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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玖凝张了张唇，正要回答季时屿这个问题时，他忽然伸出食指立在她的唇瓣前，轻轻“嘘”了一声。
“你先别急着回答我，你好好思考一下这个问题。”
季时屿紧紧盯着宋玖凝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扪心自问，从小到大，真的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宋玖凝开口准备回答“没有”时，却在下一秒顿住了。她的心猛地一跳，曾经的回忆接踵而至，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个画面。
某个瞬间，她好像回到了高一那年的夏天。
那时候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班里不少同学都会私底下讨论着自己喜欢的男生。
课间，宋玖凝百无聊赖地趴在书桌上，听着周围的女生又在讨论这个话题。
喜欢的男生？
宋玖凝下意识地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几个字。
她的脑海中缓缓浮现出季时屿的那张脸。
少年冷感的长相，白皮，额前的碎发垂下，漆黑的眼眸，鼻梁高挺。
她喜欢季时屿。
这是一个藏在心底的秘密，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包括自己身边最好的朋友。
“我觉得季时屿长得很帅，如果能追到他就好了。”周围的其中一个女生说道。
“他太难追了，那么冷。我更喜欢隔壁班林叶舟那种风格的男生，阳光开朗大男孩。”另一个女生说道。
“好吧，我还是季时屿那种冷冷的，你们不觉得吗？那种看上去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男生，最终被拉下神坛的模样最好玩了。”
宋玖凝默默地听着，心里却在思考她们的话。
季时屿看上去冷冷的？
虽然很多人这么形容他，可她从来没有这么认为过。
许是其他人和他不熟吧，所以给大家一种错觉，他是一个性子很冷的人。
和人对话时，专注的眼神，微磁的嗓音，不易察觉的温柔。
这是宋玖凝对季时屿的印象。
哪里冷了？在宋玖凝看来，她觉得外界对他的评价都不准确。
长得帅，成绩好，从小一起长大，时常辅导她的数学……
对于情窦初开的她来说，喜欢上季时屿确实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对了，九九。”一个女生突然cue到宋玖凝，“你和季时屿不是一起长大吗？他从小到大有没有喜欢过谁？”
宋玖凝回过神来，她摇了摇头，回答道：“我也不知道。”
她和季时屿从不会聊这个话题。
“好。”那个女生思考了几秒后，最终下定决心地宣布道，“我决定了，今天下午放学我就去找季时屿表白。”
周围传来一阵欢呼和打气声，大家都看热闹不嫌事大，期待着下午季时屿的答复。
在兴奋的人群中，只有宋玖凝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她握紧手中的笔，垂眸看着桌面上的数学试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试卷上还有季时屿留下的字迹，那是他昨晚在她房间教她写数学题时写下的。
季时屿会答应那个女生的表白吗？
如果季时屿有了女朋友，她和他就不能再一起玩了。
不知为何，想到这，宋玖凝的心里隐隐有些难过。一整个下午，她都心不在焉，上课也时常走神。
很快，就到了下午放学的时候了。
那个女生说到做到，她站在楼梯口拦住了即将下楼的季时屿。四周站着不少看热闹的同学。
季时屿看到拦着自己去路的女生，他微微低头看着对方，神色宁和淡漠，眼里透着淡淡的疏离。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情吗？”季时屿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穿着白色的校服外套，逆光站在走廊上，身姿挺拔。
夕阳穿过窗户洒进走廊，零星地落在少年的身上，阴影勾勒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看上去清冷隽贵。
宋玖凝站在拐角处，小心翼翼地探出一个头，看着不远处的画面。
“我喜欢你，你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吗？”那个女生直截了当地说道。
话音刚落，周围响起同学们的起哄声。
季时屿的眼底没有任何波澜，依然是那副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模样。他微颔首，对那个女生说道：“抱歉，我有喜欢的女生了。”
周围的同学们遗憾地发出叹息声。
季时屿转身准备离去。
“我可以问一下是哪个女生吗？”
季时屿脚步一顿，他再次转回身体，许是想到了自己喜欢的女生，他脸上的笑多了几分柔和。
“抱歉，无可奉告，我害怕被她知道。”
话落，围在附近的同学们又开始起哄，没想到季时屿这样的男生也会暗恋别人吗？
大家都表示吃惊。
季时屿离开了。
没有热闹可看，人群自然也就散了。
楼道里的人越来越少，到最后，只剩下宋玖凝一直站在拐角处迟迟未动。
原来他有喜欢的人啊……
而且——
看那个样子，他应该很喜欢很喜欢那个女生……
那她是不是没戏了？
她缓缓垂下眼，掩去眼底的落寞。
“你怎么一直站在这里？”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一如既往的寡淡，但仔细听，可以发现里面多了几分温度。
宋玖凝回头看向来人，只见季时屿正站在她面前，嘴角噙着笑意。
她抿了抿唇没说话，不知为何，她有些不敢抬起眼和他对视。
“怎么了？今天看上去傻傻的。”季时屿故意开了个玩笑。
往日里宋玖凝肯定会笑着怼回去，可今天她却一反常态，她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轻松一点，强颜欢笑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好。”
两人并肩走在路上，今天却罕见的，宋玖凝很安静。
平时两人相处的时候，大多都是宋玖凝在说话，季时屿话少，更多时候都是做一个听众，听她说话。
今天宋玖凝不说话了，一路上冷清了许多。
她泄气地踢了一脚路上的小石头，抬起头看了一眼季时屿的侧脸。
很快，宋玖凝收回视线不再看季时屿。
从这一刻开始，她就下定了决心，她再也不会喜欢季时屿了。
既然和喜欢的人没有可能，那她就及时止损。
后来，她总是告诉自己，季时屿有喜欢的女生了，她没有可能的。他不过是将她看作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
在日复一日的洗脑下，她对他的喜欢渐渐淡了。
她也尝试着将他看成自己的亲人，再无喜欢的情愫。
……
宋玖凝的意识渐渐回笼，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她无声地笑了笑，脸上多了几分释怀。
或许当年他口中喜欢的女生指的是她吧。
可她理解错了。
一张过期的彩票。
一切都是阴差阳错，没办法了。
她早就不喜欢季时屿了。
更重要的是——
她现在有喜欢的男生了。
褚泉。
宋玖凝有些心虚，她移开视线不敢看季时屿，昧着良心说道：“没有。”
许是觉得这样还不够，宋玖凝又添了一句：“季时屿，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这句话，是她对季时屿说的，更是她对自己说的，对曾经的那个自己。
第43章 43 让步
闻言, 季时屿眼眶微红，他伸手掐着她的下巴，将她的头转过来, 强迫她面对自己，不甘心道：“你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
宋玖凝愤恨地对上季时屿的视线，她深呼吸一口气，说道：“季时屿, 我从小到大——”
她的话被季时屿打断。
“骗子。”季时屿的目光定在宋玖凝的脸上，眼中的光点稀疏破碎，他脸上的情绪平淡至极，却无端使人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无力。
季时屿又重复了一次, 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你这个骗子。”
“你犹豫了……”
他约莫顿了半分钟, 唇角勾着一抹很淡的笑，喉头处像是堵了什么东西，酸涩又难受。
“我们重新来过好吗？”少年低下头, 双臂收紧, 将她紧紧抱在怀中，“以前是我的错, 是我一直犹豫不决，一直不敢光明正大地告诉你我的心意。”
“九九，重新来过, 好吗？”季时屿低声哀求。
宋玖凝使出全身的力气, 一把将季时屿推开, 她冷眼看着他，说出的话如同刀子般戳在他的心上。
“是，我承认，我以前喜欢过你。”
宋玖凝想了想, 改变了说辞。
“准确来说，那不叫喜欢，只能叫做有好感。”
“可是那些好感随着时间早已消散。这些年来，我一直把你当成亲人，再也没往那方面想过。”
宋玖凝轻声一笑，似乎是在嘲讽什么。
“重新来过？怎么来过？我现在有喜欢的人了，我也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你能不能不要再一而再再而三地介入我和褚泉之间的感情？”
“互不打扰，就是最好的办法。”宋玖凝语速很慢，一字一顿道，隐隐透着她的决心。
“你为什么总想要骗自己呢？”季时屿的声音很轻，似喃喃。
“为什么你无法认清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他压下心底的起伏，带着苦涩说道。
季时屿红着眼，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拉住宋玖凝的一块衣角，额前的碎发垂下，高大的身形，却愈发显得孤寂脆弱。
此时的他就像一件被拉下神坛的再造残次品。
宋玖凝又想到高一那年班里女生说的那句话。
——那种看上去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男生，最终被拉下神坛的模样最好玩了。
看到季时屿这副样子，宋玖凝忽然有点理解这句话了。
她的心里悄然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心口处传来隐隐的刺麻感，逐渐蔓延开，顺着血液流遍全身。
宋玖凝还未作何反应，紧接着就被季时屿说的话惊在了原地。
“你喜欢褚泉，你也可以同时喜欢我。”
他望着她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哀怨缠绵，他的手微微颤抖着，连带着声音，也跟着泛起了一丝微颤。
“大不了，我知三当三。只要你的心中有一部分是留给我的，那我也心满意足。”
这是季时屿做出的最大的让步。
他终究还是选择了退让与妥协。
只要能得到她，哪怕她无法完全属于他，他也愿意。
宋玖凝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啪嗒”，心里的弦彻底断了。
她扬起脸盯着他的脸，试图在他脸上找到开玩笑的痕迹，可惜并没有。
他没有开玩笑。
他很认真。
宋玖凝内心复杂，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的脑海里又回荡起高中班里女生说的话。
那种看上去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男生，最终被拉下神坛的模样最好玩了……
被拉下神坛的模样最好玩了………
最好玩了……
他好像彻底被拉下去了。
半晌，宋玖凝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难以置信地问道：“季时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很清楚自己说了什么。”季时屿捏着她衣角的手紧了几分，生怕她下一秒就跑走了。
他微微上前一步，拉近与她的距离，向来冷淡倨傲的声音，此时变得有些嘶哑。
“九九，这是我做出的最大让步。你可以喜欢褚泉……”
他陡然顿住。
没有人知道，他说出这句话花了多大的力气和勇气。
“但是我恳求你，也喜欢一下我吧。”
“分一点你的喜欢给我……”
话音刚落，季时屿的手抬起，一把扣住宋玖凝的后脑勺，俯身含住她的唇瓣，微凉的唇就这样压了下来，不给她一丝反抗的机会。
“求你了......”
喜欢我吧......
哪怕就一点点也好......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她险些听不清。
少年缓缓阖上眼睛，掩去眼底化不开的悲伤与汹涌的爱意，他轻柔地吻着她，一滴泪从他的眼角划过。
宋玖凝察觉到季时屿哭了。
微咸，又冰凉。
她的身体一僵，心乱如麻。
她的视线下意识地落在旁边的窗外，冬天的天暗得格外早，灰蒙蒙的天空，如同她此刻晦涩的心。
或许是被季时屿的情绪传染了，无端的，宋玖凝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多了几分悲伤。
高一那年的自己，可曾会想到在未来的某一天，她和他这样纠缠不清？
明明当年他们都互相喜欢，却因为双方的胆小怯懦，最终走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大不了我知三当三......
——恳求你，也喜欢我吧。分一点你的喜欢给我......
——求你了......
宋玖凝的眼眶渐渐变红，她一想到季时屿这样一个人现在变得如此卑微，心脏就像是被一只手无情攥住，疼到她无法呼吸。
他怎么可以说出那些话？
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宋玖凝抓住季时屿的肩膀，带着哭腔说道：“不要——”
季时屿微微松开她，喘着气盯着她看了几秒后，他重新吻住她的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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