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彼此。”
农秋屿也没理她,自顾自地说道:“阿婆,米粉一份,记她账上。”
说着便指了指洛南书。
“......”
洛南书倒也没和她计较这几个灵石,忍不住调侃道:
“怎么,农少主这是大老远来打秋风来了。”
农秋屿冷哼一声,自顾自地夹筷吃起了桌上的小菜。
桌上,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默契地停下了筷子看着两人。
还是一向圆滑的姜文恒师兄出来打了圆场。
“农少主何出此言?狐族签订的百年合约又是什么?”
农秋屿也停下了筷子,看着几人,心情很好地解释道:
“数十年前,为了振兴狐族一脉,狐族和别的精怪族群定下百年之约——
迷雾森林的最南端靠识神海的地界属狐族所有。
别的精怪妖族不得踏入半步,而狐族也绝不主动踏入别的族群领地。
数十年来,狐族和各族之间也的确如百年之约所言,井水不犯河水。”
农秋屿停顿了一下,看着姜文恒说道:“所以你师兄应当是误打误撞闯进了狐族的地界。
鬼魅蜘蛛忌惮百年之约,所以放过了他。”
农秋屿拧眉:“只是鬼魅蜘蛛向来不喜欢守约,跟他们去谈判的狐族,应当是有一定来头的。
不过我们农氏门和狐族接触的不多,我也只认识狐族的公主罢了。”
农秋屿说的言简意赅,她说完几人便都明白了。
“原来如此。”姜文恒应道。
一旁的梁景师兄却没有说话,眼神若有所思,看起来似乎是在回忆某事。
“不过你们也是命大,竟然能从鬼魅蜘蛛的手里活下来。”
农秋屿看着洛南书,又恢复了一开始的嘲讽模式。
刚才几人的对话她也听的一清二楚,听到洛南书从鬼魅蜘蛛的手里逃出来,她也是有些惊讶的。
洛南书没理她,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她不爱搭理自己,农秋屿也觉得无趣,便低下头开始吃起了米粉。
*
回到龙行客栈后,众人各自歇息在各自楼层的包厢里。
农秋屿去了止念之境的39层,姜文恒去了28层。
许佳茗则是留下来和洛南书一起窝在18层。
厢房里,许佳茗看着洛南书,语气八卦:“你和农秋屿怎么看起来关系还挺好的样子?”
“你们不是死对头吗?”
洛南书想到农秋屿,眼神带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其实我和那个死丫头从小就认识。”
“......”许佳茗沉默了一会儿,语气有些酸,“叫的还挺亲密。”
洛南书沉浸在小时候的回忆里,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不对劲,随便应了一声。
等吃完晚饭,两人便早早地睡下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缘故,洛南书还梦到了她和农秋屿小时候......
*
两人都是被家里娇宠着长大,又都身份尊贵。
洛南书是巨富洛家的嫡长女,农秋屿是三门之一农氏门的少主。
又因为生意上的牵扯,其实两家暗中一直有所来往。
洛南书虽然从小被山珍海味伺候着长大,但自小身子骨弱。
归墟观的道长说她生辰弱,命理压不住,洛家便把她放在道观里养了几年。
刚好农秋屿也在那个道观里,两人便有了交集。
两人脾气都不好,又臭味相投,总是喜欢相互拌嘴,给对方下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绊子。
洛南书还记得她九岁那年,因为不满农秋屿总是哭哭啼啼的,便当着众人的面大声呵斥于她。
结果就在那天晚上,她的被窝里突然多了一只青蛙。
用脚趾头想想都能知道是谁干的。
可洛南书并没有拿着青蛙去质问她,而是当晚在农秋屿的厢房外架起了火堆。
她知道农秋屿一定会在厢房里偷偷看自己,便当着她的面,把那只青蛙烤了吃了。
本以为只是个小小的反击,谁知却收到了农秋屿被她吓到当夜发高烧的消息。
两人虽都是九岁,但洛南书的灵魂却是成年人。
她心里愧疚自己竟然和一个半大的孩子计较,次日中午便去探病高烧的农秋屿。
谁知农秋屿却死不承认‘她被吓到高烧’这件事。
甚至于为了不被洛南书小瞧,她还强撑着从病床上起来,画了全妆才见她。
虽然已经时隔数年,但洛南书还是能够清晰地记得当年的名场面。
以及自己看到‘明明发着高烧’却仍旧死鸭子嘴硬的农秋屿时,自己有多么的哑口无言。
“对不起,我不应该......”
洛南书话还没说完,就被农秋屿打断。
“洛南书,你不要自以为是,我可没有被你吓到发高烧。”
“我发高烧是因为昨日吹风,得了风寒。”言语间她的疲惫感昭然若揭,嘴却硬的很。
“......”
洛南书被她的话哽住,又觉得这小孩着实傲娇,便没有戳穿她。
后来的几年,两人时不时也会约着一起游湖、赏花。
但几乎每一次两人都是在针锋相对。
也只有在两家的长辈面前,两人才会适当地收敛一些。
夜晚的风寒凉,睡梦中的洛南书呓语了几句,很快又陷入了深睡。
深夜子时,陷入梦魇中的人却不止洛南书一人。
*
龙行客栈18层最深处的厢房里。
秦屹躺在床榻之上,双目紧闭,但紧皱的眉头和额头上的冷汗,无一不彰显这具身体主人此刻的煎熬。
皇城,长生殿内。
“三皇弟,你可要见识一下皇城一直以来守护的神器?”
“如今这神器就放在长生殿内。”
君泽身穿一袭紫色长袍,正一脸不怀好意地看着对面沉默的君屹。
君屹抬头冷淡地扫了眼君泽,又瞥了眼他旁边正向自己暗暗摇头的君淳。
他直截了当地拒绝:“不想。”
君泽不满地看了眼一旁的君淳,朝着对面的君屹没好气道:“这可由不得你。”
说着他便朝着一旁的几个侍卫使了一个眼色。
君屹被几个侍卫抓着,押入了一旁的寝殿内。
那几个侍卫都是金丹期以上的修为,君屹知道自己不是他们的对手,便没有做无谓的挣扎。
君泽看着一旁的侍卫,一脸得意:“关门。”
“把门都给我锁死了,看着这小子不准把他放出来。”
说着他又警告似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君淳:“四皇弟,你可别做什么把他放出来的蠢事。”
君淳笑容有些勉强:“不会的,太子殿下。”
就在门被关上的最后一刻,君屹抬头扫了眼对面不敢看向自己的君淳,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很快门就被合上。
听着门外被锁链锁上的声音,君屹没有去推门。
他知道君泽没有折磨够他,是不会把他放出来的。
他转身看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寝殿,唇角的笑容凉薄。
黑暗中君屹能听到,什么东西在地面上爬行时发出的声音。
他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听觉却被放大了数倍。
听着蛇吐信子的声音,再结合爬行的声音,君屹猜到了这个屋子里被君泽放了蛇。
他摸黑走到床榻前,想要坐下,却在无意中摸到了一滩液体。
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不难猜到这摊液体究竟是什么。
但是整座寝殿内没有一丝光亮,君屹没有办法判断是谁的血液。
但此刻少年的心中却在猜测他会是怎么样的死法?
是被蛇咬死?还是在次日因为毒发身亡被别人发现?
不知道他亲爱的的父皇看到他的尸体,会不会舍得处置君泽。
还是干脆下令销毁他的尸体,假装这个皇城从未有过三皇子君屹?
君屹不用想都知道是后者。
想到那个冷情的父皇,君屹的面上是十足的嘲讽。
这个寝殿的布局他很熟悉,毕竟他曾无数次被君泽关进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
这里有什么,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蛇还在地上来回地爬行,时不时有两条蛇试探性地朝他吐出信子。
十二三岁的少年虽然不怕蛇,但和数十条蛇共处一室的场面光想想就让人毛骨悚然。
君屹强忍着心里的不适,摸黑走到了衣柜前。
他打开衣柜,颤抖着爬进了衣柜里,又把衣柜的门迅速反锁上。
他不知道蛇会不会爬进衣柜里,也不知道这个屋子里到底有多少条蛇。
他甚至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了多久。
黑暗中,君屹在这个衣柜里待了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
直到他已经饿得没有了力气,恍惚间他像是听到了蛇在他耳边朝他吐信子的声音。
少年君屹强装镇定想要驱赶蛇,却因为什么也看不到挥空,还被蛇反咬了一口。
蛇身蹭过他的手臂,冰冷又滑腻。
君屹皱眉,却凭着直觉在下一秒捏住了蛇的七寸,双手捏住把它撕成两半。
蛇很快就不动了。
君屹把蛇粗暴地丢在了地上。
下一秒却像是疯了一样,用牙齿在他的手腕处咬了一口。
被蛇咬的地方还有些酥麻。
君屹忍住不去想刚才被蛇蹭过时的滑腻,在伤口处疯狂啃咬。
尖利的牙齿刺破皮肤,流出了殷红的血液。
温热的血液顺着他的手腕向下淌,滴答滴答落在了衣柜的内壁。
但少年君屹却没有停止住啃咬,反而像是感受不到疼痛般加大了力度。
他知道没有人会来救他,也知道君泽不会这么轻易地把他放出来。
如果不自救,他很有可能会死在这座寝殿里。
没有人会在意他的生死,包括他的母妃秦氏。
就在少年秦屹因为失血快要陷入昏迷时,他突然听到了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
他没有贸然发出声音,反而谨慎地判断着来人的身份和目的。
没过多久他从衣柜的门缝里,看到了一丝光亮。
因为太久身处于黑暗,看到光亮时他还有些不适地眯起了双眼。
他想要确保自己清醒,让自己处于有利的位置。
可少年的身体太过孱弱,他难以抗拒身体的负荷,下一秒晕厥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时,是因为一声尖叫。
是一个女人的尖叫。
少年君屹很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女人的。
他理所应当地以为这个女人是君泽派来的,自然也是对她没有报以太大的希望。
直到那个女人把衣柜打开。
那个女人似乎是受了惊吓,看着他后又发出了一声尖叫。
衣柜外,她拿着火折子看他。
他想要看清她,可火折子的烛光太亮,让他不自觉眯起了双眼。
直到那个女人把火折子移开,他才真正看清她的长相。
是一张美得让人想要为她掏心掏肺的脸。
但在这个皇宫里,美丽却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
就连他那个见不得人的母妃秦氏也是极美的。
但那个女人的美丽细看又好像不太一样,有一种看似精明实则蠢笨的无害感。
让人觉得她十分的好拿捏。
“秦屹。”
君屹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个女人是在叫他。
秦氏是他母族的姓氏,除了现任君王和他,没有人知道秦氏这个姓氏。
所以这个女人一定认识他。
而且两人关系不浅。
短短一秒,君屹在心里便有了谋算。
那个女人也的确像她长得那般蠢笨,他只是试探了一句,她便蠢到全盘交代。
她说等他长大后,她会是他的师姐,自己则是她的师弟。
君屹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个女人是从龙行客栈里来的人。
因为只有龙行客栈的人才能够穿越时空。
而且有君泽的人在外面把守着,君淳不敢把人放进来。
这个女人凭空出现,只有这一种可能。
出于某种好奇,君屹问了一句:“你叫什么?”
“我叫洛南书。”
洛氏。
君屹在大脑里飞速地思索了一下,认出眼前之人应该就是那个跋扈的洛氏嫡女——洛南书。
少年君屹生在皇宫,长在皇宫。
他从未出过皇城,自然也不会见过洛南书。
但是他看过洛南书的画卷。
他暗自打量着眼前的女人,第一次觉得画卷呆板,那副卷轴不足以描述这个女人十分之一的美。
张扬又自由。
洛南书对他的眼神毫无觉察,还在低头给他包扎着伤口。
她的眼神认真中,又带着某种心疼。
是在心疼他的师弟吗?
君屹在心里冷笑,觉得有些讽刺。
洛南书把火折子递给他,让他举着。
“如果有蛇爬过来的话就告诉我,知道了吗?”
君屹扫了她一眼,沉默地接过,视线越过她的肩头和对面的眼镜王蛇对视。
他看着不断朝他吐信子挑衅的眼镜王蛇,目光阴沉,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另一边,洛南书抚摸着少年君屹身上的伤口,声音带着隐隐可见的心疼。
30/80 首页 上一页 28 29 30 31 32 3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