皇后娘娘。”
皇帝掷着崔玉媱的手坐上上方。
威严的眼神睥睨下方所有人。
“起身吧。”
歌舞升起,舞衣蹁跹,婀娜多姿舞动起来。
琴音和鼓声融为一体。
皇帝暗暗观察北狄使臣的动向。
忆起昨夜太子进宫同他说的话,目光看向他。
徐观临小幅度颔首。
皇帝扬眉,面色红润看不出一丝中毒后的痕迹,道:“使臣这些日子在盛安,感觉如何?”
曲音适时变弱。
李慕意抬头看他,迎合他的话说下去:“盛安热情如斯,虞小将军的马术也令本王惊叹,盛安当真是人才辈出。”
倏然被提及的虞定南,望着二人露出谦色。
皇帝顿觉愉悦,大手一挥便赞赏起来:“王子殿下好眼光!这虞小将军师从其父,曾斩杀边境敌首数十,说她以一敌百都不为过!”
虞定南诚惶诚恐站起身,垂眼道:“陛下谬赞,臣是为昱朝而战,为昱朝百姓而战,不值得夸赞。”
皇帝:“虞小将军过谦了哈哈!”
气氛活络起来。
其他大臣纷纷应和。
李慕意笑着迎合几句,收到徐观临的暗示后,眸色渐渐沉下来。
“陛下。”
语调骤然冷下。
所有人立马噤声。
意识到这是要切入正题了。
“我等此来盛安,除却约定的贡品奉上表示两方和平,这次还有一个请求。”
皇帝稍稍正色起来:“王子殿下但说无妨。”
“本王要铖州的一日管事权,只为算旧账,不会伤及无辜,陛下若不放心,可派遣太子或曲陵侯随行。”
从不知北狄和铖州有什么纠纷。
皇帝朝太子递去一个眼神。
徐观临微不可察点头。
适时站出来。
“父皇,儿臣听说铖州近日暴乱频发,正好借此机会去一探究竟。”
“暴乱?”
这种事情为何他这个皇帝不知情?
皇帝面色薄怒:“户部的人吃白饭的么?!”
户部尚书颤抖着跪下:“陛下恕罪,此事臣也是刚收到消息,尚未来得及呈给陛下。”
他身后的户部侍郎杨言斌也跟着跪下。
藉着他的遮挡,侧首看向杨朝雪。
杨朝雪摇了摇头,方才镇定下来。
“陛下,”崔怀寄走出席位,“铖州的暴乱是百姓所起,当地府衙数次上奏请求派人协助无人回应,户部尚书和户部侍郎理应有责,否则难平铖州百姓之怒。”
徐观临点头:“不错,这些年户部闲居盛安,历年俸禄都是照常发下,如今确实拿着俸禄不作为,儿臣以为,曲陵侯所言有理。”
户部侍郎怕了:“陛下恕罪,是臣管教不佳,甘愿受罚!”
铖州暴乱本不是什么大事,若一开始折子呈上来解决,也不会积累民愤至今,造成无法收拾的地步。
皇帝龙颜大怒:“好啊!罚户部上下一年的俸禄,这件事处理不好,你二人的乌纱帽也别要了!”
气得太过,他忍不住咳起来。
指腹沾上些许血渍。
崔玉媱眼疾手掏出帕子遮住,端起热茶:“陛下缓缓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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