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母后!不是您让您身边的女官提供的证人证物,将宁迟风定罪的吗?”
秦柔这才听出凌九胤话里的蹊跷,见自己儿子态度如此坚决,秦柔更慌了。
“宁迟风是禁卫军统领,他一直对你忠心耿耿,胤儿可要三思啊!”
凌九胤一把甩开秦柔,他此刻什么都不想听,尤其是宁迟风三个字,在他耳里就像是炸弹,一点就怒。
“母后!您当真以为儿臣的三岁孩童,什么都不懂吗?您当真以为儿臣不知道他是谁?您和他之间的事儿臣不敢管,但他的存在只会连累儿臣!宁迟风必须死!”
秦柔惊得手捂住嘴,一阵趔趄,后退数步,被身后的女官扶住才勉强站稳,她惊恐地望向凌九胤。
嘴唇轻抖地说道,“你……你知道什么?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凌九胤不耐地抚了抚袖,“母后,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时候不早了,请母后早些回去歇息吧!”
李孝德赶紧命人将殿门打开。
秦柔哪会这么不明不白地离去,这中间定是有人通风报信,不然自己的儿子为何突然如此反常。
正当她疑惑之际,有个内侍公公从门外急冲冲地小跑了进来。
他向皇帝和太后行礼后,才禀告道:“禀陛下,太后娘娘,刑部大牢那边传来消息,说宁统领已畏罪服毒身亡!”
“咣当!”
秦柔眼前一阵发黑,差点撞到身旁桌椅,还好被女官扶住。
“此事可当真?他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凌九胤难掩心中喜悦,宁迟风还算有自知之明,他主动服毒总好过让自己动手。
“母后,宁迟风既然已死,此事就到此为止,儿臣有些疲累,就不留母后了。”
他一扬衣袖,自顾地往内殿而去,将秦柔留在前殿。
看着突然对自己冷淡疏离的儿子,秦柔略带失望和伤心。
她并没有回安乐宫,而是去了刑部大牢。
第86章 柳枝呢?
当她凝视着那张曾经英俊挺拔、神采奕奕的面庞时,不禁心生惊愕和悲痛。
此刻,这张脸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变得面色阴沉黑暗,仿佛被一层阴影所笼罩。
嘴角渗出血丝,原本坚毅的轮廓也因痛苦而扭曲变形,显得异常渗人。
秦柔顿觉胃里一阵恶心……她面色苍白,脚步凌乱地冲出大牢。
她望着那阴森的牢房大门,手指紧握,手中的锦丝绢帕被她的指甲硬生生地扯出一个洞来。
她紧咬着牙关,目光中含着狠戾,侧转过头,吩咐着身旁的内侍官,“让周自谦和孟识墨马上进宫来觐见!本宫要问清楚他们到底是如何办事的!”
“奴才这就去!”
内侍官忙不迭地小跑回大理寺。
在回宫的路上,秦柔细想着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就好像是有人在背后织了张大网,处处都在针对着她!
她一定要找出那个幕后操控之人,然后将他捏碎扔进山野里喂狼!
秦柔回到安乐宫时,不过一会儿,周自谦和孟识墨二人便一同出现在宫门外。
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互相行礼,然后准备并肩一同踏入殿内。
只听“哐啷”一声,殿内像是什么东西被打翻在地。
一只琉璃瓶已经被摔碎成数片,几块碎片滚落到他们两身前。
他们二人低着头向秦柔鞠躬,“微臣见过太后娘娘!”
坐在暖榻前的秦柔,她越想越觉得怒不可遏,心中的怒火愈发旺盛,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点燃一般,起身就将身前碍眼的矮桌掀翻在地!
“你们两个还知道本宫是太后!一个禁卫军统领说被定罪就定罪,你们有将本宫这个太后放在眼里吗?”
周自谦和孟识墨急忙跪在地上,惶惶不安地道:“微臣不敢!”
周自谦解释着,“太后娘娘,宁统领一案是因为证人证物俱全,陛下为整纪朝纲而亲自下的命令,请太后明察!”
“啪!”秦柔怒拍着桌子,“将所有事一五一十的交待清楚!那些证人证物是从哪儿来的?为何如此定罪得如此草率!”
孟识墨抬起头,将公堂上的事禀报给秦柔,待说到柳枝的名字时。
她打断了孟识墨的话,不可置信地问,“柳枝?你是说本宫身边的女官柳枝?”
孟识墨颔首称是。
秦柔冷脸看向身后的女官,“秋霜,柳枝呢?今日为何一直没看见她!”
秋霜低头回道,“禀太后,柳枝昨日说身体有恙,今日休值。”
秦柔横着眉,“让她给本宫滚过来!”
“奴婢现在就命人去!”
秋霜向宫外的小宫女使了眼色,小宫女会意小跑离开。
只是片刻功夫,那小宫女便跌跌撞撞地跑进宫里,小宫女惊得吓白了脸,跪在秦柔身前,结结巴巴地道:“不……不好了!太后娘娘,柳女官……她……她……”
秋霜怒斥道:“柳女官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小宫女吞了吞口水,才鼓足勇气回答,颤抖地道:“柳女官,她在寝房内上吊自缢了!”
第87章 污浊
柳枝一死,死无对证。
秦柔心底漫起从没有过的寒意,那寒意让她全身发麻,鸡皮疙瘩隐约可见。
一日之内,她身边两个亲信,一个服毒,一个自缢。
这绝不可能是巧合!
究竟是何人?竟能布下如此天衣无缝、滴水不漏的阴谋算计!
而所有发生的这一切事情,都是直冲着她一个人来的!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之前对此竟然一无所知!
甚至连对手到底姓甚名谁都毫无头绪!就好像自己被蒙在鼓里任人摆布一般!
她不禁开始怀疑起身边的每一个人……
“给本宫查!宫里所有人逐一排查,一个人都不许遗漏!”
秦柔气得胸口隐隐作痛,好多年没有这种恐慌的感觉了。
这些年,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整个南凌国都是她说了算!
但现在,她居然不知道身边信任之人早已背叛于她,或者柳枝根本就是别人派来潜伏在她身边,伺机而动!
周自谦和孟识墨识趣地退至一旁,不发表任何言语。
关于太后的那些流言,他们二人早已有所耳闻,只是做为臣子,不能妄议皇家秘室。
孟识墨心眼多,一向圆滑,他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去触动太后的情绪。
周自谦则因为自己儿子被贬和同窗好友顾淮之一事,一直对太后行事有诸多意见,但他为官多年,心思沉稳,不到重要关头,他不会贸然直抒己见。
“怎么?你们俩哑了?本宫记得之前宁统领曾说过此事和北夷人有关,那人是谁?”
秦柔冷眼扫向那两个各怀鬼胎的臣子。
孟识墨见太后最后的目光定在他身上,他才看似极其为难地上前说道:
“禀太后,其实在公堂之上时,宁统领当着陛下的面拔剑要刺杀指证他的人,顾尚书反应敏捷,替那人挡了一剑,才令陛下勃然大怒,当场定了宁统领的罪。”
秦柔眉目一沉,“指证他的人是谁?”
孟识墨回答道:
“那人是个样貌娇美的姑娘,在城东的春晓巷里开了家义学堂,是她在公堂上说是柳女官曾找过她,给了她证据证人,让她在堂上指证宁统领的……”
孟识墨眼中一抹狡滑,那笑意藏得极深,不易被人察觉。
顾青渊对那姑娘如此上心,那他就借太后之手帮女儿除去这个隐患。
一个女子,光有美貌又有何用,他的女儿是金枝玉叶,花容月貌,在都城中也是数一数二的高门贵女,她一个平民之女哪能跟他女儿相比,简直不自量力。
秦柔听后果然脸色阴沉得像是风雨欲来。
“本宫知道了,你们退下!”
她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二人可以退下。
“秋霜,去查查那个学堂!那个人是谁!”
“是!”秋霜回答。
待所有人躬着身离开安乐宫后,秦柔沉步走到后殿,她命所有人都不得靠近寝殿,自己独自一人推门而入。
她将门关上后,像是对空气说道:“他们的话,你都听到了?”
从阴影处出来一个穿深墨色锦服,腰挂赤色玉佩的俊雅男子,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杨慕风……
杨慕风早已在寝殿内等候多时。
“臣听到了,此事背后之人定是预谋许久。”
秦柔朝床榻走去,脱下披风,丢在空中,被杨慕风一把接住,将其整齐地放在衣架上。
“既然知道,那就需得加快动作,云城谢无寒这些年可没少给本宫找麻烦,我们只有尽早将云城掌握在手中,那云氏家族藏在云城的稀世宝藏才能为本宫所用!”
她坐在床榻前,抬起脚,杨慕风便心神领会地跪在地上,小心地将她的秀鞋脱下,放置在榻前,再熟练地给她按捏着双脚,犹如一个卑微的奴才。
哪里像是一个王爷该有的样子……
他恭着身子道:
“娘娘放心,云木瑾的女儿当年被丢在义庄门口,如今已被臣找到,只要将她控制在手中,并让她为陛下诞下皇子,到时谢无寒和云氏那些残留的余奴便没有理由再霸着云城!”
秦柔心情好了大半,只要胤儿还在这皇位之上,其他人的死活她并不关心。
“这赏梅会即将来到,提前找人调教她一番,到时让她盛装出现,莫要失了身份,本宫会当场给胤儿赐婚,这样一来便是名正言顺。”
杨慕风壮着胆向前挪动一步,“这个当然,陛下龙凤之姿,天之女子无不想一睹风采,她一个从未见过世面的丫头而已,定会被陛下所折服。”
秦柔浮现出云木瑾那张绝美容颜,略带酸意地问:“她长得如何?”
杨慕风垂眸,秦柔未见到他眼底的心虚。
“她容貌艳丽,虽然算得上是个美人,但那风姿根本不及娘娘一分。”
秦柔满意地道:“如此甚好!”
她纤指勾起杨慕风那还有几分俊朗的脸庞,虽然衣裳里的身材不及宁迟风那样健硕,但至少杨慕风还算体贴温柔。
秀眉轻挑,嘴角几许诱色。
“豫王既然来了,就帮本宫揉揉肩吧……”
杨慕风如同天大的恩赐,喜不自胜地起身,“那臣便得罪了……”
丝锦帐落,一室春色漫起,掀起一片污浊之声,不堪入耳。
***
转眼,赏梅会如期而至。
许是知道这世间的人们迫切想要欣赏梅花那独立傲然的美,阴沉数日的天空,在这一日的清晨,便散去了乌云,迎来朗朗冬日暖阳。
暖阳拂照着锦陵城,一扫前日冰雪带来的冷意。
在云容画上锦陵城女子都爱的梅花妆,穿着秀美且雅致的盛装,踏上去往赏梅会所在的寒疏园的路时。
顾青渊也在最早时间得到云容要参加赏梅会的消息,还在养伤的他瞬间从床上坐起。
“她当真要去参加?”
顾青渊大为不解,云容并不是喜欢凑热闹之人,难道真是因为凌九胤送的请帖,她才去的?
他心中很是郁闷。
她如果去了赏梅会,只怕会带来很多麻烦。
以云容之美貌,必会引来许多不自量力且垂涎她容貌之人。
赏梅会说是赏梅,其实谁都心知肚明,去寒疏园可不单单是为了那数十亩各色各样的梅花。
能去寒疏园的人,必是达官贵人,或是南凌的名门望族,那些士家公子,皇亲贵族,天之骄女都以能去参加赏梅会为荣。
他们去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想要争取每年赏梅会的彩头……
自从二十年前,这寒疏园出现在锦陵城城外东郊两公里时,便引来无数人来围观。
那彩头更是年年令人瞠目结舌,不止有稀世珍宝,更是有沧海遗珠,还有上古兵器。
每年的彩头仅只一件,只从宾客中挑选一人,具体如何评定谁能得到那件彩头,完全取决于寒疏园主人。
第88章 寒疏园里
顾青渊不安地在房中来回踱步,焦急得忘了自己还有伤在身。
昨日周长寻特意带来消息,他从他父亲口中得知,太后已知道云容的存在,只怕宁迟风的死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他望着窗外湛蓝无云的天空,看似平静祥和,可这风平浪静之下,他总觉得有种无法控制的暗流在涌动。
顾青渊细想了片刻,便唤来家仆给他换衣裳,待换好后,他朝窗外喊道:
“无影!我们去一趟寒疏园!”
正抱着剑在发呆的无影猛地一下清醒,公子怎么又改主意了,前几日孟大人跟他提过和孟小姐去赏梅,他不是说不喜欢花草吗?
怎么今日又变了……
“是!……可公子,您的伤?”无影有点担心。
“皮肉伤而已!”
顾青渊不以为意,他随手披了件墨黑金丝鱼纹大氅在身上,刚想迈出门,又想到什么,往回走,从书架上拿了一把短刀别在脚腕口处。
和云容同在一处,总会意外见血,他还是得小心谨慎些才行。
无影小声地提醒顾青渊,“可公子……寒疏园之前送来的请帖被您扔了……”
“没请帖,难道我就进不去了?一个寒疏园而已!”
顾青渊可不信。
他出了衙门,他翻身上马,扬起手中长鞭,快马朝城外奔去。
***
寒疏园位于岁寒山的山口处,背面靠山,前面是平坦的平地。
远远地便可见那连绵数里的漫山梅花,淡黄和粉色相间,薄雪覆盖着花瓣和枝丫,如胭脂般点缀着这萧瑟的冬日。
仔细一闻,空气中隐隐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梅香,赏心悦目之时令人闻之心情舒爽。
“这里真的好漂亮啊!”刚掀开车帘的桑秋忍不住感叹道,眼里放光。
云容虽不是第一次见,但还是再一次被震撼了。
上一世,那是刚到锦陵城不久,她随顾青渊来过一回,只是寒疏园不许任何护卫和侍女进园,她和阿野二人只能站在园外,远远目睹着这片梅园。
当时,她曾想过偷偷潜入园中观看一番,手还未触碰到那围墙,就被一阵劲风给挡了回来。
那劲风的功力绝对在她之上,这第一次是警告,云容也不敢再试第二次,怕事情闹大被顾青渊知道,就又灰溜溜地回来,老老实实地在园门口等着。
眼前同样的景色,同样的人,而她却不再是那个隐于暗处的人。
云容的目光被那院门上的门匾给吸引住,在红色门匾上“寒疏”两字的左下角处,一枚云纹的黑色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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