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姜凤皇倒在了地上,像是一座大塔轰然倒塌。
福根没有上前将人扶起来的心思,他揣着的手慢慢地拿出来,袖中还有一封信封,是姜昱给他的。
姜昱说:“你若是投靠了姜凤皇,你是知道本王的手段的。”
信封上只写着三个字――削首药。
福根第一次知道,姜凤皇每次的发疯都是因为有人在给她下药,用的是削首药,下毒的是小汪子。
后来,小汪子暴露,姜凤皇身边缺少一个新的眼线,一门心思药杀死奚的他自告奋勇,来到姜凤皇的身边潜伏。
削首药是赫国所产,姜昱不单单是近日才同赫国联系上,而是他一开始就埋下了这这步暗棋。
姜凤皇乖乖地留下孩子,乖乖地死去,赫国就不会入侵。可是,姜凤皇一次又一次地忤逆姜昱,选妃、假孕、清风寨追嫁妆、狱中救人、冯氏贪污、生辰宴、挟持孙莫德……
百姓不再认同坐在龙椅上的小皇帝是废物,不再相信摄政王长达十一年的专权,而是选择相信渐渐带给他们新的希望的小皇帝。
福根理清头绪,看着倒在地上的人,瘦弱地如小鸡崽子的姜凤皇,心里一片茫然。
他似乎做的一点都没道理,是姜凤皇让他有更好的机会能杀掉奚,自己这种行为似乎叫做……恩将仇报。
福根摇摇头,慢慢俯身,那张娃娃脸上淡漠得如同她是陌生人。
福根抬起来姜凤皇,轻的跟风一样,他轻轻地将人放在榻上,转身走了。
榻上的姜凤皇丹凤眼轻轻地阖着,长长的睫毛在她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呼吸急促,蹙眉如黛,她身陷在巨大的痛苦之中。
*
皇帝昏迷,早朝暂停。
萧水雯难得睡懒觉,着中衣躺在榻上,睡得香甜。
蓦地听到门外一阵喧哗。
“孟大人,我们大人不在,您先请回吧。”
萧水雯好奇地睁开眼睛,孟寸?他来干什么?
她起身推开窗户,看到院中景色。
孟寸着一身水绿色长袍,长发束起,露出锋利的眉眼,整个人精气神很足。
相比之下,因为睡懒觉被打扰到的萧水雯就恹恹的,整个人像是一团面团一般趴在窗户上,唯有那双眼睛在落到孟寸的身上后,璀璨地一亮,而后垂眸看着窗边放着的花瓶。
真讨厌,花瓶里没有花。
“萧大人,你在家却让仆从撒谎不在,莫不是不愿意看到我?”
孟寸的话擦着窗台飘了进来,萧水雯微微一笑道:“孟大人言重了,一个时辰前,我还不在府中。”
说罢,萧水雯朝着院中喊了一句道:“请孟大人去正厅,我穿衣后就去。”
孟寸闻言抬头,这才看到对方就穿了一袭中衣,单薄地人似乎在发抖。
一个时辰前不在府中?
孟寸来不及多想,微微俯身道:“是我冒犯了。”
冒犯什么?
萧水雯勾起嘴角,心情大好,连彻夜未眠的疲倦之意都驱散不少。当下换了一件素白的衣裳,将她绯红的两颊衬得更为娇俏,整个人透露着温婉良善的气质。
当孟寸看到萧水雯的时候,内心只有一句:真的是表里不一。
萧水雯入座后道:“孟大人来访所为何事?”
孟寸眼睛回收道自己的茶杯上:“陛下下旨,命你我修造女子学院,就在怡红院的旧址上。”
萧水雯闻言噗嗤一笑:“陛下个人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还关心起天下女子的教育了?”
京城里已然传开,姜凤皇昏迷不醒,时日不多了。
一个时日不多的皇帝下的旨,谁会听?
谁又会冒着得罪未来新帝的风险,听从旧帝的指令。
天下谁人不知,姜凤皇和姜昱不合,一旦姜昱坐上那个位置,曾经的姜凤皇党下场会多惨烈。
孟寸语诘,萧水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好心劝道:“孟大人,你现在投靠我们还来得及,只要皇宫里的那位一归西,天下是王爷的,你我论功行赏,自然不在话下。”
“萧大人,你可听说过,杯酒释兵权?”
萧水雯眉毛一天,笑道:“你我文臣,何至于此。”
孟寸一字一顿道:“你我文臣,并无兵权。”
“届时,你我都是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萧水雯轻笑一声道:“为人正直的孟大人,彻头彻尾不过是一个胆小鬼?”
萧水雯笑得轻蔑,眼睛里流转的不屑似乎要把孟寸淹没。
孟寸喉头一紧,哑声道:“我怕的不是死。”
萧水雯心里咯噔一下,什么意思?
“陛下秘密告知于我,怡红院底下有一地道,连接城门外。”
萧水雯打断他讲话道:“那是陛下为你留的路,你就这么随随便便告知于我?”
孟寸认真道:“我不走,那处地道还有陛下的好意,不能辜负。”
萧水雯:……
萧水雯大手一挥道:“石俊,送客。”
孟寸嘴唇蠕动,似乎还要说些什么,萧水雯没给他机会,转身就走了。
*
眼前的梅花和湛蓝色的天空构成美轮美奂的一幅画面,奚托腮看着天,心里乱的很。
姜凤皇是疯了吗,将他许配给福根,一个死太监。
他默默在心中细数福根的劣处,嘴角勾起弧度。
正想着,听道房门吱呀就开了,他狐疑着起身去关门,门外空无一人,他挠挠头,将门关严了,又回到窗下。
“奚擎苍。”
一道声音传来,奚抬眸望去,看到一张惹人厌的娃娃脸。
奚皱眉道:“你来作甚?可有人看见?”
福根抿抿唇,不耐烦道:“快跟我走。”
奚防备地后退,躲过福根的手,警惕道:“你干什么?你还想杀我!”
福根眼中的不耐烦更加强烈,他确实现在很想将人杀掉,带着他尸体走。
“姜凤皇快要死了,你也快了,快跟我走。”
福根顺利地捉住了奚的手腕,却拽不动人。
人高马大的奚神色严肃,眼睛盯着福根,一字一顿道:“你说谁死了?”
福根默默放下他的手腕,冷哼一声道:“姜凤皇,姜凤皇她快要死了,她把你赐婚给我了,你就得跟我走。”
“我不!”奚甩开福根,情绪激动地就要往门外走,口中念念有词,“小爷才不信她死了,她那么聪明,怎么会死!”
“吭――”
福根手起,直接砍在奚的后脖颈,人应声倒下,他皱着眉将人扛在肩头,小小的身躯背着一个巨大的人,显得有点滑稽。
几个飞跃之下,二人的身影消失。
*
京城外,王家村。
放眼望去,一片一片看不到尽头的土地,划成一拢一拢的田地,旁边就是一片炊烟人家,袅袅升起的炊烟,彰显着此刻是午饭时分。
摆放地整齐的小院里,正中央摆放着一方桌子,两个人围着饭桌吃着饭。
个头矮矮的男人穿着粗布衣服,手指灵活地夹菜,吃饭依然堵不住他那张嘴。
“冯姐,今日的饭菜如何?”
被称为冯姐的人头上系着一块布条,神色惬意道:“尚可,比昨日进步不少。”
听到回答的人立刻乐开了花,心满意足道:“当太监简直就是浪费我的厨师天赋。”
冯莫林的筷子敲了敲碗沿,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道:“这不是皇宫,谨言慎行。”
小汪子闻言低下头去,小声道:“知道了,冯姐。”
冯莫林扒拉了几口饭菜:“下午去京城打听消息,你跟着我去,少说话。”
小汪子老实道:“知道了。”
看着小汪子一副傻的样子,冯莫林很能理解为何眼前的人是怎么被姜昱的人陷害下毒的了,太傻了。
小汪子被看的发毛,默默地扒饭。
冯莫林支着脑袋,思绪飘向远方。
*
肖舒安骑在高头大马上,轻轻晃动的身体,刘海迎风而飘。
有眼见的人惊呼道:“下雪了。”
肖舒安懒洋洋地抬眸,寒风中,雪花慢慢地飘下来。
还有三天就是鸪的新年了。
第73章 诈尸了
◎人随春好,春与人宜◎
年关已至,赫国的进攻被有效的阻止下来,马将军宝刀未老,带着马家军抵抗住了赫国的入侵。
赫国派人来求和,将于除夕之夜到达。
除此之外,昏迷半个月的皇帝醒了,第一件事就是拟了圣旨,扬言传位于摄政王姜昱。
因而,除夕之夜既是一年的尾巴,也是鸪新的开始。
鼎元殿内,灯火寒冷,纵使点上数不尽的蜡烛,也是冷清地如同鬼殿一样。
今晚这里会召开和赫国和谈的宴会,明日姜昱会如愿以偿的坐上他梦寐以求的位置。
戌时整,宴会正式召开。
国宴却是没有君主的参与,姜昱坐在主位,满面春风地等着众卿入座,在福根的唱声中,睥睨着诸位。
待到宣到赫国使臣到来时,姜昱才抬起眼,淡淡地看了一眼新上位的国王。
身长八尺有余,但是一副鸪人的长相,带着一点淡淡的书生气。
赫国国主右手搭在左肩,行了一个标准的赫国礼仪:“赫国国王莫斯特见过鸪皇帝。”
一句话将姜昱哄得喜笑颜开,正欲应下,却见身侧冒出来一个愣头青。
“国王,此非我朝皇帝。”
莫斯特挑眉看向席中人,好奇道:“我等大老远而来,皇帝竟连一面都不见,这就是鸪的待客之道?”
萧水雯白了不远处出头的孟寸一样,起身恭敬道:“回国王,皇帝尚在昏迷之中,不宜见客。您眼前的是摄政王,明日便登基的鸪皇帝。”
一番解释,既保全了姜昱的面子,又帮孟寸下了台。
可惜有人不领情,在她的身侧坐下,暗说了一句:“阿谀奉承。”
萧水雯懒得理,自行坐下。
孟寸激动到站起来,字字指向上座的姜昱:“摄政王,据我所知,陛下根本不曾醒来,何来圣旨。只怕是王爷假传圣旨吧!”
姜昱冷眼瞧着孟寸,像是看一个将死之人,懒得和他说一句废话。
萧水雯站起来,眼神看向孟寸。
姜昱道:“萧大人当时也在场,你问萧大人。”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看向萧水雯。目光带着戏谑,目光带着恐惧,目光带着鄙夷。
萧水雯定定地瞧着鄙夷眼神的主人,抛了一个油腻的媚眼,转头朝着姜昱道:“摄政王假传圣旨。”
莫斯特放下手中酒杯站起来道:“摄政王贩卖边防图,通敌叛国。”
臣子中冯莫林掀开官帽道:“摄政王残害忠良,强迫妇女。”
姜昱一拍轮椅扶手:“你们都疯了?!”
姜昱的手指向萧水雯:“萧水雯,你在说什么?!”
萧水雯又讲了一遍:“陛下根本没醒,是摄政王假传圣圣旨。”
又指向莫斯特道:“赫国国王,这里是鸪的地盘。”
轮到冯莫林惊讶道:“你居然没死?”
冯莫林冷笑一声道:“摄政王倒是希望我死了吧。”
“哈哈,”姜昱大笑,“既然如此,又能怎么样?明日登基大殿而后,我就是鸪的皇帝。而你,萧水雯,戏耍我,我赏你五马分尸。而你莫斯特,你确定你能走得出去鸪的国土。还有你冯莫林,我以为你真死了,没想到又回来自投罗网了。”
说罢,姜昱放声大笑,眼角笑出泪水:“都是一些手下败将,就算团结起来有什么用?你们的皇帝生死不明的躺在床上,而我,我姜昱明日就是鸪的新皇帝。”
姜昱接着说道:“我假传圣旨又怎么了?我通敌叛国又怎么了?我残害忠良又怎么了?史书是由胜利者书写的,我要的就是万古长青。”
“皇帝的毒,三年前我就开始了,她昏迷的原因全部在我。可是又能怎样,整个皇宫都是我姜昱的亲兵。”
姜昱笑够了,冷漠地看了众人一眼。
“只要我一声令下,不管你们是我的人还是姜凤皇的人,通通全部杀掉。”
说罢,又放声大笑,震得在场的人捂住耳朵。
“王爷,我跟您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您就饶我一命吧。”
“王爷,我马上辞官,您放我一马吧。”
姜昱沉浸在一片喜悦里,全然没看道有一抹火红的身影来到身侧。
“皇叔好生威武啊。”
如同鬼魅一般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姜昱冷不丁的一回头,对上一个身穿红衣,脸色刷白的人。
身侧福根高声道:“摄政王毒害皇帝,弑君之罪。”
耳边又被福根炸开,姜昱瞪着眼睛看着突然出现的姜凤皇,大惊失色道:“你不是死了吗?”
冯莫林有话说道:“我不也是死了吗,不也好好的站在这儿?”
姜凤皇粲然一笑,脸色白白的巨吓人,闻言挑眉道:“不好意思啦,朕又让皇叔失望了,不小心又活了。”
说罢,挤出一个笑容,姜凤皇抓住自己披散在肩头的头发,转身朝向诸位大臣,漫不经心道:“诸位爱卿,既见朕,因何不跪?”
姜凤皇出声的时候,大臣们傻眼看着死而复生的皇帝,纷纷惊掉了下巴,此刻回过神来,叩首高呼道:“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姜昱急眼:“摆她作甚,周围都是我的人,她不过是一个摆设罢了。”
姜凤皇淡淡道:“是么?那皇叔有没有告诉他们朕的秘密啊?”
姜昱冷哼一声,丝毫不把姜凤皇放在眼里:“她姜凤皇是女的!她不配坐上龙椅!”
闻言,姜凤皇一挑眉,对上姜昱胜券在握的眼神。
姜昱,白长那么多的岁数。
姜凤皇开口道:“皇叔,你是瘸子,你就有资格了?”
“你是女的,比我更没有资格。”
姜凤皇点头道:“也是。”
说罢,她拍拍手,一群身着妃嫔长裙的人提刀拿剑地冲进了宴席。
“现在,朕有资格了吗?”
姜昱看了看,这不是曾去过怡红院的那群妃嫔吗?小小女人能翻起什么浪花。
“就这儿?”姜昱噗嗤笑了,“姜凤皇,我们在宫变,不是在过家家。”
为首的人抱拳道:“摄政王亲兵全部控制住了。”
姜昱再次爆发笑声,直到他看到为首的人自身后拉上来一具尸体。
那是他副将的尸体,姜昱笑不出来了。
姜凤皇拍拍姜昱的是肩膀,轻咳了两声:“皇叔,你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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