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打洗去浑浊,宛若时光倒流,另一端的液-体清澈见底。
微微晃动几下,它们开始倒流。
可倒流的方向,是回到夏安之的头顶。
“总不能世界颠倒?”
夏安之悱恻,追着水源寻找尽头。
空荡荡的长廊洗去安静,源头涌进长廊尽头,收到玩家走进的雪白门扉。
夏安之没有选择了。
周遭机械铁板何其强硬,怕是和珍奇博物馆大厅的材质一般无二。
皆由不受粒子枪影响的高端材质铸造,且极其“友善”地阻隔通灵师的既定能力。
保护伞科技早有准备。
夏安之垂下眼皮,犹豫半秒,继而大步走进雪白的门扉。
最后的真相,近在咫尺。
她,来了。
-
踏进雪白的门扉,夏安之第一感觉便是静。
周围静得不正常,其他的玩家仿佛从未来过。
地面干净,雪白的机械铁板整洁如新。
一路向前,摆在夏安之眼前的是八扇模样各不相同的门扉。
门扉之上,挂坠蓝色的全息影像。
“尊敬的玩家,请妥善开门。”
“走出去的道路尽在其中。”
“若您能找到正确的出口,您将获得既定奖励以外的、由全息之眼亲自准备的贺礼。”
“如果您妥善开门,可自行选择是否接受贺礼,但下决定以后,正式开门之前,请您戴上门前的检测手环,我们需要知道您的实时数据,每分每秒保证您的各项安全。”
看似是对走到这一步的通关玩家的奖赏,但其他玩家来过的痕迹,均被消除。
系统再次根据玩家特征,打乱门后的景象。
越安全的此时才会越危险。
检测手环银镯粗细,花纹精致漂亮,看起来克重一般。
想都不用想,就能确认手环制造商是保护伞科技,以及苏家财阀。
他们打算继续采摘玩家数据。
为什么?
游戏副本里的玩家数据,不足以满足它们的胃口么?
骇珠到底为什么保下自己, No.70192绝非善茬。
囚笼困兽会被用作何种用途,难道它们不是复苏的古遗迹,也不是模拟全息影像,所制造出的打印仿生模型……
夏安之亮晶晶的眼珠笔直地看地面。
她听到机械铁板升降手环的机关响动,低下头,它自动开启,发出米粒大的蓝光。
八扇门,能代表什么。
夏安之抿唇,戴上手环,毫不犹豫地拧开门把手。
她是按顺序开的门。
第一扇门通体雪白,门上描绘金丝花藤纹路,门把手呈古遗迹科技,金桐色,左拧半圈,轻而易举推开木门。
联邦空间尽头,只有门扉,没有房间。
夏安之推开门,看见干净整洁的女卧。
年轻漂亮、肌肤水润光滑的姑娘身穿雪白的丝绸睡裙,她跪坐在雪白的被褥,胳膊压倒绵软的枕头,手上捧一部带挂坠的手机。
“妈妈,我说过了,他才不是什么穷小子,也不是什么坏孩子。”姑娘皱脸撇嘴,“他不染头发,很懂钢琴,熟知乐理,为人正义又有耐心。”
姑娘:“你不是不知道,他每天傍晚,会在门前的红色邮箱里,放一张信封,信封外粘贴漂亮且新鲜的花朵,信封内放置他亲笔写下的情书,他的字体您夸过漂亮,他已经追求、不,已经对我表达心意,我也答应他的表白了……”
眼前的女孩似曾相识。
夏安之试探着上前一步,她发现门内房间里的角色,发现不了她的存在。
她缓缓地挪动两步,看清床上跪坐着的姑娘的面容。
“朱换枝?”
夏安之惊诧,想要上前确认,一转眼,她瞥见姑娘床头摆放价值不菲的古董花瓶,瞧见姑娘床边散落身份证、户口簿。
证件表面印刻姑娘的笑颜,名字确实是老爹古董店的“朱换枝”店长。
门后是古遗迹的世界?
在重演当年的过往,弥补玩家故事线的前因后果?
夏安之立在晚霞和衣柜的黑色倒映交界处。
她瞅见朱夫人大发雷霆:“不管他对你如何花言巧语,不论他平时多么绅士有礼,你也不能头脑发热,随他去偏远地界!”
朱换枝不满:“什么偏远地界?那是他的老家,他说要帮扶有困难的人,他多善良呐?”
朱夫人苦口婆心:“可你能判定他到底是谁么?可他家世如何、背景几许呢?你知道吗?”
朱换枝埋怨:“您不是说过,支持我自由恋爱,不看是否门当户对?您可不能反悔!而且,我和他相处很久,他的为人比您清楚。”
朱换枝:“他都给我看过身份证了。”
朱夫人:“那有什么用?两个年轻人独自去偏远地界,我不同意!”
夫人捡起地面的身份证、户口簿,年轻姑娘扑身去拦,没拦住。
她的手仅碰到冰凉光滑的地面。
朱夫人路过夏安之,用足力气锁上姑娘的房门。
可夫人没有看到,晚霞消失的瞬间,姑娘窗外站立一位年轻帅气的男士。
男士昂起头,热情至极地对姑娘笑。
远远望去,仍能看清男士顶着一张属于林止的年轻面容。
到此,周围的一切变得灰白、静置。
这不是夏安之要找的生门,她收回视线,打开第二扇门。
第二扇门通体红棕,木质门扉刷上油漆。
略微扭曲的铜锁,需要用门把手挂着的铜钥匙打开。
夏安之试了几次,别扭打开。
做贼一般观看全息影像,属实是她人生头一遭。
她推开门,却没有走进去。
门内一样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只有天花板上,吱吱呀呀,卡带般挥动一架老式吊扇。
四周的墙体被红色浸染,原先属于什么颜色,已经看不清了。
一把半生锈的钩子,勾住男人的肠子,挂到吊扇上,从肛-门旋转带出。
肠子绕满电扇,落得到处都是,和血一起四溅纷飞。
夏安之下意识躲了一下肠子和血液,弓身的一秒,她瞟见角落浑身是血、蜷缩着的小男孩。
男士躲在门后,如果不是她弓身,根本无法从门缝里看到门后小小一只的人。
他颤抖着,嘴里断断续续说着什么:“他不是、他不是,不是坏人,你们不能杀了他。”
“他什么都没有做,我也什么都没有做,你们不能拿走钱,不能砸了一切……”
“不能把他,吊扇,我家,我、我……”
“我爸。”
夏安之认真倾听,蓦然浑身一颤。
他是死者的儿子。
目睹整个凶杀现场。
该有多大的心理阴影。
那群人为什么要来?
夏安之打量屋内,找到乱了的衣柜,钱包。
屋内一张卡都没有。
入室抢劫杀人,为什么唯独留下小孩?
心理变态者,大概率一个不留,不会当面杀一个再故意留下一个。
夏安之思索,身后响起脚步声。
咚、咚咚——
步子又沉又急促。
夏安之蓦地一怔。
第78章
年轻丰盈的贵妇人从夏安之身后猛地窜过。
她携带浓厚的脂粉香味,发型精致,衣着礼裙,颈部戴一条圆润的珍珠项链。
“早说过,别和我争抚养权。”贵妇人鄙夷地瞄一眼中年男士的尸身,立夏安之身前不再挪动步伐,“脏东西,自己爬出来!”
她镶嵌水钻的美甲划过鲜红的唇角,继而静静地等待房间里的响应。
催促恍然停下,小男孩在门后呜呜咽咽,却不推动门扉。
贵妇人耐心耗尽:“小脏孩,不想被挂上吊扇,就尽快出来。”
她拨弄几下指甲:“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一分钟价值七十万的商业活动,耽搁了你可赔不起。”
贵妇人语气威胁,吓坏了的小男孩无话可说。
支支吾吾地颤音从门后传出。
贵妇人提起鞋尖,踢几下门扉,门后的声响不出所料地变得更大。
她翻白眼,见小男孩手脚并用地钻出来,才撑起一抹笑容,“我们阿止,是要跟着妈妈去继父那边享清福的人,不适合待在老旧城区,更不适合被朴素至极、毫无情调的男人抚养。”
小男孩颤颤巍巍,抵达贵夫人脚边。
她冷哼一声,示意他跟着离开。
小男孩心有余悸地望一眼血淋淋的天花板。
贵妇人警告:“我们阿止,以后可不能做这样的人。”
“明白么?”
她指指死相难看的前夫。
被唤作阿止的小男孩精神恍惚地点头,随后,他的视线在吊扇上缓缓聚焦。
不算单薄的叶片,席卷缠绕湿-滑的肠道,血液滴滴答答,润-滑又一层水泥地面。
第二扇门的画面,静止在小男孩泛泪的瞳孔。
夏安之察觉阿止是曾经的林止,她沉默地收回视线。
门扉在讲述见过面的副本角色,他们的前因后果被铺开陈列。
朱换枝、林止、白骨蜈蚣。
综合进前两扇门。
构成老爹古董店的必要数据。
照这个思维推断,无脸怪物、林一语、黑雾女士,构成第三扇门;蛇尾小男孩、蛇尾小男孩的父亲、红蛙、蛇鳞纹玫瑰,构成第四扇门。
它们一起构成蛇纹玫瑰岛的必要数据。
如此推断,后四扇门的画面,必定构成其他有用数据。
可夏安之只经历前两个副本,她只见过前两个的副本。
后面的剧情是什么,副本是什么,她不敢保证,不敢掉以轻心。
她试想,直接跳过门后的画面,开门关门一条龙服务,但门被打开后,她身后仿佛拥有一张肉眼不可及的坚固屏障,促使她不得不观看所有的故事画面。
既然故事画面不得不观看,那是否说明,其中有不可忽视的重要信息?
夏安之走向第八扇门的步子,陡然停下。
假设,每一扇门后的信息,都和未来的故事线有关联,那么,她无论如何,需要查看门后的信息。
夏安之想着,转身走回。
她站在第五扇门前,抿抿干涩的唇瓣。
第五扇门和前面的门扉款式不太一样。
比起精致,它显得更为落魄。
掉皮的廉价木板涂上灰色的颜料,它没有门把手,比起房间正门,像古遗迹公共卫生间的小入口。
腥-臊-味略微泛出,夏安之拧着眉头,推开眼前的门扉。
门后果真不是住所。
是一小间男士公厕。
尚且年轻的周千里,蜷缩身体,蹲在小角落。
他脚下的地面,满是不规则的卫生纸与不平整的排-泄-物。
“嘿!”
“那小子肯定躲进去了!”
“他刚被打了一顿,肯定跑不远!”
同样年轻的男声由远及近。
一群小伙子,手拿木棍、扫把,冲进公共卫生间。
他们气势汹汹,找到周千里后,对其拳打脚踢、污言秽语。
夏安之意图阻止,手掌径直穿过周千里的胸腔。
她豁然忆起,何泽对她说过:“都是过去已经发生的事。”
无奈,愤慨,交相辉映。
直到天边亮光变得漆黑,一行人才说累了、打累了,高高在上地给予周千里喘息时间。
“每天向你收保护费,你都说没有,真不知道你怎么听不懂人话。”
领头的小伙子唾沫飞溅。
周千里鼻青脸肿不敢反抗。
领头的小伙子还想说些什么,一转头,公共卫生间走进其他人。
“啧,脏地方。”
充斥嫌弃的声音伴随哒哒地清脆脚步声。
紧接着,是车辆关门声。
“少爷,这是最近的公厕了,您将就一下?”苍老的声音在诱哄。
“知道了,知道了,又不是没待过这地方。”少爷面色难看地走进小伙子视野。
领头的小伙子:“嘿,哪来的高贵公鸡?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在我发火前,你最好滚出去。”
正值少年的林止对他们的威胁混不在意:“不走,你们能拿我怎么样?”
“奉劝一句,保镖在门外,我爹是这儿的市长。”
“如果非要有人,从这里滚出去,那这个人,只会是你。”
混不吝地调调,俨然没有把周围手拿木棍的人群放在眼里。
他的视线绕过小伙子们,落到周千里身上:“还不赶紧出来,少爷着急办事。”
林止撇撇嘴,不明白公厕为什么只有两个位置,其中一个脏兮兮,另一个正在维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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