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云梦之死是碧花草和赤叶花二毒共同所致?”姜莫璃狐疑地看着眼前的韩长青,面露难以置信之色。
韩长青看着姜莫璃那一脸狐疑的表情就知道她在问他证据。
“若是让仵作继续查验恐怕时间早已耽搁,破案证据固然重要,可多年办案形成的直觉同样重要。”韩长青眨了眨眼,摆了个自认为很帅的姿势。
姜莫璃瞬间无言,只能右手扶额轻轻叹息。方枢则皱着眉头表示不同意韩长青的看法。
“确实,就像你说的,两种毒药混在一起让人服下可以让人查不出死因,抛开这种毒的罕见程度不说,此乃已亡之国陈兹国所□□药,现是否流传在世都不知,韩大人如此推断未免太过鲁莽。”
“那三皇子您说,是否还有其他可能?”
方枢被如此问道自然是不知所措,他确实没有什么更好的想法,只好站在原地沉默着。
姜莫璃见他们因为这件事争吵,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都是不抓重点,下毒也好,刀刺也罢,重点难道不是谁有机会下手吗?那天见到云梦的人只有两人,一个是云中侯,另一个便是我。云中侯已死,现在早已死无对证。”
“所以目前嫌疑最大的还是姜姑娘,不,准确地说是那名叫小柔的侍女。”韩长青一语道破。
三人皆点头。可是小柔在那时早已被姜莫璃打晕藏了起来,根本不可能行杀人之事。
“那么现在的线索全在云中侯身上。”方枢沉思道。
“或许还有另一种可能。”姜莫璃缓缓开口,接着道:
“我当日下午才进云梦房间,有没有可能在这之前还有人去过那里。虽说小柔是她的贴身侍女,可一个青楼头牌,不可能没有其他人侍候吧。”
“也就是说,就在云梦被杀之前,还有人进过她的房间,并且还极有可能和云中侯联手将其杀害。”方枢在一旁低头沉思着。
想到这里,姜莫璃脑海中火花一闪,她想到了一个人——那天她将小柔本人打晕后见到的身着鹅黄色衣衫的侍女。自从骗了她让她去找云梦后便再也未见到她。若不是她骗自己,自己或许也不会被怀疑。
念及此,姜莫璃为自己当初的大意而后悔。那个穿鹅黄色衣衫的侍女绝对有很大的嫌疑,可是自那之后却不见了,说明背后另有其人操纵着这次事件。姜莫璃越想越觉得此次事件并不是单纯的杀人案那么简单。
为了证实这一猜想,三人一同决定再去停尸房验尸,顺便再次检查尸体的是否同案几上的花瓣一般完好无损,没有任何变化。
来到停尸房,方枢同韩长青二人一同揭开棺材,就在揭开棺材的那一刻,三人瞠目结舌、惊异万分,颤抖的双手不知如何安放。
眼前的放进棺材里的云梦的尸体就在揭开棺材的那一刹那猛然睁开双眼。三人惊地往后连退数步。
只见棺材里的云梦经忽然坐起,双眼无神,一只胳膊突然伸起,接着是双腿也跟着站了起来。就这么一个大活人竟然平白无故从棺材里跳了出来。竟看不出究竟是活人还是死人。
忽然,跳出棺材的她转头猛然看向方枢,空洞无神的眼睛立刻变得犀利,尖锐的指甲直直往方枢的胸膛处刺去。
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方枢自然也并非毫无准备,他冷哼一声利剑应声出鞘,云梦尖锐的指甲就这么被腱鞘给格挡住。
云梦面对方枢的格挡也不惊讶,快速向后退去,二人势均力敌如此面对面凭空对峙着。
“姑娘可是云梦?因何故离开人世?如今又是为何再次回到这人世间?”姜莫璃清脆透亮的声音响彻阴气森森的停尸房,恍若为这森森的阴气带来一丝光亮。
“我是谁和你有何干系?我是来索命的,你们几个统统都欠我一条命,还不速速还来!”话音未落云梦一咬牙猛然冲到方枢面前,又是一爪袭来,方枢利用剑气抵挡住云梦利爪的攻击。
“雕虫小技。”这种程度的攻击对于方枢来说实在是太低级了,正当他准备一剑挥去结束这场战斗之时,云梦竟然调转方向,往姜莫璃方向袭去。
若换作平时的姜莫璃,面对恶鬼的袭击自然是轻松躲过,可此次她元气大伤,还未修养完毕便战斗,便是在硬撑。
所以当云梦的利爪伸向姜莫璃时,她并没有反应过来,待她看清来人时为时已晚,云梦的利爪早已刺进她的胸膛。
“莫璃!”
“姜姑娘!”
一旁的二人异口同声呼唤着。就在她自己都以为今天便是死无葬身之地之日时,一道金光骤然乍现。
方枢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琉璃珠,金光闪闪,但他并未觉得如此刺眼,可面前的恶鬼见了这金光便如临大敌,瘫在地上打滚再也起不来。
姜莫璃起初也觉得这金光十分刺眼,但见过几次后便无甚感觉,许氏习惯了。
琉璃珠的金光在阴森森的停尸房内不停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突然,众人的面前又出现一道金光。
“三皇子,你的佛珠似乎比以前更亮了。”韩长青这个时候还不忘打趣。
未过片刻,那金光化作人形,出现在他们眼前。
“朗朗乾坤,昭昭日月,岂容魑魅魍魉。”男子长发高高束起,剑眉星目,一身紫袍不然一丝纤尘,即便是在阴森晦暗的停尸房内也是一身仙气飘飘,宛若仙人在世。
第35章 楚南星君……
动若脱兔,静若处子,说的恐怕正是眼前这位浊世佳公子。
就连阅男无数的姜莫璃在见到如此肤若凝脂、身材颀长的翩翩佳公子也不禁侧目视之。
众人屏住呼吸,就连那恶鬼也被男子周身散发出的正气吸引不敢动一下。男子微垂的紫眸骤然抬起,众人仿佛为之一振,皆不敢发一语。
手中不知何时多了只玉笛,男子闭上双眼,根根分明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朱唇轻启,一支曲子竟化作春风吹进众人的耳中,如梦似幻,只觉灵魂都得到了安抚,任是牛鬼蛇神听了身心都感到放松。
方才还发疯似的索命的云梦此刻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好似听了什么催眠之曲整个灵魂都变得柔和了起来,褪去先前的狠戾,僵硬的四肢倏尔松松垮垮垂了下来。
见化为恶鬼的云梦此刻突然如乖巧的猫一般,低眉顺眼立在棺材旁不动。众人惊奇地望向眼前吹笛的男子。
一曲毕,男子轻轻将玉笛从朱唇边移开,好听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姑娘缘何不入轮回非要流连在这尘世?”
一旁颓然若泣的女子此时眼神中仿佛燃烧着熊熊怒火,又开始张牙舞爪挥舞着四肢。
“这与你无关。”女子愤愤道,虽知不他的对手,还是拼尽全身之力与之抗衡。
此时,男子在恶鬼云梦的脑袋上一点,一条透明的光圈环绕在她周身,令她动弹不得。
“你究竟是何人?”
“说出来,兴许我能帮助你,虽然这本是那家伙的职责。”折扇依旧指着恶鬼。
像是见到救命稻草一般,恶鬼拼命喊着“大侠救我”诸如此类之语。
接下来她便将自己所知道的所有事情都招了。
原来云梦同其他侍女一样从小便被拐到风阙楼,同她们不同的是,云梦自幼便有倾国倾城之姿,风阙楼的老鸨一看便知此女将来“前途无量”。于是在她年幼之时便带她见过各种朝廷命官。
二八年华的她那时已是阅过朝廷命官无数,虽未做官,但也算见识过官场上的各种险恶。
就在她十六岁生日那天,她接到了第一个任务——杀害当朝兵部侍郎(有待改正)。若抗命,那么她便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在极度挣扎之间,为了生存,小小的云梦指得拿起袖中匕首,重新放下那颗跳动的心,在宦官不经意间将他扼杀在枕边。枕边的鲜血汩汩流淌着,擦拭着溅满鲜血的脸颊,眼神中的狠绝与坚韧令她如涅槃重生一般。如获新生。
自此以后,人世间少了天真烂漫的姑娘云梦,多了一个隐匿于青楼间杀人如麻的女杀手。
自那以后她便知青楼内的女孩子们都是为完成某位大人的任务而生,若是完不成任务将受到未知的惩罚。
有一天,她突然接到将自己姐妹杀害的任务,无论如何她都无法在做到。后来,那位好友亲自找到她,握住她的双手,将匕首指着自己。
“快点逃离这里。”这是那位好友对她所说的最后一句话。语毕,心口对准匕首便是一刺而下,毫不犹豫。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多年好友,云梦只觉自己如同做梦一般,梦里出现了太多的冤魂,她的好友便在其中,不知哪天她们会向自己来索命。
丢下匕首失魂落魄逃出房间,眼泪止不住簌簌往下掉,即便是多年杀人如麻,再硬的心也经不住这如刀割般的折磨。
收拾好心情准备回去面对现实,推开门,屋内竟空无一物!倒在血泊里的尸体竟然不见了!就连一丝血迹也无,仿佛刚才经历的是一场梦。
她百思不得其解,皱着眉头兀自思考时,有人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想逃走吗?那下场便同她一样哦。”女子的声音传来,妩媚的声音中透着一丝狠戾。
声音过于熟悉,抬头望向从屏风内缓缓走出的人,正是那方才倒在血泊中的好友!
一向温婉的面孔一改常态,狠戾的眼神像是在向她索命,眼看那双夺命的双手掐住她的脖颈愈来愈深,令她喘不过气。
“退下。”身后一阵冰冷的声音传来。
老友收起原本狰狞的面庞未过片刻便消失在空气中,留下一滴无人察觉的眼泪飘散在空中滴落在原本汩汩鲜血流淌着的地方。
“想逃走,下场就和她一样。”女人再次发话。此时不知怎的她眼前竟重现出方才好友倒在血泊中的景象。
直到同华梦共同毒杀云中侯的前天晚上,她在睡梦中再次梦到了这个场景。
“华梦?难道是在我来到房内之前还有一位侍女已经来到房间内并且和你一起实施了毒杀计划?”
云梦闻言点了点头,随即无奈摇头:“人算不如天算,他们早就识破了我们的计划,只是将计就计罢了……”
“那你为何要杀害云中侯?”方枢开口问道。
“受命于人,刺杀本就是我的任务之一,其中不乏朝廷命官,知道太多反而对自己不好,但是醒悟过来为时已晚,成为他人的暗剑再被摧毁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如何活着出去只能看自己的本事了。”
“所以你是为了逃走才设计杀害云中侯的计划?”姜莫璃问道。
云梦点点头:“我知道妈妈同上面的主人并没有想让我活着走出去,所以趁早逃离这个是非之地才是最好的选择。”
“我本来是倚靠云中侯,想靠着这棵大树将我赎走,有了这棵大树的庇佑也许能够逃脱这里,谁知道……他们竟然是一丘之貉。”云梦双手握拳,仿佛要把骨头捏碎。
“据我调查,云中侯有通叛帝国的嫌疑,今日听你这么一说,看来多半属实?”方枢狐疑问道。
云梦点头,幽幽道:“他将我从风阙楼赎回只是为了让我同北方异族和亲,到头来,我不过是从一个棋子变成另一个棋子罢了……”话音刚落,她自嘲一笑。
“那另一个侍女又是谁?”姜莫璃终于将一直萦绕在她心头的问题问了出来。
“我若说她不是人你们可相信?”
众人闻言皆是一怔。若不是人,难道是同现在的云梦一般是被风阙楼背后迫害的鬼魂?
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姜莫璃的心头。她急忙冲出停尸房,一旁的方枢同韩长青跟了上去。
“你要去哪?”二人再次齐声问道。
“后山。”
二人顿时明白过来,青楼的后山是众多鬼魂的聚集地。
“真正的小柔有危险。”姜莫璃满脸焦急,顾不上解释转身拂袖离开。
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周围都是什么牛鬼蛇神姜莫璃自己心里自然明白。要想避开这些人的视线她首先想到的正是这危险重重的后山,聚集着无数冤魂,人走在这山间随时都有可能丧命,更何况是一个昏睡不醒的女子。
早就想到了这一层的她在将真正的小柔打晕后送到了后山,并设下结界令普通的鬼怪无法接近。
可结界的效力随着天数的增加逐渐减轻,上次跟踪云中侯前往后山时已经再次增加了结界的强度。
但不管强度如何增加,面对如斯强大的恶鬼,姜莫璃开始意识到也许她的结界本身就抵挡不了这些恶鬼的攻击。
*
以最快的速度赶至后山,本来加快的步伐变得谨慎缓慢了起来,察觉到周身有小鬼跟着自己便加快脚步往前走。
身后方枢正骑着黑马飞快追随着她,而体力韩长青早因体力不支在半路折回大理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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