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玄漫不经心道:“我说你非要救那个疯婆子干什么?”
花情翻了个白眼:“那可是你娘, 你怎么能叫她疯婆子!”
花玄嗤笑一声:“她当年可是差点掐死我。”
他至今还记得当时濒死的感受, 花玄出生就没见过自己的娘,他是被教主身边的侍女抚养长大的,但他很早就知道,他的母亲是圣女花媚。
幼年时,花玄也曾对自己的母亲好奇过。可是教主说,花媚练功走火入魔已经成了疯子,不允许他去见她。
花玄从不是乖乖听话的主,他偷偷找到关押花媚的密室,见到了那个疯婆子。
她一看到他,便扑过来狠狠掐住他的脖子,满脸狰狞对他说:“裴舟,你终于来了,你为什么这么久不来找我!”
小小年纪的花玄没有抵抗能力,差点被掐死,若不是照顾他的侍女及时赶到,或许他已经死了。
花玄并不爱自己的母亲,他对她没有任何好感,恐怕谁也不可能喜欢差点杀了自己的人。
而且她是那么疯,蓬头垢面、癫狂疯魔,连自己的儿子也认不出,每天除了模糊不清的呓语,便是对着墙壁撞自己的脑袋。
花玄偶尔会去见她,每次见到他,女人或许会短暂地恢复一点意识,但她总是将他错认成裴舟,然后变得更疯。
花玄渐渐明白,他的父亲,或许便是那裴舟了。
从来没有人告诉花玄,他的父亲是谁,他为何只有母亲,没有父亲,母亲又为何会走火入魔发疯?
这些谜团,整个魔教都讳莫如深。
只在他那次差点被掐死后,养育他的侍女偶然说漏了嘴。
原来他母亲喜欢一个中原男子,那男子却对她无动于衷,母亲是魔教圣女,在魔教中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何忍受得了忤逆?
花媚对男子用了手段,让男子与她春风一度,从而怀上了花玄。
然而男子清醒后,却对花媚不假辞色,即便她已有他的孩子,男人依旧冷酷无情地抛下她离去了。
花媚愤恨不已,追去中原报复男人,男人却将她打成重伤,若不是教主及时赶到救援,恐怕她早已命丧黄泉。
花玄此次去中原,倒是查到那“裴舟”的下落。
原来他竟然是药王谷的药王,不过据说他也早已死了,只留下一个双腿残疾的儿子。
想到这里,花玄脸上陡然浮现一丝兴味的笑容:“花情,我这回去中原竟是遇见一位用毒高手,你猜是谁?”
花情一听,钻进秘籍里的双眼顿时看了过来。
“用毒高手?谁?何方高人竟然能让你如此夸赞?”
花玄狭长眼尾弯弯,像只狡诈的狐狸:“是药王谷那位神医裴寂,据说他医术高超,不想毒术竟也极为精通。我临走前射了他一箭,那箭上猝了你给的忘尘,也不知他能不能活下来。”
花情凝眉想了想,摇头道:“若他真如你所说,医毒双绝的话,那应该不会有事。我的毒术还修炼不到家,不及你母亲的一半,即便研习她留下的手稿,也总是一知半解,等到圣女清醒过来,我便可以向她请教了。”
这话说完,花情便拿着秘籍,兴冲冲转身离去。
在魔教中,圣女是个很独特的角色。
教主一般由武力值最高的人担任,往往是最强者。圣女却不同,圣女往往武功不高,但她们这一脉却承袭毒术,每一任魔教圣女都是用毒的高手,是比教主更加危险的存在。
一般魔教中人都知道,惹到了教主或许就是一死,可惹到了圣女,只会生不如死。
花情是这一任的圣女,原本圣女代代相传,可惜因花媚成了疯子,无人教导她毒术,是以至今不敢出山。
这次花玄去中原,其实最根本的目的便是那本秘籍。
花情这些年一直想要治好花媚,让花媚将毒术传承下来。可惜始终一无所获,直到神功秘籍的出现让她看到了曙光。
既然这秘籍主要是用来疏通、修补经脉,恰好花媚走火入魔经脉逆行,若修这门心法,是否能将逆行的筋脉正回来?
虽然只是一个猜测,但花情把握极大。
花情想要秘籍,花玄也需要一场盛筵来宣告出场,于是这才有了这次的魔教袭击。
少女蓝色的裙摆翩跹着远去,她没听见身后大殿里男人兴致盎然的低喃:“那或许还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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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没想到,安玖和裴寂的这次冷战,能持续这么长时间。
从金蛇镇到无音寺这一路上,两人就像是闹别扭的小孩一样,谁也不理谁。
安玖一开始还只是不理他,后来见裴寂无动于衷,顿时气的更狠了,从那之后直接把他当空气。
裴寂倒也有主动与她搭话,大小姐却是毫不领情。
一开始不哄,迟来的哄又有什么用!
两人之间的气氛越发僵硬,其他人跟他们在一起时,连话都不敢多说,怕惹来大小姐的白眼。
眼看快到无音寺了,一行人便下了水路,开始转走陆路。
为了避开裴寂,安玖这次连马车都不坐了,冷着脸自己在外面骑马。
林清妍不想他们继续闹别扭,便驱马来到安玖身边,悄声和她说话。
“安玖,你跟我说一下,你到底是在气什么,我去帮你教训裴寂,好不好?”
“我没生气啊。”红裙少女脸上带着虚假的笑容。
林清妍直白道:“那你这些天怎么不跟裴寂说话了?”
“没有吧,我没注意诶。”少女两眼四处张望着,顾左右而言他,“话说我们是不是快到了?无音寺是什么样子的,是在山上吗?”
林清妍道:“没错,无音寺就在前方不远处,是在山上,到时要辛苦爬上去了。据说无音寺的僧人每日早课便是徒步攀爬山道呢。”
安玖小声嘀咕:“辛苦的又不是我。”
面对林清妍疑惑的眼神,她笑着摇摇头,道:“你别管我了,我真没闹别扭,我就是看不惯他,没别的原因。”
林清妍却不是会轻言放弃的人,她既然来了,便是打定主意要解决两人间的矛盾。
况且,她也是受人所托。
林清妍并不气馁,悄悄瞥一眼身后的马车,打破砂锅问到底道:“那你看不惯他哪里呢?”
红裙少女像是没料到这样她都不走,还要继续问,面上闪过一丝茫然。
林清妍一副不问出来誓不罢休的模样,安玖被她认真的态度影响,眨巴眨巴眼,也跟着思索起来。
“和人相处的时候有些摩擦是难免的,我跟贺大哥也吵过架,但只要说开就好了。你不喜欢他哪里,不好意思告诉他的话,可以和我说,我再去悄悄跟他讲。”
见少女神色间似有松动,林清妍忙趁热打铁,循循善诱。
岂料安玖思索半天,最后却吞吞吐吐说:“其实……我也不知道。”
林清妍:“啊?”
少女一袭红衣,正是春夏之交,艳阳高照。璀璨的阳光落在她身上,少女红裙烈烈,就如一颗灿烂的小太阳。
此时此刻,小太阳白皙漂亮的脸蛋上却是一片不自知的茫然,像是自己也不懂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低低地说:“他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吧?脾气好,待人温柔,医术也好,会治病会救人,为人善良,长得也……还不错啦,唯一不好的就是他瘸腿。”
林清妍感觉自己好像吃了什么东西,饱了,好一会才说:“……这一时半会好像改不了。”
听她这么说,少女却煞有介事地摇头:“可以改的,是他不愿意。”
大概是这一提,把心中的新仇旧恨又扯了出来,少女眼神瞬间变得愤恨,“哼,本小姐才懒得管他呢,随便他怎么样,就是死了也跟本小姐没关系。”
说完,少女一扬马缰,低斥一声“驾”,飞快驾马向前奔去。
望着少女飞速远去的身影,林清妍无奈只好转头回到马车边。
车窗帘子被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掀起,白衣公子俊秀柔和的侧脸显露,微微含笑道:“麻烦你了,清妍。”
林清妍摇摇头,她觉得自己办砸了这事,语气愧疚道:“不好意思啊裴寂,我也不知该怎么说了。”顿了顿,她又疑惑地道,“不过我发现,安玖好像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如果她在意你的腿,以前怎么不在意呢?”
裴寂坐在马车内,温润的眉眼稍稍弯了弯,笑意却不及眼底。
他也不解释秘籍的事,只言语淡淡道:“或许,她是气我不听她的话吧。”
除此之外,他想不出别的原因。
毕竟她向来不待见他,记得之前在金蛇山庄,他出现在她眼前,都能引来少女的厌恶。
不过是被她厌烦罢了。
他不是早就……习惯了吗?
作者有话说:
大小姐:喜欢却不自知(装的)
裴裴:喜欢却不自知(真的)
他真的,我哭死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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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065
◎天下至纯至白的颜色。◎
马车前行了一段时间, 终于到了山门前,还未走近,便见那红裙少女已下了马, 站在山道边与一小和尚说话。
小和尚不过十几岁, 穿着灰扑扑的僧衣,面对明眸善睐的少女,神情有些拘谨。
“女施主,您若不愿爬山,可去那边寻些肩舆来,时常有达官贵人去寺中上香,往来多是坐肩舆。”
林清妍几人到了跟前, 听清他们交谈,才知原来安玖是不想步行上山, 在问那小和尚有没有代步。
无音寺名气大, 是以在这方圆百里内十分受人欢迎,每日都有不少人来寺庙里求神拜佛,肩舆这行业也得以蓬勃发展。
不一会儿便有几位挑山工闻讯而来, 那红裙少女稳稳当当坐上肩舆,一眼也不瞧身后的人, 自顾自上了山去。
林清妍与贺子擎自是不需这肩舆的, 两人直接步行上山, 脚步起跃间, 不一会儿便超了过去。
只剩下坐在肩舆上的安玖, 还有更后面另一台肩舆上的裴寂,以及跟在裴寂身边的阿七。
三人默默无声地上山, 阿七夹在两人的低气压中间, 一句话都不敢说。
无音寺所在的山名为双松山, 据说山顶有两棵上了千年的松树,对着松树许愿极为灵验。
寺庙便建在山顶上,挑山工挑了半上午,才慢悠悠地来到无音寺前。
抵达山寺时,恰好是正午,贺子擎与林清妍早已等在寺庙门口,与他们两人站在一起的,还有位身披白色袈裟的年轻和尚。
安玖一眼便看到了那和尚。
和尚有着一张相当眉清目秀的脸,身形挺拔,如松似柏,雪白的袈裟不见一丝褶皱。
寻常出家人往往面色慈悲、目光祥和,这和尚面容却极为清冷,俊美的脸上不见丝毫表情,神色浅淡好似山岚间的清风一般,风过无痕。
此人身上有股清新却又冷淡的气质,偏偏又披着白袈裟,越发显得出尘绝世,不似凡人。
安玖下了肩舆,丢了一锭银子给挑山工,“多的不用找了,赏你们的。”
几位挑山工擦着汗,笑得见牙不见眼,千恩万谢地走了。
安玖走到林清妍面前,两眼直勾勾望着那年轻和尚,好奇问:“这位是谁啊?”
林清妍道:“这是无音寺真一大师的弟子非尘,听说我们来了,便过来亲自迎接。”
然后又给非尘介绍安玖。
非尘冲安玖微微颔首,目光平静无波,犹如高山雪莲一般遗世独立:“安檀越。”
安玖桃花眼一弯,嗓音娇滴滴出水似的甜:“非尘大师好。”
非尘眉目微敛,稍稍后退一步,道:“非尘还未出师,当不得大师,唤我非尘便好。”
“好呀,我叫你非尘,你能叫我安玖吗?”少女捏着帕子抿着唇,眼角眉梢皆是欲语还休的笑意,不住往他身前靠。
见此情景,林清妍与贺子擎一时怔在那里。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安玖这是对非尘和尚有意思。
尤其她表现地这样明显,如今已凑到非尘身边,笑吟吟地与他说话。即便非尘言语冷淡,少女脸上也不见失望,只一副愈挫愈勇之态。
两人对视一眼,贺子擎道:“安玖这是……”
林清妍一脸沉痛地小声说:“她好像很喜欢非尘。”
贺子擎直白地说:“非尘相貌俊美,的确讨小姑娘喜欢。”顿了顿,他突然转口问,“你呢?”
林清妍愣了一下,陡然羞红了脸,“我、我对他并无其他心思。”
林清妍到底不习惯在大庭广众之下谈情说爱,连忙转移话题道:“你不是要去找人么,既然都已与无音寺打过招呼,我们这便走吧。”
贺子擎懵了懵:“不用与他们道别吗?”
林清妍使劲摇头,“不用,安玖和裴寂他们不会介意的。”
其实是林清妍来自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前方便是修罗场。
这一路走来本就煎熬万分,虽然安玖只与裴寂闹矛盾,可他们几个夹在中间也不好受,平日里连话都说得少了。
如今眼看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林清妍可不敢再待下去了,还是早走为妙。
贺子擎向来听她的话,当下也不纠结,两人便趁着裴寂还未过来,非尘被安玖缠上的时候,悄悄不见了踪影。
裴寂在最后一级石阶下了肩舆,重新坐上轮椅,来到寺门前,见到的便是那红裙少女抬着小脸,笑盈盈与白袍俊美的和尚交谈的画面。
树影斑驳,阳光透过缝隙洒在两人身上,投下一道道细碎的光斑。
少女笑容明艳,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是纯然的喜悦。
听见轮椅响动,少女微微转眸看来,眼神霎时变得冷淡,仿佛在看陌生人。
裴寂眼底一黯,面上却不动声色垂眸,惯性浮现一抹浅笑。
反倒是那白袍和尚主动上前:“裴神医。”
二人互相见礼,说完话才发现林清妍与贺子擎不见了。
裴寂无奈笑道:“他们二人另有要事,许是先走了吧,也不必寻了。”
江湖人士往往不拘小节,非尘面色不变,淡淡颔首:“好。”
四人便就这么进了寺中。
因是正午,几人便一起去无音寺的斋堂吃了一顿斋饭。裴寂是被请来做客的,待遇极高,全程都由非尘陪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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