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依洄睡到后半夜,被客厅电视机一阵叽里咕噜的欢呼声闹醒,她揉着眼睛出门。
电视上,球队最后关头替补出场的格策,踢进本场最关键制胜球。德国队员着白色球衣,叠抱一团庆祝胜利。
转播镜头扫过对面茫然沮丧的阿根廷队,给了巨星梅西一个特写。
岑依洄捂嘴打哈欠:“这是德国队赢了?”
梁泽说“是”。
他从前是德国队球迷,见证德国三星升四星,自然是高兴的。回到卧室,按着岑依洄接吻,直到岑依洄求饶“有工作必须早起”,才放过她。
至于梁泽最后几点入睡,岑依洄不清楚。
“会议五点就结束,但结束后还有招待宴,我得跟着。”岑依洄握住梁泽的手腕,在他怀里转过身,“你看球看好晚,多睡一会儿再去公司。”
刚起床状态的梁泽,神情静定,莫名有种不好惹的气息。
但他一开口,又变成好男人:“招待宴结束打我电话,我去接你。”
-
到达会场,岑依洄录入个人信息,挂上工牌。
这种类型的会议,不少重要领导作为特邀嘉宾莅临指导、发表讲话。
今儿来的大佬主管外资投拓。
师姐特地提醒岑依洄,大佬姓方,常常不按稿子念台词,喜欢临场发挥,务必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当翻译的,最怕嘉宾天马行空,岑依洄严阵以待:“明白。”
师姐看了眼表:“方局的秘书稍后会与你对稿,你也好有个准备。”
会议尚未开始,岑依洄在休息室等候,她捧着一份满是圈圈点点记号的稿子熟悉演讲词。
忽然有人敲门。
岑依洄放下文件夹:“进。”
咔嚓,年轻男人推门而入:“你好,我是方局的秘书,姓张,弓长张,名字叫……”
岑依洄盯着他:“张左尧?”
第84章 撤资 梁泽哥哥,你帮我加速入睡。……
张左尧抓着门把手, 一时间忘记接话。
休息室,两人大眼瞪大眼,岑依洄站起身打破僵持:“好巧。”
“是, 好巧。”张左尧如梦初醒般回过神, 顺手带上门, “主办方和我说翻译姓岑, 我没想到是你。”
高中毕业后, 岑依洄没再见过张左尧, 也没有刻意留心过他的工作单位。按照张家的家世, 张左尧进体制内工作倒是意料之中。
师姐先前提醒, 能跟在方局身边的文职秘书, 绝非普通秘书,家里肯定有过硬的背景人脉, 以后奔着平步青云去的。
岑依洄打开方局事先给到的讲话稿:“现在有空吗?我们对一下稿子。”
张左尧也取出公文包里的材料,囊括方局平日内部会议上惯用的口头禅、引用的名句论点。
岑依洄读材料时精神高度集中, 自然也没发现,张左尧一直盯着她打量的眼神。
一别经年, 岑依洄的样貌和张左尧印象中有些差别。虽然记忆里她就是典型的冷美人气质, 随着年龄上涨, 这种气质带了更强的防御性。
当她说话时,又是非常柔和的。
张左尧有些走神。
“你的手机一直在响。”岑依洄忽然抬头提醒。
张左尧瞥了眼来电人, 顺手抄起手机:“哦, 是我一个同事。你继续看材料,我到外面接。”
岑依洄点了点头,复又投入文件中。
张左尧离开休息室,轻带上房门,低头看眼手机上“穆雯”的名字, 舒了口气,到距离休息室最远的走廊尽头才接听。
穆雯与张左尧同龄,两人的父母是旧识,职级相当,好事的长辈们撮合他俩交朋友,美其名曰“互相认识认识”。
张左尧大学期间交往过女友,无一例外都是顶尖漂亮,说实话,穆雯的长相不是他的菜。
可恋爱归恋爱,若谈婚论嫁,穆雯是他的最优选。
张左尧接起电话,彬彬有礼:“雯雯,真的抱歉,晚上不能和你吃饭,我今天陪方局参加一场会议,估计很晚才结束。”
穆雯邀约不成,反而兴奋道:“没事没事,你工作要紧!”
闲聊片刻,穆雯忽然压低声音:“说起来,我前两天从爷爷那儿听到消息,方局下半年又要高升了,上头要把他调去……”
张左尧也得到同样的消息。
他听着电话那头,穆雯像一个女朋友亦或老婆那般,熟练地叮嘱他好好跟着方局干,一时间有些语塞。
待返回休息厅,岑依洄已经将材料迅速过完。她将资料整齐归沓,完好无损地递还张左尧。
“依洄,好久不见了,”张左尧接过,同时状似无意地聊起天,“最近如何?”
“各方面都不错。”岑依洄笼统答复。
师姐来休息室,催促岑依洄去翻译格间,试用话筒耳机设备,岑依洄便向张左尧告辞。
整场会议,张左尧始终有意无意观察岑依洄,频繁得连方局都发现端倪。招待宴尾声,方局接受完好几位来宾敬酒,笑着问张左尧:“瞧你一整晚心不在焉,看谁呢?”
方局也认识穆雯,张左尧立刻警惕地收回目光:“没什么重要事,就是遇到一位老同学,想找机会叙叙旧。”
张左尧收敛许多,在方局面前当个三好青年。待他再望向隔好远的那张桌子时,岑依洄的位置已经空了。
他连个号码也没来得及留。
料想岑依洄尚未走远,张左尧寻了个借口迅速追出去。
夜幕沉沉,会议厅外的暖黄射灯安静地照耀会议主题海报和横幅。台阶下方,梁泽立在车前,漫不经心地低头看手机。
七月的晚风时不时携带厅内隐隐浮动的交谈声,灌入他耳朵。
-梁泽:我到门口了
没过多久,岑依洄发来回复。
-二回:好,我马上到
梁泽盘算着,这个点,招待宴还没结束,他正想告诉岑依洄“别着急”,就见大门里出现一道纤细身影,单手搭黑色西装,步履急匆地迈下台阶朝他奔来。
手机灌进口袋,梁泽张开双臂,接住扑进他怀里的岑依洄。
发丝淡淡的草本清香窜入梁泽鼻腔,他垂眸,笑声有种难以言喻的蛊惑性:“这么着急?”
岑依洄仰起脸:“怕你久等嘛。收到你信息,我和师姐打过招呼就闪了。”
梁泽亲了她一下,随即揽着她肩膀坐进车中。
黑色轿车的尾灯汇入穿行不息的车流,张左尧立在台阶上方,平静无波地望着岑依洄高中时期喊哥哥的男人,带她离开。
-
岑依洄提前一周收拾去夏威夷的行李。
她带了两个三十寸行李箱,犹嫌不够,想往梁泽的箱子里再塞一点。
岑依洄试探着商量:“梁泽哥哥,我想……”
梁泽提前预判,铁面无私地拒绝:“不要想了,不行。”
岑依洄无语凝咽:“我还有两双凉鞋放不进去了。”
梁泽建议:“再带一个箱子。”
岑依洄想了想,反正回程肯定要买东西,有多余空间也好,便去储藏室拿第三个行李箱。
她出行阵仗颇大,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搬家。反观梁泽,除了护照银行卡,基本是轻松上阵,半个小时就整理完。
趁岑依洄忙前忙后,梁泽将定制的戒指也放进箱子。
岑依洄在和梁泽旅行这件事上展现出极大焦虑,她说不清缘由,总觉得缺些什么。常常睡前一惊一乍,下床鼓捣半天,往行李箱添置物品,随后又被梁泽强制回卧室休息。
期间梁泽照例回梁家吃过一顿饭,他告诉梁兴华,有和岑依洄求婚的打算。梁兴华反常地没发火,只冷厉一句:“我看你是要头脑发热到底!”
梁泽不否认,他确实上头到头脑发热。
否则谁会迫不及待向刚毕业的女友求婚呢?
如果求婚,岑依洄会答应吗?
应该会吧。
梁泽心想,岑依洄爱他,从身体到灵魂,都属于他。
从前道貌岸然地提出给岑依洄当“哥哥”,但梁泽很清楚,自己并非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好哥哥”。
在岑依洄刚成年的那一年,他一边以“照顾”的名义把人放在身边,另一边强势地在她尚且空白的情感世界里填满自己的影子,断绝了岑依洄选择其他人的可能性。
确定自己喜欢上岑依洄,毫无迟疑地展开追求。一个失去家人庇护的女孩,抗拒能力有限,梁泽很明白这一点。
他没耐心等岑依洄长更大、思想变得更成熟,得到了机会,便以狂风暴雨的侵入姿态占有她的全部。
喜欢就要得到,这是他作用于岑依洄的信条。
岑依洄的许多男女认知,都来源于他热情炽烈的情感浇灌和调教。他鼓励她打开身体,引导她熟悉并契合自己的癖好,慢慢地将她拉到深邃激烈的情/欲中,令她和他一样上瘾沉沦。
——如果真打算当一个“好哥哥”,万不该如此教导“妹妹”。
但梁泽不仅做了,还做得毫无悔意。
戒指盒默默躺在行李箱角落,某晚梁泽和岑依洄亲密过后,产生一股冲动——想立刻为她戴上。
如果她答应,就温柔地吻她,如果不答应,那就干到她改口。
然而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在求婚这件大事上,他想给岑依洄浪漫难忘的体验。
更何况,岑依洄目前正四肢无力、浑身赤/裸地躺在薄被内,估计她手都懒得抬一下,并非讲正事的好时机。
距离出发时间越近,岑依洄失眠症状越厉害,担心飞机时间延误,担心证件没带齐全,担心签证出问题……梁泽抱着她安抚:“有我在,你哪来这么多担心?”
岑依洄扑通躺下,眼睛眨啊眨望天花板:“我也觉得奇怪,这次出门很不淡定,总觉得……”
总觉得会出岔子,无法成行。
这话不吉利,岑依洄立刻改了口:“总觉得准备工作不充分。”她扯扯梁泽的睡衣衣摆:“明天上午的飞机,再不睡,我怕起不来。梁泽哥哥,你帮我加速入睡,就像前几晚那样。”
梁泽扑哧笑出声,翻身跨坐在她腰间:“把你操累,是这个意思吗?”
岑依洄:……
理是这个理,但你讲话好歹文明一点。
-
次日清晨,岑依洄和梁泽同时被铃声闹醒。
岑依洄崩溃地埋在梁泽怀里:“我明明才睡不久。”
梁泽定了定神,掀开被子一角,起床半坐起,一看时间,才清晨五点。他接通赵及川的电话,嗓音带着沙哑:“什么事?”
另一头的赵及川万分火急:“我收到消息,联投蓝天科技的另外两家公司决定撤资,最近就会对外发消息!”
算法项目是展合目前最高优先级的项目,投入大量人力物力,不可能中途放弃。
如果另外两家公司这时撤资,当初协议约定的研发成本,全部变成了由展合承担。
展合账上的现金流不足以支撑庞大的算法项目的运行,稍有差池,就会遇到严重的财务风险。
岑依洄察觉有些不对劲,悄悄碰了下梁泽的腰,等他回头,用口型问:“公司有事?”
梁泽反握住她的手:“嗯。”
第85章 危机 依洄,别太心疼我了。
日日夜夜担心无法成行, 果然一念成谶,女人第六感有时准得可怕。
展合内部已经乱成一锅粥,蓝天科技负责人正赶最早班机来申城。
梁泽露出鲜少的抱歉表情:“依洄, 对不起, 我……”
“没关系!”岑依洄打开双臂拥抱梁泽, 安慰似的拍拍他背脊, “梁泽哥哥, 你先去处理公司的事, 我在家等你。”
梁泽回抱住她, 低声承诺:“毕业旅行一定补给你。”
岑依洄松开手, 轻轻勾唇:“好啦, 夏威夷就在那里,又不会淹掉, 随时可以去。”
梁泽偏头吻了她脸颊,勾起车钥匙出门。
他一走, 屋子刹那空寂冷清。岑依洄立在原地发了会儿呆,重新打开整理好的箱子, 取出物品逐一归位。新购入的若干条泳衣长裙, 默默躺回衣柜隔层。
展合会议室的两位创始人以及一众高管, 眉间阴郁,布满思虑的愁云。
算法项目被举报了。
有匿名人士上周向监管机构提交了匿名举报信, 声称由展合投资的风控算法项目, 可能触犯了中国法律框架内的数据隐私合规性条款,并且可能涉及不公平竞争、行业控制等垄断嫌疑。
联投的另外两家公司打算上市,不愿对抗政策风险和舆论风险,思考之下,决定退出投资。
赵及川气得砸桌子:“都他妈在过家家呢?”
梁泽蹙眉, 刚举报,联投公司就作出反应,未免太快了。最大的可能,联投公司的内部早就有股东倒戈,而此次的监查只是个借口。
依靠行业中的人脉,展合又得到新情报——
据说有人向联投公司的股东透露,声称展合内部分歧大,两位创始人,一个在夜店打架,一个被卷入绑架案差点掐死人,非常“不稳重”。
打人的视频都给挖了出来。
投资行业里,创始人的形象至关重要,甚至可以说是在为整个企业的专业度和可信度背书,所以投行人士从上学就开始卷履历和学历。
在地上扭打成一团,联投公司的股东看得直摇头。
助理猜测:“肯定是竞争对手干的!”
可竞争对手那么多,揪出是谁也没用,毕竟监察部门的调查结果还没出,算法项目有罪无罪还另说。如果真的侵犯了隐私法规,整改之余,还得付一大笔罚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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