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之……”闻母犹豫着,虽然她清楚自家儿子也只是差点把姜静之追到,“我也就问问,如果你是因为时远才结婚的话,那我们整个闻家都太过意不去了。”
“闻姨您千万别这样想。”姜静之回握住闻母的手,浅浅笑道,“一切都是我自己选择的,和学长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你今天来这是?”闻父问。
这轮到姜静之不好意思了,她能说是因为我的新婚丈夫把你们家儿子给打了么。
闻父看着她的表情倒是隐约明白过来了,“年轻气盛的小伙子都这样,打打架倒也不奇怪,待会儿啊我们进去了解好情况,尽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提到打架,闻母就来气,边走边和姜静之吐槽抱怨,“这时远最近是不是重返叛逆期了啊,什么糊涂事都能做出来。”
进去后,远远就看见在人群中尤为出挑的两个男人,他们的目光皆是落在了门口这边。
闻父瞥了眼闻时远,视线转向旁边那位和他儿子气质完全相反的男子,下意识就说:“那位就是吧。”
“嗯。”姜静之垂下眼睑,不想去和那道灼热的视线对视。
“是什么?”闻母疑惑,但下一秒她便看见闻时远脸上的淤青,“哎呀”了声,忙不迭地跑过去。
一过去便心疼地摸闻时远的脸,“警察给我和你爸打电话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你说说,这都干得什么事啊,谁这么下狠手啊,想把你的脸毁了吧。”
闻母说完左右环顾了圈,刚巧看到姜静之被一个脸上同样有伤的英俊男人给拉到身侧,她惊讶地眨了下眼,反应有些迟钝,等回过味来,略尴尬地瞄了眼闻父。
“老婆,带我去做伤情鉴定吧。”季淮凛牵住姜静之的手,唇角微勾。
原来打架被叫家属是这种感觉,姜静之进来的时候,他好像瞬间有了靠山,那种她是为他而来的感觉太过奇妙。
姜静之拧着秀眉,自动屏蔽了那声“老婆”,她无语的是季淮凛怎么好意思先提出做伤情鉴定,明明先动手的人是他,明眼人都能看出挨打多一点的是闻时远。
闻时远眸光微冷,拍了拍闻母的肩,“爸,妈,别担心,这点小伤不碍事。”
这时候有两位面色严肃的警察走了过来,他们先是看了眼季淮凛,随后看向一旁的闻父,把具体情况给说了一遍。
“这伤势也不严重,如果双方愿意和解的话那最好不过了,只是刚才我们工作人员进行了调解,效果并不好,两边都不太愿意。”
姜静之闻言掰开季淮凛的手,小声说,“为什么不愿意,你想被拘留是吗,这是能意气用事的吗,季……季老那边或许已经知道了。”
季淮凛冷冷笑着,“可以啊,他要是向我道歉就和解。”
姜静之咬牙切齿,“是你先动手的好吗。”
以前怎么没发觉这男人脸皮这么厚。
“我这张脸他可也没悠着,就他疼我不疼,你能别这么明显好么,偏心都偏太平洋去了。”
“我偏什么心?”姜静之皱眉,“要不是警察给我打电话,你觉得我真愿意来么。”
“就没见过你这样狠心的人,前几天还巴巴贴着我,转眼就变天了。”季淮凛不想自找罪受,朝着警察抬了抬下颌,干脆利落撂下几个字,“和解,他那边费用我全负责。”
警察同志顿时松了口气,他刚才看见季淮凛档案的时候正犯愁呢,这京城那边的太子爷谁敢轻易去得罪啊。
“不需要。”闻时远看着姜静之,“和解。”
从警局出来后,闻时远安抚好闻父闻母,便让家里的司机送他们先回去。
闻母临走前降下车窗瞧了瞧姜静之,踌躇了好一会儿才说,“静之,不管怎么说,我和你闻叔都待你如亲生女儿,有空就常来看看我们。”
姜静之很郑重地点头,“我会的。”
她上前抱了抱闻母,“闻姨,闻叔,静之在这里给你们赔不是,如果不是我的缘故,学长也不会去打架。”
“没事没事,时远都不计较我们又怎么会去计较。”闻母怜惜地看着她,"结婚了就好好过日子,以前的事能忘就全忘了吧,事情都过去了这么久,你该放下了。"
姜静之眼睛模糊了一瞬,“好。”
闻父闻母走了后,场面陷入了微妙的气氛中。
姜静之先打破怪异的沉默,朝闻时远道:“学长,你先去医院处理下伤口吧。”
“静之,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说。”闻时远往前走了几步,只是靠近了点姜静之,本是立在一旁的身影马上走了过来挡住他的视线。
季淮凛扫他一眼,淡淡地说:“还想挨揍是吗?”
闻时远面对他的挑衅不以为然地笑,“奉陪到底。”
姜静之看着这场面头都大了,她默了瞬,毫不迟疑地转身就走。
爱打就打,别再招惹她。
是闻时远先发现姜静之走了,他越过季淮凛,想追上去,不料肩膀却被季淮凛按住,皱眉道,“放开。”
季淮凛往回看了眼,漫不经心笑了笑,“不觉得我们还有些事没有说清楚么?”
“我和你能有什么好说?”
季淮凛收回手,敛了眼底的冷笑,“说什么?你趁人之危算不算?”
他算是明白了,要不是Sherry这个乌龙,闻时远能有什么机会。
闻时远冷眸微眯,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如果这个人真的只是和姜静之刚认识没多久就结婚的话,不至于会对他有这么深的敌意,难道……他心中警铃大作。
“你到底是谁?”
季淮凛脸上挂着淡淡的嘲弄之色,气度冷硬地盯着他,“我和姜静之认识十几年,你觉得我是谁?”
闻时远难掩愕然,倏然攥紧了手,“你这几年在美国?”
“你还挺清楚。”季淮凛嗤笑,“有点自知之明就离姜静之远一点。”
闻时远已从震惊中回过神,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从容淡定。
可他怎么强压住情绪,也无法逼自己去接受这个事实。
怎会这样,怎么偏偏是和他结婚!
姜静之对这个人有着什么样的感情他一清二楚,即使是在他们差点在一起那会儿,她仍然很清楚地告诉过他,这个人她很难忘记。
不对!闻时远蓦地想到今天姜静之对季淮凛的态度,完全没有了以往每每提到他时的样子。
他得冷静。
抬起眼眸,目光冰冷:“你有什么资格让我远离她,她最难捱的这四年是我在她身边,她差点没撑下去想自/杀的那段时间是我寸步不离地陪着她,请问你在哪?”
季淮凛颅内一轰,全身血液顿时逆流,狠狠攥住闻时远的衣领,难以置信咬牙说:“你给我说清楚!”
光是听着那两个字,季淮凛感觉自己的身体里有无数把刀子在戳着他的每一根神经,一瞬间血肉模糊,呼吸险些不畅快。
闻时远很平静,“换个地方说吧。”
季淮凛不知自己是怎么从计程车上下来的,脚步轻浮,灵魂仿佛被抽走,像个提线木偶似的全凭本能才成功走进咖啡馆。
咖啡馆人很少,正适合轻轻松松地喝咖啡边谈事情。
有个服务员不小心撞了下季淮凛,他终于缓过神,冷着脸,维持住平常一贯的镇定,内心却早已心痛欲绝。
季淮凛已经不敢去想,他不在的这些年,他的静之到底经历了什么。
闻时远慢条斯理地坐下,服务员即刻上前问需要喝点什么,他瞥了眼对面的男人,不疾不徐地要了两杯美式。
季淮凛压着火气,“说。”
“她患有厌食症,没去找你的这一年才稍微好了一点。”闻时远冷笑。
季淮凛一直都知道,所以他才会让周既衍每周抽空来看她一次,而苏医生也是他从北京请过去,清江的物业小赵亦是,试问哪家的物业还管业主吃饭。
他从闻时远的话里捕捉到重要的信息,“你的意思是她去了美国三次。”
闻时远:“是。”
姜静之当时觉得自己抗不住了,恳求着他让她出院,说什么也要去美国见季淮凛。
“大三,静之的朋友涂潇潇去世。”闻时远只要想到那时候的姜静之,心就胀得发疼,“她还被室友污蔑抄袭。”
第42章 回忆章
时间回到大三那年。
姜静之周末下了兼职的奶茶店,背着画筒等了十几分钟的公交,大概四十分钟后到达医院,出住院部十二楼的电梯,正巧遇见面色枯黄的涂潇潇母亲。
涂母手上拿着两个玻璃方盒,里面装着一点榨菜拌白粥,一点大白菜,打算去医院公用微波炉那里热热。
涂母明明是抬着头,却好似没看见几米之远的姜静之,她的脚步太方便,年轻时被摩托车碾压过,就算治好了也留下了后遗症,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姜静之抹去额间的汗,整理好情绪,大步走到涂母面前,“姨。”
涂母的眼睛登时有了焦距,她看向姜静之,脸上微微有点笑容,“静之来了啊,吃过没,姨刚好要去热点饭菜。”
“姨,不热了。”姜静之知道涂母拿着的是中午舍不得吃完剩下的,她从包里拿出一大盒东西,“来的路上买了很多潇潇爱吃的东西。”
涂母低头看了眼,瞬间抑制不住要涌出的泪水,她这辈子谁都没亏欠,就唯独欠了眼前这个非亲非故的姑娘,亲切地拉着她的手,“静之,你用不着花这个钱,潇潇吃得少,我又吃惯了粗茶淡饭,你挣钱不容易,还……”
讲着讲着涂母心酸地呜呜哭了起来,她自己没本事,嫁那样一个成天赌博酗酒的老公。车祸后腿脚不方便,以前还能在家种种地,涂潇潇有出息考上了好大学,她想着出去找工作供她上,好不容易找着残疾人厂,上班时间长,但好在工资高,本以为生活里的苦难已经够多了,结果潇潇上大学没两年,得了白血病,现在靠着化疗维持着生命。
不得已辞了工,卖了家里的房子,可化疗住院有多烧钱可想而知,亲戚那边一开始还有人肯借钱,后来看出她家里的境况,从此对她闭门不给进。
她白天打零工,晚上去医院照顾潇潇,偶然间看到巷子里贴着的卖/血卖/肾的无良传单,那时候她已经走投无路了,要是再凑不到钱,潇潇就没办法继续做化疗。
卖/血去了七次,第八次买家说已经很难抽出血,可以考虑卖/肾,钱也多点。
她回去想了半天打算答应,下午带着潇潇去做化疗,却被潇潇发现了那张传单。
潇潇哭着闹着不愿意再化疗,她们在医院走廊争执着,姜静之也就是那时候出现在她们面前。
姜静之拿着自己辛苦挣来的钱给潇潇交治疗费,还去找了个护工,自己每次来医院都要会带着潇潇喜欢吃的东西。。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感谢这个姑娘,姜静之对她一家的恩情也许这辈子都还不完。
姜静之给涂母拭去泪水,搂着骨瘦如柴的她往回走,轻松笑道:“姨,静之能挣钱。”
她指着背上的画筒,“我最近又参加了比赛,国际性的,要是能拿下第一,奖金大概会有十万,有了这钱,潇潇就一定能重新健康起来。”
只要能找到合适的骨髓移植,她打算先把那张卡上用来还给季淮凛的钱都先拿出来。
这个大赛是国内设计院与欧美几十个国家联合举办,国内有五个名额,北服两个,武汉纺大一个,齐素争取到两个名额,其一便是姜静之,另外一个是她的室友曲若微。
涂母眼泪又掉了,颤着嗓子,“我和潇潇到底何德何能……”
“姨,您千万别这样想,潇潇是我的朋友,况且钱不就是挣来花的吗。”姜静之推开病房门,病床上躺着的人闻声侧头望了过来,那张苍白、无神,眼神黯淡的脸一瞬间有了些光彩。
“静之,你来啦。”涂潇潇手撑着床沿艰难地坐了起来,笑吟吟地看着姜静之。
姜静之走过去把打包的餐盒拿出来,天热,那一大碗汤还冒着热气。
“今天感觉怎么样?”她问。
涂潇潇故作难受地弓着背,“疼死了疼死了,下回不要做了。”
涂母一听,眉头深深拧紧,“不做怎么行,命不要啦?”
涂潇潇捏着姜静之纤细的手指,俏皮地吐了下舌头。
姜静之低头瞥见涂潇潇忍痛时被咬得血迹斑斑的唇,鸡汤的热气氤氲了她的眼,吸了下鼻子,摸着潇潇剃光头发的脑袋笑道:“带了你喜欢吃的水晶蒸饺,全吃完好不好?”
涂潇潇瞬间元气满满:“好!一起消灭它。”
吃过晚饭,姜静之把自己的半成品给潇潇看,而后再陪着涂母说了会儿话她才离开。
走出医院正好赶上回学校的末班车,一路开开停停,车上的乘客越来越少。
她坐在最后排,头靠在玻璃车窗上。
苏州的夏天闷热又潮湿,不似北京的干热清爽,回来的头年,她总是适应不了家乡的天气,天一热,饭愣是一点也不进去。
望着外面霓虹夜景,她不由得回忆起往事。
涂潇潇刚查出病情的那年,她远在边疆地区当兵的男友果断和她断绝了来往。
明明是青梅竹马般的关系,且他们在感情方面开窍得比较早,初中的时候就定了情,高中时男友更是把她给宠成了小公主,上大学后潇潇每个月都会飞过去找男友,而男友每天宁愿多做一组痛苦的体能训练也要从班长那里拿到手机和潇潇打五分钟电话。
有些事总是变化得让人措手不及。
那时候姜静之总是在想,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青梅都能拥有一个像季淮凛那样的竹马。
姜静之回苏州后会和潇潇通过电话联系,她更多的时候都是在倾听,潇潇总是能量满满,大事小事都会分享给她。
潇潇只要打电话过来,第一句话永远都是:潇潇催饭婆来喽,我们未来的大设计师姜静之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啊!不吃饭的话画出来的图就没有灵魂了哟~
姜静之那会儿完全没听出来潇潇已经生病,更不知道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也许是刚做完有着锥心之痛的化疗。
如果不是那次去医院找苏医生开药,她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事,因为潇潇只会给她带来满满的正能量,知道她过得不好,又怎么会把自己生了重病的事告知她。
公车到站,姜静之拿起包和画筒下车,站台上站着一个清瘦挺拔的身影。
她微愣,走过去。
“学长。”
闻时远毕业后在学校附近经营着一家咖啡馆,这属于他的副业,主页是写悬疑推理类小说,在国内是个小有名气的作家。
闻时远抬眸,温文尔雅地笑了笑,“今天这么晚,走吧,送你回宿舍。”
他把今天的小说更新完,在咖啡馆里帮了会忙便出来,想去姜静之上班的地方等她,却又怕自己的行为让她不开心,只好在公交站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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