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夏点了点头,“烤红薯的裴阿姨。”
两人也是很快就领会了裴阿姨“卖烤红薯”的用意,她很可能就是在这附近的便衣,来调查柠川巷小偷事件的。于是,他们便也没继续追问下去了。
裴警官笑了笑继续说:“你是陈队长的女儿吧,你是许警官的儿子。”
两人乖乖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句。
“不用担心了,这一块最近的治安问题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你们安心上学。”
“谢谢你们了,裴警官。”许程洲说。
“程洲,有件事阿姨其实一直想和你说。”裴警官顿了顿,“其实裴知帆他真的没说你收买裁判的事情。办事讲证据,但是,为了一件没做过的事情而说理,往往又会陷入到自证的怪圈中。”
许程洲在裴警官话音落下之后开口说:“我知道,这不怪裴知帆,我听说他被对家关了好几天,最近才找到。裴知帆人很好,我相信,他不会这么说的。”
“谢谢你的理解。”裴警官笑了笑,“时候不早了,还有点下雨,快回家吧。”
和裴警官说完再见,许程洲和迟夏沿着屋檐继续往家里走。雨已经小了一点了,但初春的雨水却依旧有那种冰冷感,被雨淋湿了之后,会泛上一阵刺骨的冷感。
不过好在路不算太长,很快就到了家。幸运的是,雨是在刚到家的那一刻变大的。许程洲关上房门打开灯的时候,迟夏猛地打了一个喷嚏。
“好冷啊。”迟夏抱着自己的身子,走向了浴室,“我要洗个热水澡!”
热水的流过让整个浴室变得暖和了起来。
迟夏有点后怕。
她怕自己刚刚没有遇上许程洲会是怎样。
她悬着的心是在他来了之后放下的。
听见他声音的那一秒,她感觉黑夜突然天明了起来。后来才注意到,她当时是因为正好走到了一个路灯下。
哗哗的水流声让她的思绪逐渐清醒。
今天不一样的是,她洗澡的时候没有唱歌,她有点累了。
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迟夏看见厨房的灯正亮着。难道是自己今天一整天都没关灯?想到这,换完衣服,她走到了厨房。推开门的时候,她看见了许程洲站在灶台前。
“嗯?”许程洲听见厨房门打开的声音回过了头,“你来了。暖和点了没?”
“你在煮什么呀?”迟夏走上前去。
许程洲正在小锅前搅拌着。
“姜丝可乐。”许程洲笑着看了一眼身旁的迟夏,“本来想给你煮姜丝红糖的,但是我想着这么喝是不是太无聊了一点,我就想到了姜丝可乐。”
“你煮这个干嘛呀?”迟夏用着一副好奇的语气问。
实际上,她能猜得到许程洲为什么要给她煮姜丝可乐,只是,她想揣着答案再问一遍这个问题。她想听他亲口说出答案,好给自己心里的那个答案打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满分。
“你淋了雨,会冷,容易感冒。喝点这个,能暖暖身子。”许程洲看煮的差不多了,便关了火,“喝完早点休息,过两天就是面试了,不能出岔子。”
从厨房里出来就到了客厅,迟夏注意到客厅的小桌子上不只是摆了他们俩的作业,还有一袋子的感冒药。
于是,她立即看向了正在倒姜丝可乐的许程洲。
站在灯下,她这时才发现他衣肩上新沾的雨水,以及,门口还在往下滴着水的雨伞。
看样子,他刚刚又出去了一趟。
迟夏忽然鼻尖一酸,她感觉心里有无数个青柠正在不停翻涌。
水流入杯的声音触动了她的思绪,引起了她心里的那阵涟漪。
许程洲对她好吗?
这是她第一次想到这个问题。往日相处时的那些一点一滴,正汇聚成潮水向她渐渐涌来。
好像无论在什么时候,他都会出现。从他回来的那一刻到现在,她的人生,似乎都有他的参与。开心激动的时候,她会想要找他说,他会和她一起高兴。伤心难过的时候,他会及时地出现,默默地安慰她。
就像今晚,在她意料之外的,他竟然在回了家之后又下去了一趟,只是为了给她买感冒药和准备暖身的茶。
外面的雨和风很大,很冷,能不出去就不出去。
作为朋友,这似乎已经快要超出原本朋友应该做的事情的界限了。
想到这,迟夏默默地深呼吸了一口气。
她只能安慰着自己,说是好朋友也会这样。
他是好朋友。
但是,好朋友是不会让自己的心跳陷入到“失速”的频率的。
所有的思绪都是偷偷的,掩藏起来的,不为他人所知,只有自己知道。
如果说青春期是一场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停下来的雨季,那迟夏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找到了能够一起撑伞的人。
就在她的身边。
此刻。
窗外的雨拍打在了玻璃窗上。
迟夏说:“许程洲,你冷吗?”
许程洲怂了怂鼻子:“还好。不是很冷。”
她忽然注意到了他冻红的双手,以及他冻红的鼻尖。
这一刻,自己的鼻尖又忽然感觉到了一阵酸意了。
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了起来。
为了压制住即将落下的眼泪,迟夏缓缓开口,问:“许程洲,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听到这句话,许程洲停了停手上的动作,然后笑了一下:“我不对你好,那我要对谁好?”
第43章 在春天
半夜三点, 窗外雷声大作,突然下起了一场暴雨。
迟夏就是在这个时候惊醒的。
她昏昏沉沉,只感觉到自己的咽部很疼。想要起来喝点水, 奈何身上又很冷, 压根不想出被子。
她“咳咳”地咳了两下,慌慌张张地把手从被子里抽了出来, 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很烫。
迟夏忍着身上的那种无法遏止住的冰冷起了床, 她恨不得现在把被子裹在自己的身上。缓缓地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挪步到客厅的小桌子前。玻璃壶里装了一半的水,摸上去,还有点温热。
迟夏的眼前很模糊,力气只够拿起那个玻璃水壶。她艰难地举起了水壶, 往里面倒着水。
她蹲在了桌前,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集中精神。但这一刻, 混沌战胜了理智,直到玻璃杯中的水快要满了, 她都还没有彻底地缓过来。
下一秒, 水溢出了玻璃杯。洒在了桌上, 发出了滋啦的一声。
手刚停下, 还没把手中的玻璃水壶放到桌上,一只手就接住了它。
“我来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许程洲醒了, 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听到许程洲声音的第一秒,迟夏庆幸自己终于清醒了一点。暴雨声闯入她的耳边, 她看清了桌子上的水。
“对不起。”迟夏立即在桌上抽了几张纸。
“这没什么。”许程洲说,“水洒了而已, 是这个杯子太小了。”
迟夏准备去擦桌上的水,只是还没伸手去拿下一张纸,她的手就被许程洲给拦住了。
“我来吧,你去休息。”
“没事,我自己洒的水,我自己擦。”迟夏执意要自己擦完小桌子上的水,见状,许程洲后面也没有说什么了,只是在默默地和她一起擦。
很快,桌上一干二净。
把最后一张纸丢进垃圾桶里后,迟夏松了口气。但她那时只想哭,只想借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带来的声音狂哭一场。
她没忍住自己眼眶里的湿润,落下了一滴泪。
无尽的黑夜里,那滴默默落下的泪,被他看到了。
他立即看向了她,说:“怎么啦?”
“许程洲。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迟夏再也没办法忍住自己的情绪了,“我现在似乎很糟糕。”
许程洲清楚迟夏这么说的原因。
在今晚各自回房间之前,他们同时收到了江川大学教务处的邮件。两人收到的邮件里,除了称呼之外的所有内容都是一样的:
“您的初试排名为全省第11名,根据招生计划与面试入围比例(招生计划5人,招生计划:面试入围人数=1:2),您被列入至江川大学2024年保送生候补计划(即强基计划首批名单),期待您的高考成绩,望我们九月再重逢。保送生候补计划(强基计划第一批次)相关信息见附件……”
这条信息来得比较突然,许程洲和迟夏一开始都没意识到这条信息的意思。后来,经过多次的重读,以及阅读附件的内容,他们明白了这封邮件的意思:初试成绩没入围面试,但是能够通过强基计划降分录取。
迟夏当时心里落空了一下。
没想到自己离入围面试只差了一个排名。
她的情绪开始渐渐不对劲起来,准备了很久的保送生笔试,中途的辛苦只有自己明白。压抑了很久的情绪和压力,在明白邮件的那一刻得到了聚集。
她不断地在自己的心里问着“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刚好差一名入围,为什么自己最近遇见了这么多的事情。家中出事,保送的不顺利,各种压抑在不断地朝她袭来。
暴雨天也不止,一直在下,感觉永远不会停止住一样。再这样下去,再在潮湿的空气里,她感觉自己快要溺水了,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许程洲,我是什么很差劲的人吗?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会堆积在我这里?”
“抱歉,我不应该和你说这些。”迟夏知道许程洲也收到了邮件,所以,她补了这么一句话。
“我累了。”迟夏说,“我想早点休息,晚安。”
许程洲当时“嗯”了一句,还没等他说下一句话,迟夏就转身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他默默地烧好了水,设置了保温,然后回了房。担心迟夏半夜会叫他,于是,他没把自己房间的门完全关上,他还留了一条缝隙。
那个突如其来的雷声不只是惊醒了迟夏,同样也惊醒了许程洲。他醒了之后,就听见了她的动静。但他不敢打开房门去打扰她,他只是默默关注着她。
后来,他听见了她端水时的艰难,所以,出于担心,还是下了床。
再后来,水就洒了。
他也终于找到了一个理由去关心她了。
窗外的雨小了一点,暴雨收起了一点它的狠心,开始往细雨的方向变化。
“你不糟糕的。”
许程洲缓缓开口,“全省第11名哎,已经很厉害了。全省那么多的学校,那么多的尖子生,我们还能并列第11名,这也是实力的一种。”
“有的时候啊,考试也很看运气的。”许程洲说,“当我们在一个路口没有看见好运的时候,不妨再等等。花若会开,自有花季来。”
“所以啊,放轻松点,我们已经很厉害了。就算没有入围复试的面试,那又怎样?”
“明天早上起来,你还是你,我也还是我。洒出来的水总有一天会干的,或早或晚。”
“夏夏,没有什么是不能够解决的。高考也好,保送也好,家里遇到的困难也好。”
迟夏被许程洲给说哭了,本身就很想哭的她,这会子已经忍不住了。
“你能抱我一下吗?”迟夏收了收抽泣的泪水,“一下就好。”
许程洲张开了手,主动把迟夏拥入了怀中:“当然可以。”
“多久都没关系,我会一直在的。”
“我刚刚做梦了。”迟夏靠在许程洲的怀里说,“我梦见我掉进了一个看不见底的海里,周围什么都看不见,我什么都找不到。我很害怕。”
“不怕不怕。”许程洲轻轻地摸着迟夏的头,“梦醒了就好了,它只是一场梦,困不住你的。”
“在我面前,你不用藏着那些情绪,你想怎么样都行,我不会抛弃你的。”许程洲说,“要不?你也安慰安慰我呗?我保送考试也失利了。”
许程洲换了副狗狗眼看向了迟夏,正在渴求着安慰和她对他说话。
暴雨的夜晚,有一只小兔子和一只小狗,他们在淋湿过后,抓住了对方,没有丢下对方。他们在模糊复杂的视线里缓缓向前走,试图顶着暴雨走到雨停。后来,他们看见了一段屋檐,走到屋檐下,暴雨不再继续打扰他们了。但小狗依旧还在担心小兔子,为她准备了感冒药,准备了姜丝可乐。
看见许程洲的样子,迟夏忽然就笑了。即便是现在的房间里没有开灯,但她依旧能够看清楚他的视线。
她努力提起精神,说:“许程洲,你不觉得自己有的时候特别像一只小狗?”
说完,她重新靠在了许程洲的怀里。
在那一瞬间里,许程洲忽然感受到了一股温热。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迟夏的额头。
“好冷啊,许程洲。”
“你是不是发烧了?”
“可能是。”
“怪我怪我,没有赶紧发现你不舒服。”
“我头好晕。”
“先回房间躺着。等雨小一点了,我就带你去医院。”
迟夏已经没有力气继续说话了,她只是点了点头。
将迟夏扶回房间里,许程洲拿来了体温计。
五分钟后,窗外的雨声渐渐变小了些许。许程洲看了一眼窗外,雨好像快要停了。
但迟夏的体温却接近39℃。
“我们去医院好不好?迟夏。”
“好。”
幸运的是,许程洲抱着迟夏到楼下的时候,雨已经完全停了。
最近的医院离这里大概有三公里,如果出了柠川巷还没遇见出租车的话,许程洲打算就这样把迟夏抱到医院的急诊。
好在出了柠川巷之后,许程洲就拦到了一趟出租车。那出租车司机也是个热心肠,见许程洲抱着迟夏,还下来搭了把手。
“去最近的医院。”
迟夏迷迷糊糊,只知道自己上了出租车,只知道自己身边有许程洲。
这场感冒实在是来得太不及时了,正好是在事情都聚在一起的时候。不知道怎么,迟夏有点困了。但在准备睡觉之前,她还呼唤了一遍许程洲的名字。
“怎么啦?”
“你在哪?”
“我在你旁边啊。”
“许程洲。”
“你不准离开我,不准让我以后见不到你,不准让我找不到你。”
“好,我会一直在的。”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迟夏准备安心入睡。只是她睡的很浅,她知道下车后经历的一切。许程洲帮她去挂号联系医生,许程洲带她去检查验血,许程洲带她去了急诊病房,盯着她的点滴,帮她叫护士。也许是还正在发烧,也不容易睡深。
直到自己感觉不再继续冷了,她才缓缓进入深睡。她当时睁了睁眼,确认了许程洲还在她的身旁,才安心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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