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像是忽然被秋风夺走了生命一般,闪着刺眼光芒的花瓣忽然变为了虚无的黑,连带着被它裹住的黑发男人一起,倏地一声缩小成了真正花瓣大小的斑点,渐渐消失不见。
成功了吗?!
因为糀对咒术的精准操作要求很高,最近术式一直很不稳定的夏在使用后因大脑运转过度视线恍惚了一瞬,也因此失去了对黑发男人气息的精准追踪。
而在她再次集中精力,习惯性从自己后前左右上下去感知各方气息时,不可置信地在最后一关感知到了本不应该存在了的气息。
浓厚的血腥味随着从下方撞翻餐桌,利箭般冲上来男人身体带起的劲风一齐灌入口鼻,定眼看清情况后,夏才发现,黑发男人的左手手臂自肩膀处尽数断裂,因主人只是草草地用和服袖子绑住了断口,还在像半开的水龙头一样不停地淌血。
这个男人,是以自己的右手手臂为代价,在她的糀上开了个口子再冲出来?虽然理论上可行,但用这个方法,但凡冲出来的时机速度差了半豪,最后都会被糀给吞没……就算是常来找卡卡西玩的凯,不把八门遁甲开到最后,也肯定没有这样的速度!
虽然大脑已经有些昏沉,夏还是很清楚地明白情况越拖只会对自己越不利,她从纸吊灯上跳下来时尽力选了个能把自己与黑发男人之间距离拉到最远的路线,但在落地时还是被在半空中扭身转变了方向,怪物般转眼间就冲到了她面前的黑发男人一拳打中胸口。
虽然她临时生成了一些类似五条悟平时维持的无下限领域来抵挡,但脆弱的临时领域起到的作用很有限,只是没让她的内脏也和肋骨一起被击碎。
被击中的夏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出,和黑发男人之前一样在墙壁上开出一个个人形洞,木屑碎石在她的脸上划出一道道细小火辣的痕迹,断裂的肋骨压迫内脏,导致呼吸也带上了浓浓的铁锈味,喘不过气来的夏想张嘴吸气,却在张口的瞬间忍不住吐出了口鲜血。
啊啊,这种在生死线上爬滚的战栗感,还真是久违了。
撞上帐的一瞬间,夏因冲击力又忍不住吐了口血,但又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甚至松开微皱的眉头笑了起来。
她抬起双手,目标却不是自己上扬的带血嘴角,而是合十交握于胸前,唯二竖起的指尖微微交错,汇聚起自己体内疯狂顺转逆转的术式。
拉不开距离,身体状态也不好,虽然用了也可能会死,但为了不现在就死在这个男人拳下,她也只有那一条路可选了。
“秘术·想非想处”
与漆黑的帐截然相反的虚无之白以夏为中心散开,她被鲜血染红的唇瓣微启,冰冷地吐出‘停下’二字。
但,前所未有的,黑发男人并没有因为她的绝对命令而停下,甚至连冲刺的脚步都没有慢下一星半点,被鲜血染成地狱业火般深色的黑色和服在夏纯白的世界中格外显眼,刺得她心底一片冰凉。
为什么想非想处会失效?难道说她这个残次品,已经到了使用期限坏掉了?
因为漫过头顶让人无法呼吸的可怕绝望,夏一瞬间无法做出任何回应,只能依靠身体在无数战斗中磨炼出来的本能,在黑发男人铁骨般手掌掐上她脖子前往右一扑,狼狈地打滚躲过这一击。
手脚并用停下身体的前一瞬,夏听到了‘吧嗒’一声轻响,勉强转动眼珠,才发现她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掉了出来。
挂着她新买可爱布偶猫挂件的手机在方才的战斗颠簸中被翻开了盖子又不知道被按到了什么键,此时掉落在地,恰好显示出惠刚刚发给夏,但因为黑发男人的搅局,还没来得及看的邮件。
‘京都的樱花已经谢得差不多了没什么看的,但就算开满,也肯定没有我们家附近公园的樱花好看。’
简短的没有任何颜文字的短讯,配上一张黑发男孩无奈配合身旁马尾辫女孩摆出剪刀手,站在零星落着樱花瓣的朱红清水大舞台上扯嘴角的照片。
懂事的惠从不撒娇,也很少直白坦率地说出自己的心意,像这封邮件末尾这样近乎表白的话,夏还是第一次收到。
因为可能是最后一次看到这个孩子的笑脸了,夏踉跄着起身想拾起手机仔细看一看,却被另一只带着鲜血的手抢先了一步。
本满身杀气,邪笑着仿若恶魔傀儡的男人不知何时恢复了神志,狭长凌厉的凤眼里跳动着小小手机屏幕荧光,能击碎山壁岩石的扎实危险肌肉不再绷紧,放柔了力道捧着手机,按键上下翻动,不知道看到了什么,黑发男人慢慢阖眼,仰起的颀长颈脖喉结滚动了一下,从喉咙口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而后,在夏防备的神情下,毫不犹豫地抬手扭断了自己的脖子。
看到惠的邮件后扭断了自己的脖子?这家伙什么毛病?终极正太控吗?
一场生死大战竟然以这种方式结尾,夏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不过,她残余的精神力,也没有给她过多的思考时间。被动地解开想非想处后,夏靠在废墟中唯一比较完好的墙壁上,熟悉的黑洞在她面前生成,但她很清楚,这一次,真的不会再有人来救她了。
而且就算救了,这样的她,真的还有未来吗?
深不见底不知连接着哪一个地狱的黑洞转眼间就由针尖大小扩大成了深海旋涡,无形的黑暗触碰到了夏精心挑选的情侣款卫衣下摆,连跑两步的挣扎时间都没有留给她。
这样就完结了吗?
时间仿佛被加了电影的慢放特效,夏能清楚地看到一点点吞噬自己右边身体的黑暗,还能活动的左手动了动下意识想要挣扎,但她现在真的已经累到连5+5等于多少都算不出来,没有半点挣扎的精力。
要不就这样吧?反正就算能躲过这一次,按照那个老头子说的……以及她最近隐约感觉到的变化,过不了多久这具身体就会崩坏,而且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她是残次品的事情也会暴露,虽然悟肯定不会因此讨厌她,但肯定会疯了一样帮她找解决办法,甚至把培育下一代的理想抛到一边……
想到开学的第一天,银发青年变魔术般拿出绷带缠住眼睛,坏笑着说要吓天真的小咒术师一跳的画面,夏绷紧的左手渐渐放松,紧抿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平和的笑容。
算了,她勉强自己装了一辈子的强大,最后的最后,就让她软弱地屈服一下……
左手绷紧指尖放松的那一瞬间,夏缓缓阖上的双眼忽然传来了一阵灼烧感,她下意识睁眼,入目所及是一片类似想非想处的虚无空白,点亮了这份空白的,是那个停留在了最美好年华,温柔而强大的青年。
“止水……为什么……”
夏愣愣的低喃声中,穿着青色高领族服的黑发青年揉了揉自己刺猬一样的短发,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抬眸时露出的笑容,和记忆中一样温和似水。
“真是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再见面了。我还以为能看到夏你成长后的模样,没想到还是个和原来一样的小丫头。”
宇智波止水笑着抬起右手,四指虚握成拳,拇指指尖顶在食指指腹上,过于眼熟的动作,让夏条件反射地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嗤——,夏你果然还是和原来一样,什么都没有变啊~”
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虚晃一枪收回手的宇智波止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夏反应过来抬眼瞪他的时候,又故作严肃地轻咳一声,收起了玩笑的表情,仿佛能看透人心的三勾玉赤色写轮眼,一眨不眨地凝视她:
“不过看你这个样子,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还冒出了轻声的傻念头吧?”
“……我才不想被你这个当着我和鼬的面自杀的家伙说教。”
“那个是特殊情况,我也没想到会夏你会出现在那里。”
“重点是自杀而不是当着我的面好不好?!你这家伙不要又转移话题!”
“哈哈哈,抱歉抱歉。”
……
几轮对话下来,夏也差不多明白了,现在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宇智波止水,是他用写轮眼留在自己体内,在特定情况下才会被触发的术式。
虽然就她所知,目前没有任何写轮眼有这种可怕的能力,但随着这个止水的出现,她也记起来了一段被封存了四年的记忆。
差不多四年前的那天,她赶到南贺河的时候,浑身浴血瞎了只眼的止水正伸手挖向自己仅存的,转着她从未见过黑色风车的写轮眼,她被那只眼看得定住了脚步,再次恢复意识时,只看到了他没入河水的尸体……
脑海中冒出的记忆片段,冲淡了夏重逢的喜悦,残酷冰冷地告诉她,面前这个男人,已经不存在于任何一个生者的世界上。
“虽然我很想感谢你死前还特意在我身上留下这种术,但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就算止水你还活着,也改变不了什么。”
考虑到这是自己和止水的最后一次见面,夏本想语气友好点给彼此留下了一个美好的最后印象。但一想到对方是连她第一次被想非想处的黑洞反噬脚软跪地抽泣模样都见过的宇智波止水,她又放弃了这个选项,和过去一样把软弱的一面毫无顾忌地暴露了出来。
“活到二十岁忽然被人告知自己是个残次品什么的,真是太糟了,把我未来的——”
“夏你可是照耀大树,让枝条抽出新的绿叶的重要太阳,才不是什么残次品。”宇智波止水提高了声音,缓慢而认真地一字一句打断了夏的自嘲,“还记得吗?朔茂前辈以前说过的,卡卡西是挡在稻田门口保护村子的稻草人,而夏你,则是照耀村子,让新的树叶茁壮成长的太阳。”
“虽然夏你,确实是朔茂前辈在回村途中,意外发现的人体实验研究所带回的孩子。但你小时候灿烂无邪的笑容,也恰好填补了前辈因失去爱妻而空洞的心,所以他才给你取了这个名字。”
“不过,旗木前辈也和我一样,担心夏你会因为过于在意别人而燃烧殆尽,完全忽视自己心底的声音。”
“所以,不要管会不会给被人添麻烦,也不要管世界和平之类的大义,这种无奈苦涩的事情我和朔茂前辈已经做了足够多,不需要夏你来继续。”
“还是说,夏你虽然一直在嘴上谴责我们的牺牲,实际上一直很赞同我们的做法,还想要效仿我们?”
夏见过止水在各种大小战役上领头发言,推心置腹侃侃而谈,让年龄是自己两三倍的忍者心服口服的风范。
没有威逼利诱也没有引经据典,宇智波止水这个男人仿佛天生就拥有看透人心的魔力,总能精准地找到他人内心的痛点,温柔又利落地将其击败。
这次,作为被他击败的一员,夏皱起鼻子重重哼了一声,不甘又无可奈何地顺着他的话语说了下去:
“哪怕我只剩下一年的寿命,止水你也赞同我和喜欢的人结婚后再死去,然后让他念念不忘地惦记我一辈子?”
“……”
“等等,夏你说你要和谁结婚?”
得到意外中的意外展开,宇智波止水的笑容出现裂痕,很不淡定地抓起夏的手开始问起对方的性别年龄为人家世……最后甚至连生辰八字这种问题都提了出来,让夏都有些怀疑他没听到自己说的‘只剩下一年寿命’的前提假设。
一番鸡毛蒜皮的争论后,不耐烦的夏严肃地做了一个中止的手势,阻止化身为街坊大妈的止水继续深挖她和五条悟的二人世界。
开玩笑,她又不是未成年的小孩,宇智波止水也不是旗木朔茂,凭什么她还要向他报告自己什么时候和五条悟定下关系,两人什么时候第一次牵手、亲吻、上床?
“啊啊,看来夏你是真的很喜欢那个白毛,竟然都为了他凶我……卡卡西知道了,肯定也会很寂寞吧。”
止水看着双手交叉横在胸前,一脸坚定拒绝模样的夏,故作失落地叹了口气,意料之中地获得了对方的瞪眼若干。
不过最后,他还是真心地为这位亦妹亦友的故人献上了自己的祝福:
“虽然不能看到夏你披上白无垢的模样有些遗憾,但知道你找到了能共度余生的人,我也就放心了。”
“你一定要连我和朔茂前辈的份一起,无怨无悔地活出自己的人生。”
“而且未来,只有在你永不放弃地拼命尽力尝试后,才可能会打开你想要的那扇大门。”
止水话音落下的瞬间,虚无的纯白空间以他为中心迅速崩离碎裂,夏喉口剧烈滚动了一下,只来得及吐出个‘我’的音节,就回到了被黑洞拉扯的现实。
失去意识前,夏最后看到的,是一团无比熟悉的黑色火焰,
*****
滴答——滴答——
半睡半醒的迷糊时刻,夏似乎听到了水滴的滴答声。
她内心想顺从昏沉大脑的欲望继续睡,但鼻尖嗅到的熟悉铁锈味触发了她骨子里的警惕神经,猛地睁眼撑着上身坐起,下意识摆出防御姿势。
“哈?这里怎么还有活人?杰你刚刚是不是偷懒没有好好找?”
熟悉的恶人先告状腔调,和记忆中相比更清亮些,但也更加狂傲的声音,在夏适应刺眼日光看清面前人面前,先一步传入了她的耳朵。
“怎么可能,你以为我是你吗?”
温柔又无奈的男声紧随其后,在他话音落下时,夏也恰好看清了一左一右站在自己面前,穿着纯黑制服,高大得挡住了阳光的两名少年。
个子高些的银发少年单手插兜,背光依旧像蓝宝石一样明亮的双眼透过熟悉的小圆墨镜,居高临下地审视她。
另一名扎着丸子头的黑发少年面带浅笑,弯腰巧妙地把身高带来的压迫感消于无形,友好地朝她伸出手。
“这位小姐您没事吧?还能站起来吗?”
“嗯,我没事……”
看着两名眼熟少年制服上的金色纽扣,一个不不可思议的念头划过夏的脑海,让她一时不知该摆出怎样的表情,只能先机械性地顺着黑发少年的示意,搭上了他伸出的手。
——掌心指节都覆着薄茧,一看就是经常在生死线上爬滚的人。
双手相碰的瞬间,夏和面前的黑发少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类似的了然。
而也就是从指尖传来的,属于另一个活着的生物的体温,让夏完完全全脱离了原本亦梦亦幻的恍惚,蝶翼般的眼睫轻眨,不动声色地将周围断垣残壁上怪物破烂不堪的尸骸收进眼底,真正意识到自己已经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不用那么小心,我不是什么坏人。”
借着黑发少年力道站起来的夏,依旧被两名过高的少年笼罩在他们影子里,但因为这种情况在过去半年里几乎天天出现她早已有了一定免疫力,还能镇定自若地扯出个比黑发少年还要温和的笑容,无比真诚地说道: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其实是因为意外,从时空缝隙里掉到这里,来自未来的人。”
“???”
两名少年面面相觑地交换了个眼神,一致认为这个漂亮姐姐是被刚刚特级咒灵肆虐的模样吓傻了开始说胡话。
这等麻烦琐碎的事情,本就不是日理万咒灵还要上课的高专学生该关心的事情,银发少年满脸嫌弃地捣了友人一手肘,用眼神示意这事他完全不想管让他快点把辅助监督喊来善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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