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了太多她的不堪,才会慢慢懂得真正的她,才会知道她的所想所需,才会一步一步地靠近原本遥不可及的她。
都说眸中最深处的感情是藏不住的,可姜汾盯住闻行的眸子,除了一片水汽挡住的真诚,再也看不见其他。
别再靠近了,因为,我会真正地接受你。
姜汾对着他坦然一笑,“好,我们都会平平安安地回芪朝。”
第44章 过渡 真过渡,晚上还有一章
闻行易容且隐藏身份来到匈奴地界只为两件事。
一是保护姜汾的安全。
二是作为刺探敌情的一员, 与外面的人里应外合重创匈奴。
这其中每一件事都充满了艰险和不确定性。
起初,他确实没打算告诉姜汾这件事,他不想把姜汾扯进更深的旋涡之中。
但是, 他的妻子太过于聪慧, 仅仅是通过一些小细节,便猜出了他的身份, 甚至还会调侃他。
怎么会有一个人如此聪慧可爱呢?
但他现在的心思不能全部都放在姜汾身上。
闻行能够进入匈奴地界,免不了呼延阑的帮助。
他和呼延阑互惠互利。
呼延阑想要一统所有匈奴部落,掌握实权,在这之前, 他就必须得把呼延烈和王后彻底扳倒。
然而,他母族势微, 这一点让他在匈奴皇子当中, 没有太多的话语权。
如果他在呼延烈心中有一定的地位,呼延烈肯定会给他找一个匈奴人中实力雄厚的岳丈,来助力他走向王位。
他有那么多的儿子, 偏偏选了自己做和亲人选, 这是在变相地放弃他。
更何况, 呼延烈能够让蔺阳这种通敌叛国之人替他选择和亲对象,哪怕对方是一个只有八岁大的男童,他也无所谓。
凭什么这么对他呢?
所以, 从一开始,在京城里被杀死的假呼延阑根本就不存在, 进入京城之中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人。
那一夜,染红闻行衣裳的大片大片血液,不过只是鸡血罢了。
至于尸体, 去义庄里挑一个身形大体一样,死前容貌尽毁的尸体,只需要付点银子,便不是什么大问题。
自从他进入京城,闻行便主动找到了他,与他商议了一切。
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切掉原本极具话语权的蔺阳。
只要谋杀事件成立,他只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便可以成功抓住蔺阳的把柄,让他甘心为自己所用。
此招虽效果颇好,却实实在在的是一步险棋。
为了避免被外人打断,闻行把他藏在城郊的一家面馆。都说灯下黑,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
面馆这种地方,人来人往,愣是没有一个人发觉他是已经亡故的呼延阑。
也正是因为这段时间的空闲,让他查到了蔺阳的日志。
他被官府带走的时候,慌乱且匆忙,就算想起来要把这些东西放好,基本上也是胡乱塞作一通。
当他看到蔺阳日志上写满了对林恒暄的亏欠时,他便知道,真正的把柄来了。
从此以后,蔺阳只听从他的指挥,这与他手握这本日志存在很大关系。
后来林恒暄掉入井中,看似是蔺阳下的狠手,实则是一场有目的的预谋。
呼延阑不想这个芪朝的叛徒成为自己的绊脚石,于是逼着蔺阳在死和林恒暄之间做出抉择。
当初那个苟且偷生,被圣上株连九族的人,为了保全自己在这世界上唯一的血脉,选择背负这个罪名,重新接受死亡。
呼延阑当然不会觉得这种人有多么的高贵,甚至会觉得蔺阳可笑。
如果不是他当初苟且偷生,他的族人何至于受到牵连?
如果他当初以身殉国,家族门楣只会更加光耀,林恒暄作为一个以身殉国大将的儿子,怎么会流落到改名换姓、寄人篱下的地步?
蔺阳只不过是在各方逼迫下,才不得不选择用自己的死亡来结束这一切的罪孽。
他得到了自己荒唐的解脱,林恒暄再也不会担心自己罪臣之子的身份曝光,他可以一劳永逸,当好侯府的养子,而呼延阑,更是没有了之前的阻力。
所有人都会因为他的死亡,而得到更好的结局,这是他荒唐的一生所能尽到的最后价值。
于谁而言,这都是一本万利的事。
至于后来帮助闻行进入匈奴地界,也只不过是他们互惠互利的谋划罢了。
第45章 阴婚 以后我们不做叔嫂,我们做夫妻
闻行为姜汾取下的血, 不过一刻功夫,便被小帅端走了。
过了很久,王后都没有派人来要求重新取血, 看来是被这碗鲜血骗了过去。
也好, 这样也算是省了不少麻烦。
姜汾一直看着闻行的脸,心想给他易容的人简直是个百年难遇的奇才, 闻行那么骨骼分明的一张脸,竟然能够被整成这个鬼样子。
全身上下,除了声音,没有一点像闻行的地方。
被姜汾一直盯着, 闻行也知道她在想什么,就低着头不让她看。
他现在连自己都无法接受自己变成了这副模样, 姜汾再看他, 只会让他感到羞赧。
但他不会就这样故意将姜汾晾在一边,他小声地和姜汾讲述自己小时候遇到过的趣事。
姜汾有时候答上两句,大多数时间, 都是静默地听闻行讲。
就这样安安稳稳地过了两天, 七月十五的日子, 赵峤与呼延阑的大婚终于来临。
姜汾曾经偷偷问过一次赵峤,“七月十五这个日子,在芪朝人眼里简直是大忌, 你真的心甘情愿,真的不会介意吗?”
“那又怎样?”
这是赵峤的回答, 赵峤每每在面对呼延阑的示好时,都不会有任何让人误会的举止,好像更多,把呼延阑当做一个被迫捆绑在一起的陌生人来看待。
和呼延阑成亲, 她最多的想法就是,就算死在异国他乡,这也是她的命数。
就算七月十五成婚又怎样,她以后的路,又不是单靠这一天两天的功夫就能决定的。
只要匈奴人弄不死她,她就会在广袤无垠的草原地界,扎根,生长,直至到老,她也不会自暴自弃。
她现在唯一要做的,便是在快点和呼延阑完婚,稳固自己在匈奴的地位,这样才能让自己获得最大化的利益。
芪朝女子,都是凤冠霞帔,娘家人不管千里万里都要送嫁的,她不一样,这里没有一个赵家人。
寻常女子出嫁时,母亲会亲自为她梳妆打扮。
而赵峤环顾四周,空无一人,宽敞的穹庐在此刻似乎更像一个无边无际的牢狱。
她穿上自己绣了一路的嫁衣,亲自为自己上妆,然后步履缓缓,走出了穹庐。
呼延阑早已在外面等候,明明他比赵峤要小很多,此刻却打扮成一副成熟而内敛的模样,让人看不出他乳臭未干的模样。
呼延阑朝她伸出手,赵峤看了一眼他手上分布的纹路,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放到了他的手掌心里面。
周围人声鼎沸,这是他们国家这一代皇子的第一场亲事,许多部落的人都来看热闹。
赵峤从芪朝带来丰厚的嫁妆被摆在了极其显眼的位置,向这些其他部落的人昭示芪朝的强大。
她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便收回自己的视线,重新把注意力投入到这场貌合神离的大婚之中。
很快,伴随着众人艳羡的目光,他们很快到达了一顶专门用于胡人商议大事的穹庐。
这里祭奠着他们胡人的列祖列宗,每一任皇子娶亲之时,都会在这里进行神圣的祭拜,向祖先郑重宣布自己的妻子。
呼延烈,王后,姜汾等人早早地便在这里等候。
赵峤面不改色地任由呼延阑牵着自己进去,但是在不经意之间,她还是注意到了角落里姜汾眼神中的担忧。
她有些不理解姜汾的意思,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跟着呼延阑跪在蒲团上。
呼延烈与王后站在他们面前,就在他们要跪拜的时候,王后却制止了他们,并要求道:“取下一碗血,两人血液相融合,才是日后生活幸福美满的好兆头。”
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起,她就明里暗里地要求自己为她献出新鲜血液,仿佛不得到就不会罢休。
这里不仅仅只是他们几个人而已,各大部落的首领应邀约前来观看此次大婚,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他们。
若有半分闪失,不仅仅是呼延阑受到的支持会减少,更多的是芪朝在这些边疆小部落树立的威信会大大削弱。
王后或许就是相中了这一点,才会有恃无恐地提出这一点无理的要求。
也确实,赵峤不好拒绝她。
万一日后她提出,这是胡人一直以来的传统,赵峤一个外姓人,来到这里不久,便不管不顾地打破了规矩,有损芪朝的脸面。
她所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她不能肆意妄为地要干什么就干什么。
赵峤顺从地拿起桌上的小刀,割破了手心,放出血来,可她天生就贫血,没过多久,血液便流得不多了。
就在她准备继续拿刀子割出更大的伤口时,一只大手突然从她手中夺过了刀子。
她猛然间一抬头,原来是呼延阑。
只见他头也不抬,拿着刀子就给自己的左手划了一下,没过多久,便放出不少血来。
眼见着呼延阑主动护着赵峤,王后也不好再多做要求,见事情进展得差不多了,便让人收了碗和刀子,让他们继续流程。
呼延阑没说话,只是拿出先前藏在婚服里面的纱布,在空挡之时为赵峤割伤的地方裹好纱布。
赵峤则是一动不动,愣在那里没说一句话。
七月十五的日子,被取了鲜血,这本来便是不好的预兆,谁知接下来,王后直接往他们融合的血液当中洒一些奇怪的粉末,然后嘴里不停念叨着一些奇怪的话语。
眼前这个场景,不像是成婚,更像是……
“这不是配阴婚嘛……”
角落里传来一声很小的嘀咕,没人注意到底是谁说出了这句话,但赵峤也算是终于搞清楚了王后一直要她鲜血的理由。
眼见王后端起装着他们血液的碗,不断地念叨着那些术语,到最后,拿出来一撮用红绳系着的头发,用火石渐渐灼烧成灰烬,一丝也不落下,全部落入碗中。
这头发,左看右看不像是自己的头发,更像是匈奴男子的发尾一撮。
赵峤重新看了一眼呼延阑的发尾,看到他发尾整整齐齐,不曾有任何改变的样子,这倒是让赵峤真心感到奇怪了。
直到一切结束,王后作为祭司,向众人宣布:“今日,芪朝女子赵峤,与吾儿呼延蒙结为夫妻,纵为阴婚,白首不相离。”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无一不感到震惊。
姜汾更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们一直觉得圣上最后定下的日子有些奇怪,但没有一个人敢反驳。
她站在两位新人的一旁,看着呼延阑波澜不惊的样子,这才知道他自始至终都知道这件事。
他们骗了所有人,所有人都以为是呼延阑成婚,可没有一个人想到,匈奴和芪朝,对外宣布的从始至终都是匈奴大皇子和芪朝的公主联姻。
芪朝没有派出皇室真正的公主,匈奴也用了一招狸猫换太子,真正的大皇子早就去世,呼延阑只是代替他的哥哥,作为一个替身来娶赵峤。
难怪芪朝皇帝一直都迁就呼延阑选妻,对他所提的要求没有任何的不满。
人家只是要配个阴婚,只要不涉及真正皇室的人员,世家子弟的名门千金,随意他们怎么选。
只要这个人到了匈奴地界,就算知道了真相,山高路远,什么消息都传不回京城。
一旦这个人去了,就相当于在京城生活了十几年的踪迹会被全部抹灭,这个人,将会不复存在。
姜汾作为一个旁人,光是想到这些都会觉得窒息到根本无法喘气。
事发突然,她有些无措地看着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赵峤,透过她眼神中的淡漠与无奈,姜汾看出了她更为糟糕的未来。
“怎么会这样呢?”
她们两个人似乎在同一时刻呢喃着这句话。
赵峤在听到与自己成亲的人根本不是什么呼延阑时,先是觉得自己没有休息好,导致自己听错了,可当她再三确认周围人的眼神时,这才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她赵峤,过了二十年金枝玉叶的生活,作为赵家娇惯着长大的小姐,竟然会被别人摆了一道,最后落得一个给人配阴婚的下场。
她麻木地扭过头看着本来一直很关切自己的呼延阑,看着他一直低着脑袋,不敢与赵峤对视的样子,一时觉得有些好笑。
再怎么打扮得成熟,也不过是为自己的怯懦找借口罢了,他的本质,不就是一个只为自己着想的小孩吗?
赵峤没有说一句话,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平复自己无法言喻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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