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关注焦点已经不在杨沧和周轩的男女之事上,全是在赞叹、敬佩周轩,就在这时,国家安全机关一条点赞关于“周轩如果是英雄不该被遗忘”的评论把这件事的热度推上了巅峰。
办公室里,杨沧看着视频里的画面,没有知觉似的紧咬着嘴唇,几无血色,很快地想到了前些日子他走进公园时的恐惧与冷汗,他那样的人都会怕。画面里是即便打了马赛克都无法掩饰的血淋淋,这让她忍不住浑身发抖。
就在她转身离开的某一刻,周轩可能已经死过一次了。
“你在哪?”
那边电话响了几秒才接通,她堵着的气疏通,猛地大口呼吸。
“嗯?怎么了?”在实验室通宵待着的周轩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里是喜悦,温和地问:“怎么想到主动给我打电话了?”
她靠回椅背,后背的冷汗贴上衣服,捏了捏眉心,摇头欷歔,想什么呢都过去那么久了。
“没事,你忙吧。”她挂了电话。
网上的事她没再关注,下班后卢平妙电话不断,两人约了酒吧见面。酒喝了几轮下去,卢平妙才带着满身酒味说:“杨沧……你那个前夫真猛啊。”
杨沧摇着手里的白兰地,并未应她的话。
卢平妙支吾着看她。
“想说什么就说。”
“改天约你前夫一起吃个饭呗,我,咳……其实还有几个人,都想跟他道个歉,以前……是有点不太看的上他。”
酒瓶里的液体差点晃出来,停下,杨沧抬头审视她:“现在呢?就因为那么一条新闻?”
卢平妙摇头,“你也知道,咱们这圈子里,最讨厌的就是巴结讨好贪得无厌的人,以前,我们都觉得他跟你好,只是为了你的钱。但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我确信,如果周轩是那样的人,不可能让自己沦落到街头被人捅。他可以向上爬的门路,实在太多了。”
Infineon的总设计师名头固然大,但有杨沧这样的梯子,他完全可以爬的更高的。
“他答应跟你结婚,一定不是想吃软饭。”卢平妙吐了吐舌,不好意思地说:“替我捎声道歉也行,之前不该把他当卖的。日久见人心,他……做到了。”
暗影里杨沧呵了声。
“嗯?”卢平妙眨眨眼。
“要道歉,自己去。”
“……”
过了两日,网上关于杨沧的议论已经消失,而阮嘉沣动作迅速,不入流的手段不过折腾了那男孩三天,那女人求饶的电话就打给了万齐枝。
“沧沧,你可太让我骄傲了!”
万齐枝出了口恶气,人逢喜事精神爽,看到私生子被打得住院,杨玉龙去看结果发现两人的血型不对,他根本生不出这样血型的人,很快的发现自己被骗了。
盼子心切被有心人利用耍了,杨玉龙即便早就不管事,但也从来没人敢这么玩弄他,雷霆之怒发作。
万齐枝一想到那不要脸的母子那凄惨下场,笑容就再没了克制的礼节,放声大笑,客厅回荡的声音吵得杨沧脑门都嗡嗡的。
笑着笑着万齐枝又跟她说起周轩来,“你俩现在正合作呢?你怎么都没跟我说。”
“告诉你干什么?”
“杨沧……说破天他也只是个设计师,你可别又迷了心智啊。”英雄和天才,在她这也不过是个农民工的儿子,泥腿子出身。
她拉着女儿的手就想循循善诱劝导,杨沧:“没什么事了吧。”
她起身,利落走了。
“欸……”
万齐枝眼看着人开车头也不回走了,骂了两声,想到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又喜上眉梢,自去开心去了。
夜晚,开车回到公司,原想加班的杨沧停在了大门口,视线忽然看向了身后。
马路对面,是一家高档酒店,二十层以上是私人公寓。
她寻着门牌按响。
三分钟后,门从里面打开,刚洗完澡擦着头发,准备去做饭的周轩看到她,湿润着凌乱头发愣在了门里,水珠顺着衣袍流过锁骨漫延入深处。
杨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这就是你总能在公司门口逮到我的原因?”
他哑然。
杨沧抱臂,细眉轻佻,要笑不笑地问:“周轩,说说,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监视我的?”
第81章 疼痛与爱 “是剖腹产那夜我疼,还是除……
81.
周轩往后站, 门拉开,意外已转为如沐春风的轻笑:“先进来。”
杨沧不动声色的在他愉悦表情上停留了两三秒,转身进去, 环视一圈,公寓的装修风格简单,黑白灰的主色调符合她对他干净极简自律的刻板印象。
放下外套, 自去沙发坐下, 翘着二郎腿看他, 风情万种的红唇微勾,眼神却含着一丝凌厉,等着他的解释。
他走到她跟前, 视线一高一低对视, 气势杨沧更强。
他问:“是傅一璇告诉你这里的?”
“嗯。”手里的房卡也是她给的。
前几日杨沧和傅一璇见面,她身旁自然又跟着瞿修臣,两人不知因为什么在拌嘴, 温雅的傅一璇都忍不住道:“疯狗。”
饭桌旁的瞿修臣眼神立马变得阴鸷, 冷森森地看着她。
包厢气温骤低,连杨沧都愣了下, 了解瞿修臣的都知道他阴晴不定,脾气很差,没几个人敢这么对他说话。她启唇想缓和几句, 瞿修臣忽然起身,力道过大身后凳子都摔倒了地上。
啪的一声巨响,气氛更加僵硬。
“修臣!”她拧眉, 呵住阴冷着脸往傅一璇身边走去的他。
他脚步不停,路过傅一璇,在她紧张小心又开始感到害怕地看他时, 瞿修臣随手把她身后的大衣丢到了她肩头披上,然后娴熟摸了烟倒出往走了。
杨沧:“……”
她哑然望向傅一璇,包厢里的温度还没上来,只着薄衫的她是会有些冷。
傅一璇也显然没想到,愣住后半晌脸微妙的发红,瞥了她一眼飞快低头,咳了声,“别管他,咱们吃。”
“瞿修臣不是在玩你。”她说。
刚才那个样子,根本不是她所认识的暴戾脾气上来还会隐忍的瞿修臣。
曾经有个宴会上,有家刚留学回来的小少爷不认识他,骂了他一句,瞿修臣直接把人踹出了桌子,连带着旁边的吧台与酒水都倒了一地。
满室鸦雀无声,无人敢置喙,毕竟他狠起来,连自己老子都敢打。
闻言,傅一璇的筷子顿了下,笑容很勉强,“是不是都不重要。”
杨沧蹙眉,替她担心想说些什么,傅一璇不想在自己的事上多说,“那周轩呢,你还打算考虑他吗?”
迟疑了几秒,她又道:“我真的没想到,周轩有一天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甚至从来没想象过,他真真正正把一个人放在心里了会是什么样子。”
“他现在……什么样?”
“因为喜欢一个人而变得真实。”傅一璇解释:“我设想过很多他步入社会后,会改变的模样。可能是接触到了太多业内大牛,变得更加孤冷与沉迷学术,最后成为彻彻底底的理想主义,或者因为贫穷而对钱的欲|望愈发浓烈,开始汲汲营营像多数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她似笑非笑地看向杨沧的眼睛,“总之不是现在这样,会因为爱而变得更像一个普通人,会计较、吃醋、占有欲爆棚、酗酒抽烟,甚至……会哭,真让人头疼。问起他的时候,却是茫然地看着你,问你,为什么用可怜的眼神看着我。”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房卡,向她递了过来,“早该给你的,如果你觉得瞿修臣这样就是认真的话,不妨去看看周轩生活的地方……”
“他还活着,完全是因为寄生在对你的爱里。”
杨沧把房卡递给周轩,他不接。
“到了你手里,就是你的。”他温和地笑着,把毛巾晾到阳台,“既然来了,吃个饭再走吧。”
客厅里没有回应。
“嗯?”他望过去,杨沧抱臂,半倚着沙发靠背的后面看面前墙上的挂画,侧脸看不清表情,只静静望着。
是那张他曾经写的字,不过因为除夕那晚的混乱,变成一张巴掌大的纸片了,斑驳的血液洇湿着“恨不消”三个字。
小拇指抖了下,他走过去,含笑打断她若有所思的目光,“晚上想吃什么,我来做。”
她幽深的视线望向他,如月色下起伏的潮水拍打礁石,他心口变得湿漉漉,她阒静望他不语。
“在想什么?”他强牵笑容。
“是剖腹产那夜我疼,还是除夕夜你疼?”
“……疼痛如果能比较出爱意大小,我希望,是我更疼。”
她放下手臂,不置可否,转身走向他的书房,“我不挑食,你随便做,我要看份文件。”
周轩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激动道:“好,我不打扰你,忙完你出来就行。”
杨沧也没什么必须要做的,看了会资料,无所事事地靠着他的椅背环视房间里的书,周轩有各式各样的书,从两边书架一直堆到桌边凳腿,看侧面的书签笔记,大部分都是看过的。
她对他的努力从不否认,只是在厚厚的十几摞书里,一眼看到了放在架子最中间,独自一本占据一个小格子的书。
那本书的封皮熟悉的颜色让她有某种猜想,起身去拿,入目是并不熟悉的荷兰语,杂志封面是英文的《NATURE》,是她曾经送他的那本。这本书并不厚,入手却有老旧厚实的手感,那是长年累月手指翻过无数遍摩挲出来的无法压平的褶皱触感。
她低头发呆似地拿了好久,最后也没有翻开,又把书放回了架子上。
推门出去,周轩的饭刚做好,餐盘已经摆好,见到她一边脱下做饭的围裙,“灶上还有个酸辣肚丝在煮,我们先吃饭,一会你再喝点汤。”
她坐下,手边摆着一盆剥好的柚子和几段甘蔗。
“想先吃点水果也行。”都是她怀孕的时候爱吃的,看她视线落的地方,他立马说。
两人面对面坐褶,灯下长桌上的家常菜冒着一簇白烟,竟有几分似曾相识的恍惚感,像回到了僻静老家,又像是在单位楼的圆桌前。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拿起筷子,杨沧问。
周轩顿了下,没再绕圈子,“出院后,手术费欠了一些钱,爸妈盖老家房子拿不出钱,就把峰千区的房子卖了,还了一些钱,还剩一些后来手头宽裕,就把这里买了。”
“几月份?”
他面色局促地看她。
“不敢说?”她问。
“8月份吧。”
“你监视了我四个多月周轩。”
“一开始只是想离你近一些!”周轩飞快否认,紧张地看着她,呼吸都不敢放大,餐厅流动的空气似乎都在被抽离。“我是想遵守我的承诺,离你远远的,只看着你。”
只是后来他发现,诺言在疯狂的想念面前一文不值,他只是个卑鄙自私的妄念者,贪婪的想要把失去的抢回来,直到他发了疯把要结婚的人绑架了。
杨沧抬头,直视他紧绷的脸,片刻,移目望向了阳台架着那台望远镜,方向正对她的公司。
“偷窥的开心吗?”
“像一只猴子,可笑又愚蠢的一遍遍捞着水井里的月亮。”他苦笑,涩然诚实:“今夜饮鸩止渴,明日思念更加汹涌。”
他说:“是一种很不好的滋味。”
搬进公寓的前一天,邰明旭载着病恹恹的周轩,不情不愿的往半山春水开。
“你说你这都离婚大半年了,好不容易康复了往前妻这里跑什么,这不遭人嫌吗?她要看你这样子,指不定得落井下石,开心一场呢。”邰明旭忍不住吐槽。
反正他要是哪天被捅了,他的那一群前女友一个个肯定幸灾乐祸在朋友圈庆贺。
周轩望着窗外,并不搭理邰安派过来照顾他的,他絮叨的小侄子。
邰安是导师邰志德的二儿子,三十六岁已是Infineon亚洲区的副总裁,周轩在医院治疗了三个多月,出来后便向研究院辞职了,在思考了两周后,他拨通了邰志德的电话。
走进邰志德的家里,对于这个对他寄予厚望的老师,周轩感到惭愧和羞耻。
邰志德没有搭理他,只是让他站在书房的门口看他练完了一幅字,结束后问他:“你怎么会求到我这里,半截入土的人了,搞不清你们这些年轻人在想什么。”
周轩看着邰志德,别人只知他是院士,是学术界大牛,而曾经来过一次老师家里,无意中撞见过全家福的他才知道,邰志德背后的实力有多硬,只要他想,他可以轻松扶他上云霄。
他不否认自己蝇营狗苟的私心,邰志德和他促膝长谈了一下午后,拍了拍他,“周轩,别再让老师失望了,你是个有大才的人。”
隔日,他便收到了邰安的电话,对方并不客气,甚至还有些挑剔与意外,这么多年,清大那么多顶尖优秀的学生,没有一个能让他父亲愿意搭上家里人这条线的。
他并没有安排一个重要的岗位,而彼时的周轩并不着急,这只是他往上爬的第一步。
漫无目的的思绪在看到那个公园后骤然消失,那张脸瞬间血色全无,凌冽的寒意涌上他的脊背,令他的汗毛倒竖,浑身止不住的颤栗。
这条街上,孙成在黑暗里如嘶吼的野兽拿着尖锐的刀直直冲出的画面袭过心头。
头一瞬间疼的几乎要炸开。
“周轩,你怎么回事?”正哼歌的邰明旭注意到他的脸色,慌张起来,接触这么一段时间,还没见他露出过这种表情。
“别,别停,开快点!”周轩咬牙。
74/76 首页 上一页 72 73 74 75 7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