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从宜真心觉得怪异,房间里沉默很久,她才试探问:“你……就没有其他想和我说的?”
赵诚见她一脸纠结,闭着眼睛笑着问;“娘子可否陪我小睡一会儿?昨晚实在孟浪了……”
新婚夫妻,虽然不熟悉,但躺一个被窝里,年轻活力,剧情难免就多。
杜从宜瞪他一眼,再不怀疑,就是个好色之徒而已。
不过她确实承认,想和这些在世的名家们较量一番。
她胜在年轻,才十八岁的年纪,在钻研十几年,未必不能自成一派。
她的不足之处,还有她的优势,和这个时代流行的画风,书法的笔度,她都要系统学习。
但赵诚躺在床上,她反而没地方去了,这和惠安不一样。
她只好过去说:“你让一点。”
赵诚也不睁开眼睛,准确就能抓住她的手腕,将人拉着一起躺在床上。
杜从宜还问:“你的意思,是我可以随意出门?家里不管吗?”
赵诚好笑:“大嫂、二嫂也是整日出门,不是去赴宴,就是流连矾楼或者城外的景致,这有什么?我送我娘子去学艺,如何就不成了?”
杜从宜也觉得好笑,事情被他说的仿佛不值一提,但其实不是这样的,女眷出门还是避讳很多,她闭着眼不答话了。
赵诚又说:“二伯娘有钱,以后遇见了不用太管她。”
杜从宜顺势问:“那咱们三房的财产,都是府里管着?”
赵诚听的好笑,也不傻,知道要钱。
“来安不是把账簿都交给你了?”
“那是内宅的账簿,我问的是,你身上的爵位,三房的资产都在府里管着吗?”
赵诚睁开眼看着她问:“你想管?”
杜从宜:“我就是问问。”
“不在我手里。”
其实有一半在他手里,就是三房置的产业,和当初的赏赐。至于他身上的爵位食邑本就很虚,归府里公中管了。
杜从宜点头。
赵诚问:“听大姐夫说,你来杜府的时候已经十岁了?”
杜从宜好笑,杜大夫妻果真是一个被窝里出来的人,肚里一句话藏不住。
其实当初定亲后杜良镛就说了,这个小女是继女,并不是她女儿,端王府若是不愿意,可以当没有结亲这回事。但老端王这个人都和正常人不一样,他比杜良镛还大方,直言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名声他要,反正锅是赵诚背。
所以这桩亲事,有惊无险,关于她身世的事情双方再谁也没提起,外人并不清楚,也不过笑话她小门小户出身而已。
“是,我和张小娘逃难路上被父亲收留,因为我当时病重,后来就不怎么记得之前的事了。”
赵诚好整以暇看着她,由着她胡说八道。她很可能就是那场病后来的,倒也是说得过去。
他心态十分镇定,有种让你先跑四十九米,我一样能一刀追上你的感觉。
杜从宜一概不知道。
两人闲聊着,在暑热中也渐渐睡着了。
等午后醒来,杜从宜见自己十分不客气的伸脚搭在赵诚身上,她自己起来,见他内衫丝绸衣带滑开,露出若隐若现的腹肌,到底欣赏了片刻,才起身。
等她起身后,赵诚睁开眼笑着问:“泰山大人午后喝多了,怕是晚饭都起不来,你要不要去尝尝外面的菜?”
杜从宜想起府里厨娘的手艺,就问:“是去上次那家吗?”
“换一家吧。”
杜从宜立刻说:“那傍晚时分出门,正好晚上回去。”
小夫妻两正是热恋期,也没有矛盾。或者说,矛盾暂时都因为新鲜都藏起来了。
惠安高兴坏了,从大婚那天开始,就生怕这个性情古怪的四姐和姑爷闹出什么事情来。赵诚在惠安眼里,那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姑爷。
等傍晚杜良镛果然醉酒未醒来,天色还早,赵诚用‘家里老太太还等着’为由,带着杜从宜告辞,一行人出门直奔东角门,从相国寺往东,沿着州桥夜市一路走,惠安跟在后面四处张望,她对这里很熟,一边走,一边和杜从宜介绍:“你喜欢吃的那家鸭卤,就是桥头过去那个小店。”
赵诚听着两人聊天,很有意思。
她身边的惠安对她经常唠叨甚至大呼小叫,也没什么尊称,向来你你我我的。
她丝毫不以为意。
沿着州桥夜市,一路往东,穿过宋门,城外汴河两岸灯火璀璨,夜市商铺摊贩密密麻麻,夏日夜晚的悠闲,行人在河岸边自在游走。
河上花船精美艳丽,传来丝竹悦耳之声,顺着汴河,飘进岸上行人耳中,仿佛飘渺的靡靡之音。
杜从宜远远看着,甚至有几分心动,站在岸边瞧着不肯走。
赵诚看的好笑问:“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一行人已经买了一路,惠安和周全提着很多吃的,还有给家里的那几个人买的。
惠安毫无做首席管事女使的自觉,听赵诚问也不会,只管怂恿杜从宜:“你看那边那艘最大的花船,有三层高呢,去年冬天我在这一带就见过好多次了,沿着河往外,就是汇集虹桥处,那里白日比夜晚热闹多了……”
对,就是《清明上河图》里的繁花似锦的汴河两岸,和那座虹桥。
还有桥下漕运船队,全景的八百多人物。
杜从宜本来兴趣一般,但听着惠安介绍虹桥,立刻两眼放光,说实话她还不太能找到这里的具体位置,出门也只是内城街上行走,并没有出过城。
赵诚听着两人毫无顾忌的言论,只好出言恐吓:“这会儿城外可什么都没有,只是些腌H人的场所,你们两个可去不成。”
杜从宜听的翻白眼,腌H?
就许你这个人上人出门,就不许我们出门?
人家平头百姓腌H,就你高贵?
臭德行。
杜从宜的弹幕吐槽了八百条,但面上丝毫看不出来。
不过,她看着夜色,城外这会儿确实不是时候。
也解他一个官宦子弟,说出这种话也正常。
惠安被他恐吓了一句,终于有了自觉也不敢说了,催着说:“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几个人回去,来安正焦急等着,一边安排一边说:“碧云园的人来说,明日请娘子去做客。”
杜从宜看了眼赵诚,似笑非笑问:“大嫂找我这么急?是有什么事啊?”
赵诚:“能有什么事,怕你寂寞呗。”
杜从宜很想呸他一声,迂腐脑瓜子。
心想得亏你脸好看,身材也要,要不然……
赵诚这会儿心思不在她身上,而是还在琢磨刚才城外汴河沿岸的货船。
按说,每日点验的漕粮河漕运上的货船,明日一早放行,今日不该停在那里,除非这些船根本不入城,今夜卸货。
他也只是多想而已,毕竟这些不归他管。
惠安催着来安回房间,去分食她带回来的东西。
赵诚和杜从宜则是洗漱后就睡了,新婚夫妻总是亲密,入了帷帐,赵诚只管交账,杜从宜是仔细点验,赵诚是倾囊相授。
第二日一早,赵诚早早起来,在院子里锻炼,他锻炼的强度不小,天气暖和后就开始打拳、练枪,杜从宜起来的晚,就见他已经洗漱完了,脸上头发湿漉漉的他也不在意,她有点忍不住想替他一番,但又忍住了。
问:“我去看祖母,你有什么要代转达的吗?”
赵诚看着她不说话,临出门了才看着她,指指脖颈处。
“遮一遮。”
杜从宜被他看的脸一红,照镜子一看,登时骂了句:“不要脸!”
惠安端着早饭正要进门,吓了一跳问:“这是怎么了?”
只听见赵诚笑的放肆出门去了。
杜从宜恨恨:“没事。”
第026章 端王府里
这事她大婚回门后第一次融入这里。早饭后她带着来安去了正院,老太太不接待晚辈们吃饭,也是为了省心,她看老太太却是该有的规矩。
来安比惠安稳妥许多,说话做事,就像一个精英助,素质高做事有效率,为人处事样样都好,最重要还能将这里的规矩讲清楚。
两人在柳荫路,来安一路介绍过去:“前面路拐过去是二房,二房人丁多,二娘子性情急迫,院子里的人说话做事也有几分她的真传。八月二房的六郎成婚,定的是安平郡主的独女。”
杜从宜听的异样,那位啊?
两人一路走着等到了正院,门外的女婢才说:“老太太刚起来。这会儿正在用早膳。”
端王府里饮食讲究,老太太这边的更是,老太太喜欢吃羊羹,且只吃羊脸上那一撮肉煮的,上年纪的人饮食喜好软烂,和年轻人吃不到一起,老太太也通达,直接让各房回自己屋里吃了。
要不然闹哄哄一桌人,她也吃的不畅快。自己一个人反而清静,十分开明的人。
屋里的人听到外面的声音,老太太问:“谁来了?”
杜从宜进门:“祖母,是我。”
老太太大约也有些惊讶,见她进来笑着问:“怎么是你一个人?”
杜从宜进去见老太太一个人坐在罗汉床上,矮几上摆着早点。她坐在对面乖巧答:“夫君去衙门了,我一个人无事,就来看看您,正好昨日回娘家,带了母亲做的新丰酒,给祖母尝尝。”
老太太喝完羊羹,一边笑着说:“夏日暑气正盛,走这么远来看我一个老婆子,没得意思。”
杜从宜哪里敢顺着接这种话,情商考级,她凑合也能拿满分的。
她只管笑着说:“哪里,我刚进门,也不懂什么规矩,大伯母忙着家里的事,二伯母听说也在忙着为六弟筹备婚事,我只好来叨扰祖母。”
老太太只管笑,也不接话,等吃好了才说:“这算什么叨扰,你们正是青春年少的时候,多出门走走。哪里用听我这个行将就木的人讲的道。”
杜从宜听的怪异,就继续装傻说:“祖母教诲,总会不一样的,我连府里的人都认不全,大嫂请我今日去她院子里,我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
来安听得惊呆了,怪不得惠安同她年纪一般大,说话做事随意成那样。
原来是随这位小夫人了。
老太太听的大笑,一边笑一边和郑嬷嬷说:“我柜子里有三匹益州绫,花色正俏,你带回去给你大嫂二嫂一同裁夏衣。”
杜从宜没想到老太太一高兴就撒钱,但老太太却是知道的,杜家门风果真不一样。
她的几个嫡孙,孙媳都只是初一、十五定时间了才来看她。她不愿意留小辈,小辈们难道就是真心愿意来她这里?她心里和明镜似的,道都清楚,也厌烦应付这些了。
她家世好,只是从成婚开始丈夫就不喜欢她,丈夫喜好美色,家中姬妾十分繁盛,两人早已无什么话可说,她也懒得过问,。
她从不嫉妒,也不强求,娘家父兄得力,丈夫就不敢放肆得罪她。
等她长子成年,她彻底不再管束,夫妻两一年见不了两次。
外面传闻她不好说话,其实她只是看得开,儿女都已经长大成家了,她自然也没什么可计较的。
只是今日觉得意外,这个庶孙媳居然会来看她。
人和人的感情,有时候就是讲机缘,丈夫贪花好色,但只得了三个儿子,老大是她生的,剩下两个都是妾室生的。老二像了他老子,老三却读书自小刻苦,对她恭敬,和她亲子一般无二。只是老三年纪轻轻就没了留下赵诚和赵昭云姐弟两也是可怜,她多有怜惜。赵诚性格淳朴,她反而更疼爱他一些。
杜从宜陪老太太坐了一上午,听着老太太介绍家里的亲戚,几个三个出嫁的姑姑,都嫁的不错,大女儿嫁给了娘家外甥,二女儿随女婿去了长安,三女儿是御史中丞夫人,家世显贵。
剩下的家里的亲戚们都七七八八了。
等时间差不多了,来安提醒说;“时间差不多了。”
杜从宜兴致盎然说:“祖母午饭后歇息吧,我不叨扰你了,我要去叨扰大嫂了。”
说笑着告别老夫人这里。
邬嬷嬷送她出门回来,见老夫人依旧坐在罗汉床上喝茶。
邬嬷嬷笑说:“五郎的媳妇,性情倒是很好。”
老太太轻轻叹息:“府里的局外人,两个都是明白性子。”
邬嬷嬷笑说:“您糊涂了不成,怎么就成了局外人,都是您的孙子。”
老太太也不辩解。
杜从宜出了门,顺着来安说的路,一路过去,大房子嗣最多,住的地方扩了几次,等进了院子,陈氏院里的人就出来迎了。
陈氏见她还带着礼,笑着问:“你这是做什么?”
杜从宜:“我刚从祖母那里出来,她老人家见我穿的素净,赏了我三匹料子,说是让我给两位嫂嫂送来裁夏衣,我连家都没回,这不,直接带来了,正好给你,和二嫂送去。”
陈氏快人快语:“你这样,我怎么好开口求你办事。”
杜从宜也不计较:“大嫂有什么只管说。”
“祖母寿辰,五弟拿着你画的画,逗笑了一家子。这不我娘家老祖宗也*7.7.z.l要过寿,我这不厚着脸皮,也想问你讨一副画。”
杜从宜:“这不难,只是我刚好东西,来不及补颜料,不知你想要什么样的画?”
陈氏:“我哪知道,还是要靠你。”
杜从宜听的好笑:“那容我回去想一想。”
陈氏拉着她的手:“这都不进来坐坐了?”
杜从宜好笑:“我大清早就出来了,这不还有二嫂的东西,一并给她送过去。至于画,等我准备好了,到时候让人来请你。”
陈氏:“你瞧我,刚进门就给你找事做了。”
杜从宜;“这又不是什么难事,大嫂放心。”
她执意要走,陈氏也爽快,见她出门,就提醒说:“二弟妹素来不喜见人,你别和她计较”
杜从宜;“这样的话,就让来安去送就好了。”
等来安去送东西了,她一个人沿着柳荫里往回走,正值午时太阳最毒的时候,大家都躲着避暑午休了,忽听见旁边园子里隐隐有人说话,她犹豫了一瞬,好奇心作祟,沿着柳树林向湖边靠近,
一眼望过去亭子里并没有人,她还奇怪,哪里传来的窃窃私语。
隐约有男人声音。湖里的水鸟掠过湖面,一闪而过,她目光追寻水鸟,才看到人了,亭子下面靠近湖面的角落里,四周都是水草,有个穿着宝蓝袍子的男人,搂着一个女子,两人十分大胆。
杜从宜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虽然说伤眼睛,但毕竟是现场直播不是。
等她回去,来安都回来了,见她回来正着急问:“大娘子这是去哪里了!我刚准备出去去找你!”
来安以为大白天把人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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