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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许湛叫得十分刻意，语气温柔得仿佛与门口冷漠的他判若两人，“你吃饭了吗？”
苏乐乐抬头，对上许湛含情脉脉的眼神。他只看着她，刻意忽略了一旁的小明。
明明是一个□□味十足的场合，苏乐乐竟在心里分析许湛的举止。
他平日里喜欢叫她媳妇儿，很少叫老婆，如此刻意难道是怕对面的小明不懂媳妇儿是什么意思吗？许湛被别人叫了这么多年的许总，人际交往方面自然是进退有度的，如今这样做，说明他是故意的。
这酸味，许总是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
“吃了。”苏乐乐给许湛介绍，“这是小明，我的好朋友，我们是一个大学的。”又给小明介绍，“这是我老公，许湛。”
夹在中间的苏乐乐觉得自己甚至可以不用介绍。
毕竟两人当时在学校都算是风云人物。
许湛却仿佛第一次见面一般，表情疏离又礼貌地冲他点头：“你好。”
高高在上的姿态让小明有些不舒服了，苏乐乐察觉到，背后扯了扯许湛，正要暖场，却见小明故意作出惊喜的表情：“咦，许先生，我们有见过。”
不等许湛回应，小明夸张又快速说道：“当年在三叶草酒吧我们就见过的，哦，那个时候你好像和乐乐分手了。”他是故意戳人痛处的，“乐乐当时喝醉了，给我打电话，非要我来接……”
许湛没忍住，礼貌打断：“是酒保打的，谢谢。”
“啊，我记不清楚了。”小明笑，“也是，你当时就坐在乐乐后面，肯定知道得更清楚一些。”
……
苏乐乐懵了。
她的目光反复在小明和许湛之间扫描，他们谈话的内容让她觉得陌生，可她分明也是主角之一。
好一会儿，她才抓到小明口中的关键词。
分手后，三叶草，醉酒。
断落的珠子慢慢串联，散落在时光长河的回忆也在慢慢拼凑。
苏乐乐不喜酒，平日里滴酒不沾，更不曾有醉酒的时候。
唯一一次，是在分手后。
分手的理由没什么稀奇的，一个觉得太束缚，一个没感受到爱，于是就这么散了。当时两人在校外租了房子，分手后许湛当天就搬走了。苏乐乐一个人待在充满回忆的房子里，哪怕是她先说的分开，心也是一阵阵的抽痛。
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出门踏着夜色去了许湛最常去的酒吧，一个人点了酒，慢慢喝着。辛辣感在唇齿间散开，苏乐乐闭眼，尝到了一片苦涩。她仿佛自虐一般喝了一杯又一杯，用折磨味觉来缓解心痛。
大概是有用的吧，整个晚上她只皱眉，不流泪。
后来苏乐乐醉了，趴在桌上。她还有理智，只是脑袋太沉，她想靠靠。耳边是震耳欲聋的音乐，听久了那声音就变得缥缈虚无，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将苏乐乐的整个世界都晃晕了。
迷糊中有人在喊她，苏乐乐勉强抬起头来，知道是酒保，她听得清他说的话，肢体却沉重得给不出任何反应。最后酒保小哥叹了一口气，拿过她的手机，又用她的指纹解锁，给她最近通话记录的那个人打了电话。
也就是小明。
那天小明接到电话就立马赶过来，他帮她垫付了酒钱，又扶着她离开。苏乐乐当时甩开了他的手，喃喃说着自己没醉，小明无奈，只好在旁边看着。
苏乐乐出来后就吐了，也哭了。
无人的冬夜，街道冷清肃杀，她抱着垃圾桶哭得不成样子。苏乐乐哭得认真、用力，最后一点理智也没了。只记得最后有人温柔拍了拍她的脑袋，用纸巾帮她擦眼泪，最后还背着她，慢慢走在寂静的街头。
苏乐乐趴在他的背上，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是温暖的、明亮的橙子味道。
和她身上是同样的味道。
只是第二天醒来，苏乐乐全忘了。
她感谢小明，又把酒钱还给他。她告诉自己，失恋没什么可怕的，她就哭这一次，堕落一个晚上，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
那个橙子味的拥抱，随着酒意的消散也化作冬日凛冽的风，打了个卷就吹走了。
失恋让苏乐乐成长许多，但那段日子确实难熬，以至于她都不太愿意回忆过去。可是辗转多年，突然有人告诉她，也许那段日子里她并不是一个人。
晦涩黯然的失恋时光里藏着一个橘子味道的影子。
-
辞别小明，苏乐乐跟着许湛上了路边的车。
他是开车来的，上车后镇定自若地系好安全带，同时不忘提醒苏乐乐系安全带，并问：“想去哪里吃饭？”
苏乐乐现在哪里有心思想吃饭的事情，她的脑海乱糟糟的，太多的回忆向她袭来。好半天她才慢慢问许湛：“分手那天，你也去了那个酒吧？”
许湛问：“这个很重要吗？”
苏乐乐说：“很重要。”
“……”
许湛也不喜欢回忆过去，尤其分手的那段时间。但他一向骄纵苏乐乐，她想知道，他便回答了：“不是。”
他看着路面，侧脸轮廓分明，夕阳的余晖从窗户斜照进来，落在他的下巴。他不避不闪，平静陈述道：“那天我一直没走，就在楼下走着，看到你出来去了酒吧，点了一桌子的酒。我坐在你身后，花了五百块雇了一个人，把所有要跟你搭讪的人都拦下了。”
难怪那天那么清净。苏乐乐想道。
他继续讲道：“后来酒吧打烊了，我……我一直在想，为什么酒保叫来的人不是我，而是另一个男人。”
“……”
“我那时是贪玩了，但手机里除了你之外没有任何一个女生联系方式。”许湛的手搭在方向盘上，食指有些烦躁地乱点着，“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你身边就有一个关系十分亲密的男生。你看着我，眼睛里是失望、难过，但是你看着他，眼睛都在笑。”
车内难得陷入了沉默气氛中，末了，许湛自嘲笑了笑，“我那个时候想，也许我生来就是负担，注定要被放弃。”
第08章
车内在许湛一席话说完后又陷入了沉默中。
苏乐乐心很乱，却也记得澄清：“我没有出轨。”
“嗯。”许湛轻轻应了一声，“我知道。”
只是……他没说，他其实以前是不知道的。
在一起的十年恋爱时光，本应该恩爱两不疑，偏偏多了一段晦涩的分离时光。诚然两人之间有误会，但更多的也是因为他们还不够成熟。满腔的爱意，有时也会化作利刃，伤害自己在乎的人。
许湛现在都懂了，所以才这般珍惜现在的生活。
他没再问苏乐乐，开车带她去吃饭。
晚饭吃的是中餐，老板擅长清淡鲜嫩的粤菜。苏乐乐全程一直不在线，许湛给她盛汤夹菜，细致照顾着。苏乐乐很乖，碗里有什么吃什么。低头吃饭时，额前翘起一缕小小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轻微摇晃。
许湛看着看着忍不住露出笑容，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
“怎么了？”喝汤的苏乐乐一顿，有些疑惑地抬头。
“没事。”许湛摇摇头，目光看着她，带着笑意。
苏乐乐虽然有些疑惑，但没多问，继续低头喝汤。
饭后，许湛开车回了庄园。苏乐乐大概有话要说，不过许湛临时有个视频会议，于是苏乐乐又把话咽回去，“你先去吧，我先去洗个澡。”
许湛心底涌起一些黏腻的情绪，像海浪一波波涌来。他的心被浸泡得柔软，语气也柔了几分：“抱一个？”
他张开手，笑着看向她，眉眼有几分当年谈恋爱时的模样。
苏乐乐怔怔看了几秒，投入到他的怀抱中。
-
从浴室出来，苏乐乐坐到床上想事情。后来她觉得床太大，又挪到窗边的沙发上，整个人缩在一起，安静地看着窗外的风光。
她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没想。她满脑子都是回忆，以至于许湛走过来时，还以为自己在回忆中。
“湛哥……”
她喃喃喊道。
走过来的许湛一顿，一颗心瞬间被这个称呼击中，灵魂仿佛回到了过去，他们牵手走过校园四季，她喊他湛哥，拉着他的手笑着，他陪在身旁，曾说过要给她世上最好的。
苏乐乐很快清醒，拨弄了一下头发，身体也坐直了一些。
“你开完会了？”她问。
许湛嗯了一声，坐在她的身旁。
“好久没有听到你这么喊了。”许湛有些感慨，“感觉一下回到了过去。”
“湛哥。”她又喊了一次。
许湛一愣，很快笑了：“今天怎么这么乖？”
苏乐乐跟着笑，“我平时也没有很皮啊。”
她顺势靠在他的肩膀上，夫妻俩语气平静地说着话，气氛温馨。过了一会儿，苏乐乐又喊了一声湛哥。
许湛哟了一声，笑：“我这心都被你喊软了，现在你让我干什么我都乐意。”
苏乐乐轻声笑着，身体微微颤动，顺着许湛的肩膀传递到他的心尖。她看着前方，语气娇软，“湛哥是我的英雄，喏。”苏乐乐抓住许湛，“抓住你了，英雄。”
……
曾经也有人抓着他的手说，湛哥你是我的英雄，你不是负担。我永远不会放弃你，喏，抓住你啦！
许湛默然无言，眼眶却有些热。
时光走得太快，当年的少年少女都已经长大了。
-
最初，许湛和苏乐乐的谣言起于苏乐乐的一次口误。
那时她已经初三了，学习的压力比起前两年骤增，她身边的人慢慢开始焦虑，而八卦就是最好缓解压力的娱乐办法。
那段时间，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
大家最津津乐道的，是许湛的事。
初一入校时那个让人惊艳的少年，如今依旧是许多少女的梦中情人。都说帅哥是高冷的，许湛却完全是另一种风格，他时常和自己的朋友走在学校里，很远都能听到他的笑声。他阳光开朗，虽然没有女朋友，但传闻可不少，只怪他天生笑眼，看人时总是带着几分深情。
哪有女生拒绝这样的眼神。
苏乐乐偶尔也会听朋友提到许湛，又一次朋友问苏乐乐，“诶，说真的，你喜欢许湛吗？”
苏乐乐想也不想回答：“算了吧，不追上许湛我不考虑这些的。”
朋友：“……”
苏乐乐：“……”
“那个……我是说成绩追上许湛……”
苏乐乐懊恼补充。
“我懂，我懂。”朋友嘴上这般说着，表情分明不是这样说的。
后来这话不知道怎么传开了。
苏乐乐每日专心学习，自然不知道这件事。后来有一次机会，她去主任办公室交省三好学生评选资料，与许湛在办公室门口相遇。
他们在学校里有无数次相遇的时候，但不知为何，两人从来都没有说过话。
从来只有对视。
好似千言万语通过眼神就足以传递。
两人交了资料，从主任办公室出来。
那时的办公楼十分安静，阳光落在走廊上，画出几何光影。苏乐乐走在前头，踩着阳光，听到自己走路时噔噔的声音。因为安静，她也听到了许湛在后头喊了一声：“喂。”
苏乐乐脚步一顿。
周围没有人，许湛显然是喊她的。
可她那时只是一顿，又继续往前走了。
下一秒，略微低哑的男声又继续响起，语气微微无奈。
“苏乐乐。”他主动喊了她的名字。
苏乐乐这才停了下来，转过身，安静地看着许湛。
她不知道，这简简单单，甚至不带着声音的一幕，在许湛心里留了许多年。
女生规矩穿着校服，白色的短袖衬衫，黑色的裙裤，风一吹，裙摆微微晃动着。那天的阳光正正好，她转过身来，阳光落在她的脸上，皮肤白皙细腻，那双眼睛安静地看着他，好看，明亮。
她的身后，是他待了快三年的初中。
后来，许湛更愿意称此刻为，青春的开始。
可当时，他什么都不懂。
他走到苏乐乐的身边，微微俯身看她，语气自恋又臭屁：“苏乐乐，别追了。你追不到我的。”
……
只不过一时痛快。
后来，许湛为此付出了代价。
第09章
时间倒回到主任办公室门口。
许湛一席话结束，苏乐乐瞪大了眼睛，当即反驳道：“你少瞧不起人了！我总有一天能追上的。”
许湛：“……”
苏乐乐又说：“不就是第一名嘛，总有一天我也会是第一名的。”
许湛：“……”
沉默间，许湛似乎明白了什么。
苏乐乐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不爽地轻哼一下，转身就离开。不过两三秒，许湛追了上来，走在她旁边：“所以你只是想在成绩上追上我咯。”
“那不然呢。”苏乐乐反问。
许湛：“比如别的方面什么的……”
苏乐乐猛地停了下来。许湛不明所以，也跟着停了下来。只见苏乐乐面色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她结巴骂道：“你，不要脸！”
好学生苏乐乐从来没骂过人，也没跟人红过脸，人生第一次，就连骂人也毫无威慑力。
许湛噗呲笑了一声，有点被眼前的女生可爱到。笑过之后，他解释：“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苏乐乐又道：“我对你没那个意思。”
许湛哄人的语气：“好好好，没意思。”
“真的没意思！”苏乐乐跺脚。
许湛：“行，我知道了。我也就在你面前提了一句，别的地方都没说过，以后也不会说的，你放心。”不等苏乐乐放心，许湛又笑：“不过第一名我还是很有信心的，你是追不到的。”
苏乐乐：“……”
许湛反应过来：“我不是说你追我，我是说追……诶怎么解释好……”
苏乐乐气得脸又红了：“闭嘴！”
苏乐乐气呼呼地走了，许湛看着她的背影，不知怎么的，心情好了一些，转身轻哼着歌回到了班上。
两人班级离得远，轻易见不到。偶尔出操在操场碰见，许湛远远地跟苏乐乐招手，苏乐乐只想装作没看到。
走了一阵，许湛和朋友的身影消失。朋友问：“你什么时候认识许湛了？”
苏乐乐：“不认识啊。”
朋友：“他刚刚跟你招手，你还回了啊。这还不认识啊，乐乐你的认识要到什么程度啊？”
苏乐乐震惊：“我刚刚跟他挥手了？”
身体背叛了我的心？？？
因为这点事情，苏乐乐还郁闷了一会儿。她在课间趴在桌子上，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给了回应。想来想去只怪许湛的笑容，热情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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