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将缚住离手脚的铁链用钥匙解开,将离搀扶住,道:“现在你信了吧?我这么对你,不会有任何好处的,对吧?”
他道:“我在给你,最纯粹、不求回报的善意呀,你可莫要辜负了我。”
说着,顾千刃扶着离,轻轻推开牢门。
被束缚太久,又许久未走路,离的脚方且沾地,脚步踉跄,顾千刃忙一把拉住,小声叮嘱:“你小些动静!我可不知是否会惊动他们!”
离果真谨慎了许多。
顾千刃一边带路,一边又道:“你逃过许多次,对吧?上次刚逃i出去没多久,便被抓了回来,可叫他们一顿好打。我当时便想告诉你,莫要从墙边过,你是不知墙边一直有人蹲守么?而且,墙边满是符文法阵,你若过去,掌门他们能不知道?”
离蒙着白布的空洞眼睛望向他。
“所以,这次我带你换一条路,你可知,正清门是有不少暗道的,上次可让我发现一条,最有意思的是什么,是掌门都没发现,那条暗道竟是没有布下任何符咒!”
顾千刃边说,边带着离往暗道那边走,不多时,便走到。
“我先进,你且跟紧,里头越走越狭窄,还有一段那石头可磨人,仔细你的手。”
离跟在他身后,虽未给出半分回应,却老老实实跟着。
他此话不假,甬道的确很窄,成年男子尽是能够勉强通过而已,一路被挤压的几乎说不出话,而一路上,顾千刃说得最多的一句话便是:
“小心头顶,看着你的脚下,当心可别伤了自己。”
他还解释:“这里本来是许多杂草的,长老高,我探了好几次路,把杂草都除掉,这样你就不会被划伤了。”
“到了到了。”顾千刃灵活爬出,踏下后转身扶离,离这次并未躲闪,由着顾千刃带他继续走。
他们在正清门山下,郁郁葱葱的杂草遮挡住了这个甬道,因此并未有人发现。
走了莫约一炷香,离的脚步顿住了。
他听到了市井之声,那些沾染了烟火气的声音,或是怒骂,或是嬉笑,均随着阵阵晚风而来。
此时的风本该是冰冷的,但他觉得很温暖。
离一步步往前踏进,再近些,再近些,他告诉自己,他可以离开了,他再也不用被每日折磨不见天日了……
“喂,离,”顾千刃手搭在他的肩上,一副相识甚久的样子,“愿不愿意同我一道,我带你听遍这世间的喧嚣,可好?”
离默默转头,静静看着他。
“想知道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对吧?”顾千刃笑道,“因为我们是朋友啊,朋友不就应该这么做么?”
朋友,很久远的词了,久到他费了很长时间去回想上一次听闻是什么时候,久到一向听力灵敏的他忽视了周遭忽然猛烈的嘈杂,久到他被一脚狠狠踹倒在地上,一口吐出鲜血,他才恍然大悟。
他的头发被狠狠拽起,他听见顾千刃嬉笑道:“你不会真信了吧?”
是啊,他真信了。
来的不止一个人,或许正清门凡是有头有脸的修士均来了,他们肆意嘲笑他,明知他失去视力,听力非常,却凑近他的耳边肆虐嘲笑:
“你是怪物啊!谁愿意同怪物做朋友?!”
“略施小计,怎么就信了呢……”
“瞧他这幅样子,看起来真可怜,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难受吧?愤怒吧?那就别憋着啊,把你的愤怒悲伤释放出来啊!”
“真是个硬骨头,不知多久没外露出灵力了,真叫我们一阵忙活!”
“这次可多亏了顾师兄,顾师兄,您是怎么想到这个绝妙的法子?居然想到从内心击破,平日里我们知想到打他,可这怪物都习惯了,师兄可真是聪慧过人啊!”
“哎,我哪有这般智慧,是得了掌门指点,就是真恶心,还要扶着这怪物,我这新道袍都被他身上的污血玷污了!”
……
离倒在地上,他知道自己应当控制情绪,防止因情绪波动导致的灵力外露,那便着了他们的道。
他的心一片沉静,可那蒙住他双眼的白绫却再度溢出鲜血来。
“灵力!是灵力!”
有人欢呼。
“此次竟是如此丰裕!快,再骂他!继续作践他!”
“我从未见过如此浓郁之灵力,这般下去,不出三日,咱们可就能直达筑基后了!”
“筑基后算什么,若是这死怪物继续难过,咱们到金丹都不是做梦!”
“顾师兄聪慧,掌门可真料事如神!”
他们为他的眼泪欢呼,恨不得将他的心撕碎,疯犬一般扑在漫天溢出的丰裕灵力之中,餍足至极。
第四十四章 他的劫难,果真是她
画面逐渐消散。
云逐月气到浑身发抖, 手脚冰冷,待意识终回大脑一刻,她立即起身, 便要拉着青年离开, 再也不叫他回正清门那般腌臜地。
她揉揉眼睛, 查看周围, 心悬了起来——
那叫做离的青年不见了。
“喂!离!你在哪?!”
云逐月忙高声呼唤, 生怕他是方才她陷入他的回忆之时被正清门的人抓了去,将唤出口, 一阵哒哒脚步声而来,阿离屈膝在她面前,道:“何事?”
云逐月摆手:“不是,不是你,是离。”
“我。”阿离道。
云逐月不知从何解释:“不是不是,你叫阿离, 那个人叫离!”
“我。”阿离仍是这般回应。
眼看纠结没有任何意义,找到离才是要紧之事, 云逐月问:“你见方才那人了么?”
阿离摇头。
云逐月无奈至极。
她记得在她陷入离的记忆之前, 阿离不见了踪影, 看来多半便是尚在阿离回来之前, 离便被正清门的修士抓走了。
提到正清门,云逐月觉得牙痒痒。
什么破烂修士!不想着走正道苦修, 却总想靠折磨旁人来走歪门邪道!
真真是修真界之耻!
若是不惩戒了这些人, 不仅离救不回来,日后还会欺辱死多少无辜人?!
云逐月越想越气,当即便要拔剑去那正清门砍了那些混账修士去,对上阿离淡然瞧她的眼眸, 静下心一想,心道不行。
看那段记忆中描述,正清门的修士在吸取离的灵力之下,几乎个个筑基往上,就她一个练气小渣渣,去了纯属是送。
那该如何是好……
云逐月呼唤系统:“我现在还有多少心动值?”
此前她还剩下5500,不知现在还有多少。
系统回答:“宿主,你的心动值为5700。”
足够兑换5个SSR了。
云逐月问道:“有没有什么能够瞬间增强修为的道具?”
刚问,她又忙补充:“还有保命的!”
就她这修为和实战能力,即便给了她瞬间的极高修为,她一个不注意被人回手掏小命不保也是有可能的。
系统道:“很抱歉宿主,系统并不提供保命道具,增强修为道具为……”
“为什么?!”云逐月不明所以,系统解释:“宿主,此前告诉过您,未来将会发生毁天灭地之事,届时任何生灵均无法逃脱,您也包含在内,如若提供保命道具,那么将与最终任务相悖。”
倒也是。
云逐月无奈:“那让我看看增强修为的吧。”
系统道:“好的宿主,根据系统查询,对修为有益的SSR级道具为:
【复制粘贴】,效果为:将复制任一对象技能或能力,限制条件:须为见过的人,且该技能施展之时,你距离他不超过五里。持续时间为10秒钟。
【直通青云】,效果为:修为瞬间上涨1个境界,持续时间为5秒。
【降维打击】,效果为:全体在场人员修为均低于你,持续时间为5秒。”
云逐月瞧着都挺合适,花费了3000心动值兑换,又兑换了几个SR级别的攻击类技能,愈发觉得自己强的可怕。
她抬眼,对瞧着自己发呆甚久的阿离道:“小阿离,过两日……或许就是明日,我要出门一趟,你可莫要跟来。”
阿离没回答,薄唇微启,却问了个令她心头一跳的问题:
“你方才,同谁说话?”
微凉的晚风吹拂在身上,云逐月打了个哆嗦,瞪大眼睛忙否认:“你说什么?!哈哈哈哈……没有的事!你见方才我面前有人么?没有呀,阿离你定是想多啦,我也没开口是不是,那就是你多虑啦!哈哈哈,我怎么可能会同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对话呢,哈哈哈哈哈……”
越说越此地无银。
阿离凝着一双黑眸瞧她,虽一声未吭,云逐月却愈发觉得自己无处遁形,紧张情绪更是加重了几分。
良久沉默,仅余河流簌簌之声。
他道:“什么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
完了,被他精准捕捉到了。
云逐月装不知道:“什么跟什么哈哈哈哈……你这傻孩子,我方才说过么?你听错啦哈哈哈……今日你是怎么回事,净是想一些有的没的,果还是方才身子不适么?我这就带你回去歇着,可莫要多想哈!”
叭叭一通后,她拽着阿离便要往回走,阿离却不动。
云逐月又拽了下,依旧不动。
再拽,还是不动。
云逐月无奈回身,语重心长:“小阿离听话,你身子骨本就虚,晚上风又冷,你站时间又长,不得给你再吹病吗?!快些回去!不然仔细我揍你啊。”
阿离不动,月色惨淡,极淡星光洒在他的肩上,好似沾染了些许星尘,他的周身萦绕冷冷微光。
云逐月忽然觉得,现在的阿离很有神性,一尊俯视众生的、不问世事的神明,那惯常淡然无波的面上极少地隐隐露出担忧神情。
阿离那双极深的眼眸凝着她,少倾,他认认真真叮嘱:“不论是何,不论同谁对话,万不可以身犯险。”
不知为何,云逐月觉得此时的时间开始凝固,她的心怦怦跳,面上也蒙上一层热意。
她问:“为何?”
阿离神情认真:“你灵力低微,不可去正清门。”
云逐月摇头:“不是这个。”
她走近,近到可以问道阿离身上隐隐的冷香,近到她的眼前是他薄薄的胸膛,近到她仰头踮脚便能蹭到他的下巴。
她问:“为何你不要我以身犯险。”
阿离神色怔了少倾,回神,黑眸中却仍旧是波涛滚滚,他沉吟片刻,脚步忍不住向后退了半步:“我……因得,因得你灵力低微……”
“你知道,我不是问这个。”
云逐月仍旧是逼近,他退多少,她便跟进多少,直到阿离脚步顿住,像是终于下了什么决心,任命一般,话语随着夜风徐徐而来:
“我担忧你。”
云逐月仍旧追问:“你为何担忧我?”
阿离一贯淡然的面上闪过少有的慌乱,他忽然有些喘不过气,不知如何回应,眼前的小姑娘却蓦地凑近。
她双手扶在他的胸口,踮起脚,认真的、仔细的,蹭了他的唇。
晚风将她的发丝吹拂至面上,有些发痒,这个时间大抵是很短的,可长离觉得比起他困在绝云峰的数百年都要长。
他的心跳如雷,极远的绝云峰巅,无形枷锁大半脱落,仅余勾在他心口最粗、最深的那根,仍将他牢牢钳制。
云逐月终于放开,面色红到不像话,舔舔唇,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苍天啊!!!
云逐月的脸立即羞到通红,兔子一般蹦到五米远开外,猫着身子将自己抱起来,企图这样能缩小身躯、阿离就看不到。
她亲了小阿离,她竟然脑子一晕亲了小阿离!!
云逐月觉得五雷轰顶,耳旁夜风呼啸而过,脑子中只重复一句话。
她做了什么?!她做了什么?!
她抱着弱小可怜又无助但会强吻实在是可怕的很的自己,目光闲暇之余慢吞吞干巴巴朝着阿离的方向瞥。
很好,阿离也呆愣着,丝毫没有从方才的震惊中走出。
这无语凝噎的画面实在是太尴尬,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抬眼瞧见河流中的花灯都熄灭了大半,颤巍巍起身来,轻咳了下,试探道:“那什么,阿离啊……”
阿离没回应,但好在她余光瞥见他往这看了。
“……那什么,我们回去吧,你说这天也怪晚的,到时候太晚了就不好了对吧,你瞧这花灯都灭了……”
她干巴巴道,阿离听罢,不动声色,但也朝她这来了。
云逐月一见阿离靠近就害怕!
她又赶忙一蹦老远,生怕一靠近就想起方才的荒唐来,阿离沉默,再度跨步,她又开始跳远,如此往复了几次,终是阿离沉不住气:“你,不必如此。”
他都这么说了,她要是再一直惦记着,显得她性子很不稳重,云逐月心道,又放缓了脚步等着阿离,待他同她距离不过几寸时,干笑声道:“啊哈哈,方才啊,方才我脑子一热,就,就……反正是我脑子抽了!”
她本打算作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无奈却毫无经验,还是以好无面子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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