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恩庄园地下,蝙蝠洞训练场内,换上罗宾制服的达米安·韦恩和迪克——又或者叫夜翼更合适——打得有来有往。
蝙蝠家夜巡前的热身运动。
“格雷森,认真的?你们俩才认识一天不到吧?”
“我有判断力,达米安。我认为我们的托伊女士是个合格的市长,至少在道德层面上是的。”
“所有腐败的政客在最开始都是这样。”
“所以她需要帮助和引导,得有一个人拉住她,防止她被哥谭黑暗的一面吞噬。”
“你这人就是这样,一旦和任务对象说过几句话,就会开始心软。”达米安手上的长刀变得更快更狠,“那么我也要告诉你我对你那位阁下的意见:她是个庸才,没有资质。我在父亲的宴会上见过她,而她和周围那些傀儡看起来没什么区别,别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迪克因为达米安话语中的轻蔑,下意识握紧手中的卡里棍,紧身衣下的手臂静脉隆起:“或许在你这样的天才小子眼里,大部分人都是蠢货。”
眼看着冰冷的金属武器就要招呼到两人身上时,一记飞镖完美地擦着两人的鼻尖掠过,结实地钉在了训练场的墙壁上。
不是蝙蝠侠锋利的蝙蝠镖,而是用做休闲游戏的安全道具,很显然这来自和事佬提姆·德雷克。
“两位,别在夜巡前就挂彩了。”
剑拔弩张的氛围即刻消散,达米安有些不快地收起架势,但嘴上还是不饶人:“来得正是时候,德雷克,赶紧去检查看看夜翼的警戒心什么时候变得比拉布拉多还低了。”
“别这样,小D,这是他的工作。夜翼,你也不用放在心上,达米安之所以这么生气,是因为你好不容易回到哥谭,他认为你应该做一些更有意义的工作,只为权贵一人服务太浪费了。”
“你的脑子是被咖啡因搞坏了吗?我只是不爽布鲁德海文的人来这儿指手画脚。”
“你说是就是吧。”提姆笑嘻嘻地看向达米安,一副“别说了我懂你意思”的表情,搞得达米安有火无处发,臭着一张脸离开。
看到那怒气冲冲的背影,两个年长者也不阻拦,转头继续他们之间的谈话。
“所以,你今天还要去布鲁德海文夜巡?”
“是的,要是夜翼停止活跃的时间和我转职的时间重合,肯定会引起怀疑。”
“那你又得减少一个小时的睡眠时间用在路上了。”
“不,现在这份工作基本能按时上下班,休息时间其实比做巡警还多。”
“哇哦,那可真不错。”每月加班时间累计超过100小时的韦恩集团管理层稍微有点羡慕,“看来你和你的新老板相处得很融洽。”
“算是吧。虽然市长的工作比我想象的还要乏味,不过她本人倒是非常有趣,爬下水道的市长我还是第一次见。”
提姆挑了挑眉:“达米安某种程度上说得还真没错,你确实挺信任她。”
“倒也不是。”
迪克觉得自己对于拉文德所抱有的感情,是更加难以用语言描述的东西。
“和她说话时,我偶尔会想到我们家的那位浪子。他们两个都经常拿自己的伤疤说些……地狱笑话。只不过杰森说这个是为了取悦自己外加释放精神攻击,而市长女士她是真的想让周围人感到高兴。”
一想到这儿,他心脏的某个部位有些闷得慌。
“那你就是感到同情了?”
“她自己甚至都不觉得那是伤疤,也不会感到痛苦,同情或者怜悯之类的情感都是多余的。也许说是‘遗憾’更恰当?”
“你这感情简直比拍了十季的肥皂剧还复杂。总之别让它影响你的工作,迪克。”
“我没忘记目标。”
今天只是没有机会而已,明天他会想办法在市政厅调查情报的。
“那就好。”提姆从口袋里掏出某样东西丢给迪克,“阿福做的古巴三明治,留着当夜宵吧。我们要去三角洲区夜巡了,回头见。”
“晚安,提姆。”
两人朝着不同的地方出发。
和提姆道别后,迪克坐上他那辆不起眼但功能不输蝙蝠车的爱车“夜鸟”,向布鲁德海文驶去。
借着呼啸的冬日寒风,他开始整理脑海中的各种念头。
也许正如提姆和达米安所暗示的那样,他对拉文德·托伊抱有超出普通工作对象程度的信任和好感。
他一开始接受这份工作的动机确实有些不纯,可他也确实从一开始就打算认认真真把保镖的工作做到最好。
而现在,他给自己的任务又加了一条——他想让拉文德信任他,能放心把生命安全交到他手里,为她驱赶掉一些阴霾,心无旁骛地去做市长该做的工作。
拉文德已经是哥谭市民能拥有的领袖中最有良心的一个了,他希望能亲眼看到拉文德成为受人爱戴的好市长。
至于理由?他也不太清楚,或许是身为城市守护者的本能在叫他这么做吧。
在他眼中,拉文德代表了这个城市里的普通人:没犯过大罪,但同样也小错不断,偶尔投机取巧,必要时还会自私自利,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但他也曾经见过这种人在面临灾难时去拯救非亲非故的小孩,迸发出惊人的能量,做出他们自己也难以理解的牺牲。
如果说哥谭市还有变好的可能性的话,就只能靠藏在沉默的大多数心底的这点人性光辉了。
迪克有一种预感,如果他能施以援手,帮助拉文德走上正确的道路,那么这位哥谭市的领导者兼代言人,或许真的能自上而下地改变城市,给哥谭以及姊妹城市布鲁德海文带来希望。
在布鲁德海文警局干了这么久,他也隐约领悟到了一点:普通人的城市,还是得依靠普通人的方式才能得到根本性的改变,而这点是他们这些夜间义警无法做到的。
今后要做的事情,除了打探政界和黑bang勾结的情况之外,又多了一项。
迪克一路上都在分析自己的想法,不知不觉就到了目标地点,布鲁德海文市马里亚特区。
他将车停在荒芜的街道角落,射出钩索,穿梭在坑坑洼洼的墙壁和破碎的窗户之间,而他要去的那座废弃工厂如同海市蜃楼一样在前方若隐若现。
根据他所掌握的情报,纽扣帮的干部今晚要和交易对象在工厂里见面。为了不被来自哥谭的秃鹫们攻击,这些本地黑bang也在拼了命地加强武装。
他穿过废弃工厂吱吱作响的门,这身制服的强大功能让他的脚步声细不可闻,如同一只蜂鸟落在树叶上。
发霉的空气尘埃随着呼吸道进入他的口腔和肺部,夹杂着铁锈的金属味和……血腥味。
夜翼迅速握紧卡里棍,弯下腰身,以备应付随时有可能从黑暗中发起的敌袭。
而当他来到血腥味的源头处时,心脏迅速沉了下去。
十几具尸体倒在地上,双眼圆睁,一动不动,多米诺面具的扫描仪显示他们已经没有任何生命体征,地上干涸的血液也证明这一点。
迪克确认周围没有埋伏后,走到尸体堆中寻找线索。
这其中有他在当巡警时就见过的小混混,并且从衣服材质和腕上的手表来看,他们都是纽扣帮的中底层成员,配给他们的武器也不是什么高级货。
——等等。
迪克拿起地上的一把手木仓,仔细端详。
尽管外观很相似,但这把木仓的确不是纽扣帮常用的马卡洛夫,只是手工组装的劣等品,从手法来看很像是家庭作坊生产出来的。
迪克即刻联系某位专业领域的伙伴,这个点她应该在待命支援红罗宾他们。
“芭芭拉,是我,有件事想拜托你帮个忙。我在布鲁德海文发现了眼熟的东西,你能去GCPD的数据库里帮我查询下吗?”
木仓支的照片被微型摄像头拍下,发送到几百公里之外的神谕的电脑上。
“真难得,自从你去布鲁德海文之后就很少找我求助。”芭芭拉半开玩笑地和迪克问好,手也没闲着,“有了,这和前几个月查获的木仓支是同一批,是从东南亚非法进口的,价格和质量一样低下。”
“看来布鲁德海文的黑bang经费紧缺。”
“所以给了哥谭的某些人可乘之机。但这还不是最奇怪的,检查之后发现,这些木仓用的零件,很多都是大约十年前的哥谭的军//工厂生产的旧玩意儿。”
“溯源之后的结果是?”
“它们本来应该在市政厅牵头的木仓支回收行动中被熔炉炼成铁块的。”
“又是一笔陈年旧账。”
看来两座城市的黑暗面正在以比他预想的还要快的速度融合在一起。
如今纽扣帮成员已死,现场关于交易内容的线索也已经被全部清理干净,那么剩下的唯一一条道路就只有——
“或许,我该用夜晚的身份去拜访下市政厅。”
第9章 档案库
在罢工风波持续几天后,哥谭新闻4台针对这件事专门做了特别报道。
《人们是如何看待新任市长拉文德·托伊的?》
一位手提菜篮子的女士对着话筒直言不讳:“托伊?命硬算是她的一个优点吧,能扛过几次刺杀。但你不觉得这件事儿很奇怪吗?我的意思是,今年的选举有那么多候选人都死了,只有她还活着,还捡漏当上市长,这事儿肯定有猫腻。要么她和阿卡姆的人有瓜葛,要么她就是那些黑漆漆的夜间义警的朋友。
“我可不想看到市长和那些超人类混在一起,我们需要的代言人是个能理解普罗大众的一般人,你觉得蝙蝠侠会在意地铁车票钱和燃气费吗?
“你问我罢工?我才不关心这些,市场在打折卖农产品,我得赶紧去了。”
下一个镜头给到系着围裙的中年男性。
“我曾经为市长女士提供过服务,并且我认为她是个情商极低的傲慢无礼的家伙。在我递给她盒装饮料后,她竟然当着我的面上下晃动,检查有没有针孔!我在酒店当了二十年的侍者,我从没见过这么侮辱我人格的行为!
“既然她认为我们会谋害生命,那就让她继续害怕下去好了!市长办公室的家伙都是胆小鬼,到现在也不肯正面回应我们的诉求,是怕我们在市政厅里投毒吗!”
身后举着横幅的劳动者联合会成员附和他的大声呐喊,传来一阵高过一阵的跺脚声和口哨声。
第三位受访者是一个戴着酒瓶底眼镜的学生。
“我认为拉文德·托伊很可能与罪犯有所往来。首先,在她任职的这几周里,没有任何罪犯从阿卡姆疯人院或者黑门监狱里逃跑,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安分,极大概率是因为罪犯们害怕她的威胁。
“实际证据?当然有了。你看,这是她在竞选成功当晚发布的视频,有一个葡萄藤胸针对不对?哥谭人都明白藤蔓意味着什么,我们都知道的那个绿皮肤的女人。搞不好她自己也会施放毒气或者飞来飞去什么的!
旁边一位头发灰白的老妇人注意到镜头,凑上来挤走学生的位置:“没错!阴谋!都是阴谋!这可瞒不过我的眼睛。那才不是什么葡萄藤,那是紫苏叶!
“哦,那不是毒草,是一种草药,用亚洲人的汉字来写就是‘紫色’和‘苏’。紫色当然就是拉文德(lavender,意即薰衣草),而苏,当然是苏O埃!这个小妞没加入任何一个党///派,又不知道怎么地死里逃生那么多次,肯定因为她和苏——”
没等张牙舞爪的老人说完,电视信号就被粗暴掐断,发出尖锐的电子音后就没了动静,只剩下纯黑的电视屏幕倒映出拉文德簇紧眉头的样子。
她的幕僚们则站在办公桌前,竭力控制表情,不让这位顶头上司更加难堪。
安恩·吉里作为在场成员中最年长的一位,用她坚如磐石的口气稳住办公室内不安定的空气:“如您所见,您在市民中的受欢迎程度正在急速下降,支持率比起您当选时降低了八个百分点。”
“因为我和苏O埃有来往?那个胸针确实是葡萄藤,是大学导师送的,而且我真的不认识毒藤女。”
“这个还请放心,您的选民中仍有很大一部分是白领和中产阶级,不会信那种荒诞的阴谋论的。只不过……”
安恩·吉里把一沓信纸放在拉文德面前的桌子上。
“餐饮业罢工的影响已经开始辐射到其他行业。还有一个月就是圣诞节,游客却没办法订到酒店;食材积压没有销路,供应商们也快撑不下去了。除此之外还有货运司机、学校、交通部门、外交部门的投诉……”
“其中最多的还是市政部门的人在抱怨,对吧?平常去的餐馆酒吧要么歇业,要么拒绝提供服务,不管对味蕾还是精神都是一种折磨。”
“没错,并且因为我们的敏感立场,您已经有十几场餐会跟下午茶被延迟了。”
拉文德用手指拈起那些信件,快速一页一页翻过,纸张之间发出呲啦呲啦的摩擦声。
当中有被打印出来的电子邮件,也有散发着墨水味的手写信件;措辞大多是文明人的那种阴阳怪气,温和友善的屈指可数——这还是秘书筛选过的结果。
拉文德仔细阅读了其中几封来自位高权重者的消息,随后有些心不在焉地把信件丢在一旁。
“财政部那边怎么说?到了这个阶段他们还是不肯松口?”
“部长先生说,除非您去州议会提议增加税收,或者减少公共部门人员的薪资,不然最多只能支付百分之五的医疗保险涨幅。”
不管哪一个都是天方夜谭。
“并且现在还有件更重要的事——拉文德,赞助商们已经开始对你的支持率感到不满了。罢工的事情暂时没法解决,我们得想点别的办法来挽回民意。”
安洁莉卡把另一摞今早新鲜出炉的报告放在她面前,不用看也知道这上面的数字比今天跌停的股票还要惨。
“当时我的竞选承诺是什么来着?挑可能实现的那部分来说。”
负责拉文德演讲稿的鲍勃流利地背诵:“促进哥谭市经济多元化发展;提高公共安保措施,为女性打造放心居住的环境;提高公立学校教育水平,为哥谭的下一代——”
“经济不可能。公立学校也算了吧,要是再多一个教师联合会的话我就真得辞职下台了。公共安全这块呢?”
“考虑到您和各位部长之间的关系,当前的状况下愿意提供帮助的,只有渔业发展协会、传染病防控中心、市政厅车辆管理处和残疾人委员会。”
翻译过来就是,能派上用场的一个都没有。
这也很好理解,拉文德才三十岁不到,在城市根基尚浅,在这种艰难的时刻还愿意站在她这一边的人,屈指可数。
但要她就此放弃战斗,想都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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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之后,拉文德一直工作到深夜,翻阅这个月提交上来的各部门的报告,试图从中寻找解决这次罢工的突破口。
除此之外,针对这次罢工寄给她的各种各样的信函,她还需要审阅手下人为她准备好的回信,过目后签字,也是不小的工作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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