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他就是今天新闻里那位见义勇为而被杀害的男高中生......”
伏黑惠讶异了片刻,面露悲伤。
“才十六岁。”钉崎野蔷薇说:“和我们差不多大。绘凛应该很难过吧,还是初恋男友。”
这辈子估计都难以忘记了。
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里,整个高专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大家对于年轻而鲜活的生命流逝都表示叹息,即便在场的人多多少少都经历过生离死别,聚在一起时也会小心翼翼地注意着西川绘凛的神情。
但当事人还是那副平静如水的模样,一如既往地当着一个聆听者。
虎杖悠仁的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如今他也去世,后事也只能由西川绘凛帮忙操办。
他在世上最后一个亲密的人也才是个十六岁的少女,没有这类事情的经验,只能遵从他生前的意思,仪式一切从简。
安葬当天下着倾盆大雨,他们没请什么人来,但仍然有不少市民自发来参加,都是为了悼念这个英雄少年。
那位被虎杖悠仁救下女士携带家人前来衷心地感谢。
也有为了“抢眼球”的媒体蹲守在外,不过都被钉崎野蔷薇赶走了。
橙发少女站在最前方,手捧鲜花,凝视着墓碑,背影单薄如纸片。
钉崎野蔷薇拍拍她的肩膀,一言不发陪她站着。
“绘凛,那两个人已经被逮捕了。虎杖肯定会安息的。”
微风拂过,雨水斜斜地打在西川绘凛的眼下。
她仰起脸,宛如在静静落泪。
虎杖悠仁的葬礼才结束两周,西川绘凛似乎就已经坦然地接受了他的死亡。
就连五条悟要给她批假回去休整几天,都遭到了她的拒绝。
“没有关系的,五条老师。”她微笑着说:“上次不是说要单独安排任务给我吗?”
二级咒术师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可同期的几人早就升为一级咒术师,她却停留在二级,所以平时都是和他们一起做任务。
久而久之,大家都快忘了西川绘凛是二级咒术师这件事。
五条悟戴着墨镜,看不清此刻的眼神。
可她知道,他在看她。
“一个人......”他低下头,将眼镜往下滑了滑,露出苍蓝的眼睛:“绘凛你可以吗?”
其余几人也投来担忧的目光。
“五条老师。”钉崎野蔷薇举手:“我和绘凛一起吧,下次再让她单独出任务。”
五条悟:“不行。”
钉崎野蔷薇:“为什么?”
他再次看向西川绘凛,“仙台正好有个任务,就让绘凛去吧。”
“谢谢五条老师。”即便是听到“仙台”的字眼,西川绘凛也没有丝毫情绪:“那我回去准备了。”
看着她走远,钉崎野蔷薇才说道:“看起来是走出阴霾了,比我想象中快呢。”
五条悟回想起虎杖悠仁刚出事的那天下午,他在医院见到坐在椅子上的西川绘凛。
那个时候,她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硬是没有哭。
他拍拍伏黑惠的肩膀,“惠,过来一下。”
任务地点居然在仙台。
西川绘凛不知道五条悟是有意还是无意。
是让她回去看一看的意思吗?
这段时间,她整个人处在一种很平静的状态,情绪没有任何波澜起伏,就连偶尔上网看到关于虎杖悠仁的新闻,她也能在浏览完后迅速划走,仿若与她无关。
她已经看了太多太多说虎杖悠仁可惜,或者说他傻的,还有同情她的评论了。
可是,竟然没有一丝感觉。
是麻木了吗?
作为咒术师,理应去祓除咒灵,所以她主动提起了要单独出任务。
在全是一级咒术师的队伍里,她这样的存在是累赘,也是包袱,不想一直被人那样照顾。
这次回到仙台,西川绘凛不打算住旅馆。
任务地点离虎杖悠仁的家比较近,他之前又给了她自己家的钥匙,可以住在他家里。
到达时已经接近傍晚,空气中飘荡着饭菜的香气,房子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就是门牌蒙了尘。
西川绘凛用纸巾擦拭后才拿出钥匙,对准钥匙孔,转动。
“我...我回来了。”
她想学着虎杖悠仁那样元气满满地说这句话,可气到了嘴边,莫名泄了下去。
对,也没有迎接她的人了,无非就是追求个仪式感。
西川绘凛换上虎杖悠仁为她专门准备的拖鞋,来到了大厅。
目光所及之处,都残留着他使用过的痕迹。
她打开门窗透气。
他的水杯挨着空荡的果盘,茶几上还有只写了名字,一字未动的数学试卷。
好歹随便写一下应付啊......
西川绘凛瞥到他卷子上的字迹时,某种后知后觉的情绪宛如迟钝的零件开始慢慢转动。
...好难受。
眼眶酸胀起来。
她瞬间失去支撑力,慢慢地蹲下身,将脑袋埋进双膝之间。
一阵风从敞开的窗户猛地灌入,将客厅里一切轻而薄的东西吹起,那张试卷也飘落在了她跟前。
西川绘凛伸手去捡。
玄关处骤然响起一道声音。
“我回来啦!”
身体像是被触发了什么机关,转眼间变得僵硬,连抬头确认这种简单的动作也做不到。
门口的人并没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踩着拖鞋就朝她走去。
俯身顺手将地上那张试卷捡起。
在不可置信即将压过所有情绪,快要封顶的那一刻,她猛然抬起脸。
对上了那双浅粉色的眼眸。
眼泪“啪嗒”一声摔破在手背上。
还有一个(下)+一个女儿视角就结束啦!
第55章
仙台即将进入梅雨季节。
呼吸进肺的空气中依稀弥漫着湿润的气息,正悄然无息地酝酿一场大雨。
西川绘凛因昨晚照顾喝醉的西川杏,只浅睡了几个小时,这会儿走出家门的她眼下泛着乌青,了无生气。
也不知道虎杖悠仁为什么每天都可以生机勃勃,那么精神。
大概是乐观,爱运动?
其实平心而论,成为虎杖悠仁让她体验了一回当阳光开朗的人是什么感觉。
一开始她是模仿他的言行举止,但逐渐也就习惯了很多,甚至在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后,也没有以前那么拧巴了...也多亏了他。
夹杂着雨丝的微风拂过面,西川绘凛立马撑开透明伞。
雨水滴滴答答的清脆碰撞声在头顶回荡着,滚动、蜿蜒,最终汇聚成一条细丝,沿着伞檐滑落。
要避开行人,她特意将伞打得稍微低了些,透过伞面去看眼前的景象,雾蒙蒙一片,路人的身影也模糊不清。
忽然,熟悉的粉发在视野里飞快掠过,她下意识将伞上移。
马路对面,怀中抱着大纸箱的男生在人行道上小跑着。
那纸箱还被用制服盖住了大半部分。
西川绘凛看着虎杖悠仁急匆匆地跑进了一家宠物店,和店员说着什么,把纸箱放下。
估计是在路上看到了受伤的小猫或者小狗,特意送宠物医院治疗的吧。
她这样想着,步伐往前迈了两步,却蓦地停下。
——他好像没带伞。
西川绘凛再度偏头,虎杖悠仁已经从宠物店里走了出来。
要管吗?
她莫名想到上个月体测那天,野宫秋彦说的“他只对你这样哦”。
即便事后补救说只是开玩笑,可虎杖悠仁当时被戳穿心事而心虚打断的模样仍历历在目。
让她不得不在意。
要装作没有看见吗?
像对待陌生人那样对待他吗?
雨势在此时变大。
虎杖悠仁将制服盖在头上,打算就这样冲入雨幕中。
“虎杖君。”
嘈杂的雨声中,他依稀听见了西川绘凛的声音。
不对,学姐以往这个时间点已经到学校了。
他摇摇头。
然而,几步之外,女生打着雨伞,小跑过来的身影赫然映入眼帘。
“虎杖君。”
真真切切的一声。
虎杖悠仁不禁睁大眼睛:“西川学姐?”
“你......”西川绘凛打量着眼前的男生:“你没带伞?”
他粉色的尖刺短发被雨水打湿,发梢朝下弯去,削去了些许锐气。碎发贴在额上,险些遮挡住视线。
很乖。她想。
“今天出门急,忘了。”虎杖悠仁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学姐快走吧,我跑起来很快的!”
西川绘凛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半步,用干巴巴的语气邀请道:“我的伞比较大,你和我......”
她兀自将伞举过了他的头顶,微微踮起脚尖。
骤然拉近,相当微妙的距离。
“谢谢学姐。”
虎杖悠仁凝视着她的眼睛,半天才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他接过她的伞柄,绕到她的左侧,道:“我来吧。”
本来是打算保持距离的。
西川绘凛无奈地想。
但是这样也好,虎杖悠仁不用淋太多雨而感冒,她穿进去也不用受罪。
所以,合理。
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找了一圈理由,这个是最合适不过的。
由于身边站了个人,伞下的位置有限,他们的胳膊时不时会触碰到。
她的制服与他的肌肤摩擦,恍惚之间传出了热量。
西川绘凛清清嗓子,随口道:“那个,虎杖君。”
“嗯?”
“刚才看你抱着一个纸箱子进了宠物店...是怎么回事?”
她实在不擅长找话题,这已经是最自然的了。
“啊,是露娜...一只奶牛猫要生宝宝了,它的脚受伤了,我就用纸箱把它装起来送宠物店了。”虎杖悠仁解释道。
西川绘凛脱口而出:“我上次喂它的时候就发现它怀孕了。”
她有空闲时就去喂流浪猫的习惯,附近的流浪猫都跟她混熟了。
“宠物店老板说等它生完就会给它做绝育。”
“这样啊。”女生若有所思道。
又是一段漫长的沉默。
虎杖悠仁紧张得咽了咽。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西川绘凛目视前方,神情平静而从容。雨丝斜斜地落在她眼睫上,她不为所动。
他们并肩穿过拥挤的人群,又在风纪委员的注视下走进校园,教学楼近在眼前。
身侧的人突然开口说话。
“虎杖君,你是怎么知道那只猫叫露娜的?”
虎杖悠仁闻声一愣。
各种各样的声音在空气中交织,缠绕,逐渐形成一片混乱的喧嚣。
“那只猫的名字是我取的,我喂猫也一直是一个人。”
西川绘凛注视着他的眼眸依旧温和,看不出多余的情绪。
她再次发问:“所以,你为什么会知道?”
虎杖悠仁避开她的视线,“我......”
要怎么说呢?
“算了。”
西川绘凛及时打住,不打算再为难他了:“快去上课吧,再见。”
她总是爱抓着细枝末节,可又惧怕知道一些别的。
这样纠结的性格——有时真令人讨厌。
虎杖悠仁看着她转身,制服的裙摆在空气中留下一道弧线,仿佛顿了一瞬,随即又迅速上了楼梯。
他的神情黯了黯。
放学后,沉郁的阴天。
结束了一天课程的学生们背起书包就往教室外冲。
西川绘凛从书桌上爬起来,头晕晕沉沉。
高一(2)班最后一节课是数学课,难怪虎杖悠仁抵抗不住睡意,直接睡过去了。
...都到了放学了的时间吗?
她本想背起书包离开,可看着黑板上右下角值日框里的名字后,叹了口气。
虎杖悠仁今天要值日。
另一名姓伊藤的值日生已经站起,走到她跟前,道:“虎杖,今天还是老样子吗?”
老样子?
西川绘凛笑了笑,“嗯。”
“那我先去擦黑板啦。”伊藤说。
他说完,就朝讲台方向走去。
大概是走得太快没看见脚下踢到了什么,等身后传来什么掉落在地的声音,他才反应过来不小心踢到了同学的书包。
“抱歉,虎杖。”
伊藤捡起散落的书,放在书桌上。
“没事。”西川绘凛说:“伊藤同学去忙自己的事吧。”
“实在不好意思啊。”
“没有关系。”
洒落的书本不多,西川绘凛去捡最后一本练习册。才刚拿起,便有一本草稿纸从里面滑出。
“哗啦。”
它正面朝上,瘫在地上。
她俯身,视线触及到白色纸张上男生字迹时,倏尔顿住。
——西川绘凛。
是她的名字。他写了好几个。
有他认认真真写的,也有应该是他困得要命时写的。
为什么要写她的名字?
今天早上的事已经让她思绪混乱了,现在又来这么一件事。
西川绘凛不敢多想,她赶忙把草稿本塞进书包里,宛如处理什么案发现场一样。
教室里的还有几个女生,她们看起来并不着急走,还坐在一起聊天。
西川绘凛从教室的后方橱柜里拿了一个扫把,准备扫地。
“...学校附近那家咖啡馆请了一个灵媒师过来坐镇...叫什么羽泽小春?”
“终于要换赛道了吗?它原本的装修也太土了,根本不像开在学校附近的。”
“羽泽小春是原真砂子的徒弟吧,那应该挺厉害的。”
灵媒师?
“原真砂子?那确实有点东西。要很贵吧?”
“不贵吧,我在网上看说随意给价就好。”
西川绘凛思考着他们讲话的内容,跟前骤然出现一只手,夺走了她手中的扫把。
“虎杖,你记性怎么这么不好呢?你上次替了我,赶紧回去吧。”藤原清子朝门口使了使眼色。
她望过去,看见了只露出半边的橙色长发,还有野宫秋彦的脸。
他们在等她。
西川绘凛背上书包,心里头还在纳闷有什么事是需要两个人一起出面的。
然后,她就听到了一声可以称得上是惊悚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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