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瞬间,边上的女生突然一脸诧异的看着她:“温念,你怎么了?”
温念茫然看着她。
女生说:“你怎么哭了?”
温念抬手摸了下脸,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早已泪流满面。
-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直觉,没过多久,陈知衍和许映谈恋爱的事情就在学校里传的沸沸扬扬。
无论走到哪里,温念都能听到有人在讨论这件事。
而所有的讨论里,她听到最多的,就是般配两字。
像是达成共识般,所有人都觉得他们登对,是无可挑剔的天生一对。
有一刻温念是想张嘴反驳的,可想了很久,她才发现,她根本无从反驳。
他们说得对,陈知衍和许映是当时无愧的天生一对,天作之合。
他们站在一起,那样契合。
从躯壳到灵魂,每一寸,都那样契合。
连她自己都觉得,他们那样般配。
于是温念安静的闭上嘴巴,不再尝试反驳。
只远远逃离。
假装听不到。
可夜里回到宿舍,连宿舍人都在讨论这事。
她逃无可逃,坐在床上擦着头发听着她们在下面说起有关陈知衍和许映的种种。
“说实话,我一个喜欢陈知衍的,都觉得许映比我配,咱学校就没人比他俩更配。”
“谁说不是呢,就说外貌吧,一个英俊冷冽,一个明艳娇媚,性格吧,一个肆意飞扬,一个自信大方,学习呢,就更不用多说了,俩不是你年级第一就是我年级第一。”
“还有人品,这两人都挺爱帮助人的。”
“对,别看陈知衍看着冷淡,但人是真的很好,有什么事都会搭把手。”
“说一个你们都不知道的,两人的家境也很契合哦。”
“我初中跟许映一个班的,她家里可是一点都不输陈知衍呢。”
“据说她爸是南城有名的企业家,她妈妈是大学教授,他爷爷好像是从政。”
“反正家庭背景那叫一个牛。”
“能看出来,两人的谈吐气质跟别人站一块儿就不一样,像和周围人不属于一个圈子似的。”
“又是为绝美爱情流泪的一天!”
“磕美了,睡觉睡觉!”
“……”
熄了灯,宿舍里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最后陷入彻底的安静。
上床,温念躺在被子里,静静的看着天花板,眼泪顺着眼角一滴一滴落下来。
原来,她没一样比的过许映啊。
连她最引以为傲的学习,在许映面前,也好像变的不值一提。
她好像拼了命,也无法追上陈知衍了。
不,她和陈知衍,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早在很久之前,她不是就知道了吗?
只是当初她太过天真,以为只要她足够喜欢,只要她努力些,再努力些,总有一天,能有资格站在陈知衍身边。
可其实她从来就没有资格。
她和陈知衍之间,永远横亘着一条巨大的鸿沟。
那是她拼尽全力也取法跨越的鸿沟。
如果说陈知衍是山巅的松柏,那么许映就是开在他旁边的凌霄,他们生来就在一个起点。
而她只是开在山脚的一朵灰扑扑的小花。
山脚的小花,是到不了山顶的。
她那样自卑胆怯,那样卑微黯淡,如何配站在光芒万丈的他身侧。
他的身侧,该是与他同样耀眼的许映。
所以,温念,清醒一点。
别再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这场有关陈知衍的美梦,做到现在,该醒了。
-
可人大概总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
直至那一天,温念才真正意识到,她和陈知衍之间,不会再有可能了。
是天气很好的一天,阳光明媚,微风不骄不躁。
课间操结束,温念和廖书婷一起去水房打水。
刚拧开水龙头,温念听到水房外骤然传来熟悉的说话声。
熟悉到,哪怕她不肖回头,都知道是谁。
温念本想不听的。
可那个男生问出陈知衍那个问题的一瞬,她就失败了。
他问陈知衍:“你对许映,是真心的?”
温念忘了滚烫的水还在流着,她垂眸目光没有焦距的看着眼前蒸腾的雾气,一颗心惴惴不安的提起来,全身的神经都紧绷到极致,注意力全部都落在陈知衍身上。
然后,她就听到了陈知衍的回答。
他说,嗯。
只是淡淡的一个字,却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温念太了解他,哪怕不看他此时眼睛,都能猜到那双眼睛现在该有多温柔,多笃定。
就像他看向许映的眼神。
那是他从来没有给过任何人的喜欢。
是她从未得到过的喜欢。
为什么,明明早已知道答案?
还是不肯放过自己。
非要等到这一秒。
等到无可挽回的这一秒,等到肝肠寸断的这一秒。
身后的说话声很快渐渐远去,温念静静的站在那儿,内心却像是涌起一股巨大的海啸。
无数的海水朝她涌过来,一点一点淹没她的四肢,嘴巴,鼻子,眼睛,头顶。
她彻底沉入不见底的深海。
唇边的空气慢慢消失,胸腔里再没有一丝氧气,她闭上眼,任由自己缓缓窒息。
杯中滚烫的热水不知什么时候装满,又溢出杯口。
灼热的水流瞬时流在温念手指,将她手指烫的通红。
温念呆滞的下意识松手,下一秒,水杯砸在地面,砸的四分五裂。
那是陈知衍送她的水杯。
现在它被她亲手摔碎,化成一片一片零落的碎片,支离破碎的躺在地面。
一股巨大的痛意骤然将她淹没,温念胡乱的擦一把眼泪,手无足措的蹲下身去,想要把那些碎片一片一片的拾起来,再拼凑好。
可她做不到。
她的手不听使唤,那些碎片从她指间捡起又滑落。
只在她手上留下无数细小的伤口。
一切都徒劳无功。
她什么都抓不住。
抓不住水杯碎片,也抓不住陈知衍。
明明天气晴朗,这一瞬,温念却觉得她心里好像下了一场瓢泼大雨。
一场永远无法停止的瓢泼大雨。
她垂眸看着自己发抖的手指,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坠下来,砸在指尖,和那些渗出来的血珠混在一起。
陈知衍,你送我的水杯碎了,我怎么拼都拼不好。
怎么办呢?
怎么办呢?
我好难过,难过的,像是快要死掉。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须臾,廖书婷才回过神来。
她扯起温念血迹斑斑的手,气的眼睛都发了红:“温念,你干什么!手不要了?”
温念缓缓看向她,眼睛红的像只兔子。
像是下一秒就要在她眼前碎掉。
然后廖书婷就什么话都再说不出来。
她红着眼睛带温念去校医室。
校医室里,医生为温念处理伤口,温念乖乖的坐在那里,像个安静的瓷娃娃。
不哭不闹不喊疼。
消毒,取玻璃碎片,十指都缠上纱布,廖书婷牵着她离开校医室。
走出几步,她终于看向看向温念:“念念,刚刚发生什么了?”
刚刚她并没有听到外面陈知衍和那个男生的对话。
温念没说话,摇摇头,只继续朝着水房的方向走去。
廖书婷跟在她身后:“你还去水房那边干什么!”
温念依旧不说话,只是重新回到水房,弯下腰去继续捡那些玻璃碎片。
廖书婷这才想起来,这是陈知衍曾经送给她的水杯。
她又气又心疼:“他都跟许映在一起了,你还要这个破水杯有什么意义?”
是啊。
有什么意义。
一切都没有意义。
可她就是,还想要将它们拾回去。
廖书婷无法制止温念,眼见她刚包扎好的手指又要碰上碎片,抓住了她手腕,无力叹一口气:“我来吧。”
温念没动。
廖书婷补充:“你的手捡不起来的。”
温念终于肯退后,廖书婷手上垫了一层厚厚的卫生纸开始帮她捡那些玻璃碎片。
捡好,全部装在了自己的那个水杯里。
她将水杯递给温念:“已经上课了,回吧。”
温念点头,沉默的拿着水杯跟她一起上楼。
进了教学楼,廖书婷再度问起她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也没什么。
只是,陈知衍有喜欢的人了,这次,是真心的。
只是,她和陈知衍好像只能走到这了。
只是,这次,她好像真的永远失去陈知衍了。
只是这样,而已。
温念动了动发白的嘴唇,想要将这些话说给廖书婷听,可还未开口,就已经失声。
眼泪从她眼睫下悄无声息的坠落,像是怎么都止不住。
到这一瞬,温念才意识到。
原来,真正的难过,是没有声音的。
第35章 回不去
手指好了以后,温念将那些碎片拿着胶水一片一片黏了起来。
水杯终于恢复了原样,可一切却都已经无法回去。
她和陈知衍之间,终究还是变得如同她手里的这个水杯,满是裂痕,再无法挽回。
温念将这个布满裂痕的水杯收进铁盒,很久很久,都再没取出。
-
日子依旧这么掺着苦,裹着泪,一天一天的过下去。
不知什么时候,学校了多了一只流浪猫。
可能是学校哪位老师弃养的,也可能是从校外进来的。
那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和初雪长的还有点像,总爱待在学校后院的车棚里——车棚一年四季冬暖夏凉,是个还算不错的藏身之地。
后来,觉得心里闷的时候,温念总爱买一根火腿跑后院去看它。
小家伙很乖,也不怕生,见温念过来,总是用脑袋蹭着她裤脚喵喵叫。
看着小猫小口小口的将火腿消灭,餍足的舔舔唇,又躺在她脚下任由她摸,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温念就觉得内心好像被治愈一点点。
不再那么难受。
渐渐平静下来。
今天也一样,摸了一把猫,心里总算没那么压抑,温念吐出一口气,起身,同它挥手道别。
走出一截,小家伙却亦步亦趋的跟上来,嘴里软声软气的叫着,像是想要跟她回家。
记得在雪地里捡到初雪那年,初雪也是这样叫着,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这样巴巴看着她。
温念叹一口气,停下脚步,再度蹲下身来。
小家伙就一个劲儿撒着娇往她身上蹭。
温念揉揉它的脑袋。
对不起啊。
没办法带你回家。
光是养着她跟初雪,外婆就已经足够辛苦,她现在,还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就这样再带一只小猫回去。
不过……
温念认真看着小家伙:“我以后常来看你好不好?”
尽管可能无事于补,但这已经是,她现在唯一能做到的了。
-
又过两天,温念履行承诺,再次来后院看小猫。
只是还未靠近车棚,远远便听到一阵说话声。
定睛一看,两道熟悉的身影蹲在车棚边,正在喂小猫吃东西。
是陈知衍和许映。
他们蹲在那里,肩膀很近的凑在一起,几乎是头抵着头在说话。
温念听到陈知衍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柔和,含着懒懒的笑意。
没有办法再往前走一步。
却也忘了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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