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哥，到你了。”
段翊回头看了一眼，林辞也跟着视线移过去。
很显然，段翊接下来还有一场拳赛。
林辞忽然就觉得挺无语的。
一堆人因为他的事情操碎了心，自己也被迫被赶鸭子上架似的大晚上不回去看综艺补觉，跑到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来。
他倒好，为了挣钱谈恋爱，根本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脸上这么多伤口，还不知道身上看不见的地方有多少伤口，这要是被段阿姨或者他父母看见了得有多心疼。
想到这儿，林辞收回手，语气冷下来。
“你还要去打拳赛？”
段翊回过头重新对上林辞的视线。
“嗯。”
林辞换了个询问方式：“或者说你不打算去上课了，准备就在这儿打拳赛谈恋爱，混下去？”
这次段翊没回答，而是神情认真的看着林辞。
林辞彻底没了耐心，将手中的竞赛资料朝空中一扬，顿时，纸张乱飞，刮过人的脸颊，扉页处割的皮肤生疼。
段翊突然抓住林辞的右手，视线锁住她右手手背上还留着血痕的伤口。
”你受伤了？“
林辞大力抽开手，语调更加冷漠。
“是啊，还不是为了你女朋友，你俩闹矛盾，她深夜买醉，把我忙的够呛，还进了警察局，手也伤了，不是我说，少爷你真不打算念书了，就麻烦你跟段阿姨还有班主任说一声，别来烦我，我还得上学读书考大学的好吗？我是什么救世主吗？”
这话说完，林辞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她这个成绩，考大学应该是有点为难的。
段翊重新将手插回裤兜，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对面的姑娘，身后催促的声音再起。
“段哥干嘛呢？”
林辞将书包拉链拉好背回背上，正准备转身就走，手腕处被身后人大手抓住，动弹不得。
“干什么？”
段翊长睫动了动，凸起的喉结滚动一下，半晌，林辞听见他开口。
“所以我不来这里，好好上学考大学，你就不会讨厌我了吗？”
“什么？”
怎么话题又变成了她讨厌他这回事了？
段翊手指用力，肌肤触碰的地方像是生了根，长出新的藤蔓。
“我要是听话，你可以不讨厌我吗？”
不管是周茜还是陈淑怡的事情，林辞都觉得段翊好像很讨厌她，或许不是讨厌，是喜欢捉弄她，总而言之，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算不上好。
可这个时候，林辞又觉得，段翊好像很需要她这个朋友。
高一的时候，林辞和顾馨在数学课上看武侠小说。
身为方丈的男主很喜欢说一句话。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后来男主意外得到了武林秘籍，成为了称霸武林的第一高手。
所以，此刻，林辞对这句箴言，深信不疑。
于是，为了拯救未来的状元，也为了助他脱离早恋的苦海，林辞听见自己说。
“对，你好好读书，好好做人，别再干这些事了，我们就是好朋友。”
但是林辞又不甘愿真的只做个好人，于是她在这救人一命的过程中也包藏祸心。
“但是如果你能也教教我怎么考高分的秘诀，那我宣布，你的地位将会在我心中赶超顾馨，成为我最好的朋友。”
恍惚间，林辞似乎听见段翊笑了一声，然后他低声道：“好。”
“段哥，到你了，大伙儿都在等着了，你这谈恋爱能不能等会儿？”
这次来催促的是小春，林辞总觉得，他好像误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找个时间，她得解释清楚，不然让林妈妈听见，她就死定了。
“不打了，我要回家了。”
段翊重新拉上冲锋衣的拉链，伸手拿过林辞背上的书包。
小春眼睛瞪大，不可置信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流转几次。
“你开玩笑的吧，段哥？”
杨倩也终于坐不住，从远处走上前，先是看了一眼林辞，然后语气不悦道：“阿翊，你现在不打了，要赔十倍价钱的！”
“什么？十倍？”
这次轮到林辞震惊了。
段翊显然对这件事丝毫无所谓的样子，反倒是目光不太爽的撇了一眼杨倩，语气里带着警告的意味。
“我有没有说过，以后她在的地方，你给我离远一点。”
杨倩面色顿时难看起来，林辞指了指自己不解道：“谁？我吗？”
要不要把女朋友看这么紧啊？难道是怕她告密？那也能理解了。
被当众这样下了面子，杨倩一时挂不住脸，跺了两下高跟鞋的鞋尖，就神情不太妙的离开了。
小春收敛了一贯玩笑的神色，上前拍了拍段翊的肩膀。
“阿翊，这不是开玩笑的事，赔点钱是小事，可这场子是杨家的，你现在当众违约，还把杨倩得罪了，杨爷肯定会找你麻烦的。”
段翊勾唇笑了笑：“没事，不早了，我先送她回去了。”
月光暧昧的将人影交叠在一起，昏黄的路灯照亮回家的路，朦胧又安静。
林辞走在前面，段翊距离一步之遥的跟在后面。
一路无话，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林辞没憋住还是问道：“你不打那个拳赛，要赔很多钱吗？”
段翊像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关心这件事，抬头的一瞬间征愣了一下，然后才模糊的回答：“没多少，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林辞哼哼两声：“我是怕你到时候跟我借钱，不过你要是每天按时上学，我说话算话，给你带早饭。”
段翊似乎心情好了不少，眼角的阴郁此刻尽数散开，他半眯着眼睛看着林辞。
“好啊。”
“对了，下周有运动会，我参加了两千米还有立定跳远，报名的时候你没来，都没参加上，不过你到时候可以帮我们班加油，你长这么帅，去给我们班念助威词吧！”
段翊真的很不会抓重点，一通乱七八糟的话里，他只听到了一句，还重复了出来。
“原来我长得很帅啊。”
林辞心想，喂，你这就很装了吧，甚至有点装过头了，你长得帅这件事不是公认的吗？
“你别忘了，你还要教我功课，不过咱们本来就是一个学习小组。”
段翊闻言拧住眉，林辞翻了翻白眼。
“有这么为难吗？我也没有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吧？”声音越说越小，逐渐不自信起来：“我也不算很差吧，算中等？”
路灯下，秋风灌了少年人一个满怀，他像是在怀里藏着一整个秋天，周围的一切像是慢放的老电影，梧桐叶一帧一帧的降落，最后落在少年的脚边。
白蒙蒙的雾笼罩着整条小巷，昏暗的暖黄灯光与月光交相辉映。
月华落在少年肩头的一瞬，林辞听见他清冽的嗓音，似乎带着几分孩子气。
“可是齐成很差，他才考六百五十分，你下次不许让他教了。”
第21章 野性少年 怎么在梦里都这么不听话？……
运动会那天，早上九点才到校，临去学校前，林辞去了一趟段阿姨家喂猫。
昨天周三没上晚自习，放学后林辞和顾馨去逛街，花费巨款给九月买了许多罐头，
其实主要是上次知道段翊毁约了拳赛，要赔很多钱，林辞知道他不宽裕，生怕他亏待了九月，这才用自己的生活费多补贴一些。
去段阿姨家的时候，段翊还没醒。
给林辞开了门，段阿姨就去了小超市。
九月渐渐长大了一些，白色的毛发也油光水滑的，她最熟悉罐头的声音，林辞在客厅她的碗边轻轻拉开罐头的盖子，她就非常灵敏的冲了过来。
看她过来的方向，应该是段翊的房间。
林辞一边拌着罐头，一边喃喃自语：“没想到段翊那个死洁癖，还能让你进屋睡，我还以为你都是一个人睡客厅呢小可怜。”
九月似乎听懂了林辞的话，很是认同的哼哼两声，还蹭了蹭她的小腿。
林辞获得赞同后，立马兴奋起来：“是吧是吧，你也觉得吧！”
说起段翊有洁癖这个事，林辞是很有心得的。
跟别的同龄男生大大咧咧的不一样，段翊像是个曾经住在古堡里没见过外人的公主。
之前有一次的体育课上，一帮理科男兴奋的打着篮球友谊赛，虽然段翊性子冷不爱说话，但他也从不跟人计较，加上成绩好而且篮球打的也棒，早就被班上男生奉若神明。
尤其是祝鑫悦，不仅和他同桌，而且还凭借自己的厚脸皮，常常对他段哥段哥的叫个不停。
打篮球的时候，男生们通常目光都关注着球场，加上时间紧迫，喝错水是常有的事，没想到段翊那个死傲娇，这也能发现祝鑫悦喝错了他的水，直接就将水扔进了垃圾桶。
更有甚者，每次段翊打篮球都有很多女生抢着送水，段翊基本都是礼貌拒绝不接下来的，也有胆大的女生强行伸手去拽段翊的手，叫他必须喝自己的水。
还记得那天阳光明媚，少女葱白的手指一节虚虚的掐住段翊的手腕，明明是一副活脱脱的青春偶像剧，只见段翊嫌恶似的一把甩开少女的手，然后立刻退避三舍，一双眼沉下来，像是碰到了什么垃圾一样，赶紧从裤兜里掏出湿纸巾一遍又一遍的擦拭。
那一下估计直接给姑娘干出心里阴影了。
为此，林辞不止一次警告自己，一定要和他保持距离，别让他给自己也来这一下，太丢人了。
不过，有时候，林辞也觉得他很双标，比如他也喝错过自己的杯子，但是他当时装的一副小事一桩的样子，叫林辞都不好意思指责他。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还真是城堡里被宠坏的公主！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手上撸小猫的动作也没停下。
九月兴奋的沿着罐头碗小跑着转来转去，不时的还发出舒服至极的呼噜声。
一人一猫正享受着独处时光，客厅尽头有房门打开的声音。
林辞抬头看过去，少年穿着单件的白色圆领毛衣，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因为睡觉的关系，他头顶漆黑的碎发乱七八糟的竖着，远远看去，像是一只炸毛的小狗。
阳台的窗帘打开，少年逆光站在客厅尽头，好看的轮廓被日光晕染出弧度，高挺的鼻梁因为冷风拂过泛出极暧昧的红色。
段翊打了个哈欠，眼神在看到蹲在地上猫碗边的少女后，微微愣住。
因为刚刚睡醒，他的眼中雾蒙蒙的带着水汽。
像是还在半梦半醒之间，他长腿走过来，唇角漾出一个很温柔的弧度。
一直走到林辞面前，段翊很是自然的蹲下，林辞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宽阔的胸膛收紧，撞进他的怀里。
林辞双眼一瞬间瞪大，动作都因为不可置信而迟缓了几秒。
她的嘴巴几次张开，才终于吐出几个字。
“段……段翊，你……？”
话没说完，还没收回的唇被一只不带温度的大手捂住，林辞甚至能感觉到，呼吸吐在对方掌心又回温的细微热度。
近，太近了。
这还是第一次，林辞正真意义上的拥抱。
这样和一个异性的接近，让经验了了的林辞瞬间浑身燥热起来，脸颊也像熟透了被剥皮的烂番茄。
林辞想，如果这样的她被顾馨看见，一定要被嘲笑一整年。
正在林辞大脑宕机，不知所措的时候，段翊拉开一点距离，然后整张脸懒洋洋的埋进林辞的脖颈间，林辞听到他暗哑至极的声音，似乎还带着几分委屈。
“怎么在梦里都这么不听话。”
少年说话时灼热的呼吸吞吐在林辞的后颈，浑身上下又被一股专属于少年的清冽气息包裹，怎么说林辞也是个十七岁的正值青春年少的少女，对方又是个极品大帅哥，说不乱道心，那似乎有些不太可能。
但是林辞最终还是稳住心神，伸手推了推段翊的胳膊，小声提醒道：“段翊，段翊，你压着我头发了。”
像是一夜的春风吹皱湖水，又在清晨褪去春日的潮湿，冷秋骤然而至，叫醒属于少年的春夜。
无边的寂寞落下，有一种什么都抓不住，比时间还要快的流逝感。
段翊征愣一瞬，眸中有海水刚刚褪去浪潮的痕迹。
昨日风雨昨日梦，恢复清明的那一刻，胸腔中像是塞满了胀满海水的海绵，酸涩的腥气蔓延，叫人无路可逃。
克制的松开手，段翊嗓音恢复了一些清明。
“原来是做梦了。”
林辞似懂非懂的顺着点点头，正想伸手去捞地上的九月，却有一只手快人一步捞起。
望着空置的双手，林辞微微恼怒的仰头去看对面的人。
没想到那人忽然非常小孩子气的恶狠狠说了一句：“这是我的猫！。”
好好好，说好你先帮着养，现在直接李代桃僵，成你的猫了是吧！
“段翊，你不要脸！”
林辞不甘示弱的将猫强行抢回来。
段翊似乎还有些不服气，但最终也没再计较。
这两天她们两个经常在一起看书写作业，林辞切身感觉，两人的关系亲近了很多。
段翊做题速度很快，步骤也简略到直接看不懂，而且他也真的很不会教学。
每次林辞抱着题目去看他写的答案，都有一种暑假最后一天狂补暑假作业，偶然得到整卷答案，结果一翻开是个略的无力感。
当然，段翊也是个说话算话的人，说教林辞，他也真的是不遗余力。
只不过，他好像思维和林辞不在一个层面上，每次林辞听完三遍还不懂的时候，段翊的眉头都皱的能压死一只苍蝇。
段翊本来就长着一张冷情的脸，每次这么严肃一下，林辞都会有些内心打鼓的给自己找退路。
“要不我还是去问班长吧，感觉我们两气场有点不合。”
没想到段翊眉头陡然展开，脸上却挂上更加瘆人的笑容，他似乎非常不愿意输给齐成，好胜心极重的威胁道：“你敢去找他，腿都给你打断了。”
林辞想了想他在地下拳赛从无一败的战绩，还是老实的坐回了原位。
不过好在这几天林辞还是有所提升。
九月吃完最后一口罐头，段翊也收拾好刚巧走出来。
两人并肩在门口换鞋，林辞随口问道：“昨天数学周练倒数第二题，答案是多少？”
段翊俯身系携带的时候思考了一下，回答：“3吧。”
林辞笑容消失，一脸不敢相信的问：“3？不是1吗？这可是我第一次做到这么后面的题目，我的老天奶，我再也不叫你奶了！”
看着林辞一脸悲愤的表情，段翊眉眼淡了淡，忽然认真道：“可能是我错了，应该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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