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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苍白的手指抚上那甲痕，知道原来她也不过是在硬撑着，心中定是一片焦灼。
炳璋看着他们，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儿。若自己不是他的儿子，看过去正是一对儿恩爱两不疑的夫妻。
可自己是他的儿子，见到这种场景，心中酸苦不已。他也曾听几个朋友说过家中的父亲宠妾灭妻，或是总要流连花楼酒坊，然后时不时地赎几个花枝招展的姑娘回来的事情，他还庆幸自家父亲没有那样，连个侍妾都没有。
现如今……
偏偏这个兰香姑娘又是对他家有大恩的，救过了父亲又救过母亲，到最后甚至让人家连命都给搭上了，自己无论如何不可能冲上去指责人家勾着自家的父亲在一起，毕竟知恩图报、正派公平是涂山氏一向的美德。而且父亲穿过来以后也失忆了，两条命和她一条命，怎么算都是她亏了，再说如果没有她当年甘冒奇险千里迢迢去西炎城救出了自己的父亲，也就没有母亲后面和他的相遇，也就没有自己了。
炳璋一口喝干了杯中的奶茶，觉得今天这奶茶甜得过头了，一直齁到嗓子眼儿。眼看着她把涂山璟剩的那份蛋糕也吃完了，他轻咳一声开口道：“晚辈只是从大局利益出发，恳请——白姑娘，劝族长做出最不后悔的选择。那黄大老爷也来了这边，但是我遍寻不到他的踪迹，想来是他狡猾，隐藏得很好。姑娘是本地人，不知道可否有门路能找到？当然了，没有也没关系，反正我来的时候在身上带了好多金银珠宝，足够我生活下去继续搜寻他了。”
庭萱抬起头：“黄大老爷为什么要害璟？你们可有查到？”
炳璋抿了抿嘴：“说来惭愧，这个属实没有查出来。密罗只说他是某一年突然出现在百黎的，一待就是几百年，平时做些小买卖，还接一些算命驱邪的活计，从没听说他害过人。所以才对他没有那么防备，哪曾想他这样害我们！”
庭萱点点头：“也不怪你们，是黄大老爷过于奸猾，可是实在知道得又多，所以总能沾边儿，总能害到人。璟回不回去的另说，至少得把你送回去吧？不然涂山氏不就绝后了？小夭也失了你的助力，玱玹就会轻飘飘把天下一锅端。他要是和平解决倒还好，要是打起仗来……我也在涂山府住了好一阵子，颇有些朋友，不能看着涂山府卷进战争里血流成河呀。涂山府里的静夜姑娘、小薇姑娘，金桂姑娘和瑞阳、幽他们可好？”
炳璋回道：“静夜姑娘现如今是涂山府的管家，膝下一双儿女，十分美满。小薇姑娘在我小的时候就出府四处游历去了，在外颇有侠名，偶尔回来看看。瑞阳娶了金桂姑娘，但还是随侍父亲，我们出事的时候他恰好在青丘告假陪产，也算逃过一劫。幽进山闭关修炼了，出关之时应该会恢复好些灵力。您问的这几个都是父亲身边伺候的老人儿了，忠心能干，过得都还不错。”
庭萱惊讶道：“呀！静夜和金桂全都生宝宝啦？可喜可贺呀~小薇居然当了女侠！听到他们都过得挺好的，我也就放心了。这样吧，我们先回去合计合计，然后再去找你。”
炳璋颔首：“如此也好，那我就回去静待佳音。您可以加我的微信。”
说罢他掏出了手机，把自己的二维码调了出来。
庭萱加了他，看他对着涂山璟半哀求地开口道：“您也……加一下吧？”
涂山璟一愣，没好意思拂了他意，也拿出手机扫了他的二维码。
庭萱心里吐槽，不愧是他的儿子，一样的眼泪汪汪，这楚楚可怜的样子被他学了个十成十。
一边想着，她一边给炳璋加了个备注：老狐狸家的小狐狸。
第268章 怎么想的
炳璋叫来了服务员想要付账，被涂山璟抢了先。
他觉得自己既然是个长辈，就应该请小辈，或者是不回去了提前从这个时候开始弥补，总之，他想给炳璋花钱。
炳璋也没与他争抢，微微一笑，觉得父亲对自己还是很好的，可能只是突然被告知了真相，一时没转过来这个弯儿。
三人默默无言地进了电梯，涂山璟见他按了个一楼，问他：“我们开车来的，送你回去？”
炳璋笑着摇摇手：“不用，我打车回就行。不耽误你们回去商议。”
他这么一说，涂山璟也不好坚持了，只是被他明里暗里的催促意味弄得一颗心又向下沉了沉。
庭萱倒还是很能沉住气的，此刻开口道：“那好吧，你回去注意安全。你挺厉害呀，来了以后适应得蛮好，谁教你的呀？”
炳璋略带羞涩地垂眸：“过奖了。我来时带了好多财宝，稍稍变卖一些就有很多钱，然后我谎称撞到了头失忆了，请了好几个老师来教一些生活常识。毕竟有钱能解决很多事情嘛，即便他们觉得我奇怪，也会安慰自己我是病态的或者是看在钱的份儿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庭萱听了翘起嘴角，行，老狐狸家的小狐狸，聪颖的劲儿是如出一辙。他比涂山璟晚来，但是不用花时间出去赚钱，想来是进展神速了。
说话间电梯到了一楼，炳璋便走了出去，回身向电梯微微一鞠躬：“那我先回了，期待再联系。”
涂山璟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轻轻“嗯”了一声。
电梯门关上，密闭的空间里一片寂静。
还是涂山璟先沉不住气，他胆怯地看向了庭萱，开口道：“小萱，我……”
一楼到地下一楼很快，所以此时电梯门“叮”地一声又开了，门口候着一个推着婴儿车的妈妈，一个打电话的爸爸，还有几个拎着健身包的年轻人嘻嘻哈哈地在说话。
庭萱握住了他的手：“先回家，回家再说吧。”
涂山璟觉得自己如涸辙之鱼一般，得了她这一握，久旱逢甘霖似地活了过来。
他一颗心忽上忽下的，恍恍惚惚地跟在她身后，走回了自家的宾利旁边。
庭萱开门把他塞进去，自己也坐了进去，和顾长海开口道：“顾师傅久等了哈！中途去吃了个甜品，时间长了点。”
顾长海系上安全带：“咳！少奶奶哪儿的话！这挑婚服是大事儿，一定是看来看去挑花了眼，哪件都好看，您和少爷慢慢看，就算看上一天，我也等得啊！这是我的工作，不用客气！”
涂山璟听了“婚服”这个词儿，忽然坐直了身体。今天的正事没做成，中途还出了这么大的岔子，他简直是懊恼得不行了。
庭萱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他心下一颤，低了头去看她，见她刷起了朋友圈。
慢慢地把手抬起搂住她的肩膀，他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己哪个举动不对劲她就会把自己赶回那边去。静静地，他体会着这可能是最后的温存，眼神放空。
顾师傅把车开出了停车场，看后视镜观察路况的时候瞥到了一眼后面依偎的两个人，不由自主地笑了笑。这两个好看的小年轻儿，活脱脱小说里面走出来的一对璧人，看着就养眼，就让人想姨夫笑。
等他们到了地方，挥别了顾师傅，上楼去了。
一进门，涂山璟就去洗手。
等庭萱也洗完出来，他已经端坐在沙发上了。
他绞着自己的手，把玉白的手指绞得通红。
见她出来，他抬头问她：“小萱……你，你是怎么想的？”
庭萱走过去坐下，拉开涂山璟折磨着自己的手：“璟，我想……那边那么乱，正是紧要关头——”
涂山璟难得地打断她：“所以你是想让我回去？！我们已经领证了，成亲了！马上就要办婚礼了，婚纱都订了！”
庭萱垂了头：“亲朋也还没通知，这时候撤回，还来得及。”
涂山璟急得把她的脸捧起来：“白庭萱，你在说什么？你都不问问我想不想回去吗？就在这里以我回去为前提开始假设了。”
庭萱的眼中浮现出了泪光，一直以来强撑着的表面坚强终于裂开：“我不敢问！我怕你又离开我，从前我有过期待，可是后来没有实现，我就不敢再期待了。我只好预设你要回去，再等你驳回我。”
涂山璟伸出拇指抹过她的眼泪，把额头靠在她的额头上，心痛地回道：“对不起，之前没有选择相信你，没能在你身边……请你再给我些时间，让我好好理一理。实话对你讲，我对于那边听起来就像是话本故事似的，没见过的人我是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来我曾怎么相处，可能还没有静夜、瑞阳他们感情深。但是又实在干系重大，我对他们有着责任，所以我需要再考虑考虑，有没有更好的法子。”
庭萱听了，吸了吸鼻子，情感在汹涌地欢欣，理智却在阻拦。她问他：“璟，你会愿意……尝试恢复记忆吗？”
涂山璟看向她，眼中起了波澜：“你希望我恢复以前的记忆吗？”
庭萱点点头：“我……我说不好，但是希望的那一面儿大吧。我总觉着，现如今让你考虑和选择，是欠缺了一些关键信息而做的决定，就好比蒙住你的眼睛让你去买东西，我怕你摸索着定了的，万一哪天蒙眼布被摘下，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
涂山璟抓起她的手亲了一下，柔声道：“你很好。”
庭萱有点脸红：“但是……我总是怕，怕敌不过宿命。我也怕，擅自篡改你的命运，会不会受到——”
涂山璟赶忙捂住她的嘴：“不会的！你别怕，你已经回到你的世界了，不会再有人能够来压迫你。即使是我恢复了记忆，我也有信心，我的本心不改。你若是心里有这个芥蒂，那我就尝试着恢复记忆，让你知道我即使想起了全部的事情，也不会再轻易离开你了。”
庭萱听罢，心头涌过一股暖流。
他知道她的害怕之处，他懂她。
她紧了紧他的手，感动地看向他，开口道：“璟，多谢你。那，今天晚上我们就试试？”
第269章 尝试恢复
涂山璟疑惑：“今天晚上？怎么试呢？”
庭萱回道：“晚上有月亮的时候，透过那个水晶挂件，让月光照到眼睛里，或许就会恢复记忆。上元灯节那阵子我就是偶然这样，然后想起来了一切的。”
涂山璟应道：“好，那我们今晚就试试。等等，你恢复记忆是那么早的时候吗？！”
庭萱心虚地点点头：“嗯……”
涂山璟心痛地抱住她：“那你这么久以来，一定很难过吧？之前在那边不能说，现在到了这个世界又不能说……你大可以早点告诉我的。”
庭萱被他抱着，也抬起手来回抱住他：“没事，现在都过去了，都好了。”
她当时实在是没有那个勇气，若不是后来经历了这百转千回的事情让她一次又一次地确认了他的心，她大概不会选择和他说出一切。毕竟之前在大荒她死守到了最后一刻，嘴严她可以当第一名。
她握住他的手，若有所思：“如果今天晚上你成功恢复了记忆……”
涂山璟直直地看向她的眼睛：“我说过了，我的心不会轻易改变。答应了你的，我都要做到，不能食言。”
于是他们拉着手，抵着头，庭萱又把他当年没在场的事情拣她知道的给他听。
涂山璟晓得她这还是有点害怕，害怕自己恢复记忆后，又因着她身上那些疑点而记着她。不过他也没说破，任由她接着讲述解释着，把她当年没能宣之于口的话尽数倒了出来。
庭萱说着说着就饿了，就点了个鸡公堡的外卖。
黑米饭很香，鸡肉很入味，她一边看他吃得满足，一边想着人间还是值得的。也许他恢复记忆以后可能就不会这么心平气和地一起吃饭了。
也许他会震惊，震惊自己为什么又和她搅到了一起。也许他会愤怒，愤怒她隐瞒了他那么多，说了那么多的谎。
会不会也许……他的第一反应是会很难过？毕竟之前鬼方端说过，他难过了快一百年。但是鬼方端也骗了自己，璟难过这话到底是真是假她就不知道了。
吃过饭，收拾好了外卖盒，她把垃圾扔到楼下。
她的一颗心随着上升的电梯咚咚地跳个不停。
一进门，她看见涂山璟背对着她站在客厅的窗边。
他一手拉开了窗帘，回头对她开口道：“月亮出来了。”
她心一颤，换了拖鞋走到他身旁。
涂山璟背对着月光低头看着她。
她深吸一口气，抬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回道：“那……开始吧。”
涂山璟点了点头：“好。”
他转过身去，站在了那串银色水晶挂饰的对面。
他手中的窗帘拨动了它，发出叮铃的清脆响声。
月光透过那串挂饰射到他的眼睛上面。
庭萱走到旁侧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双眼睛，睫毛又密又长，眼珠又圆又黑，在月光的映射下闪闪发亮。
她在试图第一时间找到他脸上的神情变化，却发现他的神情由坚定变为了迷茫。
他转过来看向她：“小萱，好像……并没有什么作用？我什么都没想起来。”
庭萱诧异道：“不会吧？！那你换个位置站一站试试？这次看得久一点儿？”
涂山璟依样做了，换了好几个位置，直到把眼睛都看得酸了，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揉揉眼睛问庭萱：“小萱，你再好好想想，那天……还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他这么一问，庭萱想起来了：“那天的月亮特别圆……是了！那天是正月十六！我还记得我心里面嘀咕了一句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呢！”
涂山璟闻言一滞，随后开口道：“那也许是日子就得固定在十六，我记得那炳璋说过，黄大老爷是十四的日子里改造了晶石，十六的晚上做的法阵。也许这晶石恢复相关的记忆，也就限定在十六日晚上。”
庭萱感觉自己身上的力量像突然被抽走了似的，有一丝可以苟延残喘的轻松：“那，我们这个月十六再试试。”
涂山璟也松了一口气：“那好。”
他们各自洗漱过，溜了狗，时间也不早不晚的。
没有什么别的事情，他们只好进卧室准备睡觉。
涂山璟正仰面朝天地躺着想着心事，冷不防她翻到他身上，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他“嗯？”了一声，看见她开始解他睡衣的扣子。
他下意识握住了前襟，不解地看向她：“小萱，今天——”
庭萱没给他说出后半句的机会，她盯着他开口道：“我想做。”
涂山璟一颤，松开了手，任由她解了开来，露出了底下一片雪肤。
从前从后做了两次，他觉着她今天似乎是特别的焦虑，特别的用力。
第三次她是从上面，他闭了眼睛坐着承受着，扶着她的腰，生怕她一个寸劲儿把自己折断。
最后的关头，她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
涂山璟感觉脖子旁边被她蹭得一阵濡湿，不知道是她的汗水还是她的泪水。
然而她没有让他看到自己的脸，随即下了床走向浴室。
涂山璟倒在床上，用胳膊挡住眼睛，涌出了一些生理性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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