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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夏写倒数第二道数学压轴题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多了。周六的自习没有上课铃和下课铃，时间由大家自由掌控。
她抬起头望向了窗外的夜空。
一秒、两秒……
她看见了风的经过，吹了进来，跑到了她的试卷旁。
她下意识地抓住了试卷，把笔放在了上面。
也许，此刻的风正在提醒她，你不能停下脚步，你要继续往前慢慢走。
迟夏随着风叹了口气，重新看回了试卷。
只是刚拿起笔，眼前突然一黑。
然后的下一秒，她就听见了教室里有人在说“停电啦！”
视线刚刚适应当下的漆黑，迟夏就感觉自己的手被人牵住了。
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听见许程洲对她说：“带你逃晚自习，怎么样？”
第37章 青柠
听到那句话, 迟夏的脑海瞬间陷入到了空白。甚至听到这句话的第一秒钟里，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班上有同学打开了手机的后置闪光灯，教室里有着几许微微的亮。没等她回答, 她就看见暗光中的许程洲朝她笑了一下。
下一秒, 他牵着她的手站起身来，把她带向了教室的后门。
教室里只有暗灯, 在一个没有人注意的时刻, 迟夏的心跳正在渐渐加速着。怎么说, 这好像也是逃课吧。虽然是自愿的晚自习，迟夏心里总还是有点紧张的。
走廊上站着三三两两的学生，许程洲很自然地把他们牵着的手藏在了身后，在别人眼里, 他们只是靠得比较近的同学而已。
许程洲打开了手机的闪光灯，把亮度调整到了最低，两人没有说话, 和夜色一样安静，他带着她下了楼。
直到走到教学楼下面, 迟夏才真正意义上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也正是在这个时候, 她才意识到, 自己的手是被许程洲牵着的。
许程洲走在她的前面, 迟夏问：“我们去哪？”
“你先说说你想去哪吧，先听听你的意见。”许程洲回头看了一眼，“你要是想不到的话, 我就带你去。”
“想不到。”
“那我带你走。”许程洲说。
“我们怎么走？”迟夏说，“现在还是在上课的时间段。”
“跟我来。”许程洲继续牵着迟夏走, 只不过，他换了一个方向, 没往学校的大门口走了。
迟夏心里满是疑惑，她猜不到许程洲要带她去哪。穿过了人工湖，走过了办公区，经过了地下停车场，直到回到了地面第一层，迟夏在明白，许程洲带她来了学校的后门口。
冬夜安静无声，似乎耳朵唯一能够很快捕捉到的，就是自己的心跳声音。
没等许程洲说话，迟夏的耳边就听到了一大声“surprise！”
她一看。
是林予然和顾词哲。
瞬间，她喉咙一紧，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却又在一瞬间里堵在了心尖和嘴边。以她对朋友们的了解，她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所以，她也不会去问那句“你们今晚不是要上课吗”。毕竟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彼此间心照不宣的思绪。
迟夏鼻子一酸，她立即就觉察到了自己的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不过还好，林予然在说完那句“surprise”之后立即跑到了她的身边，挽住了她的手。好姐妹的突然靠近，此刻只剩下了彼此之间的笑。
这个笑足以让她能够掩藏住即将落下的泪。
“后门口新来的保安小哥是兼职大学生，我拿着假条，他没怀疑一点。”顾词哲小声地在他们中间说。
话音刚落，许程洲就抬头看见了刚才话里的新来的兼职保安小哥从保安岗里走了出来。
他仔细一看，不禁皱了皱眉。
是裴知帆。
前几天在江川击剑公开赛上和他比决赛的那位。
裴知帆没有忘记许程洲，他看见许程洲的时候还朝他笑了笑。
见状，许程洲也朝他笑了一下，然后挥了挥手，作为回应。
其他三人顺着许程洲的视线看了过去，顾词哲立即说：“早说你认识啊，我就不用大费周章的和林予然去她妈办公室偷假条了。”
“认识。”许程洲说，“新认识的朋友。”
同裴知帆打完招呼，几人就走出了学校。许程洲叫了自家的司机，把商务车开到了学校的后门，司机早就在那里等候了。
上了车之后，除了迟夏之外，其他人都知道目的地是江川的江边焰火广场。车里正在聊着天，音乐是颜人中的那首《夏夜最后的烟火》。音乐的声音不算太大，但听得清，作为聊天的背景音足够了。
迟夏边聊天边注意着车里面的歌，那首《夏夜最后的烟火》的下一首是《打上花火》。
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车停下后，迟夏拉开了窗帘。直到现在，她才知道自己来的是江川的焰火广场。一种预感在自己心里升起，她能预感到自己可能会要看见什么了。
迟夏跟着朋友们下了车。
焰火广场上今晚的人不算少，很多小情侣正携手走在路上。
“我小的时候，经常和顾词哲来这，那时候我们家还住在着附近。”林予然说。
顾词哲接话：“林予然当时总是坑我，让我给她买这买那的。”
“那是你自愿的好不好？”林予然正挽着迟夏的手，“夏夏我跟你说，每次他惹我生气，就会带我来这里，说是为了哄我，给我买杂志买糖。现在好了，这家伙翻脸不认人了，说我欺负她。”
“诶诶诶！”顾词哲赶紧扯开话题，“我看那边还有杂志屋，要不我们现在去看看？”
“去吧林林，小时候的顾词哲在朝你招手。”
“那夏夏，我们一会来找你。”和好姐妹说完再见，林予然就和顾词哲吵吵闹闹地离开了。
路上原来的位置，只剩下了许程洲和迟夏。
“怎么突然带我来这里？”迟夏的话里有种明知故问的感觉，但此刻她就是想同他说点什么，所以，用这个问题作为开头，倒也显得不算太突然。
“你想不到吗？”许程洲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你这么聪明。”
“谢谢你们啊。”迟夏说，“今天这一天，我知道你们在关注我的情绪。”
许程洲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我知道为什么突然带我来这，想让我散散心，对吧。”
迟夏说完就朝许程洲看了一眼。
他还是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没关系的，我是谁啊，我是迟夏，这点事情，打不倒我的。”
许程洲开口了：“有什么想说的，你就尽管同我说。在我面前，你说什么我都会听的。”
“但我有的时候，也不想让自己的不好情绪和负能量传递给你们呀。”迟夏笑了一下。
“所以，在我面前，你有的时候不用时时刻刻都做小太阳。”
听到这，迟夏停下了自己的脚步，他们正好站在了一个钢琴的旁边。
思绪被牵扯到了多年前。
那是在许程洲离开前的那个冬天。
他们从小几乎都是一个人，父母在外工作，很少顾及他们的成长。夜空中总会有很多星星，也总会有那么些星星会是孤单的。小时候的许程洲和迟夏，就是暗夜中的两颗孤单星星。但他们的相遇，让那个夜晚的孤单星星从此少掉了两颗。
多年前的每分每秒，他们几乎就是对方的一切，能陪在对方身边的，就是他们彼此。
在那个他离开前的冬夜里，他们一起在窗边看到了来自江边焰火广场的烟花。迟夏记得，那天自己养的小鱼走了。她不知道要向谁说，要和谁发泄自己的情绪。
那天，小许程洲来找她玩的时候，她还在一直强忍着悲伤。
在聊天里，小许程洲觉察到了小迟夏的不高兴，于是，他把她拉到了窗边，说：“你有不高兴的事情可以和我说，在我面前，想哭就哭。”
这是她生命中第一个真正关照她情绪的人。
然后小迟夏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吓得小许程洲连忙给她递纸：“你跟我说说，谁欺负你了是不是，我帮你去教训他。”
“哇！”
小迟夏听完许程洲的话哭的更猛了。
这下，小许程洲是彻底的慌了：“怎么了怎么了。”
“小鱼走了呜呜呜。”
小许程洲轻轻拍了拍迟夏的肩膀，“没事没事，明天我们再一起去买好不好。”
“那是妈妈送给我的。”
“你想妈妈了是不是。”小许程洲准备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小手机，帮小迟夏拨通陈旭霞的电话。
“嗯。”小迟夏收起了一点眼泪，“但是不能打电话给妈妈，妈妈在办案子抓坏人。”
听到这，小许程洲收回了自己的小手机：“好，我陪你，迟夏，我在这陪你。”
“嗯。”
“我弹钢琴给你听。”小许程洲指了指迟夏家的钢琴。
钢琴曲音符话音落下的那个瞬间里，窗外的远处忽然绽开了一束烟花。
把整个黑夜都照亮了……
记忆里的那束烟花是否还在一直腾空？
火树银花是否还在继续？
迟夏的答案是肯定的。
直到现在，她站在焰火广场的路上，回想起小时候的那段记忆，那种青柠的酸涩感依旧会出现在她的脸上鼻尖。
迟夏注意到了一旁的钢琴：“现在，还会弹钢琴吗？”
许程洲笑了一下，“当然，你想听什么？”
她问：“你会弹什么？”
“你说吧。”许程洲说，“不过，我觉得你会选择一个我会的歌的，这是我的预感。”
迟夏回想了一下方才听到的歌，于是，打算下难题：“打上花火。”
许程洲听完后轻轻地单挑了一下左眉：“你怎么知道我会这个？”
说完，他对迟夏笑了一下，就走向了钢琴。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他穿校服弹钢琴。
音符出现心前。
“失速”降临在视线。
第38章 青柠
“你们有想过, 我们明年高考完之后要去哪里玩吗？”烟火大会已经结束，走在回家的路上，林予然问了句。
“没想好。”顾词哲接话, “不过, 在场的也就我们俩需要高考。”顾词哲指了指许程洲和迟夏，“他们俩都是保送的人。”
“哦对哦。”林予然说, “夏夏我清楚, 她会在学校里面上完课。”
“对啊, 许程洲，你在不在学校上完课？”
“我……”许程洲看了一眼迟夏，“上完课。说不定，等过两天我的A级证下来了, 我可能会选择高水平运动队招生也不一定，但课肯定是会在学校上完的。”
听到这，迟夏抬了一下眼, 她没说话，只是在默默地听。
林予然和顾词哲两人倒是点了点头, 然后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句。
“哦什么。”许程洲说, “这叫想拥有一个完整的高中。”
“行了行了, 了解了。”顾词哲接话。
“所以, 我们到时候去哪玩？”林予然把话题扯到了原来的轨道。
“夏夏，你说个地方。”
“我其实挺想去海边的。”迟夏回答。
“可以啊。”许程洲立即接话说，“我也想去海边！海边的日出, 海边的日落，海边的散步。”
“夏夏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林予然立即搂住了迟夏, “不是在哄你啊，是我刚刚真的也想的是去海边！”
“对！林予然也很早就和我说想去海边玩了。”
“说好了。”林予然正在做着总结, “我们高考结束之后，就去海边！”
从焰火广场回来，学校是必经之路。回来的路上没有叫车，他们在随心所欲的City Walk，随便聊天。谈音乐、电影、小说，反正都是些和学习无关的话题。没有人会在这时候制止他们的话题，也没有人会在耳边提起那句“都高三了”之类的话语。这一段时间是只属于他们的，没有人会打扰。
今晚是幸运的。
学校在停了电之后就放了学。
所以他们几个也不算是完完全全的逃课。
在公交站送完林予然和顾词哲，迟夏和许程洲打算走路回家。
校门口的附近，他们又碰见了卖烤红薯的裴阿姨。
“裴阿姨！”迟夏很热情地走了上去，“今天还有烤红薯吗？”
“小姑娘，又是你呀。”裴阿姨笑了笑，“谢谢你帮阿姨宣传裴记甜品，阿姨现在的生意好很多啦。”
那晚迟夏发了条空间宣传阿姨的生意，又在校园集市上打了广告。以迟夏先前在附中访谈栏目上的影响力，很多学生都注意到了裴阿姨的甜品小车。
“应该的，裴阿姨您的甜品很好吃，应该被更多人看到。”迟夏说，“阿姨，您之前是在哪里摆摊啊，最近才看到您在这边。”
听到这，裴阿姨迟疑了一下，才说：“阿姨之前在别的学校，最近才来的。”
迟夏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什么。
“上次在转角处的，是您的儿子？”许程洲接过了裴阿姨递过来的烤红薯。
“啊对，我儿子。”裴阿姨说，“最近他可忙了，好几份工作，说是要补贴家用。”说到这，裴阿姨还笑了起来。
“哎呀！”裴阿姨感叹了一句，“今天就只剩下最后一个烤红薯了，阿姨送给你们了，不收钱，谢谢你们帮阿姨做宣传。”
“没事的没事的。”趁着裴阿姨转身收东西的功夫，迟夏示意许程洲把二维码拍了下来，一会走后再付款给裴阿姨。当着她的面，这个钱她肯定是不会要的。
迟夏继续说：“我们俩吃一个就行，谢谢阿姨了！”
裴阿姨笑了一下：“不早了，你们快回去吧。”
“阿姨你也是！”迟夏和许程洲异口同声道。
拿着暖和的烤红薯，好像这个冬天都不冷了。一人一口，一个烤红薯很快就见了底。家旁边的罗森还在营业，路过的时候，两人还听见了里面传来了营销号视频的声音：“天呐，超期待！今晚流星雨之夜！2023年的最后一场流星雨，不容错过！快和你喜欢的人，一起共赴一场流星吧！”
走过了那家罗森，两人同时开口：“那个……”
“你先说。”
在自己说话的同时听见了对方的声音，两人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对方的视线，然后各自偷笑去了。
走到家附近的路灯下时，两人才慢慢地缓了过来。
于是，许程洲准备好了语句，先开口说：“你还记不记得今晚有流星来着？”
迟夏点了点头，脸依旧埋在围巾里，“记得。但好像已经过了那个适合观看的时间了。”
说话的时候，迟夏还偷偷地看了一眼许程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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