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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身体如何？可有不适？”
她拽着父皇的袖口，关切地询问着。
想到外面都在传的谣言，她实在有些担心，害怕眼前的一切只是镜花水月。
江妄回神，拍了拍江念安的手，失笑道：“朕的身体好得很，别听外面人乱说。”
江念安不信，眉梢微蹙：“真的？王太医看过了？”
太医院之首王贺之，王太医，一个年过古稀的小老头，对方看着精瘦，实则身体素质极佳，喜欢在隆冬腊月里去太池里浮泳，乃一代勇士也。
对方性格死板，说一不二，是绝不会帮着父皇扯谎的。
果不其然，一听到江念安提起王太医，江妄就面露难色，无奈扶额。
江念安瞬间目光一凌，冷哼一声：“所以王太医怎么说？”
江妄无奈失笑，温和的目光看向江念安：“还是老毛病，先天体弱，只能温养。”
只能温养，情况好的话，也许能多活几年……
当然，后面的话，江妄没有多说，只要安安知道他身体无恙就好。
江念安蹙眉，她知道父皇身体一向不好，每日的饭菜吃食，都是御膳房和太医院共同配合定下的食谱，每日用量极为严苛。
若是保持心情愉悦，再辅以食疗，也能慢慢养回来。
可是如今……
江念安只觉得父皇比之从前，又瘦了许多，就连衣服都快撑不起来了。
她心头一跳，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不好的一幕……
只要一想到那个可能，她就有种想哭的感觉。
眼眶微微泛起红晕，江念安连忙眨了眨眼，将思绪转移。
她抿着嘴看向父皇，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欲言又止。
没有过多追问太子的事情，而是犹豫着，将自己和宋延的事情说了出来。
“父皇……”
嗯？
江妄抬眼，见江念安一副犹犹豫豫的心虚模样，眼皮子一跳，心头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此番行程，儿臣……儿臣在外……已经和驸马成亲了……”
声音虽小，在这寂静的殿内却显得格外清晰。
第48章 Chapter 48 江都皇城
“什么？！”
不好的预感成真。
江妄原本含笑的面容瞬间僵住, 双目瞪大，里面满是不可置信。
他撑着身子的手猛地一颤，差点没稳住身形。
“你说什么？咳咳咳——”
江妄的声音骤然拔高, 话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惊, 沙哑的嗓音在此刻显得更加粗粝，这一咳嗽便再也没有停下来。
江念安连忙起身坐到床边, 手足无措地轻拍着对方的后背, 面上紧张，眼里满是不知所措。
这……这么震惊的吗？
“何时之事？”
等喉间痒意慢慢缓解了下来，江妄目光紧紧盯着江念安, 满是凛冽之色。
江念安张了张嘴, 突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而且父皇此刻的目光冷凝, 像是充满了杀意, 让人心虚到不敢直视。
她目光躲闪, 下意识地扣着自己的手指, 吞吞吐吐地说着：“就……最近而已……”
江妄一哽, 双目瞪大, 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意味。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住身体里的火气。
今时不同往日，太医也说了, 他最好不要再动怒。
也是。
安安能有什么错呢？
她自小养在宫中, 不知人间险恶，只是出去一趟被坏人骗了而已……
又是一阵倒吸凉气。
对！
错的不是安安。
有错的都是那个哄骗了安安的坏男人！
江妄眯了眯眼睛，眼中满是冷意。
与此同时，江都皇城内。
宋延刚打发走小二，独自进了客栈房间，一阵痒意便从鼻子深处涌了出来。
“阿嚏——”
一个响亮的喷嚏, 差点把宋延给打懵了。
他揉了揉鼻子，又看了看刚刚打开的窗户，想了想，还是走过去将窗户合了起来。
“下着雨……果然还是不能开窗啊……”
低语声响起，又轻飘飘地消散在空气中。
而这边，江念安见父皇冷着脸，像是根本不准备同意这门婚事一般，她心头一跳，觉得宋延危——
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江念安眨了眨眼，决定还是帮宋延一把。
省得以后两人见了面，父皇会直接命人把他拉下去处死……
她小心翼翼地扯了扯父皇的袖口，见对方眼神看了过来，这才犹豫着低声说道：“父皇别气。”
“其实……”江念安抬眼看向江妄，眼底满是紧张：“其实成亲是儿臣的主意。”
嗯？
江妄眉心一蹙，什么意思？
那狗男人还不是不情愿的？
什么眼光啊？！
江念安顿了下，又继续道：“儿臣并非纯血鲛人，每个月，都会一段时间变不回人形……之前远行，也是因为儿臣发现七日之期已过，儿臣的双腿还未恢复，所以这才出去寻找解决之法。”
江妄愣住了，接到江念安传信时，他还以为对方只是想出去散散心，没想到其中还有这般缘故。
冰冷的目光缓缓柔和起来，他轻轻摸了摸江念安的后脑勺，低声道：“委屈我们安安了。”
江念安心头一软，低了低头，好让对方摸得更顺手一些。
过了会儿，她整理好思路，又继续道：“后来，意外看到一本古籍，里面说鲛人在成年前，会有一段成年期，成年期时，会无法变回人形，唯有……”
后面的语句太过露骨，江念安没好意思说出口，只能含糊着一笔带过：“恰逢当时听到江都动乱，安安一时心急，便未经父皇允许，与对方成了亲。”
事情简单概括，江妄靠在床头理了理思路，半晌儿后，他柔和的目光看向江念安，淡淡地问道：“那你心悦他吗？”
江念安抬眼看向江妄，这才发现对方的眼神是冷的，如果她说‘不喜欢’，那么她的父皇很可能会将这桩胡闹般的婚事一笔抹去……
至于怎么抹，江念安无需多想，便已猜到。
她抿了抿嘴角，很认真地看向江妄：“父皇，儿臣的确心悦于对方。”
此话一出，江念安心头一松，像是放下了什么重担一般，只是目光依旧紧张地看着对方。
父皇会同意吗？
江妄当然会。
他无奈地看向江念安，对方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乖巧懂事的，哪怕被哥哥姐姐们欺负了，也不会在他面前告状。
不过，若是你强迫她做她不喜欢的事情，那她宁愿鱼死网破也绝不会妥协。
成亲一事非同儿戏，如若安安不喜欢，想来这事儿也成不了。
事已至此，他还能说什么呢？
江妄无声吐了口气，他看向江念安，轻笑一声：“只要安安喜欢就好，本来今年的新科状元我还挺看好的......”
话说了一半及时止住，他无奈看向江念安：“那么，跟我讲讲对方的事情吧。”
听到父皇同意，江念安瞬间眼前一亮：“好。”
父女两人坐在床头低语，时不时地发出几声愉悦的低笑，看起来和睦又温馨。
白衣国师站在殿外，目光淡淡地从屋内一扫而过，扫了眼手里的汤药，抿了抿嘴角，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还是重新熬一份好了……
直到夜幕降临，长清宫外的红甲卫换了一批又一批。
江念安这才悄悄合上殿门，准备离开。
然而一转身，昏暗的夜色下，一抹白色无声无息地立在她身后不远处，一双墨色眸子静静地看着她。
江念安被吓了一跳，后背差点撞上殿门。
对方微微颔首，像是无声地行礼。
来人不是别人，而是国师，周不听。
江念安紧张地回头看了眼殿门，耳边静悄悄的，估计父皇并没有被吵醒，她这才松了口气。
看着不远处的国师，江念安眨了眨眼，忽然有种预感。
对方像是在等她。
江念安犹豫着抬步上前，轻轻唤了声：“周国师。”
周不听颔首回礼：“殿下。”
江念安犹豫地看了对方一眼，在纠结对方是不是真的有话对她讲。
还不等她发问，对方便像是知晓了江念安的想法一般，提前开口道：“陛下苏醒的事情，希望殿下不要透露给任何人。”
周不听看了江念安一眼，浅棕色的眸子像是一面镜子，能照进你的内心：“包括您的侍女。”
江念安心头一跳，目光茫然又警惕地看向对方。
国师为什么要特意提醒她这一句？
而且……
“父皇事大，念安自然不会多言。”江念安看着周不听的眼睛，认真承诺着。
周不听颔首垂眸：“殿下心中有数便可。”
“夜深了，我安排侍卫送殿下回宫。”
江念安点头：“有劳了。”
周不听无言摇头，两人放轻了步伐，朝着大门方向走去。
等出了殿门，周不听随手指了两名红甲卫护送公主回宫。
江念安看到等待多时的小九，倒是没看见双玉。
等国师转身回到长清宫时，小九这才连忙跑了过来，张了张嘴想要问些什么，但是碍于红甲卫面容太过严肃，只好老实闭嘴，小声交代着双玉的去向：“双玉姐先回宫安排了，让我留在这里等殿下。”
江念安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见状，小九也没再开口。
一行四人，红甲卫不知从何处拎了两盏提灯，安静地走在江念安身侧，护送对方回宫。
江念安在宫里是有专门的住所的。
她喜静，又碍于东宫有太子在，所以她的宫殿定在了西边御花园附近。
远远地，江念安便看见灯火通明的宫殿，在树影绰绰间异常明亮。
似乎有看门的小太监看见了他们，定睛看了会儿，便忙不迭儿地跑了进去。
江念安挑眉，果然，没过多久，殿门口便出现一抹熟悉的身影。
“殿下——”
双玉提着灯，拎着裙角小跑着迎了上来，身边还跟着个面容机灵的小太监，一对招风耳看着格外喜气。
江念安点了点头，回头看向两位红甲卫，颔首道谢：“送到这里便可，劳烦二位了。”
两名红甲卫面面相觑，整齐抱拳颔首：“殿下言重，这是臣的职责所在。”
江念安点了点头，想了想，又多说一句：“天色不早，二位也早些回去吧。”
说着，便微微颔首，转身跟着双玉几人朝着宫门口走去。
两名红甲卫沉默着站在原地，注视着公主走向宫门，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内，这才整齐转身，提着灯走向黑暗。
景安宫大门一关，宫内，便只剩下自己人了。
小九眨着眼睛，好奇地问道：“殿下怎么在长清宫待了那么久？是陛下醒了吗？”
江念安动作一顿，侧目看了小九一眼。
想到国师的叮嘱，她垂了垂眸，摇头低语：“没有……只是许久未见父皇……便留在长清宫里多待会儿罢了。”
双玉看了小九一眼，开口说起了别的：“殿下的寝宫已经收拾妥当，就连思思，也给它安排了个窝。”
提到思思，江念安便想起了宋延，眼中满是柔意：“走，带我看看思思去。”
“殿下这次出去时间可不短！咱们宫里就剩下我和康禄，康禄这人又生性不爱说话，我一个人都快闷坏了。”
一旁的小太监哈着腰，笑眯眯地打趣着，一双招风耳让他看起来格外机灵活泼。
江念安勾了勾嘴角：“下次就带你出去，让双玉留宫里。”
“殿下！”双玉不满地瞪了方喜一眼，怪嗔一句。
方喜笑眯眯地看了双玉一眼，像是看不见对方的怒视一般，连连点头同意：“那可就说好了啊。
“不行——”双玉拉长了音，不满地抗议。
江念安捂着嘴低低笑着，问起来另一个闷葫芦：“康禄呢？怎么没见他？”
方喜一脸茫然，就连双玉和小九也四下看了看。
夜色漆黑，实在不好找人。
“可能睡下了？”方喜眼神茫然，挠着头猜测着。
“殿下……”
倏然，一道幽幽的嗓音从不远处的树下响起，瞬间吓了几人一跳。
第49章 Chapter 49 江都皇城
江念安定睛一看, 这才发现树下还站着一道黑漆漆的影子。
昏黄的烛光在对方幽深的双眸中倒映，亮亮的，就是冷不丁一看有点瘆人。
方喜瞪大了眼睛, 拍了拍胸脯, 满眼后怕地白了对方一眼：“要死啦！大晚上站在树下吓人？”
康禄：“……”
扯了扯嘴角，低低地解释了一声：“我站这里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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