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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关心并没有唤起少女的感动，阿鞘轻扯嘴角，视线落在他挡住的姚念身上，目的性相当精准，“我自然会回家，但那之前，我要做的事对利莫里亚人来说十分重要，海神大人。”
听到这个称呼，姚念和祁煜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只是两人脑中浮现的画面完全不同，祁煜想起了什么，姚念并不知晓，自己想起的则是之前海岛时他突然变成海神那陌生的神情，实在不能说是愉快。
所以，眼前这个蓝发的女孩，应该是祁煜的族人，而且还是为了他海神身份而来的。
既然如此，那自己就不能坐视不理。
姚念不顾他的虚拦，径自站到他的身边，选择与他一同面对。
这次，祁煜没有阻止她的动作，只是依旧把手臂横在她的身前，虚虚遮挡，以防万一。
他们并肩而立的行为似乎让阿鞘更为厌恶，见祁煜神情未变，满心满眼都是那个人类女生，想起自己的姐姐，心里更是怨恨，愤怒的指着他道，“你为什么不说话，祁煜！你忘了你自己该承担的责任了吗？”
她的指责让祁煜淡然的表情有了龟裂，眼底泛起一抹反感，语调平静的开口，“我不是海神。”
“你现在还不是，但以后会是，”阿鞘对他的抗拒轻蔑的挑挑唇角，冷哼一声，视线落在姚念身上，神情变得有趣而讥讽，“哦～是我们的大画家祁煜老师，沉迷于爱情游戏，喜欢上与卑劣的人类谈情说爱是吗？你既然得到了海神的爱慕，那就该负担起人类信徒的责任，替我们利莫里亚人唤醒真正的海神大人，让他带领我们回到家乡，远离陆地！”
“她……”祁煜眉头顿时紧皱起来，刚要出声，却被姚念给拽住了胳膊，一个大意反而被她抢先挡在自己面前了。
“他不是什么海神，我也不是什么信徒，如果祁煜是自愿成为海神，并且有自己的意识，那我愿意帮助他获得力量，平衡人类与利莫里亚人之间的关系，但在我看来，他并不愿意成为你口中的‘海神’，你心中想要的，
也不是他想要成为的‘海神’，他不应该为了利莫里亚被那种力量吞噬，变成一个陌生的神明，他就是他，是祁煜而已，”姚念站在祁煜身前，目光坚定决绝的看向陌生少女，对她的言论极为反感，更讨厌任何人用家乡和族人来道德绑架祁煜。
没有人生来就必须成为什么，实验体或是海神，都不该是他们必须成为的样子，更不是别人逼迫他们成为这种样子的理由。
她的话让阿鞘更加愤怒，这个女人什么都不懂，原来祁煜什么都没有告诉她，所以她还沉浸在所谓的爱情里自信满满，人类看起来比利莫里亚人还要愚蠢，居然真的相信神明会爱上信徒，“哈哈哈！你居然真的相信他会爱你？你就像我的姐姐一样，傻的可笑！”
她提到了姐姐，姚念脑子里有了不好的推测，还没询问就被祁煜推到了后面。
“阿鞘，对于你姐姐的事情，我只能说抱歉，该做的，能做的，我已经做的够多了，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也不是你一个小女孩能够承担的，在没酿成大错之前，还是赶紧回到你父亲身边吧，”她只有二十岁，经历了姐姐成为实验体被害的惨剧，祁煜实在不愿对她多加苛责，一次次容忍她的挑衅只是因为愧疚，但不代表会永远无底线的纵容她的任性。
“你不敢告诉她你接近她的目的是吗？”阿鞘突然发现了这个可能，笑嘻嘻的看着表情突变的祁煜，确定了自己的猜测，“那要不要试试，当你变成海神的时候，还会不会记得自己曾经深爱的信徒呢？”
祁煜闻言顿时一怔，心里泛起一抹不安，抓紧姚念的手腕迅速准备离开卧室，而同时，姚念手腕的探测器发出刺耳的警报，流浪体的能量已经接近了两人！
两人默契十足的逃出卧室，姚念转身掏枪应对身后出现的流浪体，而祁煜则唤出匕首逼近阿鞘，既然她是始作俑者，那只要控制住她就能一切真相大白了！
空旷的海滩上突然引起一阵小型爆炸，浓烟挡住了姚念的视线，好在对面的流浪体已经彻底化为了齑粉，她转身要寻找祁煜，却陡然发现眼前的海滩变成了暗流涌动的海底。
……是幻境？！
她兀然想起春藤镇时的经历，难道那个利莫里亚少女就是当时制造幻境的幕后之人？但那种技术，显然不是她一个小女孩能够拥有的……
她与别人合作？是ever？但……
这不可能啊！
姚念无法想象一个利莫里亚人居然会跟ever合作，毕竟自己多少也调查过，ever旗下掌握的生物科技很大概率是通过各种实验利莫里亚人得来的成果，之前想要抓捕祁煜的实验室也是被ever弃用的，她这么做等于是羊入虎口。
但眼下还不是推测的好时机，姚念有些心急的看着眼前的幻境，只想尽快脱逃，祁煜那边恐怕也很危险。
就在她试图用共鸣的力量找到幻境中心的时候，祁煜的身影突然从前方缓步而来。
姚念愣住了。
第077章 077
空旷的幻境如同海底深处，就像上次一样，幻境的壁身上流淌着层层水纹波动，仿佛像真正的海底一样暗不见光，唯一能看清的一束火光，居然是来自面前的祁煜。
他的神情装束与流浪体出现前毫无异常，即便是熟悉他的姚念也无法分辨出真伪，原来那天祁煜经历的就是这样的境况吗，那当时他看到的是什么，是自己，还是死去的族人？
难怪后来怎么问他都不肯说出幻境中所见的情景，姚念在这一刻十分后悔，不应该逼迫他的，如果自己能够更直接的说出担心，或许他也会放下心中的担忧，坦言相告也说不定。
“你没事吧，保镖小姐？”
就在姚念防备的胡思乱想的时候，对面的‘祁煜’突然出声，那完全无法分辨的音色让她不由得愣了愣，心里的警惕在一瞬间消失无影，又被硬生生的提了起来。
不，她不能相信任何人，尤其是幻境里的一切画面，都是假的。
姚念重新理清思绪，将手里的枪支对准了他，镇定的开口，“你不是祁煜。”
“你在说什么傻话呢保镖小姐，我怎么可能不是祁煜？”那身影似乎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很快又被忧伤所覆盖。
就算他说的天花乱坠，姚念也不会相信一个字的，根据协会对之前春藤镇设备分析的结果，设备里产生幻境的射频芯片是根据幻境内的人心所幻化的，也就是说进入幻境的人会被读取思维，然后衍生出最惧怕遇到的画面，只要掌握了这个理论，那应对起来就会易如反掌。
姚念尽量让自己相信眼前的人影并非祁煜，而只是自己心中的恐惧，如果对方是真的祁煜，那绝不会出现自己最为害怕的景象……
“保镖小姐，我要离开了，”‘祁煜’依旧是一副悲伤的神情，眷恋的看着面前的身影，语调悲凉，“我不可能长久的留在陆地上，人鱼的归处是海底，虽然我很不舍，但我还是要离开你了……”
“祁……”理智很冷静，但感情依旧让姚念下意识的想要挽留，话未出口，又清醒了过来，重新握紧手中的枪，“你不是祁煜，真正的祁煜不会离开我的，不会的，绝不会！！”
“对不起，保镖小姐……”
无论她说了什么，无论她做了什么，‘祁煜’似乎都无动于衷，在她的注视下，他身体突然变成了无数的泡泡，随着气流飘向了空中，很快充斥着整个空间，在姚念的面前化为乌有！
“祁——！”不！不对！那不是祁煜！祁煜不会变成泡泡的！祁煜不会消失的！
姚念刚要追逐那些四散的泡泡，脑中猛然冷静下来，她与祁煜有契约的，在契约的束缚下，真正的祁煜是不会消失的，只要她不放手，祁煜就不会离开！
利莫里亚的契约不会只是摆设！
姚念握紧手中的枪，贴住自己的胸口，一道温暖的火光自心中亮起，空气里似乎有看不见的火焰灼灼燃烧着，溢满空间的泡泡悉数破裂，芯核晶丛出现在了空间的中央！
举枪射击，姚念从未这么冷静而从容，随着晶丛碎裂，幻境空间也从顶端开始慢慢破裂，外面的天空露了出来，不知何时已是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似乎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就要倾盆而下了。
“祁煜！”海风的咸腥从未让她这么安心，姚念一脚踏出幻境边缘，目光触及面前的画面，整个人如遭雷击，不敢置信。
祁煜就站在阿鞘的身边，双眼的眸色已经彻底变成了湛蓝，他的全身都溢出非比寻常的能量，在周身缓缓缠绕着，脸上和脖颈散落着晶亮的鳞片，双耳处的能量凝聚成瞩目的耳鳍，美丽又迷人。
就像在海岛时，一模一样。
“祁……！”姚念大步想要用契约唤醒海神化的祁煜，只喊出一个字，身体突然麻痹的无法动弹半分，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视线移动，看到了阿鞘眼中兴奋的光芒。
是她的Evol？！
姚念不敢置信的看着她，目光重新落在祁煜身上，但他已经不再是自己所熟悉的祁煜了，他眸子里美丽的蔷薇色全然褪去，只留下深邃的蓝，用一种陌生的目光直勾勾盯着自己，仿佛在看一个盯梢了许久的猎物。
“海神大人，这就是您的祭品，”阿鞘单膝下跪向他行礼，眼中的厌恶早已消失不见，仰慕的看着他，目光落在姚念身上，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意，“你根本不知道他接近你的目的是什么，海神需要人类的爱来供养他的火焰，你的心就是绝佳的祭品，有了你的心，他会成为真正的海神大人，为我复仇……”
“……”姚念死死瞪着她，她的话清晰的传入耳中，但自己绝不相信祁煜的初衷是她说的那样，如果他真的想杀了自己成为海神，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忙，无数的夜晚，他都看到了自己最毫无防备的一面，可他从未有
过这种念头，更不会亲手剜出自己的心脏！
在阿鞘述说的同时，祁煜……或者说海神已经淡漠的走到了姚念的面前，这次他没有询问对方的身份，而是直接托起了她的下巴，细细的审视着自己的祭品，蓝色的眸子里露出些许满足，另一手幻化出匕首，逼近了姚念的胸口。
他的动作毫无迟疑，显然是真的要置自己于死地，姚念想要摇头，想要挣脱，想要唤醒他心中属于祁煜的感情，但因为Evol的作用却无法做到，眼睁睁的看着他抬高手臂，锋利的刀尖对准了自己的心脏……
不要！不要啊祁煜！不要杀我！
我不怕死！我可以为你而死！
但——
亲手杀了我的你！要怎么面对自己！
不——！我要跟你一起承担！
就算是海神！也不能打败我们的契约！！！
姚念拼命的在心中吶喊，奢望这样的心声可以传入他的心中，他们不是有契约吗，为什么他听不到自己的呼唤！为什么他看不到自己的迫切！她可以死！但不可以这样死！！
她绝不会抛弃祁煜的——！
匕首顷刻间落下，锋利的刀尖刺破皮肉，鲜血涌了出来，姚念紧闭双眼咬紧牙关，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太过剧烈，刺痛感让她反射性的睁开眼睛，看到近在咫尺的面孔中，居然露出了一抹犹豫！
蓝色的眸子顿住了，一抹蔷薇色从眸底缓缓侵染，像是海面初升的太阳，带来了一丝光明。
第078章 078
刀尖刺入胸膛是什么感受。
姚念想过很多次自己被流浪体袭击可能发生的情况，穿胸之痛的痛苦始终无法想象，而这次，却是祁煜带给她的。
但准确的说，他的匕首并没有穿透自己的胸膛，刀尖堪堪刺入皮肉便莫名顿住，姚念惊讶的睁开眼睛，看到他原本漠然的蓝色眸子深处，竟然渐渐浮现出一抹显眼的粉。
那是蔷薇色的光芒，像初升的太阳穿透海洋，与蓝色的天空融为一体，形成蓝粉浸染的美丽景色。
鲜血从胸口流了出来，染红了她身前的衣衫，那抹血红似乎也染透了海神的眼睛，他定定地看着匕首前端浮现出的颜色，睫毛微颤，眼睛不受控制的眨了眨，脸上逐渐显露出挣扎的表情。
阿鞘显然也注意到这不同寻常的情况了，海神的神志明明应该已经完全侵袭了祁煜的心神，但他却在关键时刻停住了动作，这实在不对劲！
“海神大人，您应该直接剖开她的胸膛，把她的心挖……啊！”她迫切的催促似乎让海神不悦，只是冷眼侧目，火焰无端出现在阿鞘的面前，剎那间形成了一道火圈，将她围在其中无法突破，同时另一道火墙挡在了他的身侧，两道火焰将双方隔绝的完美无瑕。
让碍事的人闭上了嘴，海神似乎满意多了，重新看向眼前的祭品，用另一只手扼住了姚念的下巴，猛然托起，更加仔细的看着她的面容，这样的动作无疑牵动了手中的匕首，看她露出了痛苦的神情，心里仿佛也有汹涌的海浪在翻滚着，叫嚣着，让自己停下，让自己住手。
他不应该杀她。
她并不是祭品。
她好像……对自己很重要。
这样的念头莫名浮现在脑海深处，海神的目光里掠过一丝错愕，下一秒匕首以最快又不会伤害她的速度退了出来，刀尖上沾染着她的鲜血，顺着刀锋溅落在身侧的火墙之中，那抹原本从容的火焰兀然剧烈的燃烧起来，就仿佛她的鲜血是激发火焰的催化剂一般，拔高了火墙原本的高度。
姚念惊讶地看着他的动作，想要从他的脸上找出一抹属于祁煜的神情，就在此时，她却突然从海神身侧的火墙之中看到了不敢置信的一幕——
【离她远点，她会咬人】
【无论是潮涨潮退，还是日升月落，你都要只想着我，只相信我】
【那我把我的心给你，你要吗？】
【这是利莫里亚永生永世的契约】
……
【她喜欢小沙鼠，我想带她去城外抓小沙鼠】
【我们之间的契约，很早之前就存在了，在海洋还没有干涸的时候】
【你愿意还，但我不愿意要】
【再见了，海神的新娘】
……
火光里浮现的，是穿着华丽服饰的祁煜，点缀着美丽的宝石，目光清澈，宛如孩童般天真无邪，向往着单纯的爱情。
火光中摇曳的，是包裹严密的祁煜，满身黄沙，身手利落，目光深邃，带着痛苦与隐忍，抗拒着命运的安排。
他执起了少女的手，带着她在海面开心的踏浪而行。
他牵着公主的十指，带着她骑着骆驼，在黄沙中蜿蜒向前。
走向他们未知的未来。
他永远都是祁煜。
而对面少女的脸庞，分明是自己。
他们经历过这么多，却都不属于他们。
姚念看着那一幕幕画面，泪如雨下，她的眼泪落在海神的手指上，烫热无比，蓝色眸中溢出更多蔷薇的色泽，两种颜色碰撞的瞬间，海神的胸口绽放出红色的印记，祁煜脱力的倒了下来。
姚念被他的力量拽倒，像是无知无觉一样，紧紧盯着火墙上的画面，直到那些破碎的画面逐渐被火焰重新取代，眼泪止不住的滚落，双手紧紧抱着他，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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