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静的目光变得幽深火热,亮得惊人,宋舟被这目光一烫,心脏猛地一跳,整个身体迅速燥热起来。
“吻我。”陈孚定定看着她,声音低沉,带着浑厚磁性,连同滚烫呼吸扑落在宋舟脸颊上。
宋舟毫不犹豫闭上双眼,朝他的唇轻轻吻去。
唇齿相贴的瞬间,陈孚反客为主,手臂倏地收紧,蛮横地咬住宋舟的唇舌,转身到床前,欺身一压,两个人一同陷入松软的被褥里,像落入浩渺蓝天一朵蓬松温暖的云里,陶然忘忧。
窗外传来海浪冲刷海岸线的声音,像有调皮好奇的海精灵在试图突破大海的束缚,想登上陆地去到缤纷多彩的人间看看。
沙滩柔软,肌骨亦柔软。
海水是咸的,汗水也是咸的。
海风温柔,也暴戾,陈孚便是这样的一阵风,眼下他刮起一场飓风,将宋舟整个儿卷起,在海天之间纵情激荡,又将她封锁在他的风眼里,予以与世隔绝的温柔。
海浪连绵不绝,颤栗亦连绵不绝。
空气里是潮湿海风的味道,宋舟恍惚中好似回到小时候第一次坐船出海,阳光刺得眼睛睁不开,浪花像水晶冰花一样扑面而来,挟着海风包裹全身,太阳一晒,又热又黏,她紧紧抓着栏杆,身体随船只在波浪中起伏,迎着风朝波光粼粼的碧色大海尖叫――想象自己是冲向大海的冒险家,或者干脆是征服大海的英雄。
痛快之感酣畅淋漓,直冲云霄。
窗帘上映出明灭的光线,有色彩从缝隙里漏进来,缤纷绚烂,陈孚摸出遥控,打开窗帘,一朵璀璨的烟花正好炸开在海天一色的窗前。
“新年快乐。”
一场飓风狂飙而至顶点,一叶小舟飘飘不知所终,唯有攀住、依附、融入。
――烟花也同时炸开在两个人的脑海里和身体里。
飓风过境,船归港口,烟花一朵接一朵,静静在墨蓝夜幕下绽放,缤纷光线照亮两张汗涔涔的年轻脸庞,明明灭灭,影影绰绰,两对眼眸在其间静静流光,爱意澎湃如汹涌大海。
“新年快乐。”
宋舟含笑回应,嗓子干哑,只吐出一缕缠绵气息。
这气息仿若人间最诱人的美味毒药,海风静又起,陈孚低头再次吻了上去。
汗水交织,汇流成海。
……
待一切风雨都平静下来,新的一年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宋舟蜷在陈孚怀里,如一团棉絮,任他搓圆揉扁。
“要不要喝水?”陈孚想起她刚才说话没了声。
“嗯。”
陈孚起身下楼去倒了杯温水上来,喂宋舟喝了大半杯,剩下的自己一口饮尽,重新躺进被窝将人捞起来搂着。
窗外蓝湛湛的夜空晴明无云,远处海浪温柔起伏,浪花声有节奏地传来,如一首温柔的摇篮曲。
宋舟懒懒靠在陈孚肩上,通体觉得舒畅,心境又平和,忽地就想起了去年跟陈孚一起安静躺在慕士塔格峰4号冰川下的场景,哪怕被冰川崩塌吞噬也不会觉得遗憾的感觉再次浮现在她心头。
一切于她而言,已到了十分,她竟有些潸然欲泣的冲动,但立刻又意识到自己这番情绪太过多余,于是双手抱紧陈孚,软绵绵地问:“你还记得去年这个时候我们在做什么吗?”
陈孚还没说话,先笑了一声,“做什么?撞树!你差点就要了我的命。”
宋舟也笑了,陈孚的手开始在她身上游走,“现在想想,你还真是从见第一面起就无时无刻不在气我。”
他说着手上用了些劲,像是要发泄这一年自己所受的气。
宋舟抓住他的手,暧声求饶:“不来了,再来明天真下不了床,我没脸见人了。”
陈孚嗤笑,抽出手揉掐她一把,又挠她的痒痒肉,“现在知道怕了?之前像个狐狸精似的勾/引我的时候怎么胆儿那么肥,嗯?明天下不了床我抱你出门,反正都抱几个月了。”
宋舟蒙在被窝里咯咯地笑,拼命躲他的手,一阵嬉闹,陈孚到底还是停了手。
朦胧夜色里,两人静静相拥,听着风吹海浪的声音,以及彼此的心跳声。
“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最喜欢海了,我舅舅家就住在海边,我有个表姐,她比我大一岁半,她的卧室在阁楼,我每次去她家就跟她一起住阁楼,阁楼有扇窗户朝着海,是个圆窗户,天气好的时候可以看见大海,有时候海上飘一朵白云,有时候海上会有一艘渔船,离远一点看就好像一副画,最美的时候是太阳要落下的时候,整个大海金光闪闪的,渔船就好像从天边载满了金子回来,可辉煌了,海水被染成金橘色,像油画一样,我每次都特别想把那景色画下来……可惜我买不起水彩笔,表姐有,但我不能总是用她的。”
“后来我学会拍照,就时常会想起小时候在阁楼里看到的风景,那是我童年记忆里最美的风景,只可惜后来表姐跟我说,她家那个房子已经拆掉了,再也看不到了。”
“在阁楼里睡觉就跟现在一样,听得见海浪的哗啦声,像大海在哄人们睡觉一样,哗――一下,哗――又一下,如果表姐跟我说第二天要带我去赶海,我就会兴奋得睡不着,然后我就盯着那个圆窗户数海浪的声音,听久了你就会发现那个声音是有节奏的,有快有慢,有急有缓,像有谁在指挥一样,我经常听得入迷,什么时候睡着都不知道。”
“宋舟。”陈孚突然喊她的名字。
“嗯。”
“我们今年结婚好不好?”
宋舟身体僵了一瞬,陈孚不等她回答,又道:“等你腿上的钢钉取出来养好身体,明年或后年,我们生一个孩子,像巧巧那样的,你喜不喜欢?”
宋舟安静片刻,轻声回答:“喜欢。”
陈孚宽阔的手掌将她的脑袋按进自己颈窝,低头在她发顶吻了吻。
“喜欢也要结了婚才能生。”
宋舟禁不住笑了,仰脸看他,眼睛在暗夜里也亮晶晶的,“我也没想不结婚就生啊。”
陈孚低头盯着她看,“那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好。”这声好,饱满坚定。
陈孚身体一翻,宋舟还没来得及反应,又被压住。
“再来一次。”
“唔――”
第84章 求婚
春节假期的计划是环游西沙群岛部分岛屿――目前中国普通百姓允许到达的祖国疆域最南端, 陈孚打算以此作为他环海岸线旅行梦想的开端。
这回一起出行的除了陈孚和宋舟,还有周良、周沁、方宁晨、马骁昀、秦凯和他妻子,本来也约了卢希和她未婚夫, 但他们因为已经订婚,春节里两家七大姑八大姨的事不少,便没有来。
一行人在三亚凤凰岛游艇码头汇合, 陈孚找人弄了一艘双体帆船, 随船有船长、领队, 领队兼职摄影师。
启航不到半个小时, 风浪比预想得大,兴高采烈的一群人一个个开始晕船,除了宋舟。
陈孚最严重, 吐得眼泪水都出来了, 他从身后紧紧抱住宋舟,半个身体趴在她身上,声音软绵绵的,“宋舟, 你要对我负责。”
去西沙群岛是宋舟提的建议,但宋舟原打算是坐邮轮跟团去, 邮轮相对没那么颠。
宋舟哭笑不得, 弯腰“背”着他摇摇晃晃地往船尾走, 船尾比船头平稳。
软趴趴的陈孚像条待宰的鱼, 宋舟忍不住逗他, “你最好乖一点, 不然我把你丢下去喂鱼。”
“我会游泳。”
“你游得过鲨鱼?”
“……一年一个新花样是吧?”
“什么?”
“谋杀亲夫。”
“……”
陈孚往沙发上一坐, 身体歪下去, 带着宋舟也往下倒, 她一屁股坐在陈孚腿上,身体往后倒,左腿一下扬起,阔腿裤脚往上褪,便露出一截漂亮的脚脖子来,上面闪过一道金光。
宋舟一下怔住,盯着那一点金光半仰着身体一动不动。
陈孚觉出怪异,抬起头看她,“怎么了?”
顺着她的目光看清她在看什么,会心一笑,重新抱住人往后躺,嘴里哼哼唧唧喊头晕。
宋舟转动脚丫看了又看,白皙纤细的脚踝上戴了一根大红编绳,绳上吊着一只金色生肖保护神,迎着太阳光一闪一闪,贴着肌肤冰冰凉凉。
昨晚还没有的,想来想去只有可能是今天早上陈孚趁她还没醒给她戴上的,而她因为起得太晚着急忙慌穿衣洗漱不曾留意。
“你不是不信这些吗?”宋舟嘴角扯得老高,几乎要咧上耳朵根。
“所以谁信谁戴。”
宋舟侧头,俯身在他唇上吻了吻,轻声道:“谢谢。”
陈孚双手圈住她,眼里尽是宠溺,“那还把我扔下去喂鲨鱼吗?”
宋舟抓他的两只耳朵扯了扯,又捧住他的脸,笑道:“绝对不,谁敢扔我跟他拼命。”
陈孚捏她的脸,“全天下除了你还有谁敢。”
宋舟嘿嘿傻笑,“我也不敢的。”
“嗯,毕竟才收了我的贿赂。”
“……”
适应海上航行的颠簸后,大家逐渐找到出海的乐趣。
迎着海风唱歌喝酒,在太阳底下海钓浮潜滑水,日出日落,暴晒暴雨,彩虹与霞光,繁星与银河。一群年轻人扬着风帆环行在西沙群岛散落如珍珠般的岛屿之间,沙白水清天蓝,直如踏进深蓝大海里一个轻盈飘渺的梦中。
宋舟不再认为自己在舅舅家的阁楼上看到的海上夕阳是最美的了,这一路,她看到了炫目的金色夕阳,华丽的橘色落日,浪漫的粉色黄昏,也看到了神秘的紫粉日出,温柔的青色晨辉,壮观的火红朝阳。
她学会了浮潜,尝试了海钓,更有意思的是,她教会了船上同行好几个人跳新疆舞。虽然只是几个简单动作,但当沙滩烧烤的香味飘起来新疆音乐在海风里传开时,当她带着大家在浩渺的南海繁星下旋转跳跃灵活起舞时,她仿佛就回到了那片离大海最远的内陆土地。
每当这时候,陈孚就会在一旁安静地看她,看她明眸皓齿顾盼生辉,看她姣好身形摇曳生姿――他以前并不知道这世上会有一个人能让他这般心静,只要看着她开心,他自己也就开心了。
青春年少的时候他总也停不下来,总要找些事情做,或者找些乐子玩,花花世界,他有数不清的梦想和用不完的精力,他也确实不遗余力去追逐过实现过,后来接手家里的公司,花花世界消失了,一个浪头将他卷入现实世界,公司的经营和发展成为他唯一的梦想,他同样停不下来,但已经无暇顾及其他。
宋舟的出现打断了他陀螺般转个没完的生活,让他慢下来静下来,想一想,自己一路走来是否曾遗落过什么。
失控、脱轨,说到底并不足以为惧,他的生活终究会重新回归自己的掌控,而且是一种全新的掌控。
“还不打算行动?”秦凯走过来,手肘搭上陈孚的肩,目光同样看向眼前跳舞的人,不时被跟在宋舟后面动作僵硬扭不过来的马骁昀逗笑。
陈孚没回头,目光始终锁定最前面的宋舟,秦凯揶揄道:“不敢?”
陈孚耸了下肩膀,将秦凯的手肘抖落,“你什么时候见过我不敢?”
秦凯撇撇嘴没说话,决定给他留点面子,陈孚也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实不相瞒,早就成功了,不过再走个形式。”
“什么时候?”
“这就不该你知道了。”
返程前一天,船长将船开至一处浅水滩,水中遍布色彩绚丽的珊瑚,海水清澈透明,阳光照着,水中射出炫目的光芒,晃晃悠悠,如琉璃,似水晶,美不胜收。
船上的人跟下饺子似的往海里跳,一会钻入水里,一会又浮出水面,如同一群水鸭子。
陈孚戴上浮潜面罩和呼吸管,两个大脚蹼划啊划,来来回回像条硕大的鱼,宋舟跟周沁几个女孩子在近处游泳拍照录视频,玩得不亦乐乎。
不知不觉,透亮的天空阴下来,一团乌云不知何时从海平面升起,像正在充气的气球一样膨胀得越来越大,海风吹过来,凉意爬满全身。
“要下雨了。”领队喊了一声。
这几天大家已经见识过海上天气的多变,不再多言,渐次往回游,上了船。
宋舟正要上船,想起陈孚还在水里浮潜,回头扫视一圈,看见水里一个身影,大喊:“陈孚,下雨了!”
话音未落,雨点唰唰地就砸了下来,夹着能将人吹跑的大风,陈孚探了一下头,又潜下去了,在水里摸来摸去,不知在摸什么。
这几天他对海底世界简直沉迷,已经在咨询考潜水证的事情。
宋舟对在外出游一直有天然的危机意识,此刻大风大雨,他们身处的海滩水虽然浅,但涌过来的浪明显一波比一波猛,她不放心,又喊了一声。
船上的人也喊了几句,见陈孚没反应,秦凯便对宋舟说:“你先上来,我去找他。”
宋舟抬手抹掉脸上的水,一转身扎进水里,朝陈孚游过去。
海浪汹涌,宋舟呛了好几口水才游到陈孚身边,正要去抓他,一个浪劈头扑过来,打得她两眼一黑,劲儿一松,立刻就被浪给卷了出去。
好在陈孚已经从水里钻出来,一把抓住她的脚,又朝她游过去,勾住她的腋下就往岸边游,与此同时,领队和秦凯也已经带着救生装备赶到他们身边,四个人一起上了岸。
宋舟狠狠晕了一阵才回过神来,一睁眼看见陈孚的脸,气得差点要哭,发起火来:“你不要命了!”
陈孚见她清醒了,拧着的眉头松开来,吐一口气,一屁股坐地上,笑她:“你傻不傻,我又没事,你跑过来干嘛,你也不看看自己这小身板,一个浪就卷走了。”
风夹着雨打在人身上有些疼,陈孚拿起一个救生圈斜斜举着,替宋舟挡雨,宋舟气正大着,一把给他推开,霍地站起身走到一边,谁也不理,眼泪却是怎么也止不住了。
陈孚一下愣住,秦凯双手擦脸,对他说:“你刚才有点过了,那么多人喊你你都不理,一个浪卷走了算谁的?”
陈孚从泳裤口袋里掏出一枚钻戒,看了眼天气,无奈道:“我在找这个,差点搞丢了。”
秦凯看看背对他们站着偷偷抹眼泪的宋舟,无声笑了,“我看你这个要送不出去了。”
雨点毫无征兆就变小了,乌云似乎因为充气过度爆炸了,碎片像柳絮一样轻飘四散,漏出一簇阳光撒在不远处海面上,如有仙人要下凡。
陈孚擦把脸,走到宋舟面前,宋舟转身留个后脑勺给他,陈孚长腿一跨,再次与她面对面,她又转身,两个人就这么转来转去,近处围观群众憋笑憋得脸红,远处船上的则不客气地笑开了。
宋舟听见笑声,越加恼了,拿手去推他,“你走开,别挡在我面前,你不要命别拉上我。”
陈孚顺势抓住她的手把戒指塞进她手心里,宋舟只觉手心一凉以为他又从海里摸出什么奇怪的东西来捉弄自己,下意识手一甩,“你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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