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梧很认真地思考了不短的时间,说:“我不知道。”
“因为我不是这样。”纪梧说:“但是不排除我不是这个世界本来的人这个原因。”
“而且,孩子并不是一直都不会出事的……只是这种时候通常发生在晚上。”纪梧说:“有些夜里,他们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状况,把父母折腾得一刻不能清闲,除非父母一夜都不闭眼,一直盯着孩子。”
“你怎么知道有这种情况的?”张亦可问。
纪梧抬眼看她,突然笑了一下,说:“我碰到过。”
感觉那笑容里面似乎藏着不一样的情绪,张亦可不由感慨:“虽然知道不能这么说,但这控制欲强得确实是有点变.态了。”
谁知纪梧点点头,低声说了一句:“还好。”
这并不算是什么不能接受的奇异事件,张亦可尊重不同想法,说:“也是。”
然后她问:“这个世界下的规则是谁制定的呢?”
“不清楚。”纪梧摇头,“只知道一直都是这样,这里的课程安排没有历史。”
张亦可叹了口气。
“大概情况就是这些了。”纪梧等了一会儿,看她表情轻松一些了才说,然后道:“在这里不会碰到什么好事,一直在经历着的坏事……也不是坏到无法接受。”
纪梧停顿下来,看向张亦可:“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够回去,但是可以确定,在这里的我们还活着。”
……还活着?
听到这几个字,张亦可恍惚了一下。
如果在这里的她活着,那么离开以后呢?
张亦可不知道了。
她多希望这时候能有一个系统出现,像是天神下凡一般告诉她:“只要你怎么怎么样,你就可以逆天改命,活着回去。”
可是没有。
她很确定没有这种情况出现。
张亦可也不能告诉纪梧自己现在生死未知的事情——而且纪梧面对她的时候同样是谨慎的,只是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了她,至于她自己的情况,她说出来的就只有一句“经历几个来回”。
张亦可不知道纪梧这样做的原因。
但她能理解。
她非常感谢纪梧告诉了她这些东西,让她不至于像是无头苍蝇一样面对着周遭陌生又诡谲的一切。
这时,纪梧问:“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没——”张亦可摇头,正要说话,却突然被一阵超大的喧哗声打断。
“三年级一个女生和四年级的一个男生早恋了!快去抓!”
张亦可:“……”
她问纪梧:“这里也不允许早恋吗?”
“对的。”纪梧点头,语气凝重又认真,说:“这是非常非常严重的错误。但是18岁以后就可以了,那是允许的。”
由此,张亦可想到另一件事,但是不好问出口。
措辞好久,她问纪梧:“你在咱们的那个世界,是成年人了吧?”
纪梧点头,“成年很久了。”
“那我就放心了。”张亦可凑近纪梧,声音压得很低很低,“这里的人,会结婚吗?是必须的吗?”
“有可能,但是不绝对。”纪梧说:“这个没有规定,要看大家怎么想。”
张亦可松了口气。
还好这里不催婚,算是一种多少顶点用的慰藉吧。
还没听到上课铃,张亦可问:“这里的课间这么长吗?怎么还没上课?”
纪梧:“是挺长的,有一个小时,所以不用着急。”
“迟到了算出错吗?”
“算。”
张亦可表情微变,“那快回去吧。”
“好。”
两人转身,还没走出几步,后方就传来一阵震动,张亦可正要回头看看情况,肩膀突然被人扳了一下。
身体失衡,张亦可止不住后仰,双手并用疯狂挥动也无济于事,最后仰面摔倒在地。
没磕到头,就是屁股疼。
纪梧弯下腰,要拉她起来。
张亦可伸出手,忽然想起一件事。
她摔倒了。
——她出事了。
所以,有人要因为她倒霉了。
张亦可:“……”
!!!
第4章 暂时服从
因为那个问题,张亦可整个人都凝滞了,甚至觉得自己的屁股都没有那么痛了,无言地望着天花板,一脸地生无可恋。
——她知道,她还是被“绑架”了。即便她非常不想承认。
张亦可讨厌这样的自己。
纪梧看她伸出了手,却一直都没有搭到自己手上,沉默地瞥了张亦可一眼,把手收回去,蹲下.身,柔声问:“你怎么了?”
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张亦可问:“突然有个问题。怎么判断我们有没有出事呢?”
纪梧:“一是孩子自己会说,二是那个牌子里面嵌入了一枚芯片,可以感应到。”
张亦可犹疑一瞬,问:“如果孩子撒谎了呢?或者芯片坏掉了呢?”
纪梧:“孩子撒谎,算作另一种出事,比迟到和摔跤都要严重。至于芯片……它不会坏。”
“那如果我们故意不拿牌子呢?”张亦可思忖着又问。
“芯片一经绑定,就只对那个人有用,哪怕不被带在身上,也会及时感应到情况。”纪梧微停顿,低声问:“你撒谎了吗?”
张亦可屁股没那么痛了,想拉着纪梧的手站起来,却突然发现她这时正蹲在自己面前,就把手放下,双手撑地,用力坐了起来。
“不算是故意。”张亦可说:“孟老师问我为什么迟到的时候,我说是摔倒,但那只是我找的理由。”
这在现代社会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在这里……
纪梧沉默一瞬,对张亦可说:“你父母可能马上要来了。”
张亦可:“……”
“我狡辩硬要说是芯片坏了的话会怎么样?”她问。
纪梧继续沉默,片刻后凝重道:“他们会判别为你脑子没有发育完全,进行回收,然后对你的父母进行处罚,再给予慰问补贴。”
张亦可:“……”
她肯定,孩子绝对是不知道什么人的play的一环。
哪家好人会对自己孩子用“回收”这两个字描述啊!
张亦可无可奈何。
身处奇怪的地方,她暂时能做到的,只有遵守这里的规则,不让自己惹祸上身,露出马脚。
“我知道了。”她说:“我会好好解释。”
纪梧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在“相信她的话”这个大前提下,张亦可大概确定自己刚才说出来的是最快的处理麻烦的事情。
一分钟后,两人回到教室,看到了等在她们桌子旁边的孟饶。
孟饶面色阴沉,冷声对张亦可说:“你母亲等下过来。”
“好的。”张亦可点点头。
这“等下”果然没有让她等很久。
张静敏在两分钟后就到达了学校,看到张亦可的那一瞬间并没有和她做任何多余的推拉聊天,意图从她嘴里套出实话,也没有面带和善微笑地看着她说“别怕,妈妈相信你”。
她只是淡淡地看了张亦可一眼,就用那种同样平淡但却不容置喙的语气道:“你撒谎了。”
张亦可甚至不能判断出来那是问句还是陈述句。
她点点头,真诚道歉:“对不起。”
张静敏没有对她这句话做出任何回应,连不同于方才的反应都没有,按照她自己的节奏,继续问下一个问题:“为什么迟到?”
张亦可:“我没有睡好,精神不能支撑行动,眼前也一片模糊,在校园内走错了路。”
张静敏:“知道学生撒谎要怎么处罚吗?”
张亦可哪会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她还是点了头。
张静敏就说“好”,然后说:“一千字检讨,晚上回家记得带回去,明天早上交给我。”
说完后,她立刻切换语气,温柔问道:“听说你被人推倒了,是吗?”
张亦可不禁咋舌,一时间无法给出任何回复。
张静敏立刻抚上了她的手,不断轻柔摩挲,眼睛中尽是关切,“疼吗?”
张亦可感觉这太恐怖了。
张静敏仍在继续:“找一个隐蔽的地方,我给你看看,上些药,用药酒揉揉,很快会好的。”
张亦可觉得自己如果再不回答的话,她真的能直接把自己拉到隐秘的地方,撩起衣服查看伤情。
细思极恐,她忙道:“不疼的。”
张静敏笑得更加温柔,紧攥着张亦可的手,拉着她走出教室,往厕所的方向过去。
张亦可努力挣扎,却依然无法挣动丝毫,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她拽到厕所,单手禁锢,进行了一番检查,同时点评:“后脑勺这里有一点红,还是要揉揉的,有利于恢复。”
语落就上手去揉。
只是单纯的揉。
药没有,药酒也没有。
张亦可猜测,她应当是带了,但是从一开始就没准备给自己用。
没了那些繁琐复杂的步骤,张亦可松了一口气。
她抛开心理上的不适,试图更多的去感受当下的氛围。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很大的动静。
有的只是被困住的张亦可在张静敏的辖制下无能为力地被她用自己的方式解决“麻烦”。
那感觉让张亦可非常奇怪——张静敏对她,好像非常关心,始终体贴;又好像非常不关心,揉弄的动作含糊又磨叽,仿佛是在糊弄功夫。
张亦可试图用自己能想到的更加易于理解的场景描述——
工作时为了让甲方满意,乙方积极地、不情愿地去做事。
……
所以,我们只是甲乙双方的关系?
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
毕竟按照这里的规则体系,所有的身份都只是工作。
但显然,这里没有特定的老板。
真要说谁是老板,大概只有那个莫名其妙的规则的掌控者。
这样说来,大家不过都是他手底下的员工。
说白了就是共事的人。
张亦可释然了。
……
只是,张亦可觉得,自己怎么也够不上甲方的位置?
谁家甲方当这么憋屈?
但她显然也算不上乙方。
虽然说她很憋屈,但是很明显,即便她再不愿意承认,在当下这个场面中,她是被照顾的那一个。
天杀的,这样没有一个人好受的场面,到底是哪个该死的东西造成的!
张亦可闭上眼睛,把那个不知道是谁的人骂了许多句。
张静敏松开张亦可的手,问:“觉得怎么样,好了吗?”
张亦可生无可恋地连连点头,“好了。”
张静敏眉头一蹙,抬手又要往她后脑勺按。
张亦可福至心灵,收起自己的生无可恋,在心里想象自己看到了一座金山,顿时真心实意地喜笑颜开起来。
趁着这个机会,她忙说:“好了!好了!”
张静敏动作顿住,手往回撤,“我回家了,有事再联系我。”
张亦可茫然无助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厕所门口,走出去,透过走廊往外眺望——
这里没有高楼危墙,目之所及,全是两层高的精装漂亮房子。
天空遥远,无边无际,却能轻易被尽收眼底。
张亦可心情奇妙。
说不上好,也不可谓不好。
回到教室,张亦可严防死守,生怕孟饶从不知道哪个方向窜过来,强势地把她拉到办公室,对着她的后脑勺就是一通狠揉慢搓。
但是直到数学课结束,孟饶都没有过来。
张亦可疑惑无比,非常提心吊胆,问纪梧:“我第二次摔倒,老师不也算是责任方、会被记为工作失误吗?她怎么不来找我?”
纪梧专注力全在面前的书本之上,听到她说话的时候,肩背不自然地绷紧一瞬,随后慢慢放松,转头看向张亦可,说:“因为她已经做过努力了。”太苍白,纪梧顿了顿,又说:“她给你家长打电话,就算做她解决事情的方式。”
张亦可放下心,又将两份工作做了对比,“这么说起来,老师好像比父母要容易一些,工作更轻松。”
“也是双休吗?”她问。
“是双休。但是不怎么轻松。”纪梧说:“每个班都是只有三个任课老师负责,但是每个班的学生,有五十人……是很大的工作量了。”
张亦可四下一看,教室里的人确实不算少,粗略估计的话,应该就是五十没错。
但是……
“大家不是都特别小心吗?”很突然的,张亦可自己都意识到没那么简单,声音不自觉放低,要问出口的话题也更改了方向,“工作量具体大在哪里呢?”
纪梧表情没来由地深沉起来,“很乱,很多,我没办法说清楚。下午的自由活动课,你看看就知道了。”
张亦可说“好”。
这时,教室门被推开,孟饶和另外两位老师走进来——其中一位是数学老师,名叫赵青山,剩下那位名牌上写着的名字是江别,应该是自由活动课的老师。
他们三人各推着一辆小推车,小推车上面摞了三个保温泡沫箱,上面蒙着厚重的军绿色被子。
“开饭。”孟饶说:“从第一排开始,蛇形上前,每人领一份饭,二十分钟以内吃完。”
张亦可饭量小,剩了一小半就放下筷子。
孟饶立刻走到她身边,目不转睛盯着她,语气严肃地做要求:“不能剩饭。”
张亦可:“……”
纪梧手藏在桌底下,拉了拉张亦可的衣服。
明白这应该又是什么奇怪的、不能理解的规则,张亦可认命地暂时服从,垂头把饭吃完,撑得不行。
“桌子擦干净,现在开始睡觉。”所有餐具被学生们自行放回回收桶,孟饶下达下一道指令。
语气强势,不容质疑。
张亦可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感觉到一阵猛烈困意袭来,当即一头栽到桌子上——
一声声重重的磕碰声接连响起。
张亦可意识朦胧,迷茫又诧异。
这样不算学生出事吗?
摔倒都没有现在动静大吧?
不待她同纪梧说出这件事,就沉沉睡过去。
第5章 做个测试
一个小时后,哨声响起。
张亦可猛然醒来,精神抖擞,心智清明,一点茫然的感觉都没有。
偏头一看,纪梧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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