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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附近的山不高不矮,一座连着一座,不熟悉周围环境的人很容易就会迷路,就连本地人都不敢往深处去,所以大多数人都只是在附近的山头转悠。
迈进山林间,灼热的阳光都弱了许多,路边的青草时不时拂过裤脚,留下一串湿漉漉的痕迹,越往里走,周边的树木也就越笔直粗壮。
不管程学峻他们的目的一开始是什么,在有了程方秋的加入后,这一趟的目的就只能变成找野莓子。
程方秋害怕被虫咬,长袖长裤一个也不落下,腰间还挂了一个塞满各种驱虫草药的布包,这还是她在问过村医后自己捣鼓着做的,针线歪七扭八的,根本入不了眼,丑是丑了点儿,管用就行。
“你姐怎么跟来了?”姚先进和程学峻一起走在后面,望着前方拿着粗木棍神情专注挑开野草的程方秋,赶紧抓准机会压低声音问道。
闻言,程学峻只好把前因后果都给说了一遍,最后垂头丧气道:“今天是捉不了野鸡了。”
两人对视一眼,均叹了口气。
这一幕恰好落进程方秋的眼中,她挑起眉头,“嘀嘀咕咕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对于这个比自己大了好几岁的姐姐,两个小男孩都不敢造次,连忙笑着摆了摆手,连连重复了两遍,像是在努力证明清白。
程方秋狐疑地瞅了他们好几眼,才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去,山路崎岖,并不好走,她每一步都迈得格外稳健,生怕一个不小心踩空摔下去,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年头能吃得起正经水果的人家少之又少,各种野果子便成了村里大人小孩难得的零嘴美食,村子附近的山头几乎都被薅光了,要再稍微往里面走一些,碰碰运气才能遇到能吃的东西。
但是程方秋现在对吃食不感兴趣,她只关心今天能不能在这山里面碰上周应淮。
可是没过多久,她就自己打了自己的脸。
“松树菌!”
几人路过一片松树林,程方秋眼睛尖,一下子就看到了埋在松针下面露出半截的黄色小伞,她冲上前拿木棍刨开周围的落叶,蹲下来认真一看,彻底确定这就是能香到让人流口水的松树菌!
她刚成年的时候被朋友们拉去国内有名的峡谷野外露营过,其中有一项项目就是当地导游带着他们去采摘野生蘑菇和果子,所以她才会认识这玩意。
就算时隔许久,她仍旧记得那口齿留香的菌汤,不光味道鲜美,更是营养丰富,而且最关键的是平时都吃不到,是个新鲜东西。
这么多天都吃着重复的菜食,程方秋嘴巴都快淡出鸟来了,眼下也顾不得松树菌上面的泥土会脏了手,她赶紧眼疾手快地将其摘了下来,不管怎么样,晚上她一定要加餐,为自己改善伙食!
又想到导游曾经说过,只要发现了一个松树菌,那么在周围肯定还有第两个,第三个,第四个……
她仔仔细细地在附近搜寻起来,没几秒就在不远处发现了一丛松树菌,大的小的,一家老小都在这儿了,胖嘟嘟圆滚滚,一看就很好吃。
程方秋采菌子采得起劲,还招呼另外两个人一起采,全然忘记了来这儿的目的。
“姐,这松树菌得配着肉炖汤才香,我和先进去搞个陷阱,看能不能捕只野鸡野兔的?”程学峻采了几个菌子,眼珠子就咕噜咕噜转了起来,跟姚先进商量了几句,就扭头冲着专心采菌子的程方秋建议道。
说是建议,其实用诱惑二字来形容更为贴切。
毕竟没有人能拒绝吃肉的快乐!
程方秋犹豫了一会儿,觉得布置个陷阱也没有什么危险,就点头同意了,但想起丁夕梅的叮嘱,她不免警告道:“就在这附近,要是我喊你们没答应,就别怪我回去告状了。”
“姐你就放心吧,我们心里都有数。”程学峻和姚先进就像是终于获得了自由的飞鸟,三两下就蹦Q得没影了,好在程方秋喊一声,他们就回一声,是真的没走远。
程方秋不由笑着摇了摇头,哪能不明白这些小男孩的心思,他们不是非要干些危险刺激的事情来彰显自己的本事和叛逆,谁都不傻,玩命的事情根本不会干。
无非是平时憋坏了,就想往外面跑,不管干点儿啥,都比待在家里强。
尤其是这个年纪的孩子,玩心最重,一天不撒野,心就痒得慌。
收回视线,程方秋继续跟松树菌作战,只要一想到这些黄橙橙的小东西不久后就能变成一道美味,她浑身都充满了用不完的力气,越干越勇,没一会儿就装满了半个背篓。
只是等她想起来查岗的时候,人已经不知道身处何处了。
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程方秋懵了,松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采菌子陷入痴迷状态,不知不觉中竟然走远了,她尝试性地喊了几声程学峻和姚先进的名字,没有任何回应。
树林茂密,嗓音淹没在参天的枝桠之间,产生微弱的回应,也就是这个时候程方秋突然意识到其实她的声音根本就传不了多远。
她慌了,又提高音量喊了几遍,依旧一片寂静无声。
对松林不熟悉让她根本不敢乱跑,万一跑错方向跑进深山了,那可就真的完蛋了,思及此,程方秋深吸一口气,在心中暗骂自己大意的同时,也在平复慌张的心情,越是这种时候,越是应该保持冷静。
但是待在原地等死也不是程方秋的性格。
她提着背篓,开始理智分析,视线在附近转悠了几圈后,她发现地上的泥土都比较松软,但凡她走过的地方都留下了些许痕迹,通过脚印和被踩得塌软的野草,可以大致推演出她是从哪个方向过来的,只要一边顺着往前走,一边呼喊人,应该就能和程学峻他们会合。
打定主意后,她就开始原路返回,没走几分钟就听到斜上方有些许动静传来。
“程学峻你……”
程方秋欣喜的声音还没有完全说出口,就止在了嘴边,紧接着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无比,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倏然脚下传来枯树枝断裂的脆响,那抹身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下一秒就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而来。
她被吓得扭头就跑,只觉得浑身发冷发颤,两条腿都是软的,要不是强大的恐惧逼着她前进,她恐怕早就摔倒在地了。
眼看马上就要追上来了,程方秋一咬牙,一闭眼举起手中的背篓就朝着身后砸了过去,可是预想之中的情景没有发生,反而耳边传来了一道痛苦的闷哼声。
第8章 炙热的呼吸
程方秋惊得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熟悉的俊脸。
不同于平日的冷静,此时他剑眉紧皱,倒抽了一口凉气,偏头去察看肩膀和手臂上的伤口。
她当时被吓坏了,用了十成十的力道,竹编的背篓就这么直愣愣地朝着他打过来,要不是他反应快,用胳膊挡住了一部分,估计遭殃的就是他的脑袋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有条蛇在追我。”
程方秋知道自己把人误伤了,脸上闪过一丝愧疚,连忙上前一步跟着去看他手臂上的伤,表明歉意的同时眼珠子也在四处转悠着,生怕那条大蛇会从哪个角落里扑出来咬她一口。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只见不远处的杂草堆里躺着一条棕黑和黄色相间的大蛇,粗壮的身躯从中间被斧头一分为二,血淋淋的一幕让她不由瞪大了双眼。
那条蛇还没死透,上半身蠕动着,离她不足半米远。
程方秋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当即吓得尖叫出声,林子里的飞鸟惊得四处乱飞,她六神无主,下意识地去抓身前人的衣领,整个人往他怀里钻去。
“还活着,活着!”
少女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锁骨处,两团柔软更是在他胸前蹭来蹭去,不断点火摩擦,就算意志力再坚定的人此时也不禁红了耳尖。
周应淮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大,拧眉的同时,顾念到她还是个小姑娘,还是压抑着脾气,软声道:“已经死了。”
话毕,停顿两秒又补充道:“菜花蛇,没毒。”
男人的嗓音不知不觉已经变得低哑,温柔的语调性感又好听,要是放在平时,程方秋身为半个声控肯定要好好欣赏一番,但此时她魂儿都快被吓丢了,哪有心情去听他好好说话?
要知道她平生最怕的就是蛇这种冷血动物,滑溜溜的,浑身长满了鳞片……
“我害怕。”水灵灵的桃花眼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像是能望进他心里去,委屈的模样实在让人对着她生不了火气。
周应淮抿了抿唇,低头看了一眼她眼眶里打转着的泪珠,拉着她远离了“案发现场”,瞄了一眼已经停止动弹的蛇,安抚道:“没事了,现在是真的已经死了。”
程方秋没有勇气再往那边看上一眼,但是对于周应淮的话,她还是相信的,他也没有骗她的必要,顿时松了一口气,理智也渐渐回笼,就在这个时候,她才发现两人的姿势过于亲密,简直都快贴在一起了!
她上山来就是为了在周应淮面前冒个头,刷刷存在感和好感度的,结果没想到居然让他撞见了她这么没出息的一幕,简直丢脸死了。
但好在因祸得福,让他们两个近距离接触了一次。
程方秋视线在他红透的耳尖和脖颈上转了转,唇角微微向上勾起,适可而止地主动撒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嘴上不忘解释道:“我小时候差点儿被蛇咬过,所以很怕蛇……”
她抿了抿下唇,像是在犹豫着什么,最后还是咬牙小声开了口,“你会不会觉得我大惊小怪,这么大的人了一点儿都不稳重?”
说完,她忐忑不安地绕着手指,时不时拿余光瞄他,似乎格外在意他的看法。
周应淮将一切都尽收眼底,其实他觉得她没必要在意旁人的看法,他怎么认为又有什么重要的?可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转了个弯,沉声道:“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东西,这很正常。”
非常官方的一句回答,但却让面前的女孩重重松了口气,她白皙的小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但紧跟着,那笑容缓缓消失。
“你流血了!”
刚才她的注意力都被蛇给吸引了过去,以至于都忘了周应淮被她砸伤的事情。
程方秋懊恼地拍了一下额头,她怎么能只顾着勾搭他而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呢?简直太没良心了!
心虚,愧疚,感激,几种情绪交杂在一起,让她顾不得其他,连忙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臂,想要仔细瞧瞧,但是他生得太高,她就不得不踮起脚尖才能看清他位于手臂最上方,靠近肩膀的伤口。
两人之间的距离在不知不觉中越靠越近。
“疼不疼?”
女孩的嗓音轻柔,像是夏日飘来的一阵凉风,落在耳边舒服又深刻,周应淮不自觉地摩挲了一下指腹,事发突然,让他在木楞之下,没能第一时间挣脱开她的手。
但嘴比脑子快,一句“不疼”在无意识之中脱口而出。
“怎么会不疼呢?”她眉头紧皱,娇嗔他的一眼妩媚动人。
背篓上面有竹片倒刺,划伤了他胳膊上的皮肤,渗出了些许鲜红的血液,一滴一滴砸在地上,在泥土之上开出妖冶的花,好在肩膀和脖颈没有被划伤,只是被砸红了一大片,但看上去还是有点儿严重。
越是看得仔细,她眼尾的那抹红就越发刺眼。
这还是她第一次伤人,说不害怕,不惊慌,肯定是假的,六神无主的情况下,让她脑子有些混乱,手足无措半天才想起来兜里有干净的手帕可以用来止血,于是她马不停蹄地从兜里拿出干净的手帕,想帮他把血擦一下,结果刚碰上去,就被他躲开了,她木讷地抬起头,眸中满是不解。
“没什么大事,我,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在机械厂上班,被各种机器弄伤都是家常便饭,再大的伤他都受过,所以这还真不算什么,就只是流点儿血,看着吓人罢了,再说了她又不是故意的,姑娘家在山里碰见大蛇,被吓傻,那是再正常不过。
他根本就没有怪她,也没有放在心上。
其实,更让他感到无措和为难的,当属她不经意间的靠近和触碰,她身上散发着好闻的香皂味道,还有一股淡淡的药草香,发丝随着风轻轻拂过,每每落在他的脖颈处都能带来说不清道不明的旖旎和痒意。
他微微抬起眼,恰好撞进她迷茫又满含担忧的漂亮瞳孔之中,浅褐的颜色似乎带着钩子,轻而易举就能搅乱人的心神,他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了,堪堪避开,又发现自己的手臂还被她握在掌心。
柔软的触感一下又一下灼烧,烫的他无法保持平日的理智和清醒,睫毛颤了颤,一丝不自在在面上荡漾开来,他不动声色地挣扎开她的触碰,接过帕子,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寸,拉开两人已经近在咫尺的距离。
只是刚喘口气,她又凑了上来,“还是我来吧,你自己不好弄。”
伤到的地方比较刁钻,他试了一下,的确不好擦拭,正准备随意擦两下,等下山回去了再细致处理,但是她却看不下去了,“都是因为我,你才会受伤的,请不要跟我客气。”
话毕,她抢过他手中的帕子,手脚麻利地擦血包扎,一气呵成,都没给他反应的机会。
在后世的时候,她偶尔会给包包绑上丝巾作为装饰,所以对各种蝴蝶结的打法都很熟悉,这会儿帮他包扎的时候也就顺便绑了一个蝴蝶结上去。
男人小麦色的肌肤和浅色的可爱蝴蝶结形成鲜明对比,让周应淮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随后才开口道:“谢谢。”
“是我该谢谢你才对,要不然我肯定被蛇咬了。”程方秋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胸口,就算那条蛇已经凉透了,但是只要一想到不久前它还直起身子吐着蛇信子冲自己快速而来,浑身的汗毛就竖了起来。
她咬住下唇,深呼吸好几次才稳住情绪,脑海中也想起了别的事情。
“你怎么会在这儿?真巧。”
虽然她上山就是为了他,但是能这么凑巧地遇见,这是她没想到的。
“和大队长他们一起上山来选木材,机器坏了,得重新换个支撑。”周应淮老老实实回答,默了两秒,又补充道:“刚才在那边听到你的声音,就过来看看。”
原本木材已经选好了,他是准备帮忙进行砍伐的,可隐隐约约听到有熟悉的女声在喊,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结果越听越不对劲,就跟众人打了个招呼,循着声音找了过来。
结果没想到,还真的是她。
“你怎么一个人上山?”说到这儿,周应淮不禁皱眉,山上危险重重,大男人都不敢独自上山,更别提一个小姑娘了,真不知道该说她胆子大,还是没长心眼。
“不不不,我是和我弟弟,还有他同学一起来的,但是不小心走散了。”程方秋生怕在他那儿留下一个没长脑子的坏印象,赶紧摆手否认。
闻言,周应淮想起来她之前好像确实在喊一个人的名字,便点了点头,随后便提议让她先跟着他去和大队长他们汇合,然后再找人一起去找她弟弟。
“真是太谢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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