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玉不记得这件事,持盈便全须全尾地同他解释一番。
抓住她话里的漏洞后,群玉又道:“你自己也说了,先前大家都在传是韦恒意欲悔婚,这才逼得韦伯山进宫找哥哥。”
“可若是这等谣言是韦伯山故意放出来的呢?就是为了将悔婚这件事推至韦恒身上。”
持盈掐了把手心,不自觉地为他辩解。
群玉啜饮一口,淡声道:“你想怎么做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你心里还有韦恒,你想出宫见他。”
“可、可以吗?”
持盈也承认了,倘若实在不知道怎么选,便遵循内心最真实的想法罢了。
群玉目光一转,幽幽开口,“那就去呗,不过我也要去。”
持盈担忧地道了句,“这,我去圣上都不一定愿意让我出宫,带上你又是如何能出得去啊。”
“谁说要过问他了,我可是记得你之前偷溜出宫,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依着群玉如今的记忆,这些事情记得可清楚了。
持盈也就没再犹豫了,“那好吧,我带你出去,不过就我俩的话,会不会不太安全。”
她小时候敢溜出宫,是因为每回都是去找二哥玩。
“无事,我让春禾和我一起就是了。”
昨夜春禾坦白的事情,不仅是她和谢望的恩恩怨怨,更是提及了德叔和虚相旬以及绪姨。
对于德叔这个人,群玉很是陌生,这说明在九岁的时候她还是不认识他的。
她实在是想见见这位如师如父的神秘人,又是如何与阿旬哥哥扯上关系。
再加上春禾告诉她,德叔的医术还不错,只是苦于宫门防守森严,他没法子进宫罢了,否则定然要为群玉把脉,治一治失忆之症。
于是群玉在今日持盈说要出宫时,萌生了一个念头,她要借此机会出宫一趟。
正是因为失忆所以她现在很被动,说不定等记忆恢复了,也就有法子对长姐防范一二了。
她总觉得遗漏了什么,应当是春禾不知道的。
沈固安是该死,但是哥哥当初不至于什么都没有做吧。
如果是记忆恢复的她,是不是就不会这么选了呢?
群玉和持盈约好了等明早长宁宫侍卫换班的时辰出去。
也就代表着二人今夜必须得早早入睡,否则明早又是如何起得来。
对于娘子的想一出是一出,春禾原本是不想答应的,直到群玉说:“我并非是出宫玩的,我想去找德叔看看,我的失忆能不能早点治好。”
“这……那娘子去可以,奴婢要陪您一起。”
春禾担心她撇下自己,就听得群玉扮了个鬼脸,笑道:“当然了,不带你我怎么找到德叔。”
其实自打德叔知晓她失忆后,也想过干脆想办法混进宫来给她诊脉。
但是德叔不愿见到谢望,只是托春禾将群玉煎服的药渣留好,他查了查医经,觉得并无什么不妥后,这才没有什么动作。
可他总觉得宫里的太医治疗还是太保守了,其实几针扎下去说不定就有用了。
不过这是在人头颅上扎针,万一弄错了,恐怕全家性命都得赔进去。
天刚擦亮,群玉和持盈皆是换了身宫女的打扮,跟在春禾这个大宫女身后顺利的出了长宁宫。
此后便由持盈带路,在宫道上七拐八拐,足足走了半炷香的功夫,来到西苑一处破败不堪的宫室。
持盈轻车熟路地寻到一处稍矮些的宫墙,只见她随意捡了根木棍敲敲打打,听到与众不同的声响后,她伸手推了推,是道假门。
不过这道门的大小实在是有限,也称不上算门,顶多就是一个稍微方正些的狗洞。
“这里前身不会就是狗洞吧。”群玉惊诧发问。
“想不到被你看出来了。”持盈笑着回话。
因为这处狗洞窄小,能顺利爬出去的,也就是瘦弱些的宫女能通过,稍微身形颀长、体态丰腴些的反倒是不容易进进出出。
后来宫里修补原本是打算将这里封住的,只不过好些宫女就借着这道门,能出宫给家里寄信寄钱。
毕竟从有人值守的宫门进出,若是遇到有人为难,少不得废上许多银钱,才能顺利出宫。
本就月银不丰,还要受此薄削,修补的匠人得知此事后,非但没有将狗洞堵上,反倒是做了道义门。
此事不仅持盈知晓,宫里好些后妃也都清楚。
三人顺利出宫后,又约好了时辰到和丰楼碰头。
群玉和春禾亲自目送她进去后,这才吩咐车夫改道去妙春堂。
从前无论是在孟府还是侯府,出行都有马夫安排出行,故而群玉也不大记得路线。
马车辘辘而行,路上笑语喧阗好不热闹,春禾起初也没觉得不对劲,直到马车越往里走,越来越安静。
不对,这不是去妙春堂的路。
她伏在群玉耳边悄声说:“娘子,这租车的马夫有鬼,等会奴婢让他停车,就说要去如厕,你先跑。”
群玉闻言皱眉,“那你怎么办?”
春禾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敲了敲车壁,“这位小哥,可否停一下,我早上吃坏了肚子出虚恭,我要如厕。”
她扶着小腹,声音又有几分虚弱,群玉故意拧着帕子,在鼻前扇了两下。
春禾递出一支成色极好的玉簪子,那马夫眼珠一转,想着去当铺少说能值几两银子,便犹豫了片刻。
“怎么不早些说,尽耽误事。”
“无事,娘子可以先去,奴婢等会自己去寻您就是了。”
既然是演戏,那自然得把戏做足了。
马夫听明二人的意思后,想着反正少个婢子也无所谓,那人要的是她主子。
“好,我这就停车。”
他接过簪子塞进怀里,拉完缰绳,吁马停车。
殊不知,春禾和群玉已然换了发式,就连那些首饰都尽数戴在自己头上,她装作群玉的声音,嫌弃地道了句,“快去快回。”
群玉轻轻嗯了一声,快步跳下车后,就一溜烟的功夫,跑不见了。
她动作太快,和春禾穿的衣裳又相似,方才马夫便是凭借二人的打扮穿戴分辨的,一时半会竟也发现人不对。
马车又行了一刻钟的时辰,春禾心跳如擂,盼着群玉能够搬来救兵找到她。
等马夫停稳,还不等春禾踩着脚凳下车,两个膀大腰粗的婆子掀开车帘将人拉了下去。
春禾扬声高呼,“你们要干什么?!”
“把她嘴堵上!”
其中一个身着褐布衣裳的婆子厉声骂道,还不忘环顾四周有没有被人发现。
那马夫连忙讪讪开口,“您二位放心,我特意停到角门,没人看着。”
另外一个婆子给了他沉甸甸的银钱,拉着春禾进了门。
沈固安坐在院子里,见到来人后,瞬间冷了脸色,“猪狗托生的蠢货,连个人都能找错!”
丢下这句话后,他起身大步流星地离开,经过春禾身旁时,她突然抱住沈固安的腿,试图拖住他。
春禾想着,哪怕只是留住他,半盏茶的时间,娘子也能逃得远些,不至于马上被人找到。
沈固安看出她的目的,狠狠踹她一脚,春禾顿时被他踢倒在地,蜷缩着身子抽搐不止。
光是这样他还觉得不够解气,又补了几记窝心脚,直到春禾彻底没了动静后,他才啐了一口,负手离开。
“晦气!”
那马夫没能走多远,就被沈固安的人追上了,将他押了回来。
“另外一个人呢?”沈固安沉声发问。
马夫瞥见地上躺着的女子后,顿时悔不当初,早知道就不贪那支簪子了。
“回回官爷的话,另外那人说是下车如厕,小的、小的这就带您去找。”
群玉在下车后,一直往人多的地方跑,可她明白自己待不了太久就会被人发现的。
最好的法子就是问问最近的一处官府衙门在何处,只要她表明身份,那人总不能硬闯抓她。
“娘子是要报官吗?京兆府离此地不远。”
馄饨摊上的婆婆为她指明了方向,群玉谢过她后,脚底生风似的转身就走。
她实在是担心春禾的处境,跑得飞快,等她气喘吁吁地来到京兆府,谁知却被人拦住了。
“来者何人?京兆府不得擅闯。”
群玉摸了摸身上的东西,人倒霉的时候,真的是连喝凉水都塞牙的。
她没有任何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方才又和春禾换了首饰,今日出来的匆忙,玉佩也没带。
“我是嘉和郡主,我有急事。”群玉只能干巴巴的解释。
“那我还是失踪已久的安郡王呢,什么人都敢来招摇撞骗了。”
看她灰头土脸的,鬓发散乱,怎么可能是金尊玉贵的郡主娘娘。
“那我找孟澜,我夫君孟澜!”
鬼使神差的,群玉突然想到孟澜不就是在京兆府任职吗?
她记得实在是不清楚,但总觉得此地好像来过似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孟少尹的妻子早死了……”
守门的小吏手持水火棍,在群玉面前晃来晃去,意在驱赶。
“我真的是,我没死,这不是九死一生回来了吗?”
群玉急得直跺脚,小吏见她生得模样不差,又是一副急得要哭出来的样子。
倒是动了些恻隐之心,何况万一是真的呢?
那日后他在孟少尹面前肯定是有大造化。
“好,你进来等吧,我让人帮你通传。”
群玉顿时松了口气,少顷,孟澜清雅卓绝的身形出现在群玉面前。
原本他还疑心是谁恶作剧,可又怕万一真的是表妹。
见到人后,孟澜快步上前,温声问道:“表妹怎么弄成这幅样子?”
那小吏惊讶地下巴都要掉了,好像真的是孟少尹那位死去的亡妻?
“表哥,你帮帮我好吗?春禾被人抓走了。”
群玉顺着孟澜的话唤他,抓着他的衣袖急不可耐。
“好,你告诉我发生何事,是在哪里被抓的。”
幸好群玉跑掉的时候观察了一下方向,寻着记忆将大约经过的坊巷有何特征一一道明。
“好,我知道了,我这就让人去找。”
第72章 幸好还没娶她,否则我死……
因为挂心春禾的安危,群玉也不要孟澜留在值房陪她。
孟澜明白她的意思,她是太担心春禾,想让自己去帮忙。
是以,孟澜就让她一个人稍坐片刻,说是等有消息了他再过来告诉她。
只是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给群玉送来茶水点心。
那人恭恭敬敬地将东西呈上后,又道了句,“是孟少尹吩咐的,您请慢用。”
这一上午忙活了许久,群玉的确有些饿了,点头道谢后,便捻了块平平无奇的绿豆糕,就着紫笋茶用着。
茶汤清亮,香气扑面而来,群玉捏着茶盖刮着茶沫,等凉得差不多便啜饮几口。
群玉失了忆,并不晓得孟澜除了白芽茶,其余的茶叶都不爱喝。
半杯茶下肚,她觉得自己有些头晕,将茶碗放在桌上后,群玉有气无力地扶着圈椅试图起身,没走几步却发觉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候在门外那人听到里头的动静后,蹑手蹑脚地进了门,将人拖了出来,很快又转了个弯,进了另外一间值房。
京兆尹沈璋胡子一翘,吩咐道:“手脚麻利些,将人送出去。”
不多时,京兆府的官员便瞧见一张黑檀木雕花的长案被搬了出去,那两位小厮纷纷叫喊着:“借过借过……”
为了不错过关于春禾的一丝消息,孟澜忧心忡忡的守在京兆府门口,听着衙役们禀报,“槐叶巷问过了,没有。”
“柳条巷也走访了,说是没有看见。”
依照群玉描述的位置,孟澜飞快地判断出几个可疑问题,也就将府里得闲的衙役全都派了出去。
“少尹,要不让弟兄们换个方向搜?”张冲摸了摸后脑勺,讪讪开口。
“不,方向没错,不如你们说说,去的那些地方,附近都住着朝廷上的哪些官员?”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是噤声,这、这是何意?
就在这时,那两位小厮搬着长案走过来,“各位官爷,可否借过一二?”
有人认出这张长案是沈府尹值房中的,不由得好奇发问:“好端端的,要将这长案搬哪去?”
“这位官爷,您有所不知,这长案瞧着没有问题,但里头的木头都叫虫蚁给蛀了,沈府尹这才让小的们搬回去修补呢。”
说完这话后,二人顶着着孟澜的注视与他擦身而过。
正打算溜之大吉时,却听到他沉声道:“站住。”
那木匠果然停住了步子,转身问他,“这位官爷,您还有何事?”
因为巨大的压力,他后背全都被汗洇湿,生怕叫孟澜看出端倪。
“这张长案是什么材质的?我瞧着不错,也想打一张。”孟澜悠悠开口,神情轻松。
那两名木匠皆是心底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他问的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问题。
“这张木案是黑檀木的。”
“你也知道是黑檀木的。那怎会被虫蚁啃咬?”孟澜灼灼目光锁视着二人,余下的小吏也看出问题来,“好啊,偷东西都敢偷到京兆府来了啊你!”
101/125 首页 上一页 99 100 101 102 103 10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