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的感情很纯粹,瑞瑞可能都不知道以后几乎不会再见面了吧。林厘然把这张卡片收好,闭目养神。
渐渐快要睡着,梦里是曾经妈妈的身影,正在摸一个因为写了爷爷相关作文而被嘲笑的小男孩的脑袋,安慰他。而现在的林厘然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泪水瞬间盈满眼眶。
第27章 拍得很可爱
大年初一晚上,白郁非邀请许井藤和许阿姨来家里吃饭。每天和白女士一起工作,许阿姨的精神状态好很多。
周忌敏在厨房里帮忙,刘嫂忙完便要回家,时间有些紧张。
“听说小井这次期末考试是年级第一?”接送过许阿姨,周叔叔和他们母子也算熟悉。
“是啊,上次在车里还说呢,结果小井就这么争气,给拿了个第一回 来。”白女士回应着,许井藤谦逊地点点头,和许阿姨一起坐下。
“敏敏功课得好好看看,你瞧,你小非姐姐和小井哥哥学习都这么好。”周叔叔笑着调侃,周忌敏正端来一条清蒸鱼,不知道她爸到底想说什么,以前也没这么关心过她的成绩。
“小井有没有兴趣做家教?”周叔叔有话直说,“当然,你要高考了,不能耽误你,我是说,高考结束后的暑假,在我们家。”
许井藤礼貌地笑着:“到时候再看吧,如果有需要,我可以辅导的。”
“爸,你不用想得这么远吧。”周忌敏吐槽。
“小井是你小非姐姐的好朋友嘛,肯定比外面找的家教要信得过。”
白郁非低头扒饭,她知道,周叔叔向白女士了解过许井藤家里的经济条件,想帮帮他,但许井藤自尊心强,大部分时间不会表现出来,只会默默消化。
况且,白郁非和白女士在名义上是靠周叔叔才提升了生活条件,让许井藤也这样,只会使她们的未来和选择更紧密地与周叔叔关联,与他捆绑。
许井藤不会这样赌的。
吃完饭,白女士和许阿姨窝在沙发上看春晚重播,周忌敏约了朋友放烟火,快到时间便赶紧走了,周叔叔还有工作要处理,关门进书房。
又只剩下许井藤和白郁非。
他们坐在阳台两边一边一个的悬摇藤椅上,享受夜晚的片刻安宁。
附近时不时传来邻居在院子里玩仙女棒的欢笑声,更远处的天空如黑板喷上几抹炫彩涂鸦,能看见一点烟火。
“这几天没看见林厘然啊。”许井藤慢悠悠地说。
“嗯,他好像去邻市过年了。”白郁非其实对许井藤和林厘然的关系有些好奇,之前在运动会上,林厘然自然地说出许井藤可能会麻烦他帮忙拍照的事,可几次活动下来,他们在一起时,又几乎没有交流。
直到今天再次提起。
“上了高中以后,小非的朋友变多了。”许井藤歪着头,像是欣慰。
“好像是吧。”初中的她冷漠阴沉,只有秦语苏一个朋友,她的世界里除了妈妈,只有学习,每天不知道到底在朝着什么方向前进,只是闷头向前跑。
跑到更宽阔的路上,你才有选择,选择岔路,还是选择调头。妈妈说过的。
这个话题戛然而止。许井藤本来想说,是不是因为家庭条件变好,才得以轻松一些,又觉得这样的揣测有些自私,有些伤人,好像他见不得小非好。
事实上,他的确闪过这些念头。
曾经的约定历历在目,突如其来的一场婚姻轻易改变了这一切,他和白郁非处于天平不平衡的两端。
白郁非没有相同的立场再去劝诫他什么,因此他总能看到她欲言又止的小心模样;他也不会再将生活中遇到的细碎小事讲予她听,因为他不确定这样的信息对她来说是否是累赘,她是否会绞尽脑汁地思考说辞和他交谈。
他们之间,本不该这样的。
他们之间,是漆黑的出租屋里,静静对坐的目光交汇。是小非握住他的手,手心传来被抹匀的细腻汗液。
应该这样简单而已。
“许井藤。”白郁非轻声唤他的名字。
“嗯。”
“等你高考结束后,去海边吧。”
“可以啊,你怎么突然想去海边?”
“没什么,想看看。”
想看看更广阔的天地。
想看看是否能在那时,做出岔路或调头的选择。
大年初三,秦语苏找陈旧练滑板,白郁非闲着也是闲着,跟她一起去。
广场上没太多人,零零星星的,陈旧独自从场地远处滑过来。
白郁非逐渐看清她,太奇怪,过年了她还是穿着校服裤。
二人一路往广场中心滑,白郁非找出物理试卷,折成只显示一题的方形大小,细细钻研着。
上午的时间很快,二人衣服穿得多,临近中午已汗湿后背,打闹着滑到白郁非面前。
“你们下午什么安排,去图书馆写作业吗,带我一个。”陈旧也闲得发慌,坐在马路牙子上抱着板子看向广场上来来往往的人。
“可是你什么都没带啊。”秦语苏瞧她,除了板子,连包都没带。
“不用,你们写你们的,我跟着你们去转转,我还没去过咱们市的图书馆,我可以在那看言情小说。”
听到这话的秦语苏差点被奶茶里的椰果呛住。
“你什么意思啊。”陈旧又好气又好笑。
“没有没有。”白郁非也抬头笑了,看着正狼狈地拍着胸口的秦语苏,“因为她之前也这样,跟我们一起去图书馆,然后在那里看言情小说。”
被解释后的秦语苏气儿也捋顺了,咽下椰果,连连点头。
“对了,图书馆有我们的朋友在那兼职,这也是我们常去那里写作业的原因。”白郁非补充。
“没事,你们忙你们的。”陈旧漫不经心地说。
简单吃了午饭,来到图书馆里,陈旧和秦语苏先把滑板寄存。
有点新奇,本来天天在前面广场上玩滑板,没想到这栋大楼里这么宽敞明亮。
随便取了本秦语苏推荐的言情小说,刚坐下,许井藤也坐到她们这桌。
“今天不忙?”白郁非小声地问。
“嗯,新年假期开始不久,还好。”许井藤从书包里找出作业,几人很快进入状态。
偶尔白郁非,偶尔秦语苏,会把题递过去,问许井藤怎么解。
陈旧不觉得那本小说很好看,看着看着就走神了,视线不由得被许井藤吸引。
好学生都长得这么好看吗?她想。
自己的学校里貌似没见过这样好看的人,虽说也有一些五官长得不错的,但都没有这种感觉。
那是一种干净、疏离的气质,在窗台边阳光下,耀眼又纯澄。
隐隐注意到女生的目光,许井藤抬头朝她看去,陈旧没有因此闪躲,依旧大大方方地盯着他看。
白郁非和秦语苏正专心写题,没发现二人的眼神交流。
“小说里也有问题吗?”许井藤缓缓开口。
“没有。”陈旧轻笑。
“上次那个谁呢,林厘然,好像你们乔姨的店不营业,就没怎么见到他了。”陈旧杵了杵秦语苏的胳膊,小声说。
“非非说,他回老家过年了,在邻市。”
没有人知道林厘然大年初一便回了家,只是又和林妈妈争执许久,没心情出来玩。
下午,白郁非做完今天的作业,拿出作文书开始看。
处理完工作的许井藤再次回到座位,看她开始看作文书,也觉得新鲜,撕了张便利贴过去。
「下定决心要摸索套路了?」-许井藤
「先看看吧,初中作文还能圆一圆,高中作文更严格些,尤其是期末这种大考。」-白郁非
「也好,其实应试作文无非是八股文,虽然很枯燥,但求稳的话,你多总结总结,就能领悟要义。」-许井藤
白郁非看着便利贴上的内容,突发奇想。
「可以把你之前写的作文都拿给我看看吗?高中的所有试卷,你应该都存着吧?」-白郁非
「好啊,我回去整理一下,分数低的你就暂时不看。」-许井藤
有了文科大神许井藤的作文案例,白郁非心里轻松不少。
陈旧看那本言情小说看睡着了,一旁做作业的秦语苏也昏昏欲睡,两个人的白色羽绒服靠在一起,像两团原味冰淇淋。
冬日午后金洞洞的阳光透过图书馆的窗子照进来,一切平和,一切暖煦。
“小非,今天有个男生来送东西,但你不在家,我就先放你卧室啦。”白郁非刚回家,白女士便从卧室里出来,迫不及待,一脸八卦,“你周叔叔说,那个人他见过,是上次去接你的时候,在你身边的男生。”
“……可能是照相馆有什么东西送过来,也许是我之前在那打印照片的备份。”白郁非解释着。
“袋子我没拆开,你这么一说,我摸着的确是像相框的东西。”白女士眯眯眼,“快去看看!”
白郁非一脸无奈,又来了。初中时候李宸乔来巷子里送过东西,白女士也这副表情。
回到卧室,那只牛皮纸袋立在书桌上,白郁非走过去打开。没打开前的确能感受到,是个方方的、扁扁的东西。
真是相框。
相框里的照片,能认出是一中的小花园,照片上是几棵歪歪扭扭的小番茄,有些虚焦。
白郁非愣了一下,这个画面,是之前运动会拿了林厘然的相机,在小花园里拍下的,后来不想浪费他的胶卷,便没再用。
牛皮纸袋子里还有一张卡片。
「拍得很可爱。新年快乐,白郁非。」-林厘然
第28章 小新
大年初六,明天开始,秦语苏就要恢复上美术班了,陈旧赶在这之前约她和白郁非出来玩。
空气里阴冷潮湿,傍晚,路过的奶茶店都坐满了人。
“要不我们去图书馆坐坐?有空调。”秦语苏提议道。
“又去图书馆,不腻吗?”陈旧也没想到这些店一个有空位的都没有,“都出来玩了,要不去我家吧?”
白郁非和秦语苏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你家里有人在吗?”秦语苏试探。
“有,只有我外婆在家。”陈旧倒没觉得有什么,已经自顾自地往街的另一头走。
她家就在八中附近的居民小区里,老式的楼房,沿着落漆扶手和水泥楼梯一直向上,在第五层。厚厚的深绿色铁门,也隔绝不了里头打麻将的叫嚷声。
可进门后,一览无余的家里,却并未看到打麻将的人。
“在里面。”陈旧看出她俩的疑虑,指向屋里最深处的小房间,“那里面摆了三桌麻将,我外婆偶尔进去添保温瓶的水,她们打完会留下水钱。”
一人十块半天,这是陈旧家为数不多的收入来源。
带有灰色色彩的收入。
陈旧带她俩回自己房间,正巧遇到从厨房里出来,拎着保温瓶的外婆。
“放学了?”外婆笑呵呵的,“带同学来家里玩?”
“嗯,刚放学。”陈旧说起这话来面不改色,白郁非和秦语苏对视一眼,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好,你们玩,我先进去。”外婆打开小房间的门,尖锐的说话声和麻将粗鲁用力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随着陈旧外婆关上门的一瞬间,降低音量。
“你们叫她李婆婆就行。”陈旧继续带她们回房间,“她脑筋不太清楚,经常忘事,神叨叨的。”
听起来吐槽的话,白郁非却只听出陈旧语气里的无奈。
“所以,她觉得你今天还在上学?”白郁非坐到陈旧房间里的椅子上,问道。
“不止是今天。”陈旧在房间里搜刮一通,找出几包虾片,扔到床上,扔到她俩面前,“她觉得我每一天都在上学,她甚至不知道八中是什么学校,在她心里,有学上,就是好的。”
“怪不得。”白郁非内心疑惑解开,“你总是穿着校服裤。”
陈旧没想到她会注意到这个,还能联想到一起,自嘲道:“对啊,为了她能少唠叨几句,两条校服裤换洗着穿,没人比我花在校服上的钱更值。”
“那些阿姨……”秦语苏指了指隔壁房间,还隐隐约约地传来麻将声,“不会跟你外婆说吗?”
“她们啊,当然说过,但我外婆不信,她似乎有一套自己的法则,她不愿意相信的,便捂起耳朵,什么也听不到。”
“你家里……”秦语苏欲言又止。
“你想问我爸我妈吗?”陈旧笑着,丝毫不介意,“他们在很久很久以前说要出去打工,外婆说他们过年就会回来,可是,我等了一个又一个新年,从没等到。记忆里,外婆好像就是从他们离开之后,慢慢地,变得有些疯,有些病了。”
二人听完沉默着,陈旧不希望她们用那种心态看她,本来今天带她们来这里也不是为了诉说悲惨身世的。她抓起两包平时舍不得吃的虾片,往她们面前送了送,随后拿出手机又开始“哒哒哒”地发消息。
不过,陈旧原以为,像白郁非这样的好学生,听到这些话会劝她努力学习考个好大学之类,哪曾想她只是安静地听完,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也好,少些这样的掰扯。
三人坐在房间里没话说,陈旧想起厨房里还有早上没吃完的烤红薯,是她外婆亲手烤的。
在锅里稍微热一下,香气重新蔓延,陈旧欢喜地用纸包住,回到房间里。
也就过去十分钟左右,白郁非竟然在床上睡着了。她侧着身体,捏着被子一角,小腿悬在床边。
秦语苏正在玩手机,见陈旧进来,接过她手里的烤红薯,稍微降低音量说:“没事,她一旦睡着,就睡得很死。”
陈旧坐在床角,看着白郁非的睡脸,不知怎的心里也慢慢平静下来。
明明耳边还充斥着若有若无的麻将声。
“白郁非是一中第一?我在八中听老师提过。”
“这次不是。”秦语苏诚实地说,“这次期末考没拿第一。”
“她很累吗?”陈旧再次看向白郁非睡着的恬静模样。
“站得高总要承受与付出,至于累不累嘛,只有非非自己清楚。”
有时候,秦语苏也会想白郁非会不会很累,她总是绷着一根神经,在事情达成前谁也不说,好像这样就不会失望。
“那你们平时多出来玩啊,我听说你们好学生,连市内都没时间仔细逛逛,我可熟了,哪里便宜哪里好吃哪里好玩,我带你们啊。”陈旧骄傲地说,还象征性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我倒是可以啦。”秦语苏被陈旧的描述吸引,她的确没怎么在市内逛过,她一直觉得没什么好玩的,“不过非非呢,她时间一直挺紧的。”
“时间用来干嘛了?”陈旧疑惑,“学习?”
“嗯,差不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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