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进宫,再慢慢接近秦柔,为的就是今日。
顾青渊重新斜靠回榻上,目光一直在云容身上打转,深眸里暗藏着猜测,“云容,你三年前就开始在下一盘棋,这棋盘上的棋子可有我?”
云容不想和顾青渊谈及太多关于自己所做的事,她避开他幽暗的目光,“民女哪敢拿顾大人当棋子……请大人好好休息!民女还有事先告辞!”
云容转身离开厢房,差点和来人撞在一起,好在两人都反应迅速,各自闪到一边。
来人看似身穿普通官兵服饰,但那腰间上乘的碧色玉玦,和他那双镶金丝鹿皮靴说明他的身份并不普通。
待她看清来人是谁后,云容就认出他是谁。
周长寻,因受裴栢松逼宫一事牵连,他麾下的皇卫司也参与其中,他本人虽未直接参与,但也得了个御下不严,玩忽职守的罪名,被撤去皇卫司主将一职,被贬到城门口去当守城士兵。
“阿渊!听说你受伤了,我急忙跑过来看看!”
周长寻的注意力全在屋里的顾青渊,绕着他看了一圈,焦急地问:“让我看看,你伤得怎么样?那宁迟风胆子也太大了,竟在陛下面前伤了你!”
顾青渊回复,“我没事,皮外伤而已。”
然后拨开挡着他视线的周长寻,看着即将消失在门外的云容。
他急得想唤住她,他还有事情没有问清楚,“云容,你等等……”
可云容还是头也不回地加快脚步离开厢房,就像是故意逃离他的追问。
听到顾青渊喊出的名字,一旁的周长寻这才迟钝地反应过来,指着那道已不见了的背影,睁大了眼睛,“阿渊,刚刚那位就是你找了四年的那姑娘?”
周长寻刚才只是瞄了一眼,就能感觉那姑娘长得甚是好看,只是自己还未来得及细看。
“为何我觉得她似曾相识呢?”周长寻挠着脑袋,在想着自己在哪里见过。
刚才那敏捷的身姿他感到眼熟……
顾青渊阖上眼正准备小憩一会,周长寻突然喊道:“豫……豫王府!对!就是她!那如蛇样灵活的步形和那日与我交手的人是同一个!阿渊!她……你们……”
周长寻不知道该怎么措词恰当,看向顾青渊,欲言又止。
顾青渊已睁开眼,在听到“豫王府”三个字时,他想起那遗诏上所说豫王妃所生的小郡主才是先皇血脉,只是据他所知,那小郡主在襁褓之时已夭折。
“豫王府发生什么了?”听到云容和豫王府联系在一起,他快速清醒,追问道。
周长寻坐在榻前,靠近顾青渊,小声地对他说:“一个月前,豫王府的一处偏房突然着火,那日是我值勤,刚好在豫王府附近,就前去救火,好在火势不大,只是烧坏了些家具和没用的书画……”
“讲重点!”顾青渊脸露不耐。
“别急,重点这就来了!火被扑灭后,我在现场查找起火原因之时,就见一个身影隐藏在暗处寻找着什么,我想上前查问,那身影却想要离开,我和那人过了几招后被他逃了,而那人所用的步形和刚刚那位有点像。”
周长寻一口气说完,口有点渴,想要给自己倒杯茶,却被顾青渊握住手腕拉回。
“你是说……云容有可能就是那日和你交手的人?”顾青渊说出他的推断。
周长寻用力地点点头。
顾青渊的脑袋有些发疼,云容到底在做什么?
她能将人安排进皇宫,凭她自己真的能做到吗?她和言谨行之间真的如她自己所说的毫无关系吗?
或许言谨行才是真正的幕后之手。
“无影!”
“属下在!”无影从窗户旁一跃而入。
“派人跟着她!查一下她身边的所有人,包括一心堂和听鹤山庄有关联的商户,追溯到三年前都给我查!”
“是!”
顾青渊的心被揪得微疼,关乎到她的事,总能轻易地拉扯着他的情绪。
如果云容真的和北夷有关,是言谨行暗中派来搅乱南凌朝局的,那他又该如何?
第84章 来送请帖
云容刚迈出后堂,那冷风就直扑脸上,身上那单薄的囚衣根本挡不住那入骨的寒意,令她忍不住瑟瑟发抖。
此时她只想快点离开大理寺,她经过长廊之时,迎面而来的是周自谦和孟识墨。
云容退至一旁,向两位大人屈膝行礼。
都是同朝为官,他们俩定是去后院看望顾青渊伤势如何的,周自谦轻抚了下长须,只是微微颔首便朝后院而去。
倒是孟识墨在云容身前停住,他面沉似水,双眼微眯,看似漫不经心地上下打量着她。
“云姑娘,本官想请教一个问题,不知当不当讲?”
云容眼皮一跳,“民女不敢让大人请教,大人请讲!”
“看云姑娘的举止不俗,并不像普通人家,家中祖辈或是亲戚可有在朝为官?”
说是请教,实则是在打探她的消息。
“回大人,民女自幼丧亲,并不知家中亲戚在做什么。”
“哦……”孟识墨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后,转向后院方向。
云容微微嗤鼻,孟识墨这人心计颇深,这番试探,明白人一眼看出,他是在为他女儿而来。
他是怕他女儿和顾青渊之间的婚约有变。
她迈出大理寺门槛时,便看到早已在门口等候的桑秋,还有正在马车旁急得戳手的吕少卿。
“小姐!快穿上!”
桑秋见云容出来,激动地将手中的白狐毛氅披在云容肩上,她看着冻得冰凉的云容,两眼微微泛红。
“您总算出来了!奴婢担心死了!”
云容微微一笑,“我没事,你看我不好好的嘛!”
“阿容,你这几天在牢里受苦了,拿着这个热热身子。”
吕少卿从怀里拿出一个手炉放到云容的手掌心,望着云容的眼里含着期盼和喜悦。
云容的手心传来热意,感激地道:“多谢吕大哥!我们回一心堂!”
“好!”
吕少卿开心得像个孩童。
一行人刚到一心堂门前,却见一辆装饰豪华且雕刻精致的马车停在那儿,见云容下了马车,车帘被人掀开,出来之人正是今日跟在凌九胤身后的李孝德。
“民女见过李公公。”
云容微微弯腰,向李孝德行礼。
李孝德显得诚惶诚恐,忙将云容扶起,“云姑娘不必如此!咱家是来给云姑娘送请帖的……”
他从袖子中拿出一份镶着金边的请帖,“这是三日后赏梅会的请帖,请姑娘收下,还请姑娘到时准时赴会。”
云容接过请帖细看,凌九胤竟邀她赏梅……这意图也太明显了些。
她倒想看看赏梅会那日他会做什么,“好!多谢公公送帖,三日后民女自当赴会。”
说着,她朝桑秋使了个眼色,桑秋将一个锦袋放到公公手里,云容收敛笑意,眸光清冷得像换了个人似的。
“这点心意还请公公收下,刑部牢房那里还需公公帮忙走一趟,以免夜长梦多。”
李孝德见四下无人,向云容深深鞠了一礼,“令主请放心,刑部大牢那人必不会活过明日。”
“公公辛苦!”
云容目送着李孝德的马车驶出巷子口才收回目光。
启用云起令的第二年,也就是在她到锦陵城的第二日,怜姬将李孝德带到她面前。
李孝德自称是云氏一族第十九代扶光,早已等待云氏掌令者很久,这是她意料之外的收获。
他这一条血脉数百年以来一直暗藏在皇宫内苑,掌握着皇室机密信息,为的是有朝一日等待云氏一族归来。
在云容的记忆中,上一世的李孝德在阿野的身边,一直是唯唯诺诺,小心翼翼地帮阿野处理事情。
云容忍不住一声苦笑,上一世的她是错过了多少事啊!
那时的她软弱怕死,这一世她仰起头勇敢地面对这世间的牛鬼蛇神,扼杀心里的恐惧,赫然发现对于死亡来说,当下精彩地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小姐,外面风大,咱们进去吧!”
桑秋忍不住,轻扯了下云容的袖子,将她的思绪拉回。
她正要回头之时,身子一滞,瞥见远处小巷转角处那道阴影,从大理寺一直跟到一心堂外……
顾青渊,直是难为你了,还专门派了人来监视她……
云容脑中浮现出她给他包扎时的情景,他那隐忍不言的表情和他诚实的身体反应……
她突然升起玩心,她倒想看看顾青渊是否是真的在意她,还是只是单纯地贪恋美色而已。
赏梅会正好是个机会。
回到一心堂,云容见过小娃们后,向吕少谦询问这几日一心堂的情况,看一心堂内并没有受到影响,她安心回到自己房间。
林嬷嬷已经在房内准备好热水,“小姐,在牢里定是受了不少苦,您先沐个浴,老奴给您准备些吃的。”
云容闻了下自己的身子,是难以言喻的味道,皱着眉道:“这牢房真不是人待的,太臭了!桑秋帮我拿点香膏!还有帮我把那件云烟轻罗绣花锦袍找出来。”
桑秋一听,眼睛笑得弯起,“小姐,您终于想要好好打扮一番了吗?”
她家小姐明明天姿国色,偏偏喜欢那些粗布衣裳,遮住小姐原本的光彩。
云容躺在浴桶中,舒服地闭上眼,轻启嘴唇,喃喃自语。
“恩……那件衣裳准备三日后穿,那日肯定会碰到很多熟人,倒挺期待的……”
“……令主在期待什么……”
轻柔的嗓音在她身后突然响起,就那浓郁的香粉味,云容就知道来人定是怜姬。
云容迅速起身穿上里衣,外边随意披了件白狐银丝毛氅,示意怜姬在茶桌前坐下,她烫着茶,将一杯茶送到怜姬面前。
她轻抿了口热茶,热意暖到胃里,让人舒爽。
“怜姬,你可知你身上这香味给我造成很大的麻烦,顾青渊已经查到听鹤山庄与我有关。”
“什么?那该如何是好?”怜姬担忧地问。
“倒也无妨,顾青渊早晚也会查到的,只是我担心的是北夷那边会来坏我的事……”
云容秀眉蹙起,心底总有一股不安,经大理寺这事过后,言谨行的通天卫肯定会查到她。
怜姬从袖袋中拿出一份细小的卷纸,轻叹道:“恐怕北夷派来的人已经在路上了,这是一个时辰前刚送来的消息。”
第85章 看来又要遇到熟人了
那小卷纸上只有短短数句,却让云容很头疼。
这些年的言谨行在北夷朝堂中所做之事更加变本加厉,结党营私,残害忠良,排除异己,打压有志之士……
北夷皇帝轩辕湛早已是一个傀儡,言谨行架空北夷皇室,使得北夷皇帝只是形同虚设。
云容都不知道为何那个年少时有着四方之志的言谨行,为何会在权力的熏染之下,变得如此陌生。
不知父亲如果在世,会不会被他气得痛心疾首。
“那赏梅会是不去不行了!我们得加快动作,杨慕风这两日应该进城了吧?”
云容将那卷纸扔进火炉,一眨眼,便只剩一堆灰烬。
怜姬手握茶杯,身子微微前倾,将声音放低,“令主猜得真准,他今日就已进城,明日豫王找到亲生女儿的消息就会满大街地出现了!”
豫王离开豫城,回到都城,并宣称失踪十六年的女儿重新被找回来。
这是秦柔坐不住了,遗诏的出现让她坐立难安,所以她要先安排好后招,那就是那个先皇亲生的血脉。
杨慕风这些年一直低调行事,没有人知道这个看似忠厚的豫王,实则早在十几年前就和秦柔暗地里勾结在一起。
云容早已查清,杨慕风一直在豫城暗中招兵买马,数年间,豫城管辖之地内,许多武馆如雨后春笋般涌现,那些武馆表面看似与一般武馆并无二样,而实际却是他拿来练兵的幌子。
当年她母亲之死,杨慕风也脱不了干系!
云容一声冷哼,“看来又要遇到熟人了……宁迟风之后,便是你了!”
她眸光瞬冷,将手中的茶杯高举起,空洒在桌前,以表祭奠。
她在祭奠她那只见过一面的母亲,也在祭奠上一世死去的自己。
这一世,无论如何,她要让所有与当年一事有关的人为她母亲陪葬!
“让人编个小曲,唱一唱当今太后和禁卫军统领,裴栢松之间的风流韵事,再使劲夸她不徇私情,为维护皇室尊严,不惜忍痛杀了两个情人的事……”
“啪!”她将茶杯重重摔落地上,溅起碎片满地。
怜姬默默地颔首,她喝着手中的茶,未发一言。
令主虽然年轻,可心思沉稳细致,多年的谋划,终于是要展现在世人面前。
一想到这,怜姬的内心就觉得火热,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
***
夜幕深沉如墨,冷风呼啸而过,掀起阵阵寒意。
万物流转之间,皆息声敛迹,天地间一片静谧,夜色凉意沁人肌骨。
同一时间。
皇宫内苑,凌九胤的寝殿内,烛火通明,暖意融融。
他坐在矮榻前拿着书,看了许久也并未翻动一页,两眼聚焦在某处,心思涣散。
今夜,他仍旧没去安乐宫向母后问安。
宁迟风一事,母后定然会对他兴师问罪,他还没有准备好如何面对自己的母后。
他出神之际,殿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随后,殿门被打开,来人正是怒气冲冲的秦柔,身后跟着随侍女官和宫女。
她一进殿内,就直接单刀直入地质问道:“胤儿!你将宁迟风定罪一事为何不同母后商量?难道你真的相信顾府大火是他所放?”
凌九胤站起身看着神情焦灼的母后,他觉得奇怪,母后明明不是派了她身边女官收集证人证物,就是要将宁迟风定罪。
怎么现在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难道是又舍不得,反悔了吗?
他反问道:“这案件定得如此之快,不是母后一手促成的吗?”
“你怎么知道……”秦柔以为他说的是她命宁迟风去做的这件事。
“儿臣还得感谢母后深明大义,该断就断。”
秦柔听得云里雾里,“这话又是何意思?”
“本宫怎么会将宁迟风定罪呢?他……他不能出事……”
凌九胤不想再谈关于宁迟风的事,“此事证据确凿,还请母后不必再论!”
秦柔握着凌九胤的手臂,解释道:
“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或是有人栽赃陷害!”
凌九胤将手中书本扔到桌上,那愤怒仿佛要从胸膛中喷涌而出一般,让他无法平息内心的怒火,他在气母后的背叛,更气她的出尔反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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