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犯错的男孩,一个无辜的少女,一个提议野餐却又失职的领头人,一个后来真的只想来野外散心的响应者,似乎各自陷入了各自的精神世界,尴尬却又和谐地走在一起。
伊秋头有点痛,在没人说话的话,这郊游就要变成折磨了。
“话说回来,我有些好奇:弗朗茨,什么你写给我的邀请信上,没有写明我的名字?”是在不想继续呼吸沉重空气的伊秋,试着随便找话题打破僵局,“要不是想起来我们私下有过约定,我差点就把你的简信封起来吃灰了。”
“啊,这个……其实有点难为情……我,并不知道‘伊秋’小姐的名字改怎么正确拼写……”
洛瓦梯尼愣了愣,立即明白伊秋的心意,顺着她的话题将天继续聊下去。
贝多芬不甘示弱,适时阴阳怪气地插进对话里:“哈,不会拼写?弗朗茨,你的理由怎么这么奇怪?”
塞西莉纠结着举起手,立马站到好友的对立面:“我觉得……算不上吧……”
洛瓦梯尼一点不惊讶被针对,他直击对方要害:“路易斯,那你知道你钢琴老师的名字要怎么拼吗?”
小狮子陷入呆愣中。
面包师的女儿随即补刀他的行为有些差劲。
“所以这个理由一点都不奇怪,毕竟‘伊秋’这个名字挺少见的。”洛瓦梯尼笑了笑,突然郑重地对男孩说,“路易斯,我只是觉得,与其写一个错误的‘伊秋’在信函上,还不如写一个知名不具的‘小姐’好,即使要被怪罪――猜想不如证实,把别人的名字写错,惹得收件人难过,这才是最大的失礼吧。”
伊秋适时为青年的观点鼓掌,她活泼地补上一句:“路易斯,如果不会写对方的名字,最好就不要给那个人写信了――其实我收到那封信函时,还是有点生气的,感觉自己被当成了外人呢。”
洛瓦梯尼歉疚地对伊秋双手合十,众人不禁被逗笑了。
虽然是件微小的事,他们也在用自己的方式把温柔教给贝多芬。
小狮子懵懂地听着两位大人的话,跑到伊秋身边扯扯她的袖子:“那,伊秋,你的名字究竟怎么写呢?”
洛瓦梯尼和塞西莉也应和道:“对呀,我们也想知道。”
伊秋没有立即回答,她环顾四周,拾起一根树枝,在脚下的小路上写下“Echo”。
众人凑过来一看,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贝多芬:“这个词……难道不读‘艾柯’吗?”
塞西莉:“对……我也觉得应该这样读……”
洛瓦梯尼:“这个词不是‘回声’吗?”
一时间,伊秋的名字似乎在林间久久回荡。
女孩没有制止他们探讨这个词正确的发音,温柔地望着他们。
“我的名字,不是‘艾柯’,也不是‘回声’。”
“它被只是意味着‘念念不忘,必有回响’罢了。”
第18章 Op.18
・15・请和我……做个约定
Echo的意思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这个词在伊秋的解释下,突然衍生出无限美好的意味来。它不再单单是一个名字,仿佛带着一种深深地期许,冲破命运的桎梏写下圆满的回应。
伊秋当时选择用这个词做名字,固执地开发它的新读音,也是因为被它批注的解释迷住了。
“如果是这样一个美好的意义的话,伊秋,宁芙(Nymph)仙女‘艾柯(Echo)’的故事似乎也就没那么悲伤了。”
细细揣摩过后,洛瓦梯尼倒是发散出了新的思路。
“宁芙仙女是什么?弗朗茨,我从来没听你说过呢。”
“‘艾柯’竟然还有故事吗,能不能讲讲?”
小狮子和塞西莉争先恐后地提问。
不同的是,贝多芬是真的在追根究底,棕法的腼腆少女只是单纯想听青年多说些话。
这才是郊游的氛围。
不再主动参与话题,伊秋默默将树枝收在手里,也开始听洛瓦梯尼讲故事。
“宁芙仙女是希腊神话里山林水泉等自然事物幻化而成的精灵,她们虽然神职低微,但都是美丽善良的少女,非常擅长音律和舞蹈,喜欢呆在森林里。”
听完洛瓦梯尼的解释,贝多芬兴奋地举手,告知众人他的发现:“哈,那绝对不是伊秋――音乐或许是她擅长的,但跳舞的话伊秋一定很笨――毕竟伊秋一只呆在行馆里,从没见她出去跳过舞。”
对于这样煞风景的家伙,被打断听故事的塞西莉隐晦地丢给他一枚白眼,而被调侃的伊秋伸手捏住它的耳朵,笑得无比灿烂。
小狮子立马噤声,乖巧地眨巴眼睛。
洛瓦梯尼轻咳一声,把故事继续讲下去。
“众神之王宙斯爱慕上艾柯的朋友,下凡和她……嗯,相见……”许是顾及又小孩子当听众,青年将某个露骨的词替换掉,“天后赫拉嫉妒成性,尾随宙斯下凡。艾柯为了保护朋友,拉着赫拉聊了许久,让朋友逃过一劫。”
塞西莉被故事吸引,焦急地问道:“后来呢?赫拉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她是不是做了什么?”
洛瓦梯尼只好把悲剧的结尾高速她:“艾柯被赫拉迁怒,她丧失了正常表达的能力,只能重复别人说过的话里最后一个词。”
“真令人遗憾……这对艾柯太不公平了。”塞西莉神色黯然。
“但那是艾柯自己的选择,她应该是不遗憾的。塞西莉,我倒是很羡慕艾柯的那个朋友。”贝多芬感叹道,“能被艾柯这样守护,真的很幸福。”
小狮子的心情是真切的。或许比起别人来,经历更多灰色时光的他对某些东西更敏锐。
不知怎地,伊秋突然很想讲完这个故事的后续――尽管她知道,洛瓦梯尼把它卡在这里,故事还算做非悲剧。
伊秋温情却又疏离地开口:
“艾柯后来喜欢上了美男子纳西索斯(Narcissus),但她无法倾诉内心的爱慕,只能选择痴情地跟在他后面,默默地看着他。”
“谁会知道呢?爱情降临后,只能重复别人话语的尾音竟然变成一种难言的煎熬。艾柯是如此渴望,期待能和喜欢的人说上一两句话。”
“纳西索斯察觉到背后有人,他每一次提问都被艾柯用重复的话语应答。高傲的男人很生气,他觉得自己被人捉弄了,彻底离开了艾柯的视线。”
“伤心的艾柯日渐消瘦,身体渐渐变得透明,她快在天地间消散了。大地女神得知她的遭遇,对她十分怜惜。她把艾柯的灵魂真藏在土地里。从此,我们走过的每一个角落,都能听见回声。”
无声,似乎连呼吸都听不见。
只有阳光从树缝里漏下来得响动,以及偶尔一两声远方的鸟啼。
洛瓦梯尼无奈地望着伊秋,有些责怪伊秋把故事填完,确证实了它是个悲剧。塞西莉的眼睛里蒙上一层水雾,贝多芬低下头陷入沉思。
这时伊秋有些后悔,或许故事终结在那就好,她的确很扫兴地煞风景了。
“哎呀,我那么尽力地藏着,结果伊秋你倒是就这样直接告知天下啦。”
洛瓦梯尼打着圆场,他用欢快的语调,企图让盘旋在他们头顶的伤感快些散去。
“让孩子们伤心可是又惩罚的,伊秋,就罚你一会儿去林子里多采些花来装点我们的野餐布吧。”
“好――”
“我没有伤心,弗朗茨。”
小贝多芬猛地抬头,似乎对洛瓦梯尼的判断和安排不满。
他望着伊秋,眼神颤动,却把自己内心的想法全部说了出来。
“弗朗茨,悲剧就是悲剧,它不会因为你藏起来一个结尾,就从悲剧变成了喜剧――我喜欢伊秋补充完了它,至少它是真的,是我能触摸到的。”他注视着自己渐渐抬起的双手,语气坚定,“只要是我能触摸到的,我就一定能改写悲剧。”
“况且,在大地上降临的回声,对艾柯来说不一定是悲剧――那不就是真正的‘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了吗?”
男孩子在森林斑驳的光影间释然地微笑。
伊秋的心脏,没来由地重跳了一拍。
贝多芬取过伊秋手里的树枝,在小路上的“Echo”边留下一个“Ludwig”。
“我的名字是路德维希,它的意思是‘著名的勇士’。”
“我不害怕悲剧――因为我不会忘记艾柯的声音,并且一定能读懂她的回音。”
*
伊秋一个人默默地走在小道上。
因为说了非常令人惊叹的话,小狮子在赢得一片掌声后,害羞地往森林里跑去了。他还顺走了伊秋准备的小竹篮。
德国人似乎天生对森林怀有某种特殊的情感,洛瓦梯尼一点都不担心贝多芬会迷路,趁着伊秋注视着男孩消失的方向,他带着塞西莉先去往平坦的目的地准备食物。
伊秋在原地等了会,见林子里没什么动静,才决定向约好的聚餐点出发。
一个人安静惬意地在林间散步,伊秋第一次感到如此放松。进入游戏这么久,似乎直到现在她才是真正自由休息的状态。
郁郁葱葱的树林和草甸似乎充满着生命的灵气,它们汲取阳光,永远向上。没来由地,刚才贝多芬的那些话,像回声般一直在她耳畔回荡。
太犯规了。
那样的话是小孩子能说出来的吗?
难道真要由衷感慨一句“不愧是贝多芬先生”么……
伊秋边想边笑,慢慢地,她的视线开阔起来。
林中有一大片平坦的草地,洛瓦梯尼正在拿摆弄野餐布、面包和酒水,塞西莉在草丛里采摘鲜花。
青年和少女的组合,视野里的话面分外圆满。
伊秋干脆闪身躲到一颗大树后面,遥遥地欣赏着。
“洛瓦梯尼……不,弗朗茨――我……我想趁着我还不是艾柯,只能重复别人的话,先把心声告诉你――我喜欢你。”
鲜花被递到青年胸前,姑娘鼓起勇气对视心上人的眼睛,宛如风中的芦苇般颤抖。
“噢,塞西莉――”
鲜花落了一地,伊秋缩回头盯着树皮的纹路发呆。
这是我能免费看到的吗?
纯情得可以写进教科书了好么――塞西莉,干得漂亮!
伊秋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羡慕和黯然。
身后的草木发出OO@@的声音,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扣住手腕,带着她在林间穿梭。
黑色的发随着跑动起起伏伏,男孩矫健得像只狮子。
是贝多芬。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不知跑了多久,他终于放开她,背着她站在一棵千金榆旁。
榆枝上挂着一颗橘子糖,糖果没有被拆开,只是用缠住糖纸的丝带系在枝头上。树下是一只被打开的竹篮,竹篮盖子上摆着一束薄荷样的植物,旁边有散了一地的零星雏菊花瓣。
“漂亮的男人都会骗人,就像纳西索斯,他不值得喜欢――弗朗茨・洛瓦梯尼有塞西莉了……”
“嗯?小鬼,你莫不是以为我喜欢……哈哈哈,傻路易斯,放心,不可能的啦!”
伊秋笑出眼泪来:“我可不会那么随便就喜欢上谁,别瞎想了。”
贝多芬蹲下来,扒拉着盖子上的那束绿色:“爱情会改变很多……伊秋,你能不能和我做个约定:不要喜欢上谁……在我长大之前。”
他是害怕自己又回到孤独里吗?
不被看见,被忽略,被灰色填补的曾经。
这是一个小心翼翼,收集着美好,怀着害怕丢失的心情,把它们珍藏的男孩。
“安心啦,我会一直在的,路易斯。”
雏菊是摇摆不定,是渴望的坚定,是祈求,是咒语。
千金榆上的糖果和彩带,是赠予者最真诚的愿望,是迷人,是不可抗拒的魅力。
蜂蜜花被人采摘下来,也许是未来,是连本我都未察觉的期待。
男孩只记得母亲总是会在头天夜里,把蜂蜜花的根茎泡在父亲次日的白葡萄酒里。
他曾好奇地问母亲:你这是在做什么呀?
母亲的笑容里有着缱绻的深情,她抱紧瓶子告诉他:这是殷切期盼最温柔的表达。
“那我们约好了哦,伊秋。”
虽然缺少酒水,但贝多芬依旧把那束蜜蜂花塞到了伊秋手里。
“好呀,路易斯。”
伊秋抱着那一小束葱郁的草本植物,低头细嗅着它叶片间清新的淡香。
懵懂的男孩无在意间交付了他来自未来的心意。
缺乏风俗常识的少女爽朗地回应着未知的深情。
――希望我们的爱情永不褪色。
――我对你忠贞不渝。
那是只有母亲才知道的,蜜蜂花的意义。
-
叮――
CG掉落:
【NE:你和我的名字】
【HE:花未知晓的隐秘心意】
作者有话说:
在被编编毙掉N个书名之后,直接用原来书名的直译做书名――终于结束了每天想书名的苦逼日子,大家后面的建议我会在笔记上记下来,攒上一打后再去找编编淘金。
非常感谢大家的出谋划策啊,这里某夏给你们鞠躬啦。
稿件这两天就定时发送啦,游戏赞助名单可能来不及实时更新,后面会一起感谢的。
五一开始了,大家度假开心呀~
第19章 Op.19
・16・剧本……好像拿反了?
天上的云走的很慢,风也收住性子,草叶只隐约低垂摇晃着,幅度小到宛如一场错觉。
恬淡将整个世界涂满,宁和沁透进每一次呼吸。
鼻翼间被蓝青色的清凉感环绕。
伊秋第一次发现,原来小小的蜜蜂花,也能如此迷人――其实它也算不上花,整个植株和庭院里疯长的薄荷草并无二别。但现在,她觉得这个名字十分恰当。
它的确是蜜蜂的偏爱,是薄淡的花蜜,是清新的甜。
不再放任自己坠入自我的世界后,伊秋收起花束。
日头已渐高,她慢慢想男孩靠近,准备收拾好篮子,和他一起回到休憩地――午餐要开始了。
说来也很有意思,洛瓦梯尼前一刻被塞西莉送了一大捧花,而伊秋在上一秒被小贝多芬送了一小束草……
等等,好像哪里不对?不,是“不管怎么想都很奇怪”!
脑中灵光一闪的少女瞬间顿悟:亏她刚刚还很高兴来着,这一对比,差别大到几乎在恋爱游戏里分分钟打出BE好么――难道贝多芬钢铁直男的属性从小就生根发芽了?好歹是古典音乐和浪漫音乐承上启下的巨巨啊,他的浪漫感是零吧?零!
手里的蜜蜂花瞬间就不香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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