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夏:“从小到大你的说辞就没变过,只能说你不懂我,不懂这个柠檬糖。”
许程洲像是得逞了一样笑了一下,接着说:“是啊,要不是看你喜欢吃,我买都不会买这个。这辈子都不会在便利店里买这个糖。”
小时候,他俩还因为柠檬糖好不好吃的问题吵了一架。
但他今天还是选择,把那颗迟夏递过来的糖给吃了下去。
完完整整地给吃了下去。
即便还是一样的酸,一样的不甜。
但他却忽然对这种糖泛上了喜欢。
“柠檬糖不酸的。”迟夏说,“至少有段日子里,我是这么觉得的。”
“你喜欢那个小狗吗?”迟夏把目光放到了许程洲书包的挂件上。
“挺喜欢的。”许程洲说,“我要是说不喜欢,回头你又把我打入冷宫里,不和我说话了。”
“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才喜欢的?”
“不是。”许程洲立即否认,“是真喜欢。”
而且从现在开始,柠檬糖也是真喜欢的了。
“对了,我今晚有事,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结束。”许程洲说,“你要是困了,就先睡,不用等我。”
又有事?不过……
“谁要等你了?”
“家门密码是多少,你还没和我说的。”
“生日。”
“我们的生日?”
“对啊。”
060415.
周六当天高三照常补课,晚上没有晚自习。傍晚的落日停留了好久,在一个没有人注意的时候,蓝调时刻上演在了窗外。
放学后,迟夏留在了教室里,她要写会作业再走。
教室里留下来写作业的同学有不少,大多数都是在高二的时候渐渐养成的留校写作业的这个习惯。
原本今天林予然和顾词哲要留下来和迟夏一起写作业,然后三人再一起去看音乐节的。
但林予然和顾词哲突然被告知安排了一节数学一对二的课要去试课,无奈之下,只好取消了原本定好的计划,和迟夏说了下周见。
迟夏看了一眼自己旁边的许程洲。
这货终于留下来自习了。
迟夏觉得最近许程洲有点神神秘秘的。她知道下午放学后他要去击剑馆训练,但奇怪的是就是这人晚自习不回来上一节。
还要不要学习了?
不能仗着自己是第一名就为所欲为吧。
迟夏摇了摇头。
她已经写完了作业,正在构思着新作的开篇。迟夏平日里喜欢写写网文,用文字构建一些属于自己的乌托邦。
但这次不一样,她要写一篇“纪实文学”,名字就叫做《令人讨厌的春天》。而且,她要用这篇文章来揭露许程洲对她不闻不问的这两年。
那天就说好了,他不准和她说话,他要是和她说话了,他就是小狗。
所以在迟夏的眼里,许程洲现在这段时间里说话就像是在汪汪叫一样。而她,则打算在许程洲说话的时候半捂上耳朵,摇脑袋说“不听不听”。
迟夏心想,等她什么时候把《令人讨厌的春天》写完了,什么时候再允许他和她说话。到那时候,他就不用当小狗了,她也不需要半捂着自己的耳朵。
迟夏记得许程洲不告而别的那天晚上下了一场大暴雨,春天的闷雷声一次又一次的经过了她的窗边。她拨打了许程洲的电话很多次,对面都是无法接通。一个和她认识了这么多年的人,就这样毫无征兆的离开了她的人生频率中,杳无音讯。
迟夏尝试过给他发短信,给他发其他类型的信息,最后都是石沉大海般的沉静。时间在一天天过去,久而久之,迟夏开始不再执着于和他的联系,渐渐主动舍弃掉了和他的频率。
他为什么能够突然消失,却现在又像是无事发生一样重新回到她的生活里,就像他离开时那样的突然。
不仅春天和雨天令人讨厌。
他也一样令人讨厌!
那篇《令人讨厌的春天》她注定是要写下去的。
许程洲今天好不容易没有训练,有个空闲时间段。他打算好好留下来写写题目,把这周没有看的书和错过的知识点习题好好练一练。
其实许程洲一周能够专注下来学习时间比其他学生要少,除开上课,他每天晚上的晚自习就比别人少两节。
所以只能靠其他的时间,东拼西凑的把时间给补起来,能多学一点是一点。
按照往常,这会子教室里还是会剩一些同学的。但因为今天晚上在市体育场有音乐节,好多同学都跑过去凑热闹去了。
新作《令人讨厌的春天》的大纲迟夏已经梳理完毕,她正在整理着“TO DO LIST”上面的内容。她的余光恰好看见许程洲这会也在划记着他的待办清单上的内容。
这倒不是迟夏刻意想要看见的,是实在是她的余光顾及到了,无法避免的那种。
许程洲的本子上写着“本周拖欠”这几个字。迟夏继续看了一眼,这回她看清楚了,他正在给上面的条目一个个划上勾。
凡事都有计划有安排。
这点和她很像。
“你回家吗?”许程洲将“本周拖欠”这几个字下面的条目都画完了勾后对迟夏说。
“行啊。”迟夏在自己的“TO DO LIST”上划上了最后一个勾回应道。
今晚很多地方都在限行,公交车的班次很少,网约车也难打到。
站在校门口五分钟过后,许程洲开口说:“要不我们走路回家吧。”
迟夏点了点头,她觉得散会步也挺好的。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什么话,都在带着耳机听着歌。遇到红绿灯的时候,两人会很默契的站在一排,不会像是大街上的陌生人那般交错站着等着红灯。
市体育馆外有很多人,熙熙攘攘的人群错乱在两人的眼前,很容易将他们岔开。
“西瓜西瓜,xxx爱吃的西瓜”
带着歌手名字的小孩子的叫卖声落入两人的耳朵,听到这句话,两人不知为何就在突然之间产生了默契的相视一笑。
也许是周围的气氛变得热闹了起来,带动了迟夏的话匣,她看向许程洲问:“话说你MBTI是什么?你是J人吧?”
许程洲笑了一下,说:“不是。我是P人。ENFP。你呢?”
“你跟我只差一个!”迟夏惊喜说,“我ENFJ,我超喜欢做计划,且不是我当日计划内的事情,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抗力,绝对不做。”
不远处的体育场内传来了欢呼声,下一位歌手就要登场了。
迟夏继续说:“你今天没去训练,该不会是因为这个吧?”
“猜对了。”许程洲说,“我们班好多同学都去了,我还以为今晚我要一个人在教室里自习。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个音乐节你想去吗?”
“本来也是要去的……但是林予然他们突然有课,也就去不了了。原本的票也就没用上,毕竟我也不想自己一个人去……”我感觉我有演唱会音乐节绝缘体,即便是买了票,无论如何就是看不上。
后半句话,迟夏只是在心里想,她没说给许程洲听,但她是故意没说的。
“那两个人一起呢?”
“嗯?”许程洲的话让迟夏感到很意外。
但却又像是在情理之中的话语。
下一秒,迟夏就看见了两张票出现在了眼前。
在今天的Plan里,音乐节这件事早就被划掉了,不是计划内的事情。
“我知道你今天的规划里没有写音乐节。”许程洲说,“但你允不允许Plan B的出现呢?”
许程洲发出了邀请:“一起吗?”
如果可以的话。
第10章 柠檬
“突突……”
感受完一阵心跳频率之后,迟夏应声答应了下来,她接过了许程洲手中的票。迟夏原本的计划中,今天写完作业就直接回家休息,所以就没把票给带出来。
偶尔打破一下Plan没什么大不了的。
况且今天的学习任务已经完成,又是休息日,去看个音乐节完全没问题。再说了,实在是说计划的话,回头把他加入到日程表里不就好了。
两人正在往体育场内走,他们又碰见了卖西瓜的小孩。
“哥哥姐姐,你们要吃西瓜吗?”
许程洲和迟夏停下了脚步,朝对方看了一眼。迟夏半蹲下身子说:“小朋友,跟姐姐说说,西瓜怎么卖呀。”
“姐姐你喜欢谁的歌?”
“姐姐喜欢小著的歌呀。”迟夏说完笑着摸了摸小孩的头。
听到“小著”的名字,许程洲也走上前来,半蹲在了迟夏的旁边。接着,两人就听见小孩说:“西瓜西瓜,小著爱吃的西瓜。”
软软的声音,让人只想多买一盒。
“小朋友。”许程洲笑着说,“你怎么这么可爱啊,哥哥姐姐买两盒。”
“哥哥不和姐姐吃一盒?一盒有好多好多,一盒13.14元。”
“好。”迟夏说,“那姐姐和哥哥先买一盒。”
在小孩他爸那付完钱,两人继续往体育场走。
“你也喜欢听小著的歌?”
“嗯。高一的时候偶然在音乐软件里面随机到了一首歌,当时听到的时候我就把那首歌点了收藏。然后后来,那首歌被我单曲循环了半个月。”
“哪首歌?”许程洲说,“让我猜猜?你先别说。”
“好啊,你猜猜。”
“猜到的话,会有什么奖励吗?”
“行,不过……你先猜?”
“嗯——”许程洲说,“不喜欢下雨天?”
“我天。”迟夏用着一副惊讶的语气说,“是这首。”
“怎么猜到的?”
“因为我喜欢的第一个小著的歌,也是这首,所以,我猜你听的第一首也是《不喜欢下雨天》。”许程洲停顿了一会继续说,“今晚好像有这首歌。”
“嗯。”迟夏说,“也不知道我们错过了没。”
“我觉得没有。”许程洲说,“我猜的。”
“我……”迟夏迟疑了一下,“好吧我也这么觉得。”
迟夏小时候很喜欢唱歌。当时,陈旭霞也发现了迟夏的爱好,便对迟夏说找机会带她去看一场演唱会或者是歌唱表演。当时迟夏可开心了。她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歌星,她也不知道演唱会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她只知道,妈妈要陪她去玩了。
陈旭霞买了三张齐秦的演唱会门票,打算带着全家人去看。那天,迟麓川早早的就从电视台下了班,陈旭霞也从警队请好了假。陈旭霞换上了平日里没有什么时间穿的裙子,迟麓川换上了和陈旭霞第一次见面时穿的那件衣服的相似款。
“你知道吗,我和你爸第一次约会就是在齐秦的演唱会上,当时我和你爸最喜欢的歌是哪首《大约在冬季》。”
小迟夏当时不知道《大约在冬季》是哪首歌,她只知道,那是她爸妈认识时的烙印。
当时迟麓川听完陈旭霞忆往昔的话语后,还唱了几句那首《大约在冬季》。
一家人收拾好了,打算驱车前往江川体育场。刚出门,陈旭霞的手机就收到了“滴滴滴”的电话声。
陈旭霞给警察局同事的短号都设置的是这个电话铃,所以每当警局的同事打来电话的时候,一家人都知道,陈旭霞有临时任务了。
“好的江局,马上就归队。”
“对啊小陈,齐秦的演唱会以后还会有的,案子紧急,事发突然。等这个案子结束,我让齐秦到咱们局里来唱。”
“嘟”的一声,电话挂断了,一家人堵在了门口,眼神略带尴尬地看向了彼此。
陈旭霞的那句不好意思还没说出口,就被迟麓川给打断了:“没事,去吧,我送你。”
“夏夏在家乖乖的,爸爸送妈妈回来。”
小迟夏站在门口说了句“好”。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原本热闹的房间里,只留下了迟夏一个人。小小的身子被透过玻璃窗的夕阳经过,小迟夏的身影在干净的白色瓷砖地上被拉得好长好长。
迟夏坐在沙发上等,看着时钟上的一分一秒在不断的流逝着,流逝着。十分钟,二十分钟……
直到窗边的夕阳完全垂暮了,
直到房间里已经变得漆黑一片。
迟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再次醒来,是接到了迟麓川给她的小手机打来了电话。
“夏夏。爸爸接到一个紧急通知,有个新闻采访要做。你在家乖乖的啊,爸爸和妈妈忙完就回来。”
迟麓川那时还在电视台里做记者,还没有开那家出版出品公司。
那天之后,一家人没有再过多提起那次齐秦的演唱会。这似乎成为了迟夏一家人,在迟夏十岁那年夏天里的遗憾。
迟夏十五岁那年,迟麓川已经做大了一家出版出品公司。
那年冬天,也就是迟夏高一的时候,迟麓川拿到了三张歌唱表演的票。那是歌唱艺术家沈秋声第三次到江川来演出。
陈旭霞当时还拿着票感叹,沈秋声艺术家年纪大了,要再看到她的演出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迟麓川当时还打趣说,早知道以前就多找机会听听了。
但那场演出,最后也没有看成,一家人到达剧院的时候被主办方告知演出临时取消了。沈秋声在后台突发疾病,被送进了医院。
得知消息的陈旭霞立即联系了闺蜜沈舒月,去询问沈秋声的情况。但当时沈舒月因为在忙,所以没有立即回复消息。
后来,陈旭霞收到了沈舒月发来的信息,说是沈秋声以后可能不会再唱歌了。
也就是从那次开始,从那时候起,迟夏就觉得自己可能是个演唱会绝缘体。
其实迟夏十岁那年夜晚的后来,她并不是一个人在家的,小许程洲,也就是那时的许辞舟敲响了她家的门。当时,她和前来的人说自己没去成演唱会,很伤心
小许程洲安慰着迟夏说不哭。他说他会给迟夏唱歌。他还说,他以后要带迟夏看演唱会。
迟夏那晚很伤心,但她记下了小许程洲的话——小许程洲说他要攒钱,攒钱去买演唱会的门票。
但后来钱还没攒到,小许程洲就不告而别了。
体育场内人声鼎沸,欢呼声和合唱的浪潮声盖过了耳朵。
时间刚刚好,迟夏和许程洲入场的时候,下一首歌正好是那首《不喜欢下雨天》。
手中的荧光棒正在眼前挥舞着。
不同颜色的光抚过了两人的脸庞。
接着,手中的荧光棒熄灭,大家纷纷举起了自己手机的闪光灯。
闪光灯在黑夜中摇摇晃晃,幻化出了一片海。
“不喜欢下雨天。”迟夏喃喃了一句。
“我也是。”
“我说的不是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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