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速展开纸条,上边写着三个小楷字:王已到。
楚元虞眼里泛起喜色,南安王到了!孟庭阙有救了!
“虞娘……”
身后,萧随嘴里呢喃着她的名讳,似乎是感觉到不对,原本搭在楚元虞身上的那只手在空荡荡的身侧摸来摸去,只摸到了空气。
楚元虞登时惊出一身冷汗,手条件反射要将纸条焚烧,却在放上去前迟疑,纸张焚烧的气味兴许会被他捕捉到,不若暂时收下,待他离去了再烧了完事。
萧随的声音明显急了,他眉头凝起,言语间的话语带着浓浓的疑惑,“虞娘……”
去哪里了……
似乎很快就要醒来。
楚元虞快步回到床沿,看着他辗转反侧的模样,心头微动。
再摸不到她,就要醒了。
楚元虞蹲在床榻上,就要跨过他的腰身,回到原位,结果萧随不安分扫荡的手好死不死,就在她的脚下。
一慌,楚元虞不小心用了点力,将他踩醒了。
萧随唰地睁开眼,眸子冷砺朝她射过来,充满杀意,意识到身上的人是谁后,他顿了下,“虞娘?”
“嗯。”楚元虞装作无事的样子,脚底从他的胳膊上挪开,踩到实处了才慢慢躺下,缩回被窝中取暖。
萧随被她这副自若的模样震得回不来神,许久才重新抬手,把怀里的女人再按进来一点,另一只手揉着她的发丝,“虞娘去做什么了?”
被衾里楚元虞声音闷闷,“看孩子。”
萧随揉着她发丝的手停住,紧接着按着她的脖颈让她抬起头,四目相对,萧随重复他的问题,“去做什么了?”
楚元虞目光淡漠,“我说过了,去看孩子。”
“不,不对。”
萧随见过她有恃无恐的样子,绝不是现在这样淡然,他知道女人在骗自己,好笑的是他一时半会拿她没办法。
做也做过了,还要重做吗。
倒也不是不可,只是要顾忌她冰凉的手脚,肾亏气虚,血也不足。
萧随脑子一转,暂时放过她,他勾起不易察觉的笑,双手拢着她的双手捂热,腿也同样夹紧,不住揉搓。
楚元虞脚心蜷缩,弱弱颤抖。
痒。
“嗯?去看孩子,要光着脚吗?”萧随说话时的鼻息也让楚元虞难受,她有种呼吸不上来的感觉,仰着头汲取空气。
“怕吵醒你。”这是事实,她确实怕萧随醒了。
哦?这般体贴。萧随低笑,“往日你一动我便醒了,今夜倒是反常。”
楚元虞心头一紧,面上做出不耐的表情,翻个身埋头到被子里,藉机让自己的双手挣脱,“你还要不要睡了?”
“睡,我睡。”正如萧随所想的,他现在打算放过楚元虞,就暂不追究。
以后再追究。
楚元虞手心全是汗,那张纸条还躺在她的手里……
真是惊险。
……
“楚萧韵。”
“看看爹爹,爹爹是谁呀?哦~是我。”
“喊爹爹。”
青天白日,窗外风和景丽,曦曦日光顺着窗棂进来,给萧随渡了半边金光。
他微微俯身,伸出手指逗弄女儿,时不时发出令人汗毛耸立的咯咯声,笑声比孩子笑的还多。
楚元虞坐在桌边,撑着下巴盯着他们互动,没了皇位,她也是真正的闲了下来。
这样悠闲的日子不多了,她要抓紧时间珍惜。
听到萧随又连连叫了几声楚萧韵,她凝起眉梢,“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萧随闻言转身,面上笑意未减,“所以,她真的叫楚萧韵。”
楚元虞移开目光,转而注视着摇篮,“她是皇室的公主,理应姓楚。”
“姓楚好,我也觉着这个姓极好。”萧随并无意见,他只在意孩子是不是他的骨肉,对于这些虚有的东西,并不上心。
“只是,公主的名字中,有一萧字,甚得我心。”萧随又补了一句话,笑吟吟回视楚元虞。
楚元虞不欲与他多费口舌。
萧随却来了劲了,非要去纠结其中的奥妙,“依我看,这个楚是代表虞娘,萧是代表我,而韵字最为尔雅,符合虞娘的期望。”
“楚是皇室,若是公主有一天要出去游玩,还能报个萧韵,这样两全其美,妙哉妙哉。”
萧随不住点头,又开始跟楚萧韵玩耍起来,越看这个女儿,他的心就越是愉悦。
如果楚元虞生产的时候,他在身边就好了。
楚元虞:“是也不是,原先是想了个清字,但后来细想,觉着这个字过为孤冷萧索。”
“有理,虞娘的心思,自是最好的。”萧随听在耳里,目光仍看着孩子,就像看到虞娘小时候的模样,小脸蛋,大眼睛。
“禀皇上,牢狱传来消息,有人劫囚!”
外头来人急匆匆上报,萧随闻声,面色一沉,厉声喝道:“人呢!”
“被劫走了……但是衙役已经去追,兴许能……”
萧随冷笑,那人又急忙道:“劫囚的人锦衣卫真正追寻,片刻后指挥使会呈报。”
萧随的目光状若不经意,看了眼稳坐不动的女人,见她神情错愕,他幽幽说:“走,传指挥使杨京。”
他浩浩荡荡离去,干清宫重回寂静。楚元虞收回表情,轻叹一声,踱步摇篮将楚萧韵抱起。
萧随查出来是早晚的事,但那时候,南安王早就带着孟庭阙回西北,京都就再也没了制衡她楚元虞的人质。
这笔账,她要跟萧随慢慢算。
不到一个时辰,萧随气势汹汹返回干清宫,周身气息暴戾。
来者不善,干清宫的宫女奶娘都不敢出声,没一秒就全部被屏退。
楚元虞知道,萧随明白孩子是亲生的,就不会拿她怎样,可是现下看到萧随的神情,她的心还是不由自主提起。
见到萧随盯着自己的眼神阴寒,楚元虞心惊胆战,“你、你怎么了?”
萧随不语,只是抬手让身后的下属上前,“将公主抱下去,好好照顾。”
下属靠近,楚元虞葱白手指攥紧,终于还是松了手,把孩子交给他。
目送孩子离开后,萧随也让跟着进来的人退下去,干清宫只余下这夫妻二人。
无边的沉默蔓延在殿内,气氛降到冰点,又逐渐喧嚣。萧随的眼神越来越猩红,仍不离女人。
他的眼神,就好像狼群在狩猎猎物,只要猎物一动,他立马就能扑上去,将猎物撕碎,再残忍分离她的血肉。
楚元虞的确被他的气质惊住,只垂着眼避开他灼热的目光。
会遭遇什么……
楚元虞能想到的,无非就是做,还能有什么。
受些皮肉之苦,解了男人的恨,这件事也就翻篇了。
长久以往跟萧随的相处,导致楚元虞只要跟他发生矛盾,就顺其自然想到这些,这也是萧随努力的结果。
殿内的火药味十足,线被拉得绷紧,似乎立马就能断了。楚元虞忍不住眨了眨眼,已经接受命运。
不料,她忽地听到一声轻笑。
“呵。”
萧随从喉中挤出这短促的一声笑,弄得楚元虞一头雾水。
也让楚元虞心里升腾起不详的预感。
好像……跟之前不太一样了。
萧随只有这一声笑,而后慢条斯理地解开衣裳。
楚元虞看到这一幕,咬了咬嘴唇,是,就算是她策划的又如何,难道萧随就没有算计过她。
萧随赤裸上身,露出结实的身躯,他的眼神依旧那般阴狠,只是掺了点其他的欲望。
第87章 只要你不背叛我
不详的预感越来越浓烈, 楚元虞忘了呼吸,看着男人在自己面前袒露健硕的肌肉,日暮渐沉, 昏暗的光线给他的身躯渡了层阴影, 威慑力顿生。
萧随手指一松,随意将衣裳丢弃地上,他对上女人强装镇定的脸,却移动步伐至窗棂边。
“砰!”
殿内骤时暗了下来, 男人的这个举措似乎象征着什么危险物,昭示她将要遇到不好的事情。
楚元虞心头不住往下沉,“你想做什么?”
萧随将其他几个窗扇一一合上,而后肆意靠在墙壁边, 目光晦暗注视着她, “我想通了。”
楚元虞不想被他牵着鼻子走, 这钝刀子割肉有什么意思。“你想什么, 便直说吧。”
“好。”萧随抬步,逐渐逼近她, 高大的身影逾近,笼罩下暗地, 无形中又给女人的心理压迫加码。他薄唇微张,幽幽说:“这一次,我们试试不一样的……”
楚元虞强行克制后退的冲动,她闭上眼,像是认命了, 自暴自弃道:“过了今晚, 这件事就罢过。”
“可。”萧随的眼神泛起奇异的光彩,这是他少有的, 女人的话正合他的心意。
相处太久了,楚元虞有恃无恐,天真以为跟以往做一场就能揭过,哪怕是凶一点也能忍受。但是萧随现在是真的想出了惩治她的方式。
要拿她的死穴。
“虞娘,你太不乖了。为夫要做些什么……”楚元虞没有躲,反倒方便了萧随,捏着她的双肩靠近自己,近距离的气息交融,自带火焰。
正当楚元虞认为他要进行下一步动作时,萧随却突然松开她,后退几步,骤然拉开的距离让楚元虞有了回神的余地,她抬眸望向萧随。
只见他走到紧闭的殿门口,三四下将它打开。楚元虞微眯着眼,殿外的光总是比殿内强的,萧随背着光,她看不太清。
蓦地,楚元虞睁大双眼,看到殿门合上的瞬间,萧随从地上抱起一条长长的、粗粗的东西,然后一步步朝她走来。
“不、不!”
楚元虞意识到那是什么,再也维持不住冷静,逃命似的往内殿跑去,要命的是萧随也同样提速,想来很快就能赶上她。
她直至退到床边,才惊惧地看着那条盘旋在萧随身上的蟒蛇。
几年过去,阿青不仅没有丧失性命,反而养得日渐粗壮,目测长度比原先大了。
这对于怕蛇的人来说无异于噩梦,楚元虞面色苍白,眼眸溢出来一丝无助,她想不到,想不到萧随竟然会用这个来……
萧随敲了敲阿青的蛇头,它吐着蛇信,脖颈在半空中晃来晃去,但始终正对着楚元虞的脸,那双豆大的眼犹如在辨认眼前的人是谁。
看得楚元虞七魂少了三魂,就要晕过去。
“萧随,这个太过了,你不能、不能这样对我。”楚元虞跌坐床沿,双腿软得想站也不能。
“萧韵是我们的女儿,昨夜也在这殿里睡着,阿青也是我们的儿子,怎地不能留他?”
“你、强词夺理!”楚元虞眼眶红粉,给她添了几分桃花颜色,看起来动人可口,只想狠狠爱她。
萧随又抚摸了下阿青的躯体,然后往床沿更靠近了一步,这也让阿青更接近楚元虞。
楚元虞一个打挺,从侧边要窜出去,萧随捕捉到她的心思,身形一晃,挡住她的去路。接连几次过后,楚元虞只能被迫站在床上,连地也不敢下。
“你是不是有病,你这个混蛋——给我滚!滚开!”楚元虞看萧随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怪物,拿了枕头甩出去,恰好打在阿青的头上,把它的头打歪。
“虞娘,是你说过了今晚,那件事就翻篇的,现在又不认了?”萧随怜悯看了她一眼,“只是让它看着,不会有碍。”
“你这个疯子。”楚元虞卷起被子,将自己牢牢包裹住,她阴狠道:“你若是敢拿碰过它的脏手来碰我,我恨你一辈子!”
萧随动作一顿,要现在就放过她么?看起来已经被阿青吓得不轻,怕太过了,也怕她不知算计自己的后果。
场面僵持了许久,久到楚元虞的心情逐渐平缓,没有方才那样激动了,她恍惚发觉自己跌坐在床上,彻底腿软了。
萧随虽然在思考,可他的眼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楚元虞,在她坐下的同时,也衡量出了结果。
“好罢……真拿虞娘没办法。虞娘只暗地派南安王来劫囚,却不知这让牢狱失火,损伤不少部下,现在又楚楚可怜看着我,好难以抉择。”
萧随敏锐看到她眼角惊出的泪珠,也只有那一滴,他沉默半晌,“虞娘现在可知道,如有下次,会经受什么惩罚。为夫虽然珍爱你,可你毕竟做出不利于管辖之事。”
楚元虞静默听着,忽然感觉到一丝痒意,她轻轻抹了抹眼角,心内冷笑,以往疯癫,现下倒是冠冕堂皇,说着处置自己的话语,不过是享受这一刻的掌控。
倘若她能回到高位,定要让萧随知道什么才是她的怒火。
萧随见她只用纤细的手指抹泪,没有说出半句话,他叹了声,继续说着:“不若寻个折中的法子,损失我都承包,只要虞娘不再忤逆我,背叛我……”
这才是他的最终目的,他气,气楚元虞又背着他,营救眼中钉。他跟楚元虞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是中间分钟钟夹着一个孟庭阙。
孟庭阙要杀他,他亦想杀他,楚元虞夹在中间,如一杆秤端着天平两端的水,一方越界,她就阻止,一方有难,她就营救。
可论亲疏,他萧随才是、才是她无条件站的一方!
为什么满堂朝臣他都不杀,偏偏跟孟庭阙过不去,因为孟庭阙在楚元虞的心里,始终分了一半的余地,拿来制衡他萧随。
萧随摒弃什么帝王之术,谁妨碍他,他就杀了谁,不仅如此,他还要惩治背刺自己的女人,面上跟他恩爱,背地里站在另一侧,他恹极了这样。
“虞娘,我只问你,应,还是不应。”
应了,一切都好说,楚元虞不会再在他围剿孟庭阙时从中作梗,他也就不会再拿这蛇,惊她失魂。
不应。
那就只能动手了。
楚元虞哪知他短短瞬间,内心转过八百条,她只知道孟庭阙不能死,若有下次,得知孟庭阙濒死,她还是会出手。
可是,现在形势太严峻了,阿青还在萧随的身上,对她虎视眈眈,萧随硬逼她放弃孟庭阙,不应就要惩她。
楚元虞喉头梗塞,一句话也说不出,她不想欺骗萧随,是萧随逼她欺骗。
“你先说说,折中的法子是什么?”
为防止刚才的困境,楚元虞想知道他的方式。
萧随很想抱她,蹭她怀里,结果想起她说过不喜自己碰过阿青的手来碰她,这让他一时只能像木桩站立原地。
“让阿青在旁看着就好了,天也黑了,再将它送回去,难免误了时辰。”
这哪里是怕耽误,分明就是萧随用心险恶!
楚元虞气不打一处来,冷声道:“那先前是?”
“先前是……”萧随不知为何,话到嘴边说不出,只慢慢咽下去。
他的目光悠然在阿青和楚元虞身上来回看了一眼,又恢复如常,“大抵你也明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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