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她拿着东西走出公司。本来以为她今天的心情也会和往常离开公司时的心情一样, 但在公交缓缓驶过那幢大楼时, 心里还是五味杂陈。
陈湘早在三天前就结束了实习, 搬回了宿舍。
温夏和其余两人都在今天才结束。
温夏回去的时候,朱源松和孙洁妮已经在了。
陈湘帮她接过手里的东西:“夏夏,今晚去云九香, 庆祝咱短暂脱离苦海。”
朱源松走过来:“刚才还在这因为论文要死要活,这会儿就脱离苦海了?”
“你懂个屁。”
于是两人不出意料地打起来,温夏在一边看戏,她们俩这相处模式,从大二就开始了。
一般以朱源松不敌陈湘而求饶结束。
等她们闹够,温夏才缓缓出声:“现在还早,我收拾一下,休息好再出去。”
因为公司离学校近,温夏要收拾的本就不多。
她洗了个澡,陈湘见她休息得差不多了,才道:“走吧。”
温夏换了身衣服,发现今天孙洁妮安静得有些过分,戴着耳机在追剧,整个人看起来不太高兴。
她一直没动,也不知道听没听到陈湘的话。
温夏也没多想,正想叫她,却被陈湘拦住:“她不去。”
温夏疑惑,却什么也没问。
朱源松很明显也一脸茫然,走出宿舍后她才问:“怎么了?”
陈湘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咱们把人家当室友,人家处处背后咱坏话。她说我乡下人,野蛮粗俗。我呸,公主命没有,病倒一大堆。
“之前总让我们给她拿快递也就算了,没想到她居然这么过分。
“朱朱不是总请我们吃东西吗,她在外面逢人就说那些东西是吃剩下才给她的。但每次她都吃的挺开心啊,还宝贝长宝贝短你真好,早知道给狗吃都不给她。
“夏夏之前不是给她接了次热水吗?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她到处跟别人说夏夏故意接那么烫的,想烫死她。她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刚刚我说宿舍的厕所的垃圾轮流倒,她说不,她不想倒,咱们仨轮流就行,哪有她这样的?”
陈湘越说越气,语调也越来越高。
孙洁妮总跟男朋友抱怨室友不好相处,细数了每个人的毛病。
无数次失眠夜,温夏夜夜都听到这些吐槽和不满。
温夏早就知道孙洁妮不是个好相处的人,但她没必要挑起纷争,平静度过四年也就分道扬镳,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没想到临到毕业,还闹这么一出。
温夏安抚着陈湘,让她消消气。
云九香今天人出乎意料的多,她们拿了号,起码还得等两个小时。
最后陈湘决定不等了,拉着温夏和朱源松去了一家烧烤店。
陈湘刚坐下,就说:“我想好了,我要回老家。”
这个话题开启得猝不及防,温夏和朱源松都没说话。
陈湘开了罐啤酒:“其实我也不是吃不了苦,我是实在不喜欢我妈口中说的那种所谓大城市的生活。之前出租房有虫给你们打电话,也不是因为虫子。我家里的虫比这多多了。
“那天是因为我给我妈打电话,说我想回老家,她破口大骂。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好像我不是她亲生的。
“她说我堂姐争气,在堰青买了车和房,我伯伯有面子。而她因为我,在亲戚面前抬不起头来。
“我想明白了,我也该为自己的人生做一次选择。”
说完,气氛陷入长久的沉默。
勇于挣脱桎梏的人固然勇气可嘉。
可摆脱父母对世俗意义上成功的追求,拒绝了人生前二十几年一直安排自己的人,同样是一个值得嘉奖的勇士。
不知过去多久,温夏和朱源松同时举起饮料碰了碰陈湘放在桌面上的啤酒,异口同声道:“恭喜湘湘。”
吃完饭他们去了学校广场的集市。
集市上每个月都会有人摆摊,听说主要是学生会的成员,所得收益都会以学生会的名义捐出去。
三个人转了一圈,走到最里侧时,发现一群人正在摆放架子鼓。
他们身后,是许多大小不一的毛绒玩具。
其中一个剪了短寸的男生看到她们,走过来介绍道:“同学你好,我们是律动社的,我是新任社长。打一次架子鼓得送一个娃娃。”
陈湘看了看那些娃娃,里面甚至还有和一些奢牌口红的联名款,眨着眼:“你们真会做生意。”
“没办法,社团没怎么来新人,当宣传宣传了。”短寸男生说。
话音刚落,陈朝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温夏?好久没见了。”
陈朝去年就毕业了,后来听说考研本校,现在在这遇到也不奇怪。
温夏浅浅一笑,算作回应。
寒暄几句过后,温夏要走,却被陈湘一把拽住:“夏夏,我喜欢那个丑兮兮的娃娃。”
温夏:“……”
陈湘撒着娇,“夏夏最好了,就随便敲一首曲子就行了。”
温夏倒没觉得有什么,便答应下来。
她自从遇见景栩后就没再去练过,现在都感觉有点生疏。
但熟悉了会儿,她动作流畅地演奏完了一整首曲子。
短寸把陈湘看中的丑娃娃拿给她,转而看向温夏:“同学,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社团?”
陈湘在一旁笑出声:“同学,这是你学姐,还差几个月就毕业了,之前就是你们社团的。”
短寸男生有些尴尬,却拿出手机:“是吗,我还以为是学妹。那加个微信可以吗,有空可以一起玩。”
温夏连忙摆手,短寸男生却越走越近:“加一个吧学姐。”
温夏连连后退了几步:“不了不了……”
说完转身就走。
却在猝不及防间撞到了人。
她嗅到极淡的橡木苔味道,没来得及辨别什么,就听见另一个声音:“温夏,晚上好啊。”
她目光偏去,宋陆鸣正欢快地和她打着招呼。
再抬头一看,她撞到的人果然是景栩。
她下意识大脑短路,一句“对不起”好半天没憋出来,尴尬对视半晌,她说了句:“你也来散步啊?”
景栩愣了一瞬,随即无奈流出一个笑容,却能听出他强压的笑意:“是啊,来散步。”
“……”
温夏觉得不能再尴尬下去,心一横往前走,没多久宋陆鸣和景栩跟上来。
宋陆鸣一直嘴欠:“没想到你还会架子鼓啊?你刚才打鼓简直帅炸了好吧!那个小学弟差点给你跪地唱征服。”
温夏停住脚步,像个机器人一样的看向他:“……你们,看见了?”
“对啊。”宋陆鸣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劲。
温夏目光不着痕迹地掠了景栩一眼,莹白耳垂不争气地在一瞬间红了个彻底。
她或许这几年逐渐自信。
在面对景栩时,还是不知道什么样的状态才最自然。
看到朱源松和陈湘也过来了,温夏拉着她们赶紧走了。
看着她着急忙慌的背影,景栩忽然笑出声。
宋陆鸣挑眉,手肘搭在他肩上,视线始终追随着逐渐远去的温夏:“笑什么?”
景栩并未收起笑意,只淡淡说了句:“没什么。”
他以前不知道,温夏还有这样的一面。
记忆里的温夏,温吞内敛,和他说句话都目光闪躲,好像他是什么凶煞的玩意儿。
她打架子鼓的时候,展露出少有自信的一面。眉眼弯弯,动作流畅而大方,自信张扬到好似每一寸灯光都是为她撒的。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温夏。
这份自信却在见到他的时候尽数缩了回去。
像含羞草猝不及防地被人触碰的瞬间。
笑什么呢?
不知道。
大概是觉得。
温夏原来是挺可爱一姑娘。
第32章 勇敢者 爱是勇敢者的游戏。(二修)……
温夏头也不回地走出去很远才停下来, 暗暗地呼着气,但还是忍不住回头看,景栩还有没有跟上来。
身后朱源松和陈湘, 她松了口气的同时, 也有些失落。
温夏的落荒而逃, 也让朱源松看出了些端倪。
没等她开口问, 陈湘先出声:“她喜欢人家,在人家面前跟人机残次品似的, 总短路。”
都这会儿了, 温夏对她们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今早她和格格聊过天,格格鼓励她主动出击。
甚至是怂恿, 恨不得在她身边推她一把。
刚才抬头和景栩对视的瞬间, 她心里“轰”的一声,像是烟花炸开。
她的某个念头, 也在那一瞬间彻底炸开了。
有瓜要吃, 朱源松和陈湘干脆找了个环境还不错的清吧,打算慢慢听。
温夏这次没藏着掖着,把自己少女时期的暗恋全盘托出。
她说那个沉郁夏天的遇见, 说重逢那天的酸橘,说军训时的冰牛奶, 说她偷偷藏起来的纸星星, 说利口乐的冰川薄荷, 说只有自己知道的一场又一场的日落……
哪怕知道这场喜欢暗无天日。
也日复一日地坚持着。
她说。
“我在自己的世界里, 反反复复爱了他好多次。”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 说不上是什么情绪。
只觉得胸口处有团棉花,堵得她一口气不上不下。
-
实习结束后就是开组会写论文,大四的许多人已经签了工作, 从学校宿舍搬了出去,正式从象牙塔走向社会。
温夏的三个室友在此期间陆续也搬走,陈湘回了老家,朱源松的家就在堰青,直接搬回了家里。
两人说等五月论文答辩再回来。
孙洁妮是第一个搬走的,和陈湘吵架的第三天就走了。她搬走那天什么都没说,其余三人也什么都没问。
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之后有什么打算。
寝室里又只剩下了温夏一个人。
温夏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冷清清的宿舍,可她们全部搬走前两天,她还是感到孤单和不舍。
好在她从小便学会如何适应离别,很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提交论文初稿那天,温夏收到了一份翻译助理offer。
最近短剧盛行,这家新媒体公司虽然成立不久,却势头正盛。从前两年就有发行海外短剧的计划,听说近期才开始落实。
这家公司的翻译部门急需人才,温夏海投时顺手投了,没想到一周前收到面试通知。今天交完论文初稿,收到了入职通知。
这段时间似无头苍蝇忙,和每个人的联系都被迫减少。
这会儿心里石头落地,她腾出一口气。
想起格格前几天给她打了电话,因为她太忙,没聊两句匆匆挂断,到现在也没再联系。
她躺在床上,给格格去了个电话。
格格那边很快接起,语调上扬:“夏夏我跟你说,我谈恋爱啦。”
温夏并不意外,但想起这么多年程聿都没行动,她还是惊讶了一下:“和程聿?”
“你咋知道?”
“……”
程聿喜欢格格并不是什么秘密,程聿在某种程度上,算得上不解风情。
但他对格格不一样,在格格面前,他行动永远在前面。尽管毒舌,但每件事都温柔细致,事事为她考虑。
但格格神经大条,在这种事上反应半慢拍。
温夏曾经以为,程聿在高考过后就会跟格格表白,但他没有。
他说,想等她去认识完更多的人之后,再选择他。
没想到这一等就拖到了大学快毕业。
每次温夏和格格聊天,聊得更多的一方总是格格。
这次也没例外,温夏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听她说。聊完和程聿的事儿后,两人又东扯西扯了一堆,格格说她最近很喜欢一个爱豆,只可惜没能成团出道。
然后,猝不及防间,格格话锋一转:“夏夏,他说他喜欢我很久很久了。但是……是我先喜欢他的。”
温夏听到这话,微微一顿。
她自诩了解格格,却一点都没察觉出来。
她一直以为,格格在感情方面总是不够敏锐。听格格这么说,温夏回忆起他们一起相处的点滴,似乎也有迹可循。
格格向来是个胆大的人,在程聿面前会变成咋咋呼呼的胆小鬼;格格是能躺着绝不坐着的人,却千里迢迢从辽城跑回树阳过暑假;她说过自己比较喜欢北方的城市,却在填报志愿时选了南方的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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