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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现在我和你算是两不相欠了。”
厄洛斯瞳孔放大,浑身颤抖否认：“不,我永远欠你，你一定要讨厌我恨我,追着杀我，不能离开。”
美狄亚被他的话语逗笑：“我那还有这么多力气。”
她将手抽出，回身面对了赫卡忒神殿。
“我们的相遇是一场错误, 如今只是修正而已。”
“爱你一次花光我所有力气，我好累，不想再与你有牵扯。”
“美狄亚你可以不爱我，那你恨我讨厌我啊！”厄洛斯已经语无伦次，“只是求求你不要这样……无视我。”
她摇摇头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个世界最后宁静的太阳和风。
“爱与恨都太累了，我希望从此以后能够与风一样轻盈自由。”
“厄洛斯，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他哽咽地点点头。
“你会去找其他的美狄亚吗？”
“不会，”他否认，“她们都不是你，每个人都说我和你是错误的缘分，可我认为你才是唯一正确的答案。”
“美狄亚你从来不是什么错误选项，我喜欢的只有眼前的你，其他都不是。”
美狄亚仰头望着赫卡忒神殿的顶端，努力瞪大眼睛微笑着：“好安静啊，和你晕倒那天一模一样。”
“当时抱着你坐在草坪上感受着时间流逝，我就想如果就这样一辈子多好。”
厄洛斯咬着下唇不让哭泣声溢出，他努力抑制着哭腔：“对不起，是我的错。”
“你没有错，不爱一个人自然也不喜欢和她接触。”
“美狄亚我不是……”
“厄洛斯，”她低下头转身面向他，“回去奥林帕斯山吧，诸神的故事会响彻世间，大家都会尊崇你们。”
“把我和你的这个故事彻底抹掉，忘记我。”
美狄亚的身体在阳光下变得更加透明。
“不，我不回去，我要一直跟着你。”
“我不是要离开，而是彻底自由，还记得我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嘴里就说的自由吗？”
“我记得，我都记得，”厄洛斯疯狂点头，“你说每个字我都不会忘记，其实我当时就已经对你有了特殊的感情，是我不承认。”
“美狄亚，金箭不光让你一见钟情。”
美狄亚眼眶含泪：“可……我对你不止一见钟情呀。”
“厄洛斯，那天其实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什么意思？”厄洛斯声音颤抖，想着之前的一些事情，他急忙问道，“美狄亚，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是不是我忘记了什么？”
一滴泪从她眼眶中掉落，美狄亚眷恋地望着厄洛斯的脸，视线临摹勾勒。
“忘了就忘了吧。”
“美狄亚！”厄洛斯伸手抓住她，然而近在咫尺的美狄亚却突然散成许多雪花。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努力想要抓住散去的雪花。
“美狄亚，美狄亚你在哪里，不要，你回来！！”
雪花从他指间溜走融化，他抓不到一点。
厄洛斯无措地张开手臂想要去抱住那些飞舞消散的雪花。
美狄亚走了，她不会再回来了。
光是想到这个事情，无助的恐慌就从四面八方压得厄洛斯喘不过气，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
大颗大颗的泪水浸进沙土中，厄洛斯捶地痛哭着。
世界变得死寂，虫鸣鸟叫声全部消失，身侧莉蒂亚的尸体也在一点一点褪色。
整个世界只剩下厄洛斯一个人。
“美狄亚……”
厄洛斯呼唤美狄亚的名字，但再也没有人回应他。
痛彻心扉的感觉充斥周身，厄洛斯低下头，撑着草地，手一点一点抓紧。
他开始怨恨自己，为什么如此没用。
突然他看到草地上有一串熟悉的东西。
那是美狄亚随身带着的铃铛，不过他好像从来没有听见铃响过。
这是属于她的东西！
厄洛斯急忙伸手拿起捧在掌心。
拿起瞬间，一抹温柔的铃铛声在耳边响起。
刹那间，厄洛斯瞳孔放大收缩。
被遗忘在时间里的东西一点一点掀开。
这是他给美狄亚能够抵抗住金箭和迷惑的铃铛。
美狄亚从头到尾都不是因为金箭对他一见钟情。
她对他的爱是出自于本心。
美狄亚从来不是金箭的奴隶！
为什么会这样，他什么都记得怎么会独独忘了这件事。
她没有被莉蒂亚的巫术迷惑也是因为这串铃铛。
难怪莉蒂亚死之前会那么看他。
应该也觉得他是个没有任何信用的人。
愧疚感快要将厄洛斯杀死，他捂着嘴不让自己大吼出声。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混账程度确实配不上美狄亚。
他曾经说了好多好多伤害她的话。
现在那些话向是利箭将他扎得千疮百孔。
但那个时候美狄亚还能骂他恨他，而现在他要去哪里找到她？
厄洛斯死死抱着那串铃铛，像个无措的孩子哭喊着。
脑海中关于海神波塞冬结婚的那个夜晚事情渐渐清晰。
他在海神的水晶宫遇见了赫卡忒。
赫卡忒一向自我，不喜欢和奥林帕斯山诸神接触太多。
但赫卡忒很喜欢葡萄酒，所以酒神狄俄尼索斯成为了她为数不多的酒伴。
这也导致赫卡忒不喜欢他的金箭。
原因是，他用金箭让波塞冬和狄俄尼索斯同时爱上了柏洛厄。
不过这一切的源头还是因为宙斯也看上了柏洛厄。
柏洛厄是阿佛罗狄忒养大的孩子，被宙斯看上后赫拉暗中决定要处理掉她。
情急之下，阿佛罗狄忒和宙斯商量，让他同时向海神与酒神射出金箭。
让他们在海上狠狠打了一架，赢得人便能够与柏洛厄成婚。
这样柏洛厄有了靠山，赫拉念在诸神的面子上也不敢再有任何行动。
那场战役在海上打了很久，打到最后几乎两败俱伤，狄俄尼索斯因此消沉了许久。
那个时候他还答应狄俄尼索斯要给他找到真命天女。
可真命天女还没找到，却找到一个提坦族名为奥拉少女。
这个提坦族是凡人族落，和提坦神族有天壤之别，只是碰巧相似。
那一晚他本是决定带着失恋的狄俄尼索斯去找这位少女。
结果却找错地方，找到了独自被关在神殿中的美狄亚。
有好多疑问突然间就解开。
“你会记得吗？”
“你还是不记得。”
“骗人的人永远不会原谅。”
“我对你不止一见钟情呀。”
……
厄洛斯突然很想把自己痛打一顿，他是多么有优越感才会觉得自己什么都知道。
美狄亚明明不止一次暗示他询问他，结果却被他一次又一次忽视，还夸下海口信誓旦旦地说会记得。
自我嘲讽的笑声响起，厄洛斯泪流满面却又不停笑着。
像是已经疯了一样。
厄洛斯还是记不得他是为什么会失去后面的记忆，只记得葡萄酒的香味以及狄俄尼索斯的话。
“这是赫卡忒带给我的葡萄酒，尝尝。”
“没有酒杯，我给你去拿。”
“这不有吗？”他拿起手边的两个酒杯。
狄俄尼索斯酒杯中倒满葡萄酒，一杯酒下肚他就感觉自己飘飘然起来了。
这酒未免太烈了些。
脚边被突然蹭了一下，他低头看去发现是一只棕色小狗。
“棕色小狗……”厄洛斯回忆那只狗的模样。
是美狄亚那只狗，那只叫葡萄的狗。
原来那只狗也是他带给她的。
怪不得那只狗这么讨厌他，应该是嫌弃他什么都忘了。
他真该死啊。
可那只狗是谁的？没听说过波塞冬养过狗。
在众神之中，除了地狱塔尔塔罗斯有刻耳柏洛斯外，只剩下赫卡忒与狗关系。
狗是赫卡忒的圣兽。
厄洛斯睫毛上挂着泪珠，他突然瞪大眼睛摇摇晃晃站起身。
赫卡忒……
他扭头看向屹立在面前的赫卡忒神庙。
周围的山、植物、建筑都开始模糊，世界线在诸神的力量之下慢慢消逝重启。
只有这座神殿仍旧保持着最初的模样。
“赫卡忒，你出来！”他攥紧手上的铃铛。
他死死盯着面前的神殿，有种预感，那个夜晚他会迷路一定和赫卡忒脱不了干系。
“赫卡忒！”
“别喊了，我在这里。”
一声低沉的声音从身侧响起，接着一股黑色的浓雾笼罩住神殿的天空。
黑暗降临，三相女神出现在眼前。
“赫卡忒！”
“厄洛斯，好久不见。”赫卡忒手拿长戟，身披黑色头纱将白发遮住，只显出正面的形象。
厄洛斯看向赫卡忒的腿边，一只长相凶恶有着大翅膀的圣兽正歪头盯着他。
眼神似曾相识。
赫卡忒注意到他的眼神，伸手抚摸了一下圣兽：“你找我有事吗？”
“你做了什么。”
“你是指？”
“波塞冬结婚的那天晚上，我为什么会失去那天所有记忆？”
“谁让你乱拿人家的。”赫卡忒淡定道。
“什么东西？”
“酒杯啊，”赫卡忒一挥手，两个酒杯出现在眼前，“那本是我送给狄俄尼索斯的酒杯，将酒盛到其中喝下去，就可以忘记烦忧自由自在。”
“结果却被你拿了一个。”
“我没有拿，那个酒杯本来就放在我手边！”
赫卡忒心虚地看了眼脚边的圣兽：“那我就不知道了。”
“赫卡忒！”
看着他着急的模样，赫卡忒正色道：“厄洛斯，就当是我的错误吧，现在错误修正了，你也应该回奥林帕斯山去了。”
“我不回去。”
“你不做神了？”
“我要去找美狄亚。”
“她死了。”
“那我也要去找她，”厄洛斯眼眶红肿，“走遍世界我也要找到她，一次不行我就走两次，两次没有我就生生世世，只要时间还在流逝，我就永远找下去。”
“何必呢，等世界线重启，你在科尔基斯就能找到美狄亚。”
“那不是她！”厄洛斯眼神坚定，“我只要我的美狄亚，其他的都不是。”
赫卡忒第一次被他的气势压住，她叹了口气：“爱神，你知道为什么阿佛罗狄忒有了你之后还会生下安忒洛斯。”
“因为当初你不管怎么都无法长大，不懂爱的你无法真正持有金箭，所以安忒洛斯降临了。”
“你和他才是世间完整的爱神。”
赫卡忒向他走近一步：“可现在，你好像懂什么是爱了。”
“你成为了一个独立的神，但你不要了，不可惜吗？”
“所有一切加起来都没有美狄亚重要。”
厄洛斯慢慢半跪下身体垂下头：“我曾经用金箭做过很多无理的事情，如今我根本没有办法再公平公正地拥有金箭，赫卡忒，我请求你帮帮我，告诉我怎样才能找到美狄亚。”
低头看着虔诚跪在地上的厄洛斯，赫卡忒印象中，他一直都是个不可一世，到处乱射金箭的少年。
与现在的他真是两个样子。
手一挥，刚刚在她身前的两个酒杯飘向厄洛斯身前。
他无措地抬起头：“这是做什么？”
“我们来做个选择。”
赫卡忒手指着其中一个酒杯：“这杯喝下去，你会忘记和美狄亚的一切，回到奥林帕斯山继续做你的爱神。”
“我建议你喝下这杯。”
话音刚落，厄洛斯抬手将那杯酒直接打倒在地。
没有给自己留任何退路。
“我选这杯。”
“我还没有说这是什么……”
“只要和美狄亚有关我就要这杯，她从来不是选择，她是我唯一的答案。”
赫卡忒叹了口气：“这杯会让你脱离命运，游走在所有世界线之外，你不再是神，会成为一个不老不死不灭的人活着。”
“很痛苦。”
“好。”厄洛斯毫不犹豫拿起那杯酒，赫卡忒伸手挡住他。
“我并没有说你能找到美狄亚！”
“这样就够了。”厄洛斯拿开她的手，将酒杯放在嘴边一饮而尽。
喝完酒站起身，厄洛斯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赫卡忒叫住他，手轻轻一拍，身侧的圣兽瞬间化为一只摇着尾巴的棕色小狗。
“把它带去吧，有个伴路上不至于太无聊。”
第58章
蔚蓝的天空中,海鸥成群结队自由翱翔。
风温柔的拂过脸颊，撩起脸侧的碎发。
睫毛微微颤抖动，闭眼的人看起来睡得并不是很安稳。
“汪汪汪。”
狗叫声响起，睡梦中的人睁开眼睛,耀眼的阳光让他适应了一会儿,随即才有了动作。
厄洛斯扭头看着身侧的棕色小狗：“现在是什么时候？”
棕色小狗自然不会回答他这种问题,只是抬头盯着他。
回过头，看向不远处的大海,厄洛斯迎着海风：“也对，我也分不出现在是什么时候。”
对他来说, 时间流逝根本没有任何感觉。 ”
他慢慢站起身，面向大海继续在空无一人的地方喃喃道：“我梦见美狄亚了，是我们的美狄亚，不是科尔基斯的她们。”
赫卡忒的选择让他游走在命运世界线之外。
他现在没有任何身份, 丧失了所有存在的痕迹。
除了记忆和身边的狗外，没有任何人知道他曾经是谁。
爱神会被其他替换, 阿佛罗狄忒和安忒洛斯也不再认识他。
世界线重启后，他带着与美狄亚的回忆浮浮沉沉地走遍了世界的每个角落。
一个世界没有, 他就去下一个世界。
他看见好多好多同样的人, 但却有不同的结局。
凡人的命运和美狄亚说的一样, 由他们自己做主, 没人能够再去控制他们做出选择。
他看过古文明的兴盛与衰落, 看到战火纷飞的东方古国，走到了现代文明的都市, 最后世界消失。
各种各样的见闻，曾经想都想不到的事情在眼前诞生又湮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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