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静之双手高举信件,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表情,期待能从他脸上看到她从未见过的大喜之色。
季淮凛没太留意信封,语气不是很爽:“什么啊?”
姜静之回答得轻快:“录取通知书。”
季淮凛神色淡淡,他接过信封,修长分明的指骨撕开粘条,在姜静之无法隐藏的期待目光下拿出那本有立体浮雕的通知书。
姜静之圆润的眼睛再一次睁到最大,视线从开始就没离开过通知书,眼里充满了无限的向往,毕竟这可是国内排名数一数二的知名学府。
“行了。”打开半天,季淮凛边说话边合上通知书,指节夹着通知书往姜静之头顶上扬了扬。
他垂眸看她,声音在夏日的晨风中变得慵懒且低沉,“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姜静之下意识捂住脑袋,她的脸忽然涨红,垂下眼睑,在季淮凛转身要走时才憋出一句话。
“阿哥,恭喜你。”
季淮凛脚步一顿,挑起眉梢,嘴角悄悄勾起。
这天算是季家大喜的日子,季老一听消息就亲自去医院把曲绾给接回家,半个月没回家住的季怀桉也回了来,表情算不上太好,毕竟当年他也曾拼尽全力的想上华清,可惜分数不够,只得去了上海。
季老难得高兴,晚上宴请了各方好友,整个季家热闹得像过年一样,姜静之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期间,曲绾被季淮凛搀扶着来了一趟厨房,曲绾让姜静之别忙活了,跟着她一起去见见那些亲戚。
季家在京城地位不一般,季家的亲戚好友自然是不会差到哪里去,都是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姜静之一听曲绾要带她去见,她洗菜的手顿了下,眼眶也渐渐模糊。陪伴曲绾这么多年,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心思。
曲绾不过是害怕她哪天走了,没人能再护着姜静之,趁着今天这样的机会跟在她身边去认识这些人,以她在季家的身份地位,那些人怎么也会对姜静之留心几分。
姜静之偷偷地擦了下眼角,她浅笑着:“曲奶奶,您快去坐好休息,我得把这些菜洗了。”
言外之意也就是不去了。
姜静之怎么会忘记在她刚来季家那年,曲绾因为她饱受了多少流言蜚语,就连她是曲绾的私生女这种无稽之谈都悠悠传开,尽管季家背景强硬,但人的嘴是怎么也堵不紧的。
她不想又再次因为自己让曲绾遭这些无妄之罪。
况且这些人,也并不是她这种小人物应该认识的。
曲绾皱眉叹气,“你这孩子。”
曲绾是清楚这姜静之的固执,从前她想着把姜静之送到季淮凛就读的小学和初中上学,可这姑娘说什么也不肯,一定要靠着自己考上才行。让她专心学业,不用帮着做家务,她也是不肯,还说什么要报答她。
“这地油烟味重,出去吧。”季淮凛突然开口。
他搀着曲绾往厨房外走,走出门槛,回头看了眼那单薄的肩背,他自然是没错过姜静之眼角刚才那滴晶莹剔透的泪。
从院子走过时,他随口叫了个正在陪一群小孩玩的佣人进去厨房帮忙。
曲绾面带愁容,路过的人纷纷同她问好,她也笑得有些勉强。
季淮凛把曲绾的手交给刚从客厅急匆匆走出来的季老爷子,手交出去时,他低声说:“得了,您也就别瞎操心了,她有手有脚的,路得她自己走。”
第7章 悸动
“在说什么?”季老握紧爱人的手,一向不苟言笑的他在看向曲绾时,眼底蕴含着温柔,说话也没有待别人那样生硬。
季淮凛不客气笑道:“说您一把年纪怎么还和个小孩似的,奶奶才走开您身边不到五分钟,您就急成这样。”
曲绾闻言也忍不住笑了笑。
季老抬脚就要往季淮凛身上踹,可他反应实在太快,连他的裤子布料都没碰着人就躲开了,季老不由得笑骂:“你这臭小子还有两下子啊。”
季淮凛说什么也是在季老的魔鬼训练下长大的,他扬唇一笑,骄傲而肆意:“您也不想想我跟谁姓。”
月色洒进院子,少年的笑宛如深空中皎洁的明月那般璀璨,两位长辈看着长身鹤立的少年,饱经风霜的眼里满是慈爱。
厨房外那根大门梁后面,姜静之安静地站着那里看着不远处温馨的画面,嘴角也微微弯着。
她的心情好来源于他们的好心情。
“小静之,站这干嘛呢?”
看得出神时,耳边骤然响起一道温和的男声。
姜静之抬头,视野里的少年温润清俊,看向她的眼神里星光熠熠,因为靠得太近把她给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她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好。”
骆林弯唇笑道:“我们准备在阁楼看电影,你要不要一起来?”
姜静之抿唇摇头,“你们看吧,我还要干活。”
骆林面露失望,他上前抬手揉了揉姜静之的脑袋,轻声道:“怎么在我印象里,你除了干活就是干活,是不喜欢和我们在一起吗?”
姜静之几乎是僵住,头顶的手掌好似一块热铁,把她的脸给烫得热乎乎的。
“骆林?”
这时,一道没有温度的声音从喧闹嘈杂的人群中飘了过来,姜静之反应过来后下意识就要往后退。
可骆林的手还没来得及从她的脑袋上收回,声音的主人已经出现在他们面前。
季淮凛倏地停住脚步,幽沉的目光落在了骆林刚收回的那只手上,他从小就跟在季老身边,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的清冷气质在此刻却是更甚。
同他一起出现的还有一个穿着纯白连衣长裙的女生,女生青丝如瀑布垂落在肩膀,面容精致,身材纤细,宛若高贵美丽的公主。
是公主和王子,他们站着一起是那样的般配。
姜静之垂了下眸,脚步后退,扬起笑容打招呼:“懿清姐。”
徐懿清目光在姜静之脸上停留片刻,心底惊讶她的面貌何时变得如此夺目,她敛了异样看向骆林,声音清婉:“栖栖在上面等我们呢,走吧。”
说话间,徐懿清朝着骆林伸出手,神色隐隐有些紧张。
骆林看了看季淮凛,才把手伸出去握住徐懿清,他扭头问站着一旁的姜静之,眼尾泛着温柔:“静之,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和我们一起看电影吗?最近很火的悬疑恐怖片哦。”
姜静之眼睛不由自主地亮了一下,平时去医院的路上总能随处看到那部电影的宣传广告。说实话,她挺有兴趣的,也默默记下了电影的名字,想着等上了大学有能力赚钱时,她要去网咖把想看的电影一次性看完。
正要开口拒绝,她忽然敏锐地察觉到徐懿清的脸色微变,急忙摆手:“不……”
季淮凛大跨一步,不着痕迹地挡住骆林的视线,很轻微地皱了下眉:“她忙着呢,你们要看就赶紧上去。”
“静之,过来帮我把这个端到客厅给季老。”
厨房里传来周管家的声音,姜静之匆匆收回目光,转身快步往厨房走。
季淮凛在黑暗中站了许久,眉目渐渐染上冷意,直到姜静之端着东西从厨房出来,他才凉凉开口:“切个西瓜,拿到阁楼去。”
姜静之惊讶地看往声源处,下一秒便乖巧答应:“好的。”
季家的阁楼几乎是专属于季淮凛他们几个的玩乐专属基地,他们一同长大,平时大事小事搞搞聚会都会在阁楼。
姜静之刀工很好地切了一个冰镇西瓜,犹记得骆栖和徐懿清好像都爱吃葡萄,她便多洗了几串放进铺满冰块的玻璃盒里带上去。
她踩着木板阶梯的脚步很轻,在楼梯转角处还能听见骆栖那银铃般的笑声。
阁楼很宽敞,正中间摆放着一套价格昂贵的皮质沙发,水晶桌上放着一台从国外带回来的投影仪。
没有开灯,只有屏幕上的零散星光。
黑暗中,几个少年少女坐在沙发上,眼神专注地盯着墙壁上挂着的大屏幕。
电影的音量很大,姜静之瞥了眼屏幕,而后收起好奇心,轻手轻脚地走到桌子旁边放下果盘。
就在她准备下楼的时候,屏幕上忽然出现了一具吊在悬梁上的男尸,接着就听见骆栖的尖叫声响彻了整个阁楼。
姜静之下意识地往屏幕看去,本以为只是具普通的死尸,但尸体的面部血肉模糊,一双眼瞪得像是要破眶而出,非常惊悚唬人,看得她心里咯噔了几下。
她咽了咽喉咙,赶紧把托盘抱在怀里,脚步往后转。
与此同时,她忽然清晰地感受到头顶被一只宽大冰凉的手掌给覆住,她霎时浑身都僵住,圆眼瞪得和刚才的电影画面没多大区别。
忽的,骆栖又大叫了一声,再忽的,屏幕居然全黑了!这下阁楼是一丁点亮光都没有。
姜静之第一个念头就是要跑,但在她的念头刚落下的同时,耳边有了声音。
“怕什么。”
随着这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姜静之的手臂被用力一拉,她双腿发软,连惊呼都来不及,整个人就跌入了柔软的沙发里。
干燥清爽的男性气息将她完全包裹住,提着的一颗心终于安稳落地,但心底渐渐燃起小小火苗,她手撑住沙发,趁着黑暗怒视着身旁的人。
原来刚才脑袋上那只手是季淮凛的!
他又开始了!就爱捉弄她,吓唬她!
“别慌,我踩到插头了而已。”
骆栖抓狂,随便摸索到一个东西就往左边扔:“周既衍你大爷的!踩得可真够及时啊。”
而中间坐着的骆林神色淡然地看着扑进他怀里的徐懿清。
徐懿清瑟缩在骆林温暖的怀抱里,眼角挂着泪,颤着声:“骆林,好黑。”
周既衍牢牢接住冲着他那张帅气逼人的脸来的抱枕,嘿嘿一笑,弯下腰把松了的插座重新弄好。
屏幕亮起了微光。
姜静之反应飞快,灯亮起时迅速转变了脸色,嘴角牵强地扬起,但她不知道自己上一秒还在气呼呼的脸却还是被季淮凛尽收眼底,他偏开头,几不可闻地低笑了声。
姜静之咬了咬唇瓣,牟足了胆才说:“阿哥,你能不能……别吓我了。”
后面几个字不认真听还真听不出她是咬着牙挤出来的。
“嗯。”季淮凛瞥了眼那不自觉紧贴住他的那条纤长白皙的腿,懒洋洋地应着,口气带着几分纵容,“不吓你了。”
“啊?”姜静之不可置信,她没听错吧,季淮凛居然用这种口气和她说话,还答应了她的要求,难不成他转性了?
“啊?”季淮凛忽然把脸凑进姜静之,重复着她的话,英挺的眉微挑,故作疑惑地看着她。
低沉的嗓音震在耳边,姜静之一怔,只要再动一下,两个人的鼻尖就会碰撞到。
季淮凛唇边散出果酒的清甜气味尽数被她吸进鼻腔里,她恍惚了一瞬,脑袋竟出现飘飘然的微醺感。
一时间忘了呼吸,忘彼此的距离。
灯光忽明忽暗,电影播放着悲伤的插曲,骆栖发出了轻微地抽泣声。
姜静之愣愣地看着眼前人漆黑深邃的瞳仁,他的眼尾微微上扬,眼底有着莫名让人觉得温柔的笑意,也是从极少会对她展露过的笑。
“发什么呆,别下去了,看电影。”季淮凛收放自如,曲起手指在姜静之碎发凌乱的额头上敲了下,而脸上很快恢复了往常那种淡漠的神色。
他姿势慵懒地靠在沙发上,长臂伸向桌子,拿起那杯浮着冰块的果酒抿了一口。
季家的佣人很多,其实压根就不用姜静之忙活,只是她心里过意不去,才会主动去找活干,让自己忙碌起来。
姜静之在季淮凛话落后是想下楼去的,这里并不是她可以长呆的地方,但电影却是来到了高潮部分,一瞬间就吸引了她的眼球。
她告诉自己,就一次,就在这看一次电影。
旁边的那几人似乎都还不知道姜静之没有下楼,可能连什么时候上了来也不知道,阁楼的声音一下打闹一下笑一下惊呼。
姜静之安静地坐在沙发角落边,姿势保持着最开始那样,细肩微微缩着,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屏幕,完全是沉浸在自己的小小世界里,看到恐怖的剧情时也只是咬紧牙关用力地揪住沙发。
桌上那瓶酒很快就被饮尽,季淮凛漫不经心地看着姜静之,清甜的酒味在唇齿间融化开,连胸腔也弥漫着丝丝甜意,他忽然觉得看她的小表情比电影里的情节还要有意思。
电影来到了最后阶段,谜团全都被男女主合力解开,他们举杯庆祝终于把这个大案子给解决,喝酒时互看对方的眼神开始拉丝。
紧接着画面忽然一转,女主被男主压在酒店的落地窗上激/情拥吻,女主的腿很快被男主顶开,两个人面色都带着缠/绵的情/意。
这个画面转变的太快,在坐的几个人显然都没料到恐怖悬疑居然变成了少儿不宜的画面。
周既衍大笑:“我靠,这么劲爆?”
骆栖捂着眼睛,但又忍不住偷偷打开一条缝看,嘴上嚷嚷:“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姜静之下意识吞咽了下口水,她的脸烫得不像话,整个人像是烧起来了似的。
女主的衣服瞬间被男主扯烂,男主像头饿/狼埋在女主身上……姜静之脸颊爬上了一抹微妙的绯色红晕,她迅速移开目光,却猝不及防地撞上了季淮凛的视线。
季淮凛把刚灌入口中的酒吞下,抬眸就见着那张含羞带怯的脸在屏幕投射出暧昧又缱绻光线下变得愈发雪白细腻,水润的乌瞳尽显无措和懵懂,看上去柔软而干净。
他微愣,放在指尖把玩的打火机啪的一声掉在地毯上。
阁楼响起悠扬的片尾曲,姜静之眨了下眼睫,后知后觉地感到唇边还残留着悸动的余温。
作者有话说:
小季干了什么?
*
以前的电影尺度还真不太小
第8章 假嘴硬真关心
姜静之在来季家第二年生过一场病,那天刚好季家的大人全都外出了,只留下几个佣人和姜静之。
她在早上出奇的没有早起干活,平常佣人做早餐的时候一般情况下都能看见她忙碌的小身影。
一直到了中午,季淮凛打完篮球回家,去洗澡那会儿意外地发现对面平常都会敞开的房门紧闭着,他当时没有心思多想,只想赶紧洗完澡去上钢琴课。
可当他洗完澡出来时就见着佣人慌慌张张的从姜静之房间里跑出来,他叫住那个佣人随口问了句。
佣人说她忙了一早上也没见到姜静之,以为她还在睡懒觉,就想进去把她叫醒去干活,结果一进去就看到被汗液浸湿了头发、脸颊泛红的姜静之,一摸额头烫得要命。
家庭医生很快就赶到季家给姜静之擦汗,退热、挂盐水。
检查完后,女医生朝站在窗边小少年说现在正是换季流感病毒多发时,发热感冒是属于正常的现象,打针吃药多休息很快就能恢复,让他不用太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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