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既衍被她嘴里发出的“心动”两个字给勾住了神,以至于没听到她后面的冷嘲热讽。
“回去吧。”他把东西还给她,下意识会叮嘱,“开车慢点,回去多喝点热水,半夜肚子不舒服就和你哥说一声,实在不行,找我也可以。”
他越这样,骆栖就越心气不顺,又剜他,凶巴巴的语气,“不用你管。”
说完转身,昂起尖巧的下巴,挺直清瘦的背脊,如一只高傲优雅的白天鹅慢慢淡出周既衍的视线里。
周既衍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金丝边眼镜,不由得弯唇笑了声。
他开车跟在骆栖的车后,一直到她进了小区才掉头离开。
-
周末要回骆宅吃饭,骆林大清早就打电话给骆栖,说是出去办了事情,九点左右来接她一起回去。
骆栖细眉拧得能夹死一只蚊子,她摁耐住起床气,睁开眼看了看时间。
……七点
“大哥,你没搞错吧,我昨晚凌晨才下班,才睡了没几个小时就被你吵醒,真活该你是只单身狗,祝福你永远单身。”
听筒里响起骆林温温和和的笑声,“说单身不说狗。”
骆栖在床上翻来翻去,发泄心中不爽,又听骆林在那头说。
“妈昨天从神户空运了些牛排回来,邀请了既衍和周姨来家里用午餐。”
骆栖清醒了不少,鼻子压着枕头,闷闷地“嗯”了声。
“好好收拾一下,出镜的时候那样光鲜亮丽,每次回家吃饭都随随便便。”骆林像个老父亲似的。
骆栖从床上爬起来,走进盥洗室,站在镜子前抓了把蓬松微卷的长发,“有什么好收拾的,回家吃个饭而已,难不成你们还嫌弃我?一会儿我自己开车回去,不用你接,挂了。”
骆林喊住她,“懿清从武汉回来了吧,有空的话叫她一起。”
“感情你这通电话的目的就是这个啊?”骆栖嗤笑。
骆林:“她一个人,饭又会随便应付。”
骆栖刷着牙,满嘴泡沫,声音含糊不清,但骆林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她今天中午有约了,去昌平吃饭,约她的人是傅……傅什么来着?”
骆林眉眼冷淡,“傅海延。”
……
骆栖换上平时喜欢的装扮,粉色露脐针织吊带,下身一条牛仔复古包臀裙,头发打理成波浪大卷,又甜又辣。
拎着包下楼,玄关处她放了一面半身镜,换鞋时瞄了眼,趿着拖鞋又往楼上跑。
再出门时,她穿着的是一条白色碎花边及膝长裙,不辣,很甜美斯文。
因为这个换装,她唾弃了自己一路。
车开到骆宅外边,骆栖从后视镜里看到周既衍刚进去季宅,她熄了火,往椅背上靠,打开音乐。
播放了五首,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后视镜里。
她解开安全带,拎包下车。
款款身姿出现在阳光下。
周既衍不可避免地被闪了下眼,他感到意外,三两步走到骆栖身旁。
“换风格了?”
骆栖动了动唇,“好看吧?”
周既衍不置可否,“像个十七岁的小姑娘。”
“就当是你夸我年轻了。”骆栖瞥他一眼,“程小姐来没来啊?”
“她来做什么?”周既衍淡道,“又不熟。”
骆栖刚要说话,院子里站着的美妇人一脸喜悦地走了过来。
“哎呀,栖栖可算是回来了啊,一阵子没见又漂亮了。”
骆栖上前揽着周母的肩膀,“周姨,要不您让我上你家户口吧,我做您女儿,天天挨您夸,哪像我妈净爱损我。”
周母笑说:“我倒是想,当初我就觉得你百分百要来我家了,谁知道既衍这臭小子干了那种事,他活该,这么好的栖栖都不知道珍惜。”
周既衍:“……”
能不能别当着他的面说。
骆栖眼角余光瞟了眼旁边的男人,扬眸笑,“没缘分没办法,周姨,你那有没有什么优质单身男,也给我介绍介绍呗。”
“还别说,我那在上海那朋友,她儿子长得可俊了,海归,一回来就接手了自家公司,各方面都一等一的好。”
搁以前,周母才不会给骆栖介绍对象,她就指望着哪天栖栖能和周既衍复合,但时间越长,就越没希望,她也就死心了。
周既衍双手插兜,走快两步,回头凉凉扫了眼骆栖,看向周母时嘴角挂起淡淡的笑,“妈,您怎么能给栖栖介绍动物呢,这海龟也不行啊,成天在水里,见个面都难。”
“啊?”骆栖故作惊讶地眨了眨眼,“既衍兄难道不知道我是美人鱼吗?”
周母笑骂:“你俩都没个正行。”
大早上催着骆栖回家的人却没出现在餐桌上,骆栖还收到徐懿清的短信,她问骆林为什么会在那儿。
栖:不知道,我就提了嘴你和傅海延在昌平。
清:他和别人打起来了。
骆栖蹭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周既衍茶杯都抖了下。
“怎么了?”他问。
骆栖没说话,低头打着字,周既衍站起来凑过去看了眼。
栖:什么情况?他有事儿没?
清:我上洗手间的时候有个变态想摸我,被你哥看见了,他没事,变态上医院了,我们都在医院。
周既衍迅速看完,“问她哪家医院,我们过去看看。”
“她说都处理好了。”骆栖抬起头,完全没料到周既衍就在身侧,两个人眼睛突然交汇,彼此都愣了愣。
不知是谁的心“咚”了一下。
英挺硬朗的脸近在咫尺,骆栖垂了下眼眸,视线落在那张唇形非常漂亮的嘴上,几不可闻地咽了咽喉咙。
周既衍有太久没这样看过骆栖了,她漂亮妩媚的眼睛里都是他的样子。
而他好像被她鼻间喷洒的气息给蛊惑,神志不清,当她温软的红唇贴住了他的,他没动,任由着她在他唇上辗转。
他的呼吸停滞了几秒,脑海里全都是骆栖,再想不出其他。
骆栖的手很自然地往周既衍肩膀上搭,耳朵爬满红晕,吻的力度逐渐加大。
他没推她,但也没回应。
一个人太累,她轻轻咬住他的唇,看着他微颤的睫毛,心口的悸动越来越强烈,柔声说:“既衍,吻我。”
周既衍猛然回神,条件反射地退开两步,微不可察地瞥了眼骆栖那娇艳得能滴出血的红唇,而后恼怒地用拇指擦了擦自己的嘴。
骆栖一点也不介意周既衍的动作,眼尾上挑,靠近他,伸出手掌放在他的胸膛,触碰他强有力的心跳,接着慢慢往上移,虎口卡住他的脖颈,食指在他线条流畅的下颌线滑动。
声音无辜听起来像是撒娇:“周医生,你不喜欢栖栖亲你吗?”
“骆栖!”周既衍面庞染上薄怒,欲要开口,门口周母的嗓音传了进来,听得出她此刻很激动。
“这……你们这是?”周母扭头朝骆栖母亲说,“这俩孩子居然偷偷和好了,躲这亲嘴呢。”
骆母惊讶地上前看,里面两个人已经恢复常态,骆栖泰然自若地坐回原位,周既衍微皱着眉在拿沙发上的衣服。
“这也不像和好啊?”骆母疑惑,怎么像刚吵完架的样子。
两位母亲也不避讳,站门口就聊了起来。
“我亲眼看着他们亲的。”周母笑说,“我还不至于老花眼。”
周既衍朝骆母歉意地笑了笑,“骆姨,我妈看错了,刚才栖栖帮我捡东西呢。”
“周姨您没看错。”骆栖笑意浅浅。
周母笑意更浓了,“哎呀,我就说嘛。”
虽然之前她发现骆栖和自己儿子没戏了,就想撮合程家的女儿,可那天周既衍回来就丢下一句不见面了,不合适,她也不好强迫,说实在的,她心中最属意的儿媳一直都是骆栖。
知跟知底,漂亮上进,主要是周既衍喜欢。
“亲家母。”骆母唤道。
周母诶了声,“亲家母!”
两位妈妈就这样沉浸在自己欢欢喜喜的世界里。
骆栖觉得好笑,抬眸望向周既衍。
如果和他结婚,好像还真不赖。
周既衍冷着张脸,拎着衣服从周母身旁经过,留下一句“想多了,没和好”给两位妈妈。
两位妈妈脸上的笑同时僵住,面面相觑。
骆栖拿起包,边走边说,“妈,周姨,我先走了,下午还约了人。”
“就走了啊。”骆母满脸不舍,“今晚还回来住吗?妈给你煲汤喝。”
骆栖本想说不回,可骆母的样子她说不出口,抱了抱她,“当然回,这是我家,不回来住我能去哪里?”
“栖栖就是乖巧懂事。”周母叹道,“当年我要是不忙着生意,多生个女儿就好了。”
“现在也不迟。”骆母打趣,“你还年轻,周厅长也老当益壮的,平时多来我这,给你煲汤补身体。”
骆母出身广东,煲得一手好烫。
“别折腾了,我看栖栖就很不错。”
“那哪成,栖栖是我女儿。”
“过个几年,懿清嫁过来,你不就有女儿了。”
“说到这个我就愁啊,这俩兄妹,感情真的是一塌糊涂。”
骆栖趁着她们聊上瘾,赶紧溜了出来。
走到门口瞧见了季老,她忙走过去。
“季爷爷,您上哪去啊?”
季老说:“去机场,到米兰瞧瞧。”
骆栖有些惊讶,“阿凛和静之很快就回来了,您怎么还过去?”
季老冷哼:“谁说我是去看他们,旅游去不行?”
骆栖笑,“行行行。但你得注意身体。”
和季老道别,骆栖去见朋友。
晚上回到老宅,狠狠嘲笑了骆林几句。
半夜她翻来覆去睡不着,想到中午那个吻,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凌晨两点,她从床上起来,换好衣服后出门,驱车来到从前她回国就会和周既衍厮混的地方。
来回踱步几次后,拨了周既衍的电话,她屏息凝神听着嘟声。
可第一回 没接,再打也是没接。
抬头望了眼二楼房间,黑灯瞎火,准是睡了。
她站了半晌,转身准备走。
手机却震动了。
“喂。”她先开口。
周既衍下班没多久,刚洗完澡,就见骆栖打了两个电话,本不想理,可抵不过心底的担心,还是打了回去。
“怎么了?”他说。
骆栖直说:“我在你门口,密码没换吧,是我上去还是你下来?”
周既衍走到窗边,撩起窗帘往下面看,骆栖一身清凉打扮,裸|露的肌肤白皙胜雪,纤细的手臂环在胸前,显然是被风吹得有些冷。
拉严实窗帘,坐到床上,周围黑漆漆的一片,但他却清楚这房间的每一样东西放在哪,当初是他和骆栖亲手摆置的,这些年都没换过位置。
“你回去。”他的声音很低很沉。
“那我上去了。”骆栖走到门前,准备输密码。
周既衍顿了几秒,等听到那头“密码错误”提示音响起时,才说:“你走以后,就换了。”
骆栖低头看着鞋尖,“真的不打算给我机会了吗?”
听筒静了半晌。
“回去吧。”他的口气淡然。
后半句“有什么事等以后再说”他藏在了心里。
“行。”骆栖压抑住心中酸涩,极力控住自己的情绪,嘴角勾起抹嘲讽的弧度,“你当初说我绝情,你又能比我好到哪里去。”
说完她便挂了电话,转身离开。
一阵凉风袭来,鼻头和眼眶都发红,她不低头,如风中玫瑰傲然地目视着前方。
“有什么大不了的。”她自言自语,哭腔明显。
眼眶的泪一直忍到家里,房间的枕头被泪水打湿了大片。
-
隔天上午,全国上下还是一片安宁,谁都没想到在下午16:25分时,天灾降临在海市。
周既衍从手术室出来已是18:02分,他想着晾着骆栖已经够久了,今晚可以约她出来好好谈谈他们之间的事。
回到科室,里面乱糟糟的一片。
“老安,怎么了这是?”
老安正在收拾东西,沉声说:“海市发生7.5级大地震,院里已经去了一批人支援,我待会儿也要出发了。”
周既衍眼皮狂跳了几下,拿出手机看新闻,铺天盖地关于海市地震的消息,看完后心情无比的沉重。
“名单暂时没你,得留守在医院,但如果人员不够,可能还会把你派过去。”老安重重叹了口气,“天灾不可预料啊,可我老婆预产期快到了,也不知到时候能不能赶回来。”
老安妻子是高龄产妇,好不容易怀上的,前些日子还总是在科室里说一定要亲眼见证宝宝的出生。
周既衍沉吟几秒,想说他可以替老安去,手机便响了起来。
他接起,“骆林?”
骆林叹了口气,“栖栖有和你说她去海市现场了吗?”
“什么!?”周既衍呼吸都不顺畅了,声音微颤,“她上周不是调去播新闻了吗?”
骆林也很头痛,他知道消息后就追去了机场,而骆家这边,骆母从接到骆栖上飞机前的电话后就一直在掉眼泪,骆父更是沉着一直张脸,大家都还不敢告诉骆老太太。
“她自己申请去的。”
“这不是胡闹吗!那里有多危险她能不知道?”周既衍双手微微颤抖,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朝在老安说,“老安,我替你去。”
骆林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皱眉:“你干什么,一个人去够让人担心了,瞎凑什么热闹。”
周既衍面无表情,“我是医生,使命就是救死扶伤,现在正是能为国家尽一份力的时候,况且那地方这么危险,骆林,我不可能会让栖栖自己呆在那儿。”
人本性都是自私的,想到那个总是跟在他屁股后面、自己看着长大的妹妹,骆林无法反驳他的话,“救人固然很重要,但你的命也重要,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家里人这边就交给我,你和栖栖都要平安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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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既衍到达海市后,被眼前一片废墟给震惊到说不出话,周围不停有哀嚎哭声,他的心一下一下被揪得越来越紧。
哪怕知道信号会断,下飞机后他还是尝试给骆栖打电话,意料之中地提示不在服务区。
伤员一个接着一个抬到帐篷里,救援人员没停歇过半秒,余震小段时间就会来一次,吓得人心惶惶。
周既衍那颗心每时每刻都备受煎熬,首先他得救人,这必须是他来这里最重要的目的,可看着受难者无助与惊慌的眼神,他没办法不去想骆栖,联系不上她,不知道她在哪,一点消息都没,他担心得连口水都喝不下去,只能安慰自己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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