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莫璃轻易避开贤妃的白绫,怎料随着漫天缠绕飞舞着的白绫慢慢落下,一剑尖竟直指自己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自己袭来,直往双眼刺去。
来不及了!姜莫璃本能地惊呼,一切都是那么始料未及,还未等她来得及思索,聂太医的剑便又逼近一寸。没想到他的进攻这么迅猛,不知是受何等高人指点,若不是敌人可真想和这样剑术高明之人探讨探讨武学之道。然她并非人类,可也贪恋这人世间的种种美好。
此刻她的脑海中只浮现出一张面庞。平日里不苟言笑却总在关键时刻舍身相救;虽一句关心之语不说可行动中却令自己足够安心。
此种感情,无关风月。
就在他出生的这几秒,利剑眼看就要指向自己的喉头,她闭上双眼,好似等待死亡的宣判。
他究竟会不会出现?
这个可怕而又危险的念头竟如浪涛般一下冲上姜莫璃的脑海内,待她回过神来时一阵阵黑影如旋风一般突然出现,在四周高速旋转着。此刻执剑的聂太医正集中心力展开他的最后一击,眉宇间被挤出两道深深地褶皱,,眉毛、睫毛也随着剑气颤抖着。
可怎料这突如其来的几具极速晃动的身影竟干扰了他的心神,令他分身乏术无法集中精力。每当盯着剑尖时那些黑影便会出现,如同一只只不停挥舞的蜜蜂好似随时会飞过来蛰咬他全身。
见局势不妙,聂太医便一不做二不休深呼一口气剑一瞬间冲出手掌心朝姜莫璃刺去,就在剑尖快要刺向姜莫璃的喉咙那一刹那,一阵云烟席卷而来,裹挟着她的全身。
如此一眨眼的功夫,方才那几个鬼魅一般的身影连同姜莫璃本人一起不见了。真是可以用风卷残云来形容方才的场面,二人皆因这不真实的场面而哑然不知所措。
贤妃同聂太医二人此刻见眼前空无一物,立刻明白是让他们趁机逃走了。此时贤妃正想打开窗户看他们逃亡的地方,好继续追上去。谁知刚一行动便立刻被虐太医拉住。
他神色肃穆,重重地摇了摇头。任贤妃再怎么迟钝见到他决然的反应再结合当下的状况此也该恍然大悟。
若就是他们的计谋,那么逃跑之策也在他们的预想范围,若此刻鲁莽暴露自己的行踪,便是让自己处于不利之地。或许外面还有眼线或者其他危险势力的存在,总之此刻出去正中了他们下怀。
思及此,贤妃按住了追上去的冲动,而是站在原地思考刚才发生的种种。
“姜姑娘……他怎么会在这里?”贤妃不可思议的低声沉吟道。
“他们定是为了调查凤阙楼与军饷这两案。刚才我在门外见到她,神色鬼鬼祟祟却掩饰得极好,可见她的来意定不简单,她也绝非我们想象中的弱女子。”聂太医吊梢眼微眯,眼中闪烁着寒光。
“那要立刻告知云中侯让他多加小心了。”贤妃文闻言立刻说道,眉目中流露出焦急担忧之色。
这时聂太医冷哼了一声,狠狠瞥了眼前的鎏金佛像,用毫不在意的语气说:“只怕已经晚了,他们能查到你这里说明,他们可能已经知道云中侯的事情了。此刻与其暴露我们的行踪,不如静观其变。若不清不楚还有来往无异于与虎谋皮。”
贤妃觉得聂太医这一番话有点道理,方枢同姜莫璃也许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计划,此刻确实不能轻举妄动暴露自己的实力。
*
大理寺,此刻天刚亮,东方刚泛起鱼肚白,方枢便来到这里同韩长青一起喝茶。
大理寺内,方枢同韩长青正坐于炕上喝着热茶,当然二人聊的并非家长里短之事。
“暾将出兮东方,照吾槛兮扶桑……”
方枢手里拿着当日从云梦棺材里以及云中侯尸体附近发现的纸条,此刻的他正反反复复思忖着这句话。
并非科举及第出身的他对诗文并不精通,加上幼时对于琴棋书画这类风雅之物不甚感兴趣,所以每当看到这首诗脑海中并没有太多的想法。
于是,他忘了眼一旁的韩长青,希望他能有些许眉目。
此刻韩长青正在屋里来回踱步,看着纸上誊抄着的诗句念念有词:
“朱名、耀灵、东君、日也。东君乃太阳之神,莫非此人当真同东君有关联?”韩长青双手托腮,百思不得其解。他实在想不明白,朝中到底有谁童东君或者是太阳有联系的。
正当他们兀自思忖毫无头绪双眉紧锁之时,一声明亮而又清脆如铃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非也!此人不但同方东君无半分关系,而且就在我们身边。”他们的耳畔响起一声清脆如歌般的好听声音。二人同时转头,姜莫璃正出现在雕花繁复的垂花门前,斜倚门头,如瀑的头发半遮住脸颊,红色的瞳孔散发出莹莹光芒,魅惑如斯。
二人见来鬼是她,喜出望外,不由分说冲上前询问。
“姜姑娘,没受伤吧。”
“莫璃,没事吧。”
二人异口同声说道,前者来自韩长青,后者来自方枢。
两句关心的话语齐声回荡在姜莫璃的耳畔。她笑着摇了摇头,指了指门外院子里种的一株株海棠:“今年的春天来得格外早呢,二位若有这么个雅兴关注莫璃,这一院子的好花好景将无人欣赏咯。”
方枢闻言表面不动声色,只是隐藏在袖中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另一边韩长青的脸则红得跟熟透的苹果似的。
“回到正题,你可确定找到了‘东君’其人?”方枢的神色刹那变得冷静。
“暾将出兮东方,照吾槛兮扶桑……重点并非前半段,而在于后半句话,起初我也是一头雾水,直到这次我去了趟丹潇宫死里逃生才一窥里面的真相。”
“什么真相?”二人齐声问道。
“我注意到了一个人,那人接着借为贤妃看病之名义实则二人背地里谋划着不轨之事。”
“你说的难道是聂太医?”方枢波澜不惊地望向姜莫璃,眼神中毫无半点惊讶。
“那日,我在丹潇宫处便发现他的异常,所以当你说要去那会一会贤妃的时候我便命云烟四鬼假扮那四个被贤妃盯上的侍女——岚雪晴云,至少可以护你周全。”
怪不得方枢这次并没有执拗着要求跟过来,原来是暗中就有安排。不得不说他的猜测很准。如果没有他安排的云烟四鬼她早就一命呜呼了。
“聂太医的实力很强,特别是他的剑术,狠厉敏捷,没有一丝拖泥带水,稍一不注意便有被一剑锁喉的风险,连我都没有自信从他的招数下躲过。”姜莫璃此刻浑身都在颤抖。回想起当初死里逃生,若是没有云烟四鬼的相救恐怕她早就魂飞魄散,念及此,她仍然有些后怕。
“对了,姜姑娘你说你已知道东君的身份,这人是谁?”韩长青一句话直奔主题,毕竟现在时间也很紧迫。
“‘照吾槛兮扶桑’这句究竟有何玄机?”方枢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地问道。
“扶桑……这个词同‘扶伤’发音近似,而恰好有个人救死扶伤的名号传遍朝野,不但皇族贵胄,平日里碰上平民百姓、贩夫走卒也毫不吝啬施以援助之手。只是现在看来,这其中定有什么蹊跷。”姜莫璃先是盯着诗上的内容,再将目光离开,直视着方枢、韩长青讶异的目光。
“这么解释,确实符合我的猜想,他们定与云梦之死以及军饷被劫这两个案子有关。”韩长青激动地双手重重拍打案几,也不顾通红的手掌,双手紧紧捏住案几一角,任木质的尖锐物抵住自己的掌心沁出殷红的血。
姜莫璃闻言瞬间松了口气,看来韩长青胸有成竹的样子定也查出了什么线索。
“那这两起案子现在可有什么眉目?”方枢双手环臂开口问道。
话音未落,韩长青便从袖中取出一朵新鲜的花瓣。姜莫璃一把将手伸过去正准备细看,手却被韩长青一把抓住。
“这花瓣有毒,最好别碰。”温润如玉的声音伴随着轻风拂过姜莫璃的耳畔。姜莫璃闻言也点了点头,将手收了回去,蹲身低头仔细端详着这花瓣。
这一切都被方枢看在眼里。
“这是我在云梦房内的木柜缝隙中无意间发现的。当时距离案件发生已有一个月有余,可这孤瓣缘何如何鲜艳明丽保存至今,想必其中定有蹊跷。于是我命人检验其中是否有毒,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
姜莫璃、方枢听到“否定”这词后皆是震惊。姜莫璃指了指被放在桌上鲜红的花瓣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可是,这花瓣能保存至今,要么是采用了什么保存方法,要么就是……”
“注入毒液,”韩长青干脆利落接下话。
“这也许是云梦最后故意藏起来让我们看到的线索。”方枢左手托腮,低头走近案几,对着案几上的花瓣皱了皱眉,思忖片刻得出自己的看法。
云梦死得太过蹊跷,现在唯一的线索便是这个能保存许久的花瓣。
“姜姑娘可曾听过碧花草和赤叶花这两种毒?”韩长青一改方才的温润如玉,眼神突然变得凛冽,如同寒中盛开的腊梅,清冷而倔强。
第34章 尸变天……
天界,九霄云上,兜率宫内仙雾缭绕。
胡子花白的太上老君于炼丹炉一旁席地而坐,清澈如稚子般的眼神半开半阖,一旁炼丹炉内的六丁神火泛着金红色的火焰熊熊燃烧。
“老君,如今这天界除了玉帝便只剩下你是干实事的了,如今睡若仙君不知去向,凡间又突发异常。他不在的这些时日都是本座替他照看凡间诸事,难不成这回还得由本作替他去凡间摆平这些繁荣杂事?”
一阵儒雅悦耳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来人黑发披散至肩,其后散发用紫色发带高高竖起,一身紫色长袍垂地,最令人难忘的便是那淡如秋波、如蒙上一层雾气一般的紫眸,恍若行走在那江南烟雨中被那层层水雾蒙上一层梦幻的烟波。
那人手一振,折扇应声打开,象征性地在身前扇了扇,奈何炼丹炉旁实在是太热,于是手上的力道逐渐加大。
“现如今,水若仙君不知去向,玉帝便你小子暂且代替他的职责,老朽的命令你可以不听,这玉帝的命令,你可总不能不听吧。”太上老君半闭着双眼微微睁开一条缝。
一旁的楚南星君看着老君狡黠的双眼冷哼一声“唰”的一下收起折扇。许是太热的缘故,不出多时脸上便蒙上了一层细汗。
“说好了一同去凡间,上次老君你带我去吃的糖芋苗我怎么吃都吃不够,怎么,您老人家是想赖帐不成?”楚南星君一脸不悦,好像要不到糖吃的小孩子在一旁撒泼打滚。
老君闻言差点笑出声,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意味深长道:“星君啊,您究竟是五百岁还是五岁啊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水若仙君在的时候还能罩着你,如今他不知去向你连他在哪儿都不担忧吗?”
老君这一番话如连珠炮似的轰向楚南星君,本想再说些什么,老君本尊依旧如一尊大佛似的动也不动受灾守在炼丹炉胖,见怎么说也说不动他老人家变只好摇头作罢。掸掸紫色袖袍上的灰尘便转身离去。
临走前老君的声音突然窜进他的耳朵里:“记得回来之前给我带一碗糖芋苗!”
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楚南星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摇摇头大步流星走出兜率宫。
晃晃悠悠信步走到南天门,望着云端底下那些黑压压的星星点点,楚南星君一股说不出的滋味涌上心头。
终究还是要走一遭这红尘人世,这人世间究竟有何令你留恋的,楚南星君叹了口气。转身朝身后走去。
从天上看云层下方的尘世黑压压的一片,可依旧星星点点,那是万家灯火的烟火气,是那沧海一粟的市井尘埃。
*
大理寺,此刻姜莫璃、方枢同韩长青正围在案几边商讨云梦离奇的死亡事件。案几上方是由一只帕子包裹着的花瓣。
“起初我让仵作验一下花瓣是否有毒,可得到的却是否定的答案,我百思不得其解。可之后我无意间在陈兹国遗留下的案卷中找到了两种毒药,二者相融一齐使用便无法检测出他们的毒性。”韩长青一边说着一边将书柜上的案卷在案几上摊开。
古老的图腾一下便吸引了二人的注意力。
二人屏息凝神看着卷宗上的字时皆目瞪口呆,上面的文字纷繁复杂,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
韩长青知道他们也不认识便在一旁耐心解释道:
“你们可曾听说碧花草、赤叶花?”先从一个问题开始循循善诱导入话题。
方枢闻言摇了摇头,他对毒药也好,医药药理也好自是一窍不通。
韩长青转头望着姜莫璃的方向,她也是跟着摇了摇头,可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愣了半晌,若有所思,接着幽幽道:
“这些文字我虽不懂,可碧花草、赤叶花我记得是已灭亡的陈兹国内特有的罕见之毒?”姜莫璃不确定道。
韩长青颔首,眼神再度望向足足保存一月有余尚且完好无损依然鲜艳明媚异常的花瓣。
“单用一种毒便可以令人一命呜呼,可若想让人查不出来,那么利用碧花草和赤叶花,将两种毒药结合,这两种毒药的毒性可以相互隐藏,所以中了这两种毒,即便是华佗在世也难以存活,世人也再难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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