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有更加嚣张的宗室在前,所以宸州世家并没那么突出,就连张逞都未想到, 宸州的形势已经严重到了这个地步。
听说柏家之人竟然带着宸州统领军队的都督过来,张逞简直如鲠在喉。
他看向冯轶。
冯轶却比他淡定许多,甚至脸上还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示意精兵将崔道贵等人看牢, 不准许任何人靠近,闯入者直接斩杀后, 她便转身。
“走, 去看看宸州这位都督想怎样。”
口中这么说, 实际上他们都知道,对方无非是世家们请来协助达成目的的。
对方是宸州军队最大的官员,冯轶仍然可以拒见,但她这次却想将计就计。
过去的路上, 冯轶特意叮嘱张逞:“待会张伯伯先隐到幕后, 让我先跟他们演场戏。”
张逞马上意会, 眼前一亮, “殿下是想趁这机会……”
冯轶笑了一下, “这可是他们自己送上门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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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到正殿, 张逞果然隐藏在幕后毫不出声。
精兵很快便将宸州都督领了上来, 与他同行的, 便是柏家几家家主。至于宸州都督带来的士兵, 则全被拦在离宫外。
几人全都一副压抑怒气的样子,特别是那位宸州都督, 来到殿上,见到冯轶坐在主位、拿着一卷书籍装模作样地慢悠悠翻看、她周围的人则或站或坐在周围,明明全都穿着极其普通的平民衣服,却对他们一脸审视,便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等他细看了冯轶一眼,见到她那张略显稚嫩的脸庞,再看周围并无张逞的身影,便不知想到什么主意,眼珠一转,反而怒气尽散。
他笑着朝冯轶拱了拱手,“想必这位便是皇上亲封的镇国郡主殿下了?郡主殿下驾临宸州,还真的是有失远迎,请问这些人是……?”
“他们是本殿的家人,你有何事要见本殿?”冯轶平常从不拿腔作调,但为了让对方顺利上钩,自然而然摆出一副倨傲的样子。
宸州都督再次扫了一眼封家人平民的衣服、相似的样貌气质,脑海已经构建出了一场郡主流落民间、未见过世面,所以一点也不懂人情世故、不知变通的戏码。
不过也正是这样,宸州都督才以为捏住了冯轶的弱点。
他与柏家家主对视一眼,示意对方稍安勿躁,然后对着冯轶露出笑容,故意刺激道:“不知御史大人在何处?这件事或许只有御史大人才能做决定……”
一听这句话,冯轶果然‘恼羞成怒’,“有什么事是本殿不能决定的?!你莫不是看不起我?!”
刚才还‘本殿本殿’,说到后面,‘我’字原形毕露,宸州都督越发肯定了冯轶的装腔作势,心下对这个在民间长大的郡主彻底失了敬畏。
不过就这样显然还不够,他故意道:“只是下官听说……是御史大人命人将刺史他们全都扣押了起来,殿下恐怕插手不上这事吧?”
冯轶一下子便‘上钩’,“笑话!将宸州刺史抓起来正是本殿的意思,皇上临行前跟御史说过,一切都要看本殿的意思行事,你竟然敢说我插手不上?!”
听到那句‘皇上临行前跟御史说一切看她的意思行事’,宸州都督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些。
“皇上真的这样说过吗?”
“你以为本殿骗人?!”冯轶演得越发来劲,一拍桌子就站起来了。
旁边的封家人心中想笑,但知道不能破坏冯轶的计划,强装出狐假虎威的样子,对他们怒目而视。
看着这群努力伪装成老虎的‘猫’,宸州都督脸上连忙表现出畏惧,实际上内心已经笑开了。
他颌首低眉,“殿下,是下官冒犯了!下官知错……不过若是殿下能决定这件事的话,下官便不用找御史大人了。”
冯轶站起来转了一圈,扫视着宸州都督,“本殿知道,你是想求我把崔道贵给放了嘛,不过这件事绝不可能!崔道贵敢上假折子欺骗皇上和本殿,本殿已经跟御史大人商量过了,等明日拿到他欺君的证据,便将他带回皇城让皇上定罪!”
闻言,宸州都督眼神一厉,然后飞速掩饰下来,继续耐心对冯轶道:“其实下官并没有想让殿下放了刺史的意思,不过是刺史与我们是旧识,感情甚笃,想让殿下通融一下,让下官等人见一见刺史而已……”
因为崔道贵等人全都是被精兵关押,世家的人根本接触不到,所以他不知道冯轶这边已经火速查出了崔道贵犯事的所有证据,还以为只要与崔道贵见了面,就能找到办法伪装成崔道贵是被人陷害,替其脱罪。
谁知,冯轶‘不屑’地勾起嘴角,“本殿凭什么要让你们见他?”
宸州都督心底已经冒火,但面上还要装成恭顺无比,他侧目朝一直置身事外的柏家家主等人看了看。
他们立即知道该是到他们出场的时候,纷纷朝前走了一步,“殿下,我们为您准备了一些见面礼,您不妨看过之后再决定?”
冯轶斜着眼睛看了看他们,不置可否地道:“是吗?”
见到她有软化下来的意思,柏家家主立刻示意跟着的一个小厮将东西给冯轶献上去。
他们本来就做了两手准备,若是能用钱财打通与崔道贵见面正好,要是见不到,就只能兵行险招、强行将人留下了,毕竟若是让崔道贵被抓去皇城,不小心被皇上抽丝剥茧查出宸州的事情,那他们就只有一条路能走了。
只是没想到老天都站在他们这边,竟让他们单独见到了这个愚不可及的郡主!
几人还在心中想着万幸。
结果冯轶将小厮捧着的木箱打开,看到里面数不清的银票后,便卸下了伪装,一把将箱子抓过来,朝幕后道:“张伯伯,这些人想要贿赂我,现在证据确凿,您说怎么办?”
张逞得到示意,终于从幕后走出,朝着外面大声喊道:“来人,将这些人全部给我抓起来!”
本来就准备好的精兵立刻推门而入,迅速将他们围住。
宸州都督和几个家主完全没想到年仅九岁、在民间长大的冯轶竟然心计这么深,见到精兵的包围,顿时气得头皮都炸了。
“你是糊弄我们的?!”
卸下伪装的冯轶眼神清明,“不这样怎么找理由将你们扣下呢?”
知道中计的宸州都督眼神阴沉,“莫非你以为扣下我们便能顺利离开宸州?未免想得太过天真。”
怪只怪他们没想到这个所谓的郡主会这般不按套路出牌,不过他早有准备,提前下令让人将宸州封锁。
柏家几家家主也想起宸州周围两万兵马,顿时面露嘲讽。
冯轶看着他们嘲讽的神情,并没有多说,直接示意精兵将他们全都带下去。
看着他们被带离的背影,张逞上前正要询问:“殿下,接下来……”
然而他的话很快被人打断。
有精兵匆匆进来,“殿下,我们在宫外抓到一个声称有您阿嬷消息的人。”
众人全都一怔。
冯轶虽然早就没抱太大希望,但还是呼吸紧了紧,“带上来。”
精兵再次匆匆退下,很快就带了一人过来,正是被老爷子派遣来传递消息的贺弼。
他本来看见宸州都督等人快他一步,非常心急,但他思来想去不知该怎么接近冯轶,便干脆破罐子破摔,找到巡逻的精兵称自己知道冯轶阿嬷下落。
没想到这一招竟然真的让他顺利见到了冯轶。
见到被众星拱月的冯轶,他便明白,这应该便是镇国郡主,他连忙将之前发生的一切全都说了出来。
得知阿嬷还在人世,被人救下,只是救她的人被逼至险境,不敢声张,冯轶心中一个激动。
但她也没轻易就信了贺弼,沉思片刻,“若你说的全部属实,待我见到阿嬷,我定会为阿嬷的救命恩人报仇!”
贺弼想到之前和老爷子的谈话,连忙将宸州兵马全被世家渗透和老爷子的担忧全部转告。
“宸州都督掌管两万兵马,随时可能反水,您最好不要与其硬碰硬,否则恐怕难以离开宸州……”
那个都督可能不会直接杀了冯轶和御史,但软禁他们还是可能的。
可惜昱燕一句话便让他大惊失色。
“你说那个都督啊?他已经被我们给抓起来了。”
“什么?!!”
贺弼脑子里只剩下一句:完了!!
只是等他见到冯轶他们接下来的强硬举动,才明白,什么叫做杞人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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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州都督过来的时候,带了一队亲随,虽然被精兵拦在离宫外面,但并没有远去。
只是过了许久,都没见到都督和柏家几家家主出来后,他们便开始生了疑。
他们悄悄派了人返回都督府,将事情全部告知给了副将。
副将闻言,立刻带着大批的人马朝着离宫而来。
第49章 这把是碾压局
贺弼初得知冯轶让人将宸州都督抓起来的时候, 还是心慌不已的。
老爷子远见卓识,几乎没有出过错,这次提前预测到进展, 让他来将事情告知郡主,本想能让对方避过这场争端。只要顺利出了宸州,到时让皇上知道宸州这些世家的所为, 调动其他地方兵马,将宸州围困起来便是。
谁知他终究慢了一步,郡主已经让人将都督和柏家家主等人全部抓了起来。
他满脸悔意, 只怪自己动作太慢,有负老爷子所托。
“不行, 我再回去请教老爷子, 看他还有没有办法……”
“等等。”冯轶让人将他拦下, “你现在想离开这里可能已经来不及了。”
贺弼一懵,“什么意思?”
“宸州那些兵马估计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你现在出去肯定会被发现。”昱鹰为他解释一句。
贺弼恍然大悟。
是啊,宸州都督被扣, 那些亲随肯定会发觉不对, 定会派人通知都督的副将。
也就是说, 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
贺弼一脸焦急衬得冯轶和身边人气定神闲。
就在这时, 一名精兵来报:“启禀殿下, 三团和四团已经准备从两方绕后埋伏, 只等他们进来, 便全线封锁。”
“好, 发放武器, 到时不要放一人出去,现在便等他们自己送上门吧。”
精兵领命而去。
冯轶看了众人一眼。
他们顿时激动起来。
“干死他们!”昱燕将背后包袱一解, 然后迫不及待开始组装起来。
小哥和昱鹰也非常兴奋。
不过要论最激动的,还是万葭和冯轶其他哥哥。他们虽然在那一个月学会了用枪,但现在还没实践过。
张逞却只能看着眼馋,他是文官,又是临时被魏冀派来协助冯轶,自然是没有被分配枪支的。
来的途中,精兵中擅长射箭的被特训过如何用枪,普通的也学习过如何使用手榴弹。
对上宸州的普通兵马,他们本来就可以以一敌三,加上冯轶的武器特供,若是还能将这仗打败,那就真的愧对活的这么多年了。
贺弼不懂,为什么所有人得知宸州兵马即将围过来,不仅不害怕,反而全都兴奋不已。
他一脸迷茫,却没发现,刚才带他过来的巡逻兵脸上全是悔意。
早知道他就让其他人带贺弼过来了!本来他也有机会去领神器参与战斗的!但贺弼的身份现在还没完全确定,殿下肯定会安排自己守着他。
果然,冯轶马上给了他一个眼神。
那巡逻兵露出一个欲哭无泪的表情,认下这个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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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轶这边不能确定宸州都督的副将会带多少人过来,但他们知道,肯定不会太多。毕竟调动兵马需要时间、还有宸州周围的要塞也不能少了人。
加上宸州都督到底出没出事他们不确定,所以冯轶猜测他们第一回 带的应该是与自己等人人数差不多的兵队。
她想得完全没错,那边的副将听说都督可能被所谓的镇国郡主和御史大夫扣住,便立刻发动了两千来人的队伍往离宫赶。
想到这次即将面对的可是超一品的镇国郡主和朝廷重臣,为了让队伍完全听从号令,副将带的还是他与宸州都督最亲近的近卫军,同时也是被柏家几个世家完全渗入的部队。
他也并不是想直接开战,而是想要逼迫这个镇国郡主和御史大夫将都督等人交出来。
浩浩荡荡来到离宫宫门台阶下,他们却发现离宫的宫门大开。
副将下意识觉得情况不对,转念便明白,定是冯轶他们猜到自己会带人过来。
想到这里,他还是心无畏惧。就算这个郡主他们知道又怎么样?宸州四下都被封锁,各方都被派了重兵把守,他们统共才两千人,不可能突破得出去。
再说,就他带的两千多近卫军,就够这个郡主他们喝一壶。
他心下有了底,直接坐在高头大马上,朝旁边的士兵看了一眼。
士兵立即明白他的意思,直接拾阶而上,来到宫门前喊道:“人在哪里?我们家都督一个时辰前进了此处,为何还没出来?!”
话音刚落,大批的精兵气势汹汹涌了出来,然后在宫门外排成行。
副将心下更加确定,这些人绝对是将都督等人扣押了。
随着他的脸色黑沉下去,一群穿着普通衣裳的人重磅出场。
看着被围拱在中心的冯轶,他即刻猜出对方便是所谓的镇国郡主。
既然正主出场,他自然不用再让小兵转达,直接朝冯轶拱了手。
“这位就是郡主殿下吧?我家都督大人进离宫已一个时辰,军营事务繁忙,还请让都督大人出来随我们回去处理。”
看着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冯轶笑了笑。
“你说宸州都督?”
“他与几个据说是什么家族的家主,想要贿赂本殿,已经被本殿派人捉起来与崔道贵为伴了。”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猜想,但真的被证实的时候,副将还是变了脸。
“虽然你是郡主,不过也不要张口就来,都督大人素来廉洁公正、尽忠职守,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还请郡主将都督大人放出来再说!”
冯轶没有说话,旁边的张逞已经对其指鼻子骂道:“放肆!你不过是宸州都督身旁一个副将,见到殿下不仅不下马下跪,还敢用这般语气与殿下说话,本官看你是不想要你的脑袋了!!”
副将听到这话,不怒反笑。
“怎么?身为郡主便可以胡作非为了不成?你们无缘无故便扣下我宸州的都督,我难道还不能为都督讨个公道了?”
“这么说来,你是不服本殿这个皇上亲封的镇国郡主,还有可查调百官的御史大人了?本殿若是不放人,你待如何?”
冯轶的眼神露出危险之色。
副将却丝毫没察觉危机到来,直接表明态度:“若是郡主坚决不放都督大人,就别怪我不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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