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不会发生?
张亦可想到什么,问:“所以这件事情没有规律?”
纪梧:“对,和晚上会折腾父母的孩子一样,没有规律,不知道具体发生时间,只知道是在自由活动课上。”
张亦可沉思须臾,莫名其妙地感到了一阵名为轻松的情绪,“那就好。”
孩子们三五成群,结伴玩乐,不拘泥于班级,只要对那个活动有兴趣,大家就可以在一个地方聚集起来玩游戏。
张亦可看到了许多对她而言几乎称得上久远的娱乐项目。
跳皮筋,踢毽子,萝卜蹲,老鹰抓小鸡……
有些向往,但张亦可知道自己最好不要和他们一起玩。
她担心会露出马脚。
张亦可和纪梧两人单独站在角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上一句,很快就度过了这个下午。
无事发生,一切甚至能称得上一句安宁祥和。
除了时不时朝她瞥过来的目光,来自那三个保安。
虽然不懂那目光含有什么成分,但是张亦可很不舒服。
她恍然觉得,自己摊上事儿了。
不知道纪梧有没有发觉,张亦可没有告诉她。
等到活动课结束,大家要集合的时候,张亦可忽然想到什么,提醒纪梧道:“你要小心周围的人。”
纪梧点头。
张亦可严肃又认真地重复:“我是说真的,没有在开玩笑,你一定要小心周围的人。”
纪梧张了张嘴,想问她为什么。
张亦可预先掐断她的好奇心,“你别问,只要记住这句话就好。”
纪梧闭上嘴巴,须臾后点头,“我记住了。你也是,一切小心。”
回教室拿上书包,以班级为单位按照顺序往大门口过去。
想到张静敏的话,张亦可猜测应该是另一个“妈妈”过来接她。
她不知道人是谁,没办法主动去找,于是手扶着墙,装出一副自己很不舒服的样子,在一个比较显眼的地方,等着别人来找她。
依然是没等多久,张亦可在周围此起彼伏的呼唤声中听到了找自己的。
“张亦可!”
张亦可循声看过去,那个方向有很多人,她短时间内判断不出来喊自己的是哪位。
思考一瞬,她直接靠着墙慢慢地蹲了下去,期间用头碰了下墙,感觉到一丝丝的痛感。
有人朝她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喊着“张亦可”。
张亦可微抬眼,确定了是哪个人。
等她近前,张亦可看她的工作牌。
【姓名:任意
职位:JHR101733】
“你怎么了?”她握住张亦可的手,关切的问。
张亦可声音呜呜囔囔的,她尽量用小孩子的思维模式说话:“我不舒服。头疼,眼睛前面也看不清楚。”
——这还真不是她撒谎。
毕竟她刚才才磕到了头,现在又是眯起眼睛的状态,会头疼和看不清楚,都是很合理的事情。
任意表情微变,但只是一瞬间,然后就松开了张亦可的手,表情和缓,声音温柔,从容不迫地说:“那我们在这里等等,等你好一些了再回去。”
张亦可脑海中骤然出现她和她亲生父母的对话。
--爸,妈,我好像发烧了,头疼。
--什么?!快穿衣服,带你看医生!
神情焦急,动作迫切。
和面前的任意,完全不是同一种表现。
张亦可知道自己应该理解。
毕竟她们只是甲方和乙方的关系。
可张亦可依然奇怪。
——她还不能确定自己到底是这两者中的哪一方,但就当下场景来看,她应该不是乙方。
假定她是甲方,任意现在为什么对她满不在乎的样子?
不怪她会这样想,主要她是乙方的时候,真是恨不能变身成为哆啦a梦,面对甲方服帖周到,样样俱全。
所以,她不太理解。
暂时不管,张亦可说:“我好些了,我们回去吧。”
任意拉她起来,带她去坐电动车。
到了家里,任意立刻就说:“你去写检讨,我做饭,一个小时后开饭。”
张亦可对她知道自己要去写检讨的这件事情并不惊讶,轻声说了句“好”就回了房间。
一千字检讨对于六岁的小孩来说,还是很有难度的。
张亦可知道自己不能写得有条有理,应该傻一点,诚恳一点。这样才合理。
思考瞬间,她握起笔,在纸上重复着写“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撒谎了”这一句话。
一个小时的时间自然是写不完的,但是任意已经在敲她的房门,“出来吃饭。”
“知道了。”张亦可权衡一番,没磨叽,搁下笔就出去了。
到外面一看,晚餐很简单。
一杯牛奶,一个鸡蛋,一盘青椒炒鸡蛋,还有……一片面包。
张亦可:“……”
中午吃的什么来着?
哦,对了,西红柿炒鸡蛋盖浇饭。
张亦可突然有了一种很不可理喻的怀疑——这个世界只有鸡蛋。
认命地吃饭。
但这并不能使任意满意,她敲了敲桌子,声音冰冷地说:“张亦可,把牛奶喝了。”
张亦可悲催的为自己感慨一番,盼望自己别在这里因为牛奶出糗。
——好在今天无事。
抱着这种侥幸,张亦可把牛奶喝掉。
九点,她被任意催促着睡觉。
很奇怪。
和中午那时候一样,她非常容易就沉入梦乡,完全没有自己之前彻夜失眠的难熬。
第7章 15
张亦可醒来的时间比昨天早了一些。
穿好衣服走出房间,家里的“妈妈”已经变成了张静敏。
这时候是早上七点零三分。
张亦可猜测他们的工作时间应该是早上七点到下午三点,下午三点到晚上十一点,晚上十一点到次日早上七点这三个时间段。
记在心里,准备等到了学校后找纪梧求证。
张亦可从房间走出去的时候,张静敏人在厨房。
张亦可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感觉这里的家具摆放结构有些熟悉。
但要说是哪里熟悉,她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只好暂时作罢。
张静敏端着装了面包的盘子从厨房出来,瓷盘和桌子磕碰,发出清脆响声。
张亦可扭头,瞥见张静敏怪异的神色。
张静敏很快就藏好情绪,问:“你睡醒了?”
话语间还是有着细微的诧异感。
——一个人睡醒了。
这是什么很奇怪的事情吗?
张亦可不太理解她为什么这样,但还是客气点头。
张静敏“哦”了一声,没再说话,回到厨房继续捣鼓其它东西。
二十分钟过去,桌子上摆好了早餐。
照例是鸡蛋牛奶和面包。
张亦可认命地吃面包片。
张静敏把牛奶推过去,“喝牛奶。”
还是逃不过,张亦可无奈地拿起来喝,又听张静敏问:“你昨天晚饭喝牛奶了吗?”
不应该存在于两人之间的对话——张静敏看起来不像是能够和她闲聊的关系。
张亦可警惕,表面却做出不在意的样子,回答:“喝了。”
张静敏眉头略略蹙起一点弧度,张亦可问:“怎么了吗?”
“没事。”张静敏说:“快吃饭吧,吃完了去上学。”
张亦可点点头。
“对了,今天的课程还是语文数学和自由活动课。”张静敏吃好饭,又说。
“好的,检讨书在我桌子上。”张亦可拿起鸡蛋,“我吃好了。”
张静敏送张亦可去学校。
她们今天来的时间比较早,学校人还不是很多。
张静敏走后,张亦可回到学校大门口,站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观察周围的一切。
她发现,所有的孩子和父母都不亲近。
父母按部就班地把孩子送过来,孩子犹如木偶一般地被安排。
每个人的神情都怪怪的。
空气中充斥着客气和疏离,环境安静无比,与张亦可记忆中学校门口的热闹形成强烈对照。
但是大部分孩子,还是会在自己父母要离开的时候,像是突然血脉觉醒一般,流出眼泪,追着去讨要一个拥抱。
父母也会停下来,回头看一眼,然后等孩子跑到面前,安抚一般抱一抱他。
那个动作给张亦可的感觉怎么说……张亦可绞尽脑汁思考,觉得用“草率”来形容最为贴切。
那甚至都不能称得上敷衍。
有些人甚至会在抱住孩子以后嫌恶地瞪孩子一眼,然后撇撇嘴,就赶快松手,飞快离开。
这之后,孩子也蓦然就停止哭泣,呆呆地上下左右看一圈,仿佛忘记了刚才的事情一般。
除此之外,张亦可还发现了另外两件事。
第一,她看到的所有情况,几乎都是妈妈送女儿,爸爸送儿子。
第二,有人一次性送过来两个孩子,甚至更多。
记在心里,同样准备过会儿问纪梧。
*
张亦可来到教室。
教室这边也和昨天情况一样。
教室里只有她的位置空着,讲台上站着老师——唯一的区别,大概在于老师换了人,现在是数学老师赵青山。
两人隔空对了一个眼神,张亦可犹豫要不要说“老师好”的功夫,赵青山已经不再看她,低下头扒拉他的纸板子手机。
应该是看自己没迟到所以无所谓。
张亦可兀自坐回座位上,同纪梧说“早上好”。
上午的课程不太有意思,数学在学10以内的加减法,语文则是学习声母。
——不过真的说起来,昨天的课程也特别没有意思。这里的一切都没有意思。
即便这里处处都透露着诡异离奇,但还是让人觉得无聊至极。
课间的时候,张亦可和纪梧外出。
张亦可把自己的那三个问题问出口,最终得出结论——
【一、父母的工作时间的确是那样划分。
二、为了保障孩子身心健康,这里不允许单身女性带男孩子,也不允许单身男性带女孩子。
三、可以一次抚养多个孩子。】
前两个张亦可很容易想明白,最后一个就疑惑了。
“什么叫‘可以一次抚养多个孩子’?”她问。
纪梧:“如果一对夫妻登记结婚,他们就可以同时抚养好几个孩子,前提是必须找到志同道合的另外两对夫妻。”
张亦可:“不是说孩子出事了大人会受罚吗?既然这样,抚养的孩子越多,危险性不是就会越高?”
纪梧:“这里的人被规则桎梏,但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有一个奇怪的传说。”
四下看一圈,没有人注意她们,纪梧低声说:“据说,如果一个孩子从小到大没有出过一次事,那么他的父母,在死亡的时候,不会受到任何痛苦。”
张亦可:“保真吗?”
“不知道。”纪梧叹惋道:“没有那样的人出现。”
想了想,张亦可问:“你知道这里抚养孩子最多的一对家庭,家里有几个孩子吗?”
纪梧顿了下,“你等我想想。”
说完她闭上眼睛,做思考状。
大约一分钟过去,纪梧睁开眼睛,说:“一般情况下,好像是15个。”
张亦可惊道:“这么多?!”
纪梧点头,“对。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前后加起来一共的,不是同时。”
张亦可松了口气,“我想也是,这里哪有那么大的房子。”又问:“同时的有多少个呢?”
纪梧又闭了下眼睛,但这次时间短暂,仿佛只是因为眼睛不舒服眨了一下而已,“应该是3个,再多就不被允许了。一般情况下,都是两个。”
“还好,没有我想得那么多。”张亦可说:“但为什么加起来的数字会是15呢,还是一般情况下。”
细思一下那个数字,张亦可突然发现了一个恐怖的点,她问:“15个……不是他们心理上的极限,而是身体上的极限,对吗?”
假设他们一毕业就选择“父母”这份工作,抚养两个孩子,等到其中一个孩子出了第一次不好解决的事,他们立刻抛弃他,找下一个目标。
就这样断断续续,前前后后。
等到第15个孩子出事,他们累记失误15次,扣除寿命五个月。
那么他们的结局,只有“死”。
所以15,不是他们心理上的极限,而是身体上的极限。
否则的话,但凡还有一丝一毫的可能,都不会是这样,这个数字,一定是更大的。
可是这样,谁为那些孩子负责呢?
张亦可自认不是多高尚的人,可还是会被“自己出事他人受罚”这件事“绑架”。
那些人,却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美好想象,前前后后祸害这么多孩子——张亦可认为,一直换父母,对孩子而言,不是好事。
张亦可闭了闭眼,忍不住骂道:“畜牲!养不好逞什么能?”
纪梧冷不丁被她吓到,身体哆嗦一下,欲言又止地拍了拍张亦可的肩膀,“我们以后不这样就好。”
冷静下来后,张亦可点了点头,哑声道:“会的。”
午饭还是西红柿炒鸡蛋盖浇饭。
张亦可吃饭吃得艰难——最后一小半对她来说太有难度,实在是难以下咽。
但她没有逃过吃完全部的要求,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把饭吃干净。
在赵青山下达开始午休的指令后,教室内响起许多磕碰声。
张亦可陷入深眠。
下午依然还是自由活动课。
流程和昨天一模一样
操场内的活动也和昨天一模一样。
跳皮筋,踢毽子,萝卜蹲,老鹰抓小鸡。
张亦可和纪梧还是单独坐到一旁,不和他们有太多交流。
昨天因为张亦可摔倒的保安们照旧时不时看向她,也照旧是让张亦可不太舒服的探究意味的眼神。
好在张亦可现在已经可以做到对他们视若无睹,自己玩自己的。
只是在很偶然的一个瞬间,因为保安看过来而毫不犹豫看回去坚持不能输面子的张亦可眼神一偏,突然发现了一件怪事。
玩跳皮筋的那群人,似乎和昨天没区别。
感觉这是不太好的事情,张亦可没有把发现告诉纪梧,只是又一次脸色凝重地叮嘱:“你要小心。”
5/64 首页 上一页 3 4 5 6 7 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