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幽看了一眼静鸾,静鸾默默饮酒。
萧随心里否道,那是因为殿下身边没几个好人,于是只抓着他做救命稻草了。
次日,楚元煜前往大理寺,看看办案情况。
郭邺如此说道:“如今京中言论四起,难保背后有人在作祟,如今背后人引着我们往钟府去,看来主要线索,还在于钟府。”
楚元煜蹙眉,“大人不必顾忌其中关系,尽全力去查吧。”
郭邺点头赞道,“是也。”
楚元煜离了大理寺,在马车上,萧随分析,“如今幕后黑手这一出确实来得高妙,眼下慕容府是拿了那证人,还是不拿那证人,都进退两难。这人要是死在慕容府手上倒还好说,但若是这人先死了,慕容府可就百口莫辩,失了先机啊。”
楚元煜苦笑一声,“萧统领所言极是,这也是孤暂且按兵不动之理,破局之法,还需从中梳理。”
“另,孤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慕容淮及其他世家子弟犯下的过错,早晚会被揭发。侯仲,过来,你将这封信交给慕容王爷和世子,孤跟萧统领去见皇后。”
侯仲在马车外骑着马,闻言应“是。”
楚元煜再叮嘱一声,“除了王爷和世子,其余人不得在场。”
“殿下放心,属下心里有数。”
楚元煜看向萧随,笑容苦涩,“孤知道,你因弟弟失踪一事对慕容府有怨恨,如你所见,孤并非能担一府之责。慕容淮犯了错,敢问将军和王爷不知?是心高气傲,还是不把人命当命,把王法当法,孤不得而知。”
萧随心想,本来就与殿下无关,您也是受害人,可是目前楚元煜还在对慕容府兢兢业业奉献,自己还未找到个万全的法子保全殿下。
“殿下,臣认为您应当向皇帝禀明此事,大义灭亲。”萧随这话,只是想保全楚元煜一人,想让她逃离权力涡流,其实是变相让她放弃权力争夺,贪生怕死。
楚元煜回他,“难道其他世家就没有肮脏事么?焉知慕容府近来如此多事,究竟是天意还是人为。孤只觉得此举可笑至极,莫要再提了。”
萧随了悟,太子殿下并不信任皇帝,也并不愿意放弃慕容府的势力,他的殿下虽然心善正义,但也是有个野心有谋略的女子,其他女子的人生一眼到头,她甘愿放弃?
这个关窍一被萧随看破,他反而不知是否要让楚元煜知道自己并非亲生而是抱养了。知道真相对楚元煜的影响是好是坏,他还需要考虑。
萧随心情万分沉重,灭族之仇,他必定不会轻易放过,能放过楚元煜已经是他最善的作为了。
殿下……您可让我好生纠结。
楚元煜脚刚一踏入凤鸾殿,感受到那沉重的气氛,就明白母后已经知道了。
也是,舅舅的通道毕竟是快速的,当日楚修成一死,偷天换日只需一柱香的功夫,让人胆寒。
不出意外的,楚元煜看到了慕容王爷和世子慕容归,慕容归面色灰败,丧子之痛不共戴天,但是现在让他知道,是被人报仇找上门来,他自己夜里都睡不着。
慕容蝉声音颤抖,“哥哥……你是说……你早就知道了?”
慕容王爷半垂眼,“妇人之见,不过一不知名部下,就让你如此害怕?”
“可,可慕容淮已经,死了。”慕容蝉摇了摇头,“糊涂,糊涂啊。”
慕容归眼泪滑落,看到楚元煜,更是抱着人狠狠倾诉,“表兄,表兄啊,这些日子弟弟是一刻都不敢安眠,你说,怎么……怎么淮儿就惹了那么大的仇家?”
楚元煜抽不动自己的手,只能静静站着了。
“事已至此,我们谁都没有想到这件事会发生。当务之急是让钟府把人交出来,免得生事。”
“那你说,如何交?”慕容蝉看向楚元煜,见她波澜不惊的模样,就知道只有自己蒙在鼓里。
“王亲国戚,圣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哪用得你这么担惊受怕。这件事交给本王来办。”慕容王爷打定主意自己上钟府。
楚元煜当即道:“舅舅,孤也一同前往。”
慕容王爷默许了,没有停留多久就带着慕容归离开。
“咳咳……咳咳咳……”慕容蝉陡然咳嗽起来,长筱端来热好的药给她煨下去。“这些日子娘娘身体是越发差了,应该要好好歇息才是。”
慕容蝉咳出一痰血在帕子上,神色苍白,“眼下这么多事,叫本宫如何安心?”
楚修成搬到偏殿交给奶娘养着了,这些日子慕容蝉染了病,怕又过给了孩子。她抬眸看向楚元煜,说,“你真是长大了,这么大的事情,也瞒着我。”
楚元煜心里苦涩,三步化作一步过去,抱着慕容蝉的肩膀泣道:“娘莫要再咳血了,怎么会咳血呢。”
“是本宫待你……太严峻了。”慕容蝉上下扫着楚元煜,这孩子本心不坏。若她病倒了,她要怎么在宫内生存?
楚元煜哭着摇头,泣不成声。
“你回去罢,以后无事莫要过来,多去御书房走走,跟你父皇说道朝事。慕容府已经烂了啊……”慕容蝉眸子微眯,似乎一眼望尽将来。
“去吧,不要回头。”慕容蝉示意长筱送楚元煜走,楚元煜一步三回头,站在门口。
“浴凰!”
楚元煜回头,看到慕容蝉眼泪滑落,她不忍再看,捂着脸哭,喃喃道:“娘!”
长筱左右观望了回,又听到慕容蝉一声“去吧!”,只得将楚元煜送离凤鸾殿。
第14章 一念之差,萧随欺骗太子生隔阂
“眼下,杀人凶手的调查尤为关键,其次才是各中的利益纠葛。”楚元煜思绪良久,对郭邺说,“西北的案子可派人去调查了?孤需要西北的官位网络图。”
郭邺抱拳说道:“案子我已派人去调查,锦衣卫指挥使杨京的部下蒙冲随行,一来一回,最快需要半月。”
“主要调查的地方还是在京城,摘月阁一报案,京城各个门都锁上并严格查询每一个出城的人,属下估计,凶手并未离京。”
楚元煜呼吸一窒,“没那么多时间了,圣上只给了一周时间。”
郭邺于是说,“属下要再次出门,请殿下勿怪。”
“去罢。”楚元煜头痛地揉了揉眉心。
“殿下,慕容王爷有事请您商议。”慕容府上来了人找楚元煜,楚元煜心里惊奇,王爷竟然也有找上她的时候。
楚元煜:“走,看看什么情况。”
到慕容府,楚元煜被人直接请进了书房,只见慕容王爷坐于椅上,面色凝重,“钟府死活不肯交出那证人。”
这句话楚元煜一听,心也更沉重了,论家世,钟府有什么本事跟慕容府硬对着干?想来是有更大的后台撑腰。
那看如今,有什么家世能跟慕容府媲美?长孙王爷犯不着干这档子事,那京中其他人就更犯不着,那要是抬头看呢?
慕容府横行霸道惯了,骤然遇到个硬茬子,还愣了下。慕容王爷冷静下来,嗤了声,“这是要搞我们啊。”
楚元煜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既然知道背后是谁,我们也万不能失了分寸,眼下错事证据确凿,指不定某日就会纸不包住火,烧得灰飞烟灭了去。”
慕容王爷:“你有什么高见?”
楚元煜的心头浮现出一个人,有了怀疑的种子,便觉得一切都顺理成章起来。“我们瞒不过去的,就如孤瞒不过你们,也如我们瞒不了圣上。我们能杀了钟府全府,就能保证以后高枕无忧吗?焉知是否有下一个证人跳出来。”
“孤以为,应当按兵不动,让一切静默过去。”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其实楚元煜已经抱了悲观的打算了,但不打算说出来,是冤是孽,她又能阻止什么。本来就是慕容淮欠了邬集一家的命,如今报应来了,还指望躲过,究竟谁比谁天真。
慕容王爷:“杀便杀了,哪来那么多因果报应,你就是女人心性,纵使我们抄了钟府一家又如何?再来,就再杀!杀到没有人敢与我作对为止!”
“邬集是谁?在这件事情前本王从来没有听说过他,如今杀出个凶手摘月阁出名,也只能如鼠蛇逃窜,你以为他们是多厉害的人?”
慕容王爷最后冷笑一声,声音如嗜血的毒蛇,“既然钟府不仁,就莫要本王无义!”
“够了!”楚元煜双目怒瞪着慕容熠,“你真不怕……人在做,天在看呐!如果,如果这件事情,早就摆在皇上面前。”
慕容王爷更加不以为意,“那你还想出宫?傻姑娘啊。”
“去吧,你火候还不到,这点事情也要杞人忧天,回去洗洗睡。”
楚元煜甩袖离去,临走前还想说什么,却都咽了下去。
路过喜鹊阁,楚元煜听到嘈杂声,婢女们求着让主子不要离开。
脚步一顿,楚元煜抬眸看去,身后的浅幽也好奇凝望,只见喜鹊阁内一男子着素衣,全身不带一丝金银,就要往门口去。
那男子被奴婢们七手八脚捆绑着,挣扎了老半天终于解脱了,他跑到院子里头,大声嗤笑:“你们一群没眼睛的奴才,只听王爷的话,殊不知大难将至,我要远走高飞,恕不奉陪了!”
言罢身如游龙冲向楚元煜这边,看到他,男子唇角挂笑,“原是表弟,失礼失礼,我先走了。”
楚元煜这才恍然大悟,此乃慕容王爷的庶子,是通房丫头生的,后来没了娘后府里又娶了王妃,他就被发配到偏僻的院子里头自生自灭。
慕容风三步跨出府,门房来拦,又抵不过他的武功,几息间楚元煜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了,慕容风消失在街上,半点不留恋这荣华富贵的生活。
楚元煜心生感慨,笑自己竟然不如庶子看得透彻。
-
“彭!”楚元煜一拍桌子。
“孤且问你,那日孤让你留在东宫,你去了哪里?”
萧随面容冷淡,好似不在意一般,心里却猛地锥痛,怎么倒来质问他?
“殿下,您说什么,我不明白。”
楚元煜:“你还要狡辩吗?当日你离去,孟庭阙就拿了证据来,你敢说你不认识他!”
萧随如坠冰窖,胃里有万千蝴蝶煽动,令他反胃。他喉结滚动,在楚元煜的怒视下,说,“是。”
楚元煜自嘲笑了笑,“是孤养虎为患了,竟不知你有这么大的本领,去拉拢孤的少师,眼下你得偿所愿,可还开心?”
说完,楚元煜错开萧随,要跨步离开时,萧随伸手拦住了她。
“殿下,臣原本想瞒着您,如今一看,却是瞒不住了。”萧随喉头梗塞,将那由奶娘所写的书信交给了楚元煜。
递出去前,萧随犹豫了一下,今日他才得知,其实楚元煜确实为慕容蝉所生。当年,慕容蝉生下龙凤胎,彼时她只是一妃嫔,上头还有皇后贵妃压着。
当年的慕容府远没有今日强盛,一切都在往上走,慕容蝉怕自己风头太高,就怕刚生下来的女儿送出宫外,让手下人养着,自己留下男胎起名楚元煜,让自己的妃嫔之位有了保障,同时也让自己将来做皇后有了筹码。
只是楚元煜五岁那年,宠妃祝薇怜算计落水,于是男胎一命呜呼,这时,慕容蝉终于想起了自出生起被遗落在外的女孩楚元虞,五岁的孩童有了些许记忆,哭闹不止,于是喂药让她记忆消散。
从此,凤鸾殿就多了女扮男装的楚元煜。
其实乍然得知这个消息时,萧随的内心十分痛苦,原本以为楚元煜与慕容府无瓜葛,到头来还是慕容蝉的亲生女儿。
身世悲惨又如何,也不是他造成的,萧随几乎想将这个反覆折磨自己内心底线的女人一杀了之,省得日夜难寐。
“殿下,您不是慕容蝉的孩子。”萧随看着楚元煜震惊到失声,浑身都在颤抖的模样轻声说道。
既然如此,让楚元煜误会也好,总好过二人互相折磨。
萧随利益熏心,做出骗局,实是没道德的狼狗。
楚元煜回过神,眼睛盯着萧随,“你、你连这样的谎言也编造得出手!”
萧随面色不变,只认真道:“殿下若不信,跟我去京都潘华街后头的宅院看看,当年奶娘的儿子就居住在那里。”
“孤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伙同他们来欺骗孤!”楚元煜不敢置信,双眸通红,用神情质问着萧随。
萧随连心都不动一下,“殿下一去便知,当年奶娘伺候皇后的信物还在那宅子里面。”
楚元煜不是个等待的人,她跟着萧随去了潘华街,看着那个奶娘的儿子在自己面前一把泪一把尿哭着诉说自己娘亲的惨死,她赐了银两。,拿回慕容蝉的贴身衣物坐上马车。
萧随看着她失魂落魄地揣着慕容蝉的衣物,静默一会后,倒了杯茶在楚元煜唇边,楚元煜偏过头,还没从这件事情的冲击中缓过神来。
楚元煜眸中泪水欲垂,怎么会这样,她竟然不是慕容蝉的孩子,难怪,难怪慕容蝉之前那样对她。
楚修成是冒名顶替的,她也是。
这个事实让她的心碎得彻底,楚元煜还抱有一丝侥幸,自己跟父皇长得像,难道还不是慕容蝉亲生的不成?
这会儿楚元煜不愿去想什么顶替的楚修成也是长的相像,她只愿意去想自己是慕容蝉的亲生女儿,哪怕母后对自己从来都没有好颜色。
“殿下!”
楚元煜下了马车,就直往凤鸾殿去了,萧随慢她一步,但还是跑过去抓着她的手,强行拉着她回来。
萧随道:“难道殿下想拿着这个东西去质问皇后娘娘吗?”
楚元煜抽泣着冷静下来,“是,我是想拿这个问问,为什么,难道我也是……”
萧随如恶魔般诱导她,“是什么?殿下,这么多蛛丝马迹,您就不愿意去想想?”
“殿下,质问她,对您有什么好处?得到事实真相,就满意了吗。”
楚元煜捂着胸口,那东西藏在她的衣襟里头,她面色苍白,一时间也站在原地,思考起这个问题。
“殿下,您别怕,您还有我。”萧随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视自己,四目相对,萧随心头微动,竟沉迷于这种滋味,“殿下,您冷静一下,不要慌,好么?”
楚元煜强忍着没有落泪,从心里到后背都发气了毛,“你滚开,不要碰孤!”
“诶,你们在做什么呢?”
不远处,浅幽和侯仲听闻动静过来了,她们方才见殿下慌忙往凤鸾殿跑,商议着来看看情况。见二人在门口拉拉扯扯,浅幽心里一沉。
楚元煜听到声音,头顶被泼了一桶冷水,清醒了过来,她扭身看向浅幽等人,轻咳了几声。
浅幽抚摸着她的背部,“走吧殿下,在凤鸾殿门口呢。”
楚元煜点点头,强压下心里的诡异感,没看萧随一眼。
萧随目光如待捕食的秃鹫紧盯着楚元煜的背影,心里久久沉寂的爱意陡升,从此再也平不下去。
殿下,我的好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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