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里是什么协助打理,分明是要夺了她的管家之权啊!
一旁的丁嬷嬷也变了脸色,双手绞动帕子忐忑不安。
蒋嬷嬷中气十足,丝毫不像个年近半百的老人。闻言,客气的笑道:“二爷公务繁忙,现下已经出府,没空前来拜见夫人。不过二爷有句话让老奴代为转述,他说让大夫人在寿晖堂安心颐养天年,府中琐事便不必再操劳了。”
徐氏捂住胸口,只觉一阵闷痛,几欲喘不上来气,“我是他母亲,他怎可这般待我?!”
“大夫人,爷是做大事之人,素来不喜被人左右。如今朝中局势风云诡谲,刘氏一党对爷更是虎视眈眈。您身为他的母亲,不体谅他的难处,怎可还搅得他的后宅不得安宁?”
徐氏被她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脸上如同打翻了五味瓶般几经变化甚为精彩。
蒋嬷嬷没有理会她,犀利的目光扫向丁嬷嬷,道:“去把对牌钥匙以及账本都拿来吧。”
丁嬷嬷看了徐氏一眼,不敢迟疑,转身去里间把东西拿了出来。
蒋嬷嬷接过,态度柔和了两分,笑道:“大夫人今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老奴,您放心,您是二爷的母亲,在这府里自然谁也越不过您去的。”
徐氏的脸色青青白白,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你给我滚出去!”
“那老奴便不打扰大夫人休息了。
蒋嬷嬷欠身告辞,做足了礼数,带着那群人又扬长而去。
徐氏胸口剧烈起伏,气得已经说不上来话。
丁嬷嬷叫了声“不好”,忙帮她拍背顺气。又派人急去寻郎中,直折腾到后半夜方休。
翌日,晨风习习,朝霞漫天。烟细风暖,煦色韶光明媚。客舍门前,黄叔已经套好马车,只等人到齐后便可以去城门口等候出城了。
李叙站在车旁,眺望一会儿也不见有人来,嘟囔道:“怎么这么慢?昨天着急要出城的人不是她吗?怎么这会儿又不急了?”
话音刚落,就见姜予微背着包袱从二楼下来,几步来到他们面前。
李叙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又不忍责怪,温声道:“快上车吧,再晚就来不及了。我知你还没有用早膳,所以特意准备了糕点,待会可以在路上吃。”
姜予微勾唇轻笑,却仍站在原地没有动。
李叙的一只脚已经踩在踏凳上,见她不动狐疑的回头,“可是落了什么东西?”
“没有。”姜予微摇了摇头,道:“你们出城吧,我留在这里。”
李叙的眉峰霎时拧在一起,转身回到她跟前,颇为不解,“你这话什么意思?”
第83章 租房
姜予微抬手示意他先别急,解释道:“现在城门口应该已经布满锦衣卫的眼线,以我的伪装根本瞒不过这群经验老道的人。此时出城无疑是自投罗网,而且还会连累到你和黄叔。”
李叙怔了怔,扯出一抹笑来,故作轻松道:“他们哪有你说的那般厉害?才一个晚上便能查到这里来?你这简直是杞人忧天了。”
姜予微一言不发的看着他,眼中没有丝毫戏谑之色。
如果她猜的没错,陆寂的人昨天晚上就应该已经到了。只是碍于刘氏一党才没有在半夜让守城的官差打开城门,不过这也为她多争取到了一些时间。
李叙原本还想说两句俏皮话来缓和下气氛,但见她这幅模样便觉喉间干涩,嘴角慢慢沉了下来,道:“倘若真如你所说,那你留在这里也只是等着被在他们瓮中捉鳖。”
“佘大当家在前面的恂川城等你们,你拿上这张路引快去和他们汇合吧。”她不紧不慢地拿出了徐掌柜昨天刚送来的那张路引,递了过去。
李叙如同丈二的和尚,越发看不懂她的举动来,“你这到底是何意?”
姜予微意味深长的一笑,“此乃调虎离山之计。”
“调虎离山?”
“锦衣卫暗线众多,只要稍加调查便会知道我们昨夜落脚此处。当铺的伙计来送路引时是客舍的堂倌引的路,届时他们必会顺着伙计这条线查到徐掌柜那里,从而知道有这张路引的存在。”
姜予微又翻看了一遍这张路引,道:“你带上这张路引,再让人假扮成我。路过一处地方便将此路引给那些官差看,官差若是得到消息自然会上报........”
李叙立即明白了调虎离山的意思,不由佩服起她的聪慧来,笑道:“难怪你昨天非要花五百两买这张路引,原来是早就想好了对策。”
金累丝花树簪出自京城的撷芳阁,在这里并不常见。而她又花五百两的高价急要一张路引,就是引起徐掌柜对她的怀疑。
有了徐掌柜的供词,那这张路引就会变成绝佳的诱饵,将锦衣卫引向别处去。
李叙转念一想,担忧道:“可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能行吗?”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倒是你和黄叔千万要小心,因为一旦按照我说的办法用了这张路引,那锦衣卫便会被你们吸引过去。我怕陆寂会恼羞成怒对你们不利,所以此路引只可使用一次,随后立即便要销毁!”
“我记下了。”
李叙神色复杂,本以为这次可以和她多待上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分别了。可纵使他再不情愿,也知道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
他定定的看着姜予微,好看的桃花眼中有万千思绪在翻涌,仿佛要把人吸进去一般。
经此一别,再见不知是何期?
姜予微见他久立不动,疑惑的抬眸看去,不料正与他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晓色云开,翠幕风微。她顿时怔住,胸口猛然咯噔了一下,意识到了什么。但她不敢说亦不敢确定,咬住樱唇看向了别处,大有落荒而逃之感。
“你、你快去吧。”
李叙扯了扯嘴角,难掩失落。深吸了口气,嘱咐道:“那你小心,切记不要逞强。等过了这阵风头便来青洲找我,我们约好要出海去寻蓬莱岛的。”
“我知道。”她低垂着头,轻轻应了声。
李叙知道时间已经不早了,便也不再耽搁,转身上了车。
黄叔一扬马鞭,车晃晃悠悠地朝城门口驶去。
看着那抹倩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当中,李叙自嘲的一笑,这才放下帘子。
等他们到时城门已经开了,然而与往日不同的是出城那侧竟然也排起了长队。他掀开一条缝往前看去,发现是有官差在查对路引,故而慢了许多。
李叙仔细留意了一番,看到城门旁有几人虽然身穿便服,但气度与周围的人完全不同。这些人眼神冷冽,应该就是锦衣卫了。
他心下一惊,不得不再次佩服起姜予微的聪明才智,不然今日他们恐怕难以脱身。
排了约摸半柱香的功夫便轮到了他们,李叙将自己的路引递过去。那官差看过后又还了回来,挥手放行。
他们很快出了城,李叙不敢停留。虽然方才姜予微没有明说,但他也知道只要锦衣卫没有发现姜予微有出城的迹象便会一直在城中加紧搜查。
所以他慢一分,姜予微便危险一分。想着,扬声道:黄叔,我们快去恂川与大当家汇合。”
“是!”
鄠洲靠近京城,往来商贾途径此地大多会稍作停留。这里的街道齐整宽阔,两侧店肆林立。车马粼粼,人流如织,颇为热闹。
姜予微背着青布行囊穿过客舍所在的那条街,一直往城南而去。
东富西贵,南贫北贱。住在城南的大多是穷苦百姓,那里三教九流的人都有,不过也是最便于隐匿行踪的。
她不敢大意,一路上都在留心身后是否有人跟踪。但她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能靠的只有自己的直觉。
很多次她都感觉如芒在背,仿佛有人在盯着她。可是回头一看,又什么都没有发现,自己吓唬自己罢了。
七拐八拐的走了好几条街,她专门往人多的地方挤。日头渐渐升了起来,周围行人的穿着打扮也越发的简朴。
早起没有用膳,李叙那厮临走前还忘记把糕点给她了。这会儿腹中饥饿难忍,于是在一个卖石墨豆腐的小摊前停了下来,要了一碗豆花吃。
卖豆花的摊主是一个年过百半的老人,头发花白,身子骨很是硬朗,动作麻利地就把豆花端了上来。
姜予微坐在街边的榉木方桌前舀起一勺放入嘴中,豆花立即在舌尖化了开来。
以前在溧洲时吃的都是甜口,而这里的却是咸口。配上辣汁、桑耳、萱草等一起食用,爽口嫩滑倒别有一番滋味。
她很快吃完了一碗,又讨了碗茶水解渴,随即从怀里掏出五个铜板给那卖豆花的大娘。
大娘接过钱一看,“哎呀”的喊了一声,道:“公子,你给错了,我这碗豆花只需三文钱。”
姜予微温声笑道:“剩下的是我给您的茶水钱。”
“那怎么好意思?”那大娘身材肥硕,一笑起来连眼睛都快找不到了。
姜予微趁机向她打听道:“大娘,您可知这附近谁家要有宅子可以租赁吗?”
“公子想要租个宅子?”
“正是。”
那大娘见她生得白净,一副书生的打扮不像是个坏人。刚才还多收了她两文钱,热情的道:“有,公子想租个什么样的宅子?我正好认得几家。”
姜予微一喜,忙道:“不需要太大,能住就行。”
“我瞧公子不像是本地人,为何会跑到这里来租宅子?”
她现在扯起谎来可谓是信守捏来,一点也不露怯。
“我家道中落,本是来鄠洲投奔亲戚。不料到了这里才知,我那亲戚去年已经搬离了这里。我囊中羞涩又无脸归乡,故而想在此先安顿下来,找个生计先养活自己。”
那大娘略有些唏嘘,心道世道多变,独自一人来此也不容易。
想着,便道:“我家隔壁有户人家姓宋,他家娘子正想把闲置的屋子租出去。你若是想去瞧瞧,可沿着这条街走到尽头,她就住在倒数第三家。”
“多谢大娘。”
姜予微谢过,按照她说的找了过去。
那户人家大门紧闭,柳木门上还贴着两张破旧的门神像。她上前敲了几下,不见有人回应。
正欲抬头再敲,门忽然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头上梳着妇人发髻。荆钗布衣,容貌清丽。
见是个陌生的男子,那女子微微蹙眉,问:“公子有何贵干?”
姜予微扬起一抹和善的笑,客气回答道:“敢问你可是宋娘子?”
“是我。”那女子越发警惕起来。
姜予微忙道:“我听前面卖豆花的大娘说宋娘子这里有处宅子想要租出去,正好我在寻住处,故而这才冒昧登门。”
那女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眉眼放松了些,道:“那公子先随我去瞧瞧宅子?离这不远,就在附近。”
姜予微满口答应下来,反正现在时间还早。
那女子朝屋内交待了几句,便带着她往左边的巷子里走去。
穿过巷子后,大约又走了七八十步的样子,那女子停下来指着一扇门道:“就是这里了。”
姜予微推开院门进去,发现这里不大,只有一间正房。旁边挨着的就是厨房,厨房后还连有一间很小的屋子,是用来堆放柴火的地方。
东南角有一株柿子树,此时正值初秋,树上挂了许多柿子,但是都是青黄不接还不能吃。
院子应该已经许久未曾住过人了,屋檐下结了许多蛛网。有些地方可能还会漏雨,需修缮一番才可住人。
但姜予微一看便喜欢上了,特别是屋后还有一条浅溪流过。闲暇时可备上一壶好酒,坐在溪边垂钓赏月。
“就这里了,不知一月的租钱是多少?”
第84章 市井
宋娘子表情错愕,有些不确定的道:“公子........当真要住在这里?”
她这话倒是把姜予微问得一愣,仿佛她从一开始就不抱希望自己会租赁下来一样,笑着反问道:“娘子何出此言?可是有哪里不妥?”
“不是,不是。”
宋娘子连连摆手,咬了咬唇,蹙眉道:“不瞒公子,这间宅子已经许久没有住过人了。一到下雨天,屋子还会漏雨。若非我夫君久病在床,家中已无余钱为他买药,我也不会想到要把这里租赁出去。”
难怪姜予微方才去她家敲门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草药味,原来是她丈夫病了。
“无妨,我找人修缮一番即可。这里清净,远离喧嚣。前面种有草木,后又有溪涧流经,正合我的心意。”
宋娘子一听顿时喜上眉梢,眸中阴霾尽扫,道:“那公子每月付我两百文钱即可。”
她以前从没有租过宅子,也不知现在的行情是什么。不过昨晚住的那间客舍尚且需要三百文钱一晚,两百文租下这间院子大抵算是便宜的了。
她利落的拿出荷包,付了两百文给宋娘子。
宋娘子道:“还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又是做何营生的?”
租宅子出去自然是要知根知底的才安心,姜予微不觉冒犯,拿出先前准备好的那套说辞,道:“在下姓贺,单名游字,乃是个落第的读书人。因家道中落,本想来鄠洲投奔亲戚,不料那亲戚年前已经搬走,故而只能暂时先找个地方住下来。”
听到她是书生,宋娘子的态度立即恭敬了几分,“原来是举人老爷,小妇人方才失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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